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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自然是听少夫人的话。”
——至于三少爷……你就辛苦一点,想办法让少夫人听你的话吧!
阿梅主意打定,闭上嘴不出声。
景善若自己动手,把头上的簪花摘了下来。
阿梅心中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难道少夫人当真不肯见三少爷?他俩好端端地,这是闹哪门子气呢?
此时,却见景善若拉开首饰盒子的几个小抽屉,从中挑出几支素净大气的发饰,递给阿梅:“替我换上。”
“咦?啊、是,少夫人!”阿梅弄明白景善若的意思,顿时就跟重新活过来了一般,欢天喜地、动手替主人打扮,“少夫人,你方才吓死阿梅了!”
“谁在吓你?”景善若嗔道,“只是我改主意了。与其赏赐一餐闭门羹,尚不如妆扮得自在妥帖、令其懊恼悔恨,如此,更有趣味……”
阿梅没听懂:“少夫人,你在说啥啊?”
“没什么。”
……
越百川被安排在花厅中等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他却沉得住气,并不差遣石人去催促,只闭目沉思,不知神游何处。
待得景善若打扮好了,提着一盏娇俏花灯前来的时候,天色已尽黑。
越百川到门前,远远地看着伊人与花灯沿长廊过来,两者相映,如出画中一般,步步暖怀,美不胜收。
(前)夫与(前)妻
作者有话要说:嘛……我尽力了,至少是从昨晚写到现在的……贴,奔。
行至近前,景善若抬眼望见越百川,莞尔一笑,问候道:“多日不见,神仙诸事可还顺遂?”
越百川略一点头,并不应声,转身回到厅内,自己择席坐下。
景善若便跟了进去,落座于其对首。
阿梅急忙端着茶具快步入内,放置在茶案一侧。景善若瞧着她手脚伶俐地摆放杯盏,后又拎了小炉过来,觉着不妥,便轻声提醒道:“还不赶紧上茶?”
“啊?”阿梅手上的动作停了,她诧异地望向景善若,“少夫人,早些时候龙公子来时,你都亲自煮……”
“阿梅。”景善若悄声喝止,再次要求,“上茶。”
噘嘴,阿梅委屈地把茶具收一收,同时偷偷瞄自家三少爷的脸色,却见对方似是没有听见方才的谈话一般,神情平和、毫无异样——一句抗议也没有。
她只得沮丧地退下,到厅外去乖乖备茶。
待阿梅离开,越百川便对景善若道:“景夫人,方才是否另有仙人到访?”
景善若颔首:“嗯,是岳卿上人。”
至于龙公子,就略过吧,不要跟这家伙提起比较好。
“岳卿是如何知晓此处的?”越百川问。
“……”景善若不明白越百川问这句话的用意,她想了想,决定照实说,反正竹簪女冠如此嚣张,也该让越百川了解其真面目,以免受人蒙蔽尚不自知,“我并不清楚仙人是如何寻得此地,只知其前来用意,是……”
她欲言又止,似乎面有难色。
越百川见状,道:“夫人不妨直言,若有委屈,本道君自有定夺。”
温婉地轻轻摇头,景善若敛目道:“凡人的小心思,哪里敢劳神仙担忧?是我多心,自寻烦恼而已。”
越百川微微皱眉,询问:“究竟何事?你放心直言,我定为你做主。”
景善若尴尬地悄声道:“是……是竹簪女冠请求岳卿上人,前来接神仙你回昆仑去……这、我与神仙清清白白,并无多少相处,上哪里寻得仙踪?实在是冤枉啊……”她抬袖掩唇,一双眸子水盈盈地望向越百川,说有多柔弱可怜,便有多柔弱可怜。
越百川一听,顿时火起,啪地一掌拍在案桌上。
这倒把景善若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肩膀,紧张地看着越百川,心道此人该不会想拆房子吧?龙公子轻轻一碰,家具可以全变成齑粉,越百川如今应该也是同样厉害的。
谁知越百川只是突然出现这个举动而已,他并没有继续表达自己的情绪,反倒闭目,极快地镇定下来。
“神、神仙?”景善若试探地轻唤。
片刻之后,越百川睁眼,面无表情道:“清者自清,小小误会,景夫人莫要放在心上。待岳卿回覆竹簪之后,其对夫人之误解自然便消弭了。”
“嗯,我想也是如此,但愿谣言尚未传开。”
景善若有些失望地应了声,心中还是雀跃地期盼着越百川窝了火,回去教训那簪子妖怪。
此时阿梅端了茶水和点心,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走进来。
“仙君大人,请用茶。”恭恭敬敬地奉茶,阿梅趁隙打量越百川,脸上藏不住欢喜。她只得尽量克制自己的嘴巴,不要蹦出“三少爷这回住多久”“三少爷是不是长住了啊”“三少爷啊少夫人是不是很漂亮呀”之类的话语来,眼下还不是撒欢的时候……
景善若瞧见阿梅喜形于色,知其心思,清咳一声,提醒道:“阿梅!”
“啊,是了。”阿梅回过神,赶紧松手,又端出茶点,分送到两人手边的小案上。她对越百川道:“仙君大人,请品尝糕点。”
越百川只是点点头。
阿梅继续将素果呈上,在她低首摆放的时候,越百川突然不动声色地悄声问:“谁做的?”
“咦?”阿梅一愣,随后纳闷地说,“回仙君大人,是阿梅制的点心。”
——有什么不对么?
听了阿梅这句话,越百川才放松警戒,拈了块糕点在手里看看。
景善若端着茶杯,见他如此,立刻给呛着了。
——且不说她目前身份,绝对不会亲手给他做点心吃了,就算她大发慈悲,愿意做些糕点赠予他……越百川这表现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打定主意不碰她做的食物?
他是来挑衅的吧?(并不是……)
见景善若匆匆放下茶杯、转首压抑地咳嗽,阿梅忙疾步过去,轻轻替她顺气:“少夫人,当心些啊。”
景善若摆摆手。
待她俩折腾一番,越百川这边心思已经转了几个来回。
他出言道:“岳卿上人前来,是否还谈别事?”
景善若抬手略整云鬓,道:“是有另一桩要务,我与岳卿上人已达共识。”
“何事呢?”
阿梅一拍手,笑说:“啊,少夫人是指仙人籽的事儿吧?那位仙人说要让人送很多很多仙人籽来呢!”
她想起仙豆芽,又沮丧道:“可是他说,仙豆芽没得成仙的机会了……”
“仙豆芽?”越百川面无表情,心中翻江倒海:这什么乱七八糟……啊呸呸、这什么雅俗共赏的名号?
阿梅点头,倒豆子一般噼噼啪啪地说:“就是仙豆芽啊!我跟少夫人种下的,长得很快哦!仙君大人你要不要来看看?不过不能摸,刚才那仙人一摸就给咬了,然后说——”
景善若无力地扶额,低声训斥道:“……阿梅,退下!”
真是的,不过是越百川来访而已,小丫鬟就兴奋得完全没了形状,这还了得?
“啊!”阿梅猛地反应过来,发觉自己抢在少夫人前面跟少爷唧唧呱呱地搭话了,脸上一红,赶紧退出厅去。
景善若无奈地对越百川道:“小丫鬟不懂事,神仙见笑了。”
“无妨。”越百川保持冷然神色,端坐不动。
两人再坐一会儿,因越百川表现得一板一眼,故而冷场数次。景善若忍不住发问:“神仙此次前来,只为查明岳卿上人到访之事么?”
越百川没料到对方会直截了当地询问,倒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他并无错愕,立刻反应极快地端起茶杯,略啜一口香茗,作庄严泰然状……拖延时间考虑对策。
景善若打量其神色,不见破绽,便安心等待他的回答。
谁知片刻之后,那位道君大人仿若入定了般,半点不做声响。
“神仙?”景善若提醒。
越百川将茶杯放下,淡然道:“此乃仙家之事,景夫人,你莫要问了。”
“……喔。”
景善若给堵了一下,只得悻悻地放弃询问。
稍晚些时候,越百川与景善若一道往花苑去,一人执灯,一人随后,看望那株仙草。
“虽长不成花仙草仙,却也茁壮。你倆照顾得甚好。”越百川说着,往那豆芽上拂了一下。其茎叶立刻又活络起来,当下新生出一对圆叶,鲜嫩得水灵灵地,格外可爱。
阿梅欢喜得大叫起来,围着篱笆又蹦又跳。
景善若却没有看那叶芽,只是望向越百川的侧脸,偷看他专注与肃然的模样。
两人成亲年纪尚轻,还有些孩子心性,她未曾见过自家夫君这般神情,如今见着了,却又如同相隔千万里的距离,甚至连夫妻都不是了。如此想来,颇有些五味杂陈之感。
望见月色,景善若念及家母与越老夫人,牵挂起来,不免黯然。
在她垂首沉思之时,越百川也转头悄悄看她,眼中似有万语千言。沉默片刻,见她回神抬眼,便赶紧移开了视线。
是夜,越百川并未留宿,与景善若打听过些许消息之后,告辞离去。
发觉二人不如想象中那般甜腻在一块,阿梅嘴巴翘得老高,十分不悦。景善若见了又好气又好笑,作势教训阿梅一番,才赶她去歇下。
翌日,几位小仙便登门来。他们用锦盒盛了数十粒仙籽,恭敬地交到景善若手中,又认真解说如何栽培之事。
多位仙者在岛上逗留的时间长了,木缘国的小人难免有意见,也上门与景善若联络感情一番,暗示不要再与仙家来往。
景善若只是微笑应对,并不表态。
却说那些珠宝般的种子,播入园内湖水之中,数日不见动静。虽然景善若一直对阿梅说此事急不得,但阿梅拿去跟仙豆芽的生长情况一比,不由忧心忡忡,只差没有自己跳进水里去翻找看看有没发芽了。
她三天两头往水边跑,有时候得了空闲,沿着湖畔小径走好几圈,夜里也打着灯笼去看。不知不觉,就冷落了仙豆芽。
景善若一视同仁,仍旧在仙豆芽的篱笆外弹琴画画,时常同它说话。眼见得这小芽的叶片越长越大,如同地上的荷叶一般,甚至要沉得举不起了,便让石仆做了个架子,帮仙豆芽撑起叶片来。
数月流逝,期间,越百川不曾再来,龙公子也是一样,岳卿上人更是不见音讯。
奇怪的是,竹簪女冠派了两名侍女前来,说岳卿上人失踪已久,跟景善若讨人。'网罗电子书:。WRbook。'
若说是要越百川的下落,那阿梅或许替景善若心虚一下,可这岳卿上人关她家夫人什么事?这下阿梅可就怒了,指着人侍女大骂一通,将她俩毫不客气地赶了出去。
至于木缘国因此还送了厚礼,对景府表示激赏什么的,则是后话。
小仙破壳时(咦?)
蓬莱岛的深夜,时常安静得只能听见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然而,那天阿梅是被鹤唳声给惊醒的。
想到以前木缘国的小人说过天上有吃人的海鸟,难道海鸟来了?她缩在被子里不敢动,但少顷,听得屋内有动静,她又呼地一下掀了被子翻身坐起,轻呼:“少夫人,你安心歇着,别起来啊!”
屋内亮起灯光,屏风上映出的影子移了移:“阿梅,我听见仙鹤鸣叫。”
阿梅一面匆忙穿衣,一面劝着主人:“咱甭管那是什么鸟叫,总之莫要出去就是啊!那小人国的不是都提醒过么?”
“不是的,”景善若沉默片刻,似是在寻披衣,“我还是出去看看。”
“别啊!”阿梅趿着鞋子冲过去,焦急地拉住景善若,“少夫人,真不能出去!性命要紧啊!”
景善若拿着灯,笑说:“没事,我心里大概有数,就看一眼。你去睡吧。”
这这这她怎么能安心睡呢?
阿梅没法子,只得妥协道:“少夫人,这样好不好?咱先把灯灭了,不急着出去,开窗户瞧瞧?”
“……也好。”
两人开了窗缝,小心朝外张望。
月色正好,夜空中确实有飞鸟来去,偶尔发出鸣叫之声,清脆响亮,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它在此一般。
景善若瞧见那掠过月娘的影子——自己听得没错,果然是仙鹤到这附近来了,只不知肉芝所言的海鸟是什么样子,无法排除其外形与鸣声与仙鹤相似,所以小心点也不坏。
“啊,少夫人你看!”阿梅指向窗外,“那海鸟往园心湖扎下去了!”
景善若纳闷地瞧着,没一会儿,又见仙鹤飞起来,喙中叼着什么细长的东西,它扑棱着翅膀,往远处去了。
“难道那湖里有鱼么?”两人诧异。
也就一盏茶功夫,仙鹤再次返回,又叼了根细细长长的黑影飞走。
那鸟衔了黑影打高处过,有水落下,滴滴答答地响。
“看来确实是湖里的东西……”景善若终于反应过来,“啊!是仙家送来的种子!”
“生、生芽了么?”阿梅也惊住了,“为什么那鸟会叼走?”
两人不知所措,呆了一夜,没睡也没敢出去。
到第二天清晨,那鹤鸟似乎消停了,没再飞来飞去。主仆俩差遣石仆去园里查看,后者回报说不见异状,但湖边多了只仙鹤,不知是不是主人所问之物。
“还没走?”阿梅吃惊道,“赶走它呀!”
石仆却说:“金鹤是道君遣使,小仆不敢驱逐。”
——道君遣使?
景善若听了,再同石仆询问清楚,确认无误之后,带了阿梅去见那仙鹤。
仙鹤折腾了大半宿,眼下也疲累,只立在水浅处,望着湖心不知在琢磨什么事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