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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很好——”
“稍等!”
不等关游下令格杀,景善若在床帐内急急出声喝止。
“住手!”她高声道,“豆芽,你若要救回亡妻,此处尚有一线生机!”
关游一愣,随即眼下戾纹更深:“你想骗我!”
“豆芽,给我一盏茶时间,让我说出方法。是否为真,你可自行判断。”景善若冷静地道。
“即便是你讲得出法子,下场一样是死!”关游咬牙切齿道。
景善若颔首:“嗯,我知啊,你且当做是我临死作最后一件善事罢。”
“……”关游沉吟一瞬,果断道,“说。”
景善若在帐内看了道童一眼,见其慌张,便含笑安抚,又倾身去抱住了龙蛋,试试其蛋壳留存的温度。
关游在外等得不耐烦了,想直接斩落床帐,偏又被曲山长挡着。
“景夫人,快说!少磨磨蹭蹭!”他怒道。
景善若听出对方话语之中的急切之意,暗暗一笑,开口道:“豆芽,你先静下心来听我说。道经炼气所出的形体,曾经毁过一次,但后来又自行恢复,并且换了一身模样,长相变得如我一般——这事儿你应当知晓。”
关游没说话。
景善若屏息等了一阵,笑道:“嗯,看来你确实知情。”
“那又如何?”关游恨恨道,“道经已毁……只为达成你自身的长生不老,你便把她重生的唯一——”
“并非唯一。”景善若道。
“嗯?”
关游狐疑。
景善若解释说:“那道经取我的气息去炼成了她的形体,其神魂意识,应当来自于我服用的那颗灵丹,对不对?”
关游道:“道经已经没有了。”
“但写道经的人还在。”景善若道,“你应当记得罢,太息十二元经是谁所著。让他原样再制一本精气所成的经文,不见得就是难事。”
“……”关游低首思索。
景善若继续轻言细语地说:“豆芽,你再是记恨我,也莫要忘记,尊夫人的形体是出自我的气息,就连作为她神识的那颗灵丹,能够炼成眼下模样,应当也有我那么一点点的功劳。若我死了,你便是有通天的本事,夺得了灵丹、取到了经书,也再难寻回炼就形体的气息。更有可能,是连灵丹都不完整——缺了我这份。”
“……”
关游不语。
“再说了,你是想得到与她一模一样的新生之人,还是要她回来?”景善若道,“灵丹是在我体内,可怎样取出才不会受损、才能令尊夫人重生,这得由你去问临渊道君,不可自己乱来。”
关游怔忡,片刻,方才沉声道:“景夫人,你是说,我不可以杀你?”
“你可以。”景善若道,“但报仇抑或复活亡妻,两者暂时只能保证其一之时,豆芽,你希望如何抉择?”
关游没有回答。
景善若再接再厉:“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因此便不说花言巧语,只与你细细分析。即便退一万步,尊夫人无法再活过来,到时候,你再对我下手又如何呢?我只是一介凡女,不会刀剑,不懂术法,毫无自保之力……”
关游沉默少顷,突然恨意十足地笑起来:“景夫人,你太谦虚了。如你这般舌绽莲花之人还不懂自保,那我等要置身何处?”
说完,他头一偏,示意众教徒将弓箭放下:“都过来,把这女人绑走……几个小仙也带走!”
“兄长……”仙草躲在虎妖背后,伤心失望地低着头,不肯看关游一眼。
关游环视院内,盯着几个生面孔的小孩:“嗯?新育化的小仙?”
正在此时,趁新教教徒放松警惕,被关游注意到的那几个小龙崽子突然发难,瞬间化身为龙!
——两三尺粗细的小龙骤然出现在院内,横冲直撞。其中一条腾空跃起,甩动身子,冲着屋顶砸过去,只听轰隆巨响,房屋顿时倒塌!
关游一惊,立刻下令:“杀!”
然而他的教徒都是些凡人,哪里是小龙的对手?
一时间惨叫惊呼声不绝于耳,丢弃兵器匆匆逃跑者不在少数。即便是有躲着龙身冲过来的,方丈洲人也都立刻拔刀相迎,双方短兵相接。
待关游回头时,朱砂已经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他肚子上。
阿梅惊叫着:“快跑!小孩儿快逃啊!”一手拉住仙草童子,一手推着虎妖的背,将两人带往院门处。
道童听见外边突然吵闹杂乱起来,与景善若对视一眼,随后撩开床帐朝外看。
她刚将那床帐掀开一个角,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就感到一阵天翻地覆!
——花床被小龙肢体擦挂,受不住那力道,先是往前倾斜,把靠外的道童给倒了出去,接下来,又被龙身反向撞了一下,应声,仰天翻倒!
“啊!”景善若摔在床壁上,撞得眼前直冒金星。
她忍着痛,转头看向龙蛋,见那龙蛋也狠狠地磕在了床柱上,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扑过去,撕开层层包绕,查看究竟。
然后,一道黑影已经笼罩在了她身上。
景善若抱住龙蛋,抬头,看见关游不知何时爬上了仰翻的床头,正居高临下,杀气腾腾地盯着她。从对方背光的身影里,她唯一能注意到的,便是那满含怨气的眼神。
景善若顿感惊惧,大喊:“救、救人啊!”
然而兵荒马乱之中,除了小龙还在院里乱窜,时不时撞上花床之外,恐怕谁也听不清她的惊叫声。
关游也不耽搁,挥剑就是一砍,重重地砍到了龙蛋上。
“别!不要伤了龙儿!”景善若吓得惊呼。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就没事了么?”关游疯狂地笑着,一脚踏上龙蛋,反手持剑,将剑尖向下。在景善若的眼前,他一剑刺破龙蛋的蛋壳,将剑身狠狠地扎了进去!
“龙儿!”
景善若尖叫一声,不顾危险扑到龙蛋上,用双手去抓那剑身,拼命往外拔。
然而那剑纹丝不动,彷佛钉在了蛋中一般。
景善若双手被剑刃割破,热血汩汩地沿着剑身血槽注入龙蛋之中。她浑然不觉疼痛,一个劲地抓紧剑刃,眼泪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你知道痛失所爱的痛苦了?你早就该尝尝了!”关游大笑起来,“不仅是你的儿女,还有你的新欢!一个一个,全都要死!”
景善若哪里听得近对方在说些啥。
自从看见蛋壳被剑刺破、长剑没入龙蛋之中,她就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她现在完全慌了神,哪里还有一丝冷静?眼泪模糊了视线,除了把剑拔出来之外,她脑中再没有第二件事。
见她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关游的笑声猛地哽在喉间,戛然而止。
“你……你……滚开!”他烦躁起来,一脚踢开景善若,便想把那剑身抽出龙蛋之外。
谁知,他竟然也拔不出剑。
——那柄剑似乎牢牢地嵌在了龙蛋之中。
关游察觉不对劲,他一脚抵在龙蛋上,使出全身力气,试图将剑拔出。
此时,龙蛋的蛋壳喀喀喀响着,从剑破之处开始生出裂缝,那裂隙瞬间扩大开来,只听咔地一声响,蛋壳四分五裂!
关游手上力道骤然失了着落,抽剑向头顶上甩去。
一条两寸粗的幼龙应声自蛋内脱出,身上蒙着灰褐色的浆液,内中混着母亲方才流入蛋内的鲜血,它小小的利齿紧咬住剑身不放!
见了阳光之后,那幼龙双眼一睁,护膜霎时褪尽,全身爆出辉煌夺目的华彩,一时间连日头也缺了颜色!
关游骤见变故,一愣,待他察觉剑器被人夺走,为时已晚。
转首一看,劈手夺过长剑的,是攀上床顶的曲山长。对方伤得不轻,似乎被乱窜的小龙撞断了肋骨,但仍坚持着爬了上来。
此时,那新出生的幼龙尖细地鸣叫一声,似是十分痛苦一般卷曲起身子,再次扎入蛋壳原本所在的位置,与蛋壳碎片和凌乱的被褥搅在一处。
关游见势不妙,立刻翻出花床顶部,夺路而逃。
但没等他逃出几步,凄厉的鹤戾声响起,金翅鹤从天而降,将他撞倒在地,果断地踏上一只鸟爪。风生兽也大叫着,从金翅鹤身上跳下来,威风凛凛地竖起毛。
与此同时。
“这里!快!”
在金翅鹤与风生兽的指引下,仙伯真公带着玄洲岛人赶到了小院里,不由分说把关游绑了起来。
景善若不知外界发生何事。
她的世界还是白茫茫一片,没有声音,没有色彩,入眼的,唯有散落一床的蛋壳碎片。
“龙儿……”
她愣了半晌,颓然倒入被褥之中,视线模糊,一层层地泛着黑晕。
突然,一只白嫩嫩的小手从锦被碎屑中抬起,软软地、香香地。那小指头轻轻碰了碰景善若的脸,抹去一滴眼泪。
吾家有子……
作父亲的,贴着蛋壳听过儿子多次呢喃之音,不能说还认不出儿子的声音。
龙公子率群龙迎击归墟里飞出来的狱龙族大军,双方在归墟里外数百上千里的海域与天空之中展开了较量。因狱王爷本龙并没有现身,故而,龙公子也留着几分气力,只掠过敌阵,偶尔震慑群龙罢了。
然而,一个尖细的、轻微得如错觉般的声音进入了他耳中。
龙公子呼地一下转头,朝蓬莱洲望去。
隔着厚厚的云层,他什么都看不见,蓬莱洲那么远,也绝对不会真正有什么声响传来。但是他的心狂跳着,比正与三条成年龙厮杀跳得更烈。
龙公子呼喝一声,提醒众龙小心留意,随后,自己一个猛扎子,冲破云层,往蓬莱洲急驰而去。
飞临景府上空,偌大地界,他一眼望去几乎不见有人在内。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在极为偏僻的边角处,两三条小龙正盘在空中。
龙公子心里一紧。
待飞得近了些,认出那些小龙是自家部下的崽子,他才又松了口气。
小龙也瞧见了龙公子,纷纷大叫着迎上前,七嘴八舌地,向其报告方才发生之事。
龙公子听得大惊,匆匆化了人形,奔进院内。
此时花床已经被撞得散了架子,地上散乱地堆着几床被褥。方丈洲人正忙着包扎伤者,见龙公子入内,能起身的,站起身来行礼。
龙公子站在院中,入鼻的血腥味浓郁得很,其中有一道,分明是景善若的血液气味。他不由得怔了怔,低头,瞧见的是龙蛋碎片。
“公子,景夫人在这边屋内。”曲山长捂着肋间道。
龙公子点头,大步冲入房中。
外屋有几个人,其中包括懂得医术的方丈洲修者。看到龙公子出现,朱砂首先叫了起来:“公子爷,你回来了?归墟那边……”
龙公子摆手,急急地奔向里屋:“夫人怎样了?”
药王司修者拱手道:“方才变故,景夫人惊厥过去,尚未苏醒,小公子——”还没等他说完,龙公子已经冲入了内室,只余门帘哗哗作响。
一进入内室,龙公子就嗅到了比方才更浓的血腥味。
“公子爷。”阿梅见他进来,连忙从床边退开。
龙公子扑到床前,一眼望见景善若脸色苍白仰卧着,呼吸浅薄,人事不省,双手的伤处已经包扎了起来,但袖子上还留着斑斑血迹。
“夫人!夫人你醒醒!”龙公子抱起她,连声唤着。
阿梅急忙道:“公子爷,少夫人没大碍的,你可当心小公子啊!”
龙公子这才发现,枕边还躺了个包裹……呃不,是幼儿的襁褓。
他愣了愣,伸手去,小心地把襁褓揽过来,拂开边角,瞧瞧里面的小孩。只见那孩子生得端端正正,头顶上已经长出了一层绒绒的毛发。
“龙儿?”龙公子轻唤。
幼儿似乎听见有人叫他,眼珠在眼帘下动了动,却抬手咬住自己的指头,转头朝着床铺内侧,没有搭理自己的父亲。
阿梅道:“公子爷,大夫说小公子出来得早了些,被日光伤了双目,养一阵或许就好了。”
“他、他看不见吗?”龙公子急道。
“公子爷,小公子没事的,能看见,能看见!”阿梅安慰道,“除此之外,小公子都算是好命,没给刀兵伤到啊!”
龙公子点头。
他抱起幼儿,小心翼翼地亲了亲,用自己的脸贴上对方的小脸。
“龙儿,你性命无虞便好……”他轻声说道。
小公子任他抱着亲热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阿爹,娘还没醒。”
“啊?”
龙公子惊得愣住了:“——龙儿,是你在说话?”
阿梅道:“小公子一孵出来就会说话啊,阿梅方才没讲么?”
幼儿摸索着,拉住父亲几丝头发,吐字清晰地说道:“阿爹,有人伤了娘,孩儿未能将之咬死。”
“哦!”龙公子正色。
“仇人就交给阿爹你了。”小公子鼓着腮帮子说完,像模像样地拍了拍龙公子的脸颊,扭头,“把孩儿放回阿娘身边,阿爹你先去忙罢。”
“……”
龙公子隐隐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盼望的儿子似乎应该是软软糯糯的一团,黏他黏得不行才对?
“归墟那边还在打吧?”小公子闭着眼睛,稚声稚气地说,“阿爹,莫要轻敌,快去快回。”
“呃、嗯!”
龙公子愣愣地将孩子放下,挠挠后脑勺。
——这好像父子的气势有些反了?
直到他重返天际,率众击退归墟之龙的进攻,回了蓬莱洲,设宴款待众将,顺便拟定接下来的战略……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新布置好的居室时,仍然是头脑发着懵的。
景善若已经醒了,正坐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