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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白悄悄说:〃你都不送花给我。〃
〃我是情愿把钱省下买一幢宽敞点房子的人,尹白,你不嫌我太过实际吧。〃
尹白答:〃我也已经到达懂得欣赏务实的年纪了。〃
韩明生在那头十分感动,沉默良久,才嗒一声放下电话。
尹白抬起头来,发觉描红满心欢喜地看着她。
小红有小红表示感情的方式。
〃笑什么?〃尹白问。
〃高兴呀。〃
〃高兴些什么?〃
〃恭喜姐姐找到谈得来的朋友。〃
这话一点漏洞也没有,尹白只得微笑说:〃多谢关心。〃
尹白很能办事,装箱公司漫天讨价,她来个着地还钱,细细斟介。
一个下午就这样消磨掉,最后洽义好搬运日期,大功告成。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接触的大大小小事情多了,尹白自比妹妹们老练。
傍晚,台青共拨十四次电话到台北沈宅皆无人接听。
每次响三分钟,讯号自动截断。
台青似打了败仗一样。
到底发生什么事,家里难道连佣人司机都已经遣散?
台青恨不得飞回去查个究竟,但是心里知道,即使人在台北,也挽回不了什么。
也许父亲一直忍到她离家才发作,就是不欲她作目击证人。
半小时后,放弃通话,台青额上布满(奇*书*网^。^整*理*提*供)汗珠,只得走出露台吹风。
父亲婚变,独自改变了她整个人生观,台青希望这种事万万不要发生在她身上。
尹白问台青可要看戏。
台青摇摇头。
她丝毫不喜港产电影,它们泰半粗俗喧哗到不堪接受地步,描红却刚刚相反,认为可以自影片学习港风,一有机会便跑电影院。
看情形,她们三人当中,描红最适应新环境。
她们还是出去逛街了,在上海或台北,入夜后人走街上,总有看到自己影子的时候,在香港却不,灯火灿烂辉煌到统共看不到黑影,除非走到极远极远的郊外去,但那里也许已经不是港境。
尹白告诉妹妹,这样的夜市,在任何都会都属少见。
逛得累了,自然不再去想东想西,回到家,揉一揉酸软的大腿小腿,淋浴后上床休息。
每一个晚上,她们都拟一个问题互相讨论。
是夜题目:最希望得到什么。
台青再直接没有:〃我知道没有可能,但望父母和好如初。〃要到失去才知道当初拥有是何等矜贵。
描红说:〃学业有成,找到工作,把父母接出来,虽然我知道他们一定拒绝。〃
都与父母有关,可见孝顺女儿不少。
尹白有点惭愧。
〃姐姐,你最希望什么?〃
〃我满足现状,没有实际的愿望。〃
〃如意郎君呢?〃描红笑问。
尹白笑答:〃我肯如他的意思,他自然肯做我郎君,不用担心。〃
台青皱皱眉头,〃描红用字就是这点落后,俗不可耐。〃
描红对台青的批评置之泰然,〃古老有古老的味道。〃
尹白见描红不与台青斗嘴,十分快慰,冲口而出:〃愿我们姐妹永远友爱。〃
〃战争停止。〃
〃饥饿绝迹。〃
〃每一种疾病都有药医治。〃
〃大人生活愉快。〃
〃儿童无忧无虑。〃
她们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过两日,韩明生约尹白出来表态。
真的。
他真的肯把心事倾诉。
韩明生静静地说:〃我这前半生,不是不像个浪子,私生活倒还算严谨,只是太爱四海为家,反正没有根,索性到处流浪,走到何处就喝哪里的水,但现在,我愿意以你的家为家。〃
尹白抬起头来,双耳十分受用,她就是有福气常听这种轻而绵的情话,真是荣幸。
是真是假,何用计较,享用了再说。
〃我希望你在新地头找得到工作。〃
〃我的联络网比别人强些。〃
〃即使不,相信将来你也不会抱怨我。〃
〃不得不问一声:你可愿与我成家立室?〃
尹白不作答,太草率了,前面许还有更美的风景。
她继而发觉一件事:今日的适龄男性比女性更渴望过安定的家庭生活,以及拥有一两个可爱的孩子。
尹白温和的说:〃你太冲动了。〃
〃我?〃韩明生笑,〃很少有人这样形容我,即使是,那纯因你魁力使然。〃
〃多谢你的赞美。〃
尹白分析他的心理,照常理推测,韩明生不应冒昧在时机尚未成熟时提出婚约问题,但他知道尹白快要走了,情绪受到离别的冲击,产生变化,原有的爱意转为浓烈,他不舍得她,唯有以最崇敬的要求来挽留她。
尹白嘴里说:〃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我心不得踏实,沈尹白是一个滑不留手的女子,你知道吗。〃
〃不,我不晓得。〃尹白笑。
〃她待我若即若离,我心忐忑不安,〃韩明生把手放在胸前,〃午夜梦回,辗转反侧。〃
尹白大乐,笑得前仰后合。
韩明生无奈,〃太残忍了,当一个笑话来听,视我如一个小丑。〃
〃不。〃尹白把手按在韩明生手上,〃不。〃
韩明生吻尹白的手心。
她的手如她的双耳一样,并非软柔无骨,相由心生,坚毅的尹白心身如一。
〃告诉我,尹白,如何可以更进一步接近你。〃
〃还要怎么样,〃尹白诧异,〃我单独在王老五寓所已经坐着超过三十分钟,对我来说,是项极大的让步。〃
韩明生既好气又好笑,开个玩笑,〃令尊令堂可知道你在这里?〃
〃当然,我往何处都不忘留下音讯,好让家人放心,你永远不知有什么急事。〃
刚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起来。
尹白俏皮地扬扬眉毛,〃这会是谁?〃
韩明生去接电话,一分钟后回来,忽然说:〃尹白,找你。〃
〃我?〃
〃是你妹妹:描红,快来听。〃
尹白警惕起来,应急时她往往额外镇静,动作敏捷。
〃描红,什么事?〃
〃尹白,三叔进了仁心医院,叫你赶快前去。〃
尹白要隔好几秒钟才领悟到描红口中的三叔正是她的父亲,心狂跳,口腔干涸,额角冒汗,耳畔嗡嗡作响。
〃尹白,尹白?〃
〃我马上就去。〃
〃尹白,路上当心。〃
尹白放下电话,立刻找手袋出门。
韩明生只见女友神色大异,同三分钟前判若两人,知道是要紧大事,紧紧尾随尹白身后。
他把车子驶出,问尹白:〃去哪里?〃
〃仁心医院。〃
〃谁?〃
〃父亲。〃
韩明生吓一大跳,踩下油门,车子象一枚箭似射出去。
他在大门前停车,让尹白先上去,然后驶往停车场。
下车他狂奔到医院,平时虽然有运动,也禁不住气喘。
大堂中电梯门正要合拢,他大叫〃等等,等等!〃
电梯里一位妙龄女子却丝毫不予理会,韩明生恶向胆边生,用手臂去格,终于被他撑进电梯,朝那女子瞪一眼。
那女郎也正睁大一双妙目,皱起眉头,摆出一副不友善的态度。
百忙中韩明生都忍不住在心底说声好一个标致女孩。
电梯在二楼停下,韩明生冲到询问处,张口就问:〃我找沈国武。〃
没想到在他身后有人异口同声地打听:〃请问病人沈国武在哪间房?〃
韩明生转过头来,正是那个女孩,他立刻知道这是自己人,连记忙问:〃你是台青?〃
那个女孩摇头,〃不。〃
对方也猜到了,〃你是韩明生。〃
〃对。〃
这时护士说:〃沈国武在深切治疗室,请上四楼。〃
韩明生不顾三七二十一,〃来,走楼梯快些。〃一手拉着描红就奔上四楼。
一到四楼就看见尹白与医生在说话,沈太太独坐一角垂泪。
韩明生暗叫一声苦,强作镇定,前去问:〃情况如何?〃
尹白转过头来,看到他俩,答曰:〃情况稳定,不用担心。〃
〃是什么事?〃
〃胃部出血。〃
韩明生知道不碍事,松口气,见沈太太情绪低落,便去坐在她身边,轻轻说:〃伯母,我们来迟,叫你担惊。〃
沈太太感激他的体贴。
护士出来说:〃沈国武的家人可以进去看他,但不准说话骚扰刺激他情绪。〃
尹白连忙扶着母亲过去,韩明生与描红很自然地站在后一排。
躺在病床上的沈国武与平日是两个样子,面部肌肤下陷,显得特别衰老,白发萧萧,双目紧闭,尹白看见父亲这个样子,眼泪早似珠子似滚下脸颊,死忍都忍不住。
描红低头叹息一声。
短短三两分钟时间,看护已示意他们离去。
原来事发时只得描红在家补习,沈国武在外边觉得身体不适,赶返家中休息,一进门已倒卧地上,由描红致电救护车前来,再通知沈太太及尹白。
尹白到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台青呢?〃
〃我已留了字条在饭桌上。〃
尹白点点头,由她来做,也不会处理得更好。
韩明生诧异地听着故事,不置信地再一次打量沈描红,不错,尹白时常说起她,他一直认为是尹白过份的热情给妹妹塑造一个聪敏美丽的形象,今日闻名恰如目见,他非常佩服这个女孩子在陌生的环境里应变和能力,不禁认真地对描红刮目相看。
她身量比尹白高,肩膀也要宽一点,眉宇间一股英气,与众不同,当天下午她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花裙子,并非什么名贵时装,但是看上去一点不落俗套。
这时描红象是觉得有人注视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晶光灿烂地看向韩君,韩某不敢逼视,即刻别转面孔。
他心中惭愧,怎么以肆无忌惮地瞪着女友的妹妹来看,当人家是一团冰淇淋还是怎么的。
只听得尹白说:〃妈妈,医生叫我们回家。〃
沈太太答:〃你们回去好了,我仍在这里等。〃
〃妈妈——〃
沈太太扬扬手,〃没有你爹的家,对我来说,不是一个家,回去也是坐立不安。〃
尹白听到这番话,不禁呆住,细细回味,才知道是什么因素系着这段二十多年的婚姻。
韩明生劝说:〃总要进食。〃
尹白说:〃妈妈不想走开,你同描红去,劳驾带两客三文治回来。〃
韩明生点点头,手放在尹白肩上,尹白握住他手。
刚在这个时候,寂静的楼梯间转来一阵啪啪啪脚步声,台青气急败坏出现,一见尹白便蹲到她身边,一张小面孔涨得通红,一时开不了口。
尹白见她急得这样,便安慰她:〃没事,放心。〃
一抬头,看见纪敦木讪讪地站一角没敢过来。
尹白说:〃你们统统去喝茶,让我和妈妈静一静。〃
韩明生有点委屈,怎么搞的,一遇事,他也马上变成〃你们〃一分子。
台青把头伏在沈太太膝上,磨着不肯走。
沈太太只得说:〃让台青在这里好了。〃
纪敦木把一只手提电话放下,〃要车子的时候拨给我。〃悄悄的离去。
韩明生陪着描红出医院。
描红问:〃二婶等什么?〃
〃等二叔醒来,同他说几句话,她才放心。〃
描红不出声,自幼她见过的生离死别场面比较多,很多时候,为环境所逼,不允许温情流露,外表上,她知道她比尹白与台青冷酷。
她怕姐姐的朋友对她反感,偷偷看韩君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并且很谅解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想吃什么菜?〃
描红忽然决定放肆一次,她说:〃有一种冷盆,上面有好几种鱼,都是烧熏的,非常美味。〃
韩明生微笑,〃我明白,我们这就去。〃
描红感激地维持缄默。
韩君感慨:要求这么天真这么简单。
到达酒店咖啡厅,正是吃茶时分,韩有相熟领班,一下子把他们带到角落座位,他替描红叫了食物,外卖数客三文治,叮嘱道:〃青瓜切得薄一点,面包对切后再切一次。〃
描红知道他是替尹白叫的,尹白在这种事上极其疙瘩,与处世判若两人,稍不如意,原碟奉还,有一次吃冰淇淋,她要侍者给她浇上覆盆子酱,硬是退货。
描红十分欣赏韩君对姐姐的细心,留神注意他一举一动。
韩明生觉得描红像一个听话的小妹妹,她不似尹白另一个小妹,那一位太骄纵了,需要很大的忍让才可相处,沈描红会得照顾自己,她聪明、沉默、观察力与吸收力都强。
他给她叫一杯矿泉水,烟鱼冷盘和别的饮料终是怪怪的,要不白酒,不然就是清水。他看得出她意犹未尽,于是再给她添一个青柠冰淇淋。
描红第一次被一位老练的、体贴的、有修养的男士殷勤招待,感受奇突,于是更加沉默。
但是呵那双大眼出卖了她的心事。
一方面韩明生心底也有种酸软的感受,再也没想到例行公事服侍小姐会招致这么强烈的反应,男性地位仿佛从新抬头,不禁有点飘飘然。
这一顿饭吃得不平凡。
韩明生的鼻尖一直冒汗,裤袋中明明有折叠整齐的手帕,他却没有掏出来擦汗。
过了一会儿,他见描红没把冰淇淋吃光,便取到面前,三抓两拨清了碟子,便蓦然想起描红不是尹白,像,但明明是两个人,他这个举止无疑太过亲匿,顿时大窘,为着掩饰,急召侍者结帐。
他俩带着三文治回医院去。
尹白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