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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莲花心上躺着的,竟然是个小婴儿!
仙草童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小心翼翼地指着那婴孩,转头看向景善若。
“此为……仙、仙豆芽‘兄长’?”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着景善若,眼里写满了“摇头吧”“否定吧”“这一定是弄错了啊”之类的字眼。
景善若同情地回望仙草童子,严肃又坚决,慢慢地把头点了点。
仙草童子的眼神转为了绝望。
虎妖童子也愣了半晌,末了,吞口唾沫,抬手,轻轻碰了婴儿的小胳膊一下。“这这……嫩得像豆腐雕的一般,当真是活物么?”
轻轻一碰不打紧,却把那小婴儿给弄醒了!
只见其眼睛都不睁,张了张嘴,吸气,然后哇哇大哭!
一直处于呆愣状态的众仙这才回过神,女仙赶紧牵了自己的飘带,展开又叠上几叠,做成简易襁褓,将那小孩轻柔地包裹起来。
她似是有些经验,抱起婴儿,小心地哄着。
可是孩子并不买她的帐,依旧哭个不停。那声音才叫响亮啊,估计四五里地远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老仙人吃惊地打了个嗝,对景善若道:“景夫人,如此洪亮的哭声……这孩子生得真叫壮实呢!”
景善若有些茫然地笑笑,从女仙手里接过孩子。
她并没有养育奶娃的经验,受女仙指点,才知道婴孩应该怎样抱。抱妥了小孩,她这才腾出一只手,把孩子脸蛋边的衣物掖了掖,仔细看婴孩的长相。
说来也怪,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小奶娃,一到了景善若手上,就立刻止住了啼哭。
不过,他非但没睡,反到是睁开眼,用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景善若。
“啊,他能睁眼呢!”景善若惊喜道。
刚刚还十分失落的仙草童子一听见这消息,立刻又精神起来,他赶忙跳下瑞莲花瓣,抢到景善若身边,蹦跳着看看小婴儿的眼睛。
仙豆芽孕出的小婴儿,长得格外精致,略睁眼,就像眼中有星子一般地亮。
见有活物在不远处蹦跶,婴孩的眼珠便朝仙草童子那边转去。
后者欢喜地叫起来:“啊,兄长看我了!”
虎妖挫败地趴在瑞莲花里,哀哀地说:“你还当真叫得出口,这、这……”
此时道童也靠过来,她搬了块石头垫脚,站在上面打量仙豆芽。
“嗯,还挺像贫道的模样。”她满意地说。
话音未落,仙豆芽就哇地一声哭开了,差点没吓得景善若把他给丢到地上去。还好,景善若尚存着家长的自觉,虽然被惊了一跳,却也立刻稳住自己,小心地哄婴孩睡觉。
“豆芽乖,不哭不哭……”
老仙人也上前去,微笑着逗逗婴儿,道:“景夫人,这娃娃生得干净,并无邪气,看来是老朽错怪了。老朽得向诸位陪个不是。”
“哪里的话,”景善若说,“若无老神仙出手相助,仙豆芽也不能这么阴差阳错地降世……说起来,我还是要先替仙豆芽道谢的。”
“哈哈哈,哪里来的谢?”老仙人挠挠后脑勺,朗声笑起来,他又说,“既然老朽与这娃娃有缘,景夫人,何妨打个商量?”
“喔?”
女仙在一旁,睨着二人道:“景夫人,仙翁这是看上你家小公子啦!”
被戳穿的老仙人爽快点头,说:“仙友当真不给脸面,但说的就是实话啊!景夫人,这小娃娃都是有仙骨的童子,长得颇快,约莫一个月,便能跑能跳了。届时,能否让老朽将仙豆芽收作弟子,教习神仙之道?”
“这……还是要看他自个儿的意愿。”景善若回答道。
“是是是,那是当然!”老仙人乐呵呵地朝周围扫了一眼,道,“诸位可都听见了,这地里生出来的仙童娃娃,老朽先行定下,可都莫要来争啊?”
“老仙翁好福气。”旁侧的散仙取笑道,“早知道有这档子事,我等也应抢着除妖去啊!”
“去去去!”老人家怪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嘟囔这些晚生后辈真是没大没小。
景善若抱着仙豆芽,见他大大方方地盯住自己看,忍不住再用指头点点他的小脸蛋。
婴儿动起来,从衣物中探出一个粉嫩嫩的小拳头,张开,软软地握住景善若的指头,然后开口笑了。
仙草童子扒住景善若的手臂,费劲却雀跃地看着。
见仙豆芽抓住了景善若的手指,仙草便笑嚷起来:“啊,兄长也喜欢景夫人呢!”
景善若笑笑,说为了庆贺最后一名小仙童——仙豆芽的降生,府里明天午后要举办盛宴,让三个小仙都赶紧回去给仙豆芽挑选礼物。
众人正热热闹闹地往花苑口去呢,迎面来了另一行人。
来者见众人从花苑深处出来,已经吩咐属下停步,退往一旁了。
景善若抬首,见这相逢的一拨人衣着佩饰皆是华贵讲究的,颇有官宦人家味道,便是一愣。她再仔细瞧,那领头的人长相挺面熟,想想,可不就是龙公子带来的数名方丈洲修者之一么?
她急忙将婴孩交给阿梅抱着,自己迎上前去。
“曲山长。”
为首之人见景善若出来说话,便深鞠一礼,回答道:“景夫人,方才众修者感应此地有异动,担忧是妖物侵入景府,便擅自离了居处前来查看。若有冒犯,望夫人降罪!”
众修者皆躬身赔礼。
没料到有这阵仗,景善若急忙上前扶起曲山长,道:“山长言重了。阁下好意,我感激尚且不及,还降什么罪呢?”
“那敢问景夫人,方才之骚动,究竟何因?”对方询问道。
景善若笑说:“是苑中仙童孕化所致,虽略有波折,但总算是安然降世了。”
“曲某恭喜夫人得偿良愿!”曲山长道。
路旁修者亦齐声贺喜。
曲山长道过喜,又问景善若:“方才地动,不知景府可有损失?若须修缮,请景夫人尽管吩咐!修者之中,有善天工者,修葺之事亦是本职。”
损失?
景善若想到花苑里那一片狼藉,连地面都给弄得凹凸不平了,确实难看,不过……
“区区小事,怎敢劳动诸位修者?”她笑道,“倒是有一事,不知修者午间是否得空?”
曲山长看了她身后的诸位散仙一眼,随即对景善若道:“吾等众人前来蓬莱洲,是为公子谕令。景夫人若有事,只管差遣,无需相询,吾等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万、万死……”景善若苦笑不得,平时言谈都这般慷慨激昂的修士,她还真是少有接触呢,“呵呵,哪有那般可怕,我不过是想请诸位出席食宴而已。不知修者应不应呢?”
“景夫人相邀,吾等绝无推辞之理!”众修者立刻做出毅然赴死的神色,抱拳应承下来。
景善若背后冒着冷汗,暗忖:我说错什么了么?为何都一副要上阵杀敌的腔调?
回了居处,阿梅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一口一个“小公子”,抱着仙豆芽直乐。三位仙童也追着她,争着要摸摸仙豆芽“兄长”,不过,虎妖童子很有原则,他坚持应改口叫仙豆芽小弟。
彷佛约好了一般,众人皆不向景善若询问仙豆芽的大名——连提一提的念头都没。
石仆忙着准备宴会所需之物,顺便将景善若的请帖送往一墙之隔的木缘国。
第二日,木缘国果然派了钦差大臣,带上丰厚的贺礼,专程前来出席景府盛宴。
出于隔太远就听不见木缘国钦差说话的考量,景善若将钦差及其随从的席位安置在自己两侧:十来个小人儿,用四座正常大小的食案做坐席,各自使一套微型食具和坐具。
除此之外,便是还逗留在景府里的诸位散仙以及小仙童,都坐在左席。
而龙公子派来的方丈洲修者,则入座于右席。
说完客套话,景善若往主位上一坐,顿时心生感慨:一边客人各种华贵夺目让人不敢直视,一边则是素雅得好像可以直接无视一般……这么吃一席下来,双眼会看不到一起去的吧?
正想着,那边方丈洲的一位红袍修者先起身,冲对面的散仙彬彬有礼道:“感蒙景夫人盛情,设下如此良宴,只可惜,有主有宾,却无丝竹相合……请问神仙,如何使得?”
对面众仙一听,隐约发觉有些不对味,却也都没吭声,不主动接招。
景善若替散仙接话道:“是我疏忽,这就请石仆准备去。”
“景夫人,不必劳烦了,学生言谈此事,乃因正有献丑之意。”红袍修者朗声说完,立刻又有修者附和,表示愿意合奏一曲助兴,问主人家答不答应。
景善若只得允了。
两位修者自行去到末席入座,一人弹琴,一人吹箫。曲音悦耳,在座众人也都略通赏乐,故多是安静听着了。
一曲终了,散仙中有女子不服地站起,道:“景夫人,只有丝竹,却无雅舞,未免少了几分兴味。贫道愿幻出三五名舞者助兴,夫人可还乐意看?”
景善若心道:还好,只是气不过,要变几人出来跳舞而已。若她想变一台大戏出来唱,那才真正难收拾呢。
于是点头答应。
女仙挑衅地冲方丈洲众瞥了一眼,拂尘一挥,从杯盏内扫了抹酒水,洒于席间地毯之上。
只见那酒滴落地之后,突然跃起,随即化作十来位妙龄女子,有奏乐者,有行舞者。个个皆面若桃芙,身段婀娜,穿梭席间姿态轻盈如飞仙,引人赞叹不已。
更有甚者,木缘国的席位之前,幻出四五名同样优美动人的舞姬,却是如木缘国民一般大小。其人落在食案上,挥动小胳膊小腿,亦是载歌载舞。
木缘国的钦差看得眼都直了。
景善若默默地欣赏一番,视线偷偷望方丈洲那边转,果然,包括曲山长在内的数人脸色都不妙了。
——虽然她不知道仙家与龙公子的龙族到底有多深隔阂,可是……可是拜托千万不要在别人设的宴席上打起来啊喂!
“景夫人。”啊啊,曲山长开口了,其表情一看就知事态严重。
景善若心底哀叫着,表面上和蔼可亲平静无波地询问道:“山长何事?”
“吾等远道而来,不曾为府上小公子预备贺礼,实在过意不去。”
——原来是说这事?
景善若暗暗松了口气,回答说:“山长何必多礼?往后,蓬莱洲还有需要诸位修者相助之处,那才真正要紧。”
“景夫人所言甚是。但方丈洲住民首重礼节,礼数不可短缺。”曲山长说着,吩咐属下端出一个漆木方盒来,“此为龙公子所赐之法宝,想来若是转赠于景夫人,亦不为失礼,还望夫人笑纳。”
“法宝?”景善若诧异。
“是,盒中乃中原镇河之锁,因千年来长河渐涸,龙公子便将其摘除,赐予吾等保管。”曲山长肃然道,“此物妙用,在于一旦置于水底,便能保一方水土安宁……不受神仙妖魔术法相扰。”
“咦?”景善若与众仙皆吃了一惊。
这位修者的意思,难道是说,将那盒子里的锁泡在水底,这方圆多少范围之内,就不能再行仙术妖法?
作者有话要说:反魔法领域!(被殴飞)
成长的烦恼
景善若道:“竟然还有此等宝物,果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此时众仙也乱了乱,交头接耳一番,其中一名年轻仙人起身,道:“仙法所存,乃是上天泽被苍生之福祉,何来与妖术相提并论的道理?此物生得奇妙,却将妖术仙道一概而论、统统禁绝,未免偏颇。故而,只可收藏鉴赏,不可启用!”
曲山长立刻反驳说:“仙家此言差矣。妖仙法术,皆是手段,正邪与否,端看作法之人善恶。此锁一概论之,令不通术法之人亦有能耐自保,不至于在术法之下毫无抗衡之力,正显其大道天下之心。”
那仙人忿忿道:“一视同仁,为何要一视同仁?难道仙家会害人不成?”
坐在左席上首的是老仙人。
见席上起了争执,他先是捋着胡子,并不言语。但听了这句话,他略微皱眉,明了己方年轻人少与外道相争,言论上已落下风。
咳嗽一声,他道:“这位仙友,请暂息雷霆。”
年轻仙人转首,向老仙人作揖:“仙翁。”
“仙友方正端直之心,天地可表。但,方丈洲人氏不过献宝于景夫人而已,我等何必多言?”老仙人乐呵呵地调解说,“扰了夫人宴席之兴,可要如何偿得啊。仙友,还不赶紧自罚一杯赔罪?”
那仙人还是不服气,转头瞪了曲山长一眼,终究按下不平,答应道:“仙翁说得极是,我理当请罪啊。”
说完,向景善若敬酒三杯陪不是。
此后,仙家与方丈洲众又明里暗里比试几回,因方丈洲显露出鄙视仙法取巧之意,所以最后宴席发展成了两拨人马投壶吟诗的较量。
结果双方都醉了大半。
木缘国民见方丈洲的修者不甚酒力,立刻仗义出马,要替修者领罚酒三杯。
——阿梅端了一杯酒来,分作数十滴,点进木缘国人的小杯子里,于是全体小人都醉趴下了。
此一番盛宴,从午间一直延续到近黄昏之时,倒是主客尽兴。
到第二日,各位散仙醒酒调养妥当,陆续向景善若告辞,领了自家新收的弟子回神仙洞府去。当然,还是有不少仙人没有讨到仙童,空手而归。
景善若身边最早孕化的三名小童,不知为何,竟当真全都留在了蓬莱洲。
道童领走书阁的钥匙,决定自学成才,“让有眼无珠的神仙都知道自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