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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个兽医是她唯一想做的事情,他不忍心剥夺她的兴趣,但仍会心疼她在工作上遇到的危险意外,会担心她同情心太泛滥……算了,起码他会看着她,别让她受太多伤就是。
“嗯……有一点。”钟佩吟偏着头,应该惺忪的双眼却清亮有神。
“还有一点咧,都几点了?快去睡。”时麟睨她一眼,催促她快点去休息。
“那你呢,”她见他还不打算去洗澡,忍不住问道。
“我处理一下事情就去睡。”他轻轻握着她的双肩,把她推回房间。
“处理什么事情?”现在又不是他看美国股市的时间,难不成他熬夜晚睡是因为——“爸爸托你帮忙的事吗?”
“嗯。”他轻应一声。
钟佩吟听他这么回答,停不脚步,回头,抬头凝望他的脸。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不是要睡了?”
仔细想想,时麟很少有知心朋友,套一句时下流行的话,他非常的宅。
时间划分得很清楚,一天的时间都在看股票中度过,除了运动慢跑之外,他都待在家里。
他的朋友很少,仅有的那几个,是在美国念大学时认识的,现在有各自的事业要忙,平常也很少联络。
最近时麟跟她哥哥们相处得很不错,他会帮忙提供一些生意上的意见,算是……有社交圈了,不过大部份的时间,他都还是待在家,看看书、新闻报纸之类的。
她觉得他这样很可惜。
“嗯……”
“干么?”
“你原谅爷爷了吗?”钟佩吟忍不住问,声音娇细,温温软软的。
时麟闻言一愣,呆掉,瞪着她,意外她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次神奇的经历,让他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了,老人之所以用强硬的态度刁难他,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软化,为父亲上炷香。
他是个骄傲的人,知道自己错了,但要他承认、面对却是另一回事,恨了一辈子的人,竟然是误会一场,这个脸,他拉不下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放手,不再破坏爷爷一生心血来达成目的。
因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恨了。
他无言,扭过头,别扭的转移话题,“很晚了,晚安,我忙完就去睡,别担心。”僵硬的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窜逃。
“喂……时麟!”钟佩吟伸长手,想把他拉回来,但看他孩子气的避开话题,还假装没听见她在叫他,就觉得他很好笑。
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而且,他没有骂她多管闲事喔,那应该就表示……她可以多管闲事吧?
“这样子……真的太可惜了。”她看着他紧闭的书房门,沉吟思索。
时麟明明就不是一个人,有一个想跟他重续亲情的爷爷,他却偏偏这么倔强固执。
那会让她想找个机会,让他放下身段耶……反正,他也没有吼她多管闲事,不是吗?
第9章(2)
***
春阳暖暖照射下,天气一扫阴霾。
清幽的北县山郊,一处苍郁森林的腹地,一栋白色两层楼洋房就坐落在那里,洋房的围墙爬满藤蔓,像是走进梦幻森林一般。
一辆黑色房车,缓缓驶近这栋洋房,在门口停下。
时麟不了车,站在大门,看着这栋熟悉又陌生的小屋。
有多少年没来这里了?这里……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
围墙上藤蔓的颜色会随着季节有所不同,像这个时节,会被嫩绿的芽叶妆点得柔美。
推开雕花门,踏进洋房前院,就会看见种植在两旁,盛开的百合花圃。
徐徐微风吹拂,他闭上眼,深深呼吸,闻到淡淡的百合花香。
再次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母亲纤细瘦弱的身影,就站在百合花前,探身嗅闻花香,嘴角扬起满足的微笑。
再一眨眼,母亲的影像又消失了。
母亲过世多久了?八年、九年?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房子打扫得依旧干净,花圃里的百合花依然盛开?难道这里……仍有人居住?
“请问找哪位?”一名园丁打扮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他将双手往身上的围裙抹了抹,疑惑地问,可在看见时麟的面容后,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叫了声,“时麟少爷,你回来了。”
时麟惊讶,这人怎么会知道他是谁?“你是……”
“时堃老爷生前跟我订了个长期合约,让我来照顾这栋房子还有百合花,说等到有一天少爷回来了,会再安派我其他的工作,少爷,你看看,这次百合开得好,太太在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园丁笑呵呵,热络地跟时麟说着。
原来父亲走后、仍让人照料这栋房子,没有让无人欣赏的花圃败坏,保留着母亲生前的模样,让百合继续盛开,让父亲对母亲的爱,能够延续下去。
心……微动,
他以为经过这么多年,房子早因为无人照料而颓圮,以为母亲最后的影像会被抹去,想不到却被完整的保留下来。
保留着,等他回来。
为什么呢?这么想要得到这栋房子,但却从来没有回来看一眼,如果他来看了,是不是就会明白,他的母亲其实一直都被好好呵护着,过得很快乐?
走进房子里,他看见熟悉的沙发,以及母亲最爱的贵妃躺椅,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就像母亲随时会从外头散步回来,走进屋子里喊他一声——阿麟。
“我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妈跟你提起过吗?”时麟问着跟他一起走进屋子里的园丁。
“喔,我是少爷出国后才来帮忙的,后来太太身体很虚弱,没办法亲自种百合,老爷就让我来帮忙,一做就做到现在,想想也十几年了,太太和老爷常常提起你,这里还摆着你的照片,来,你看看!”
早在进门就看见了。
他记得母亲怕冷,所以屋子里特地建了一座壁炉,冬天时,只要烧点木柴,屋子就会暖烘烘的,还可以把母亲苍白的脸蛋映照成一片绯红。
壁炉上摆放了一整排的相框,全部都是他的相片,他在美国求学期间参与社团活动的照片,以及……他大学毕业的学士照,就放在正中间,相片还刻意放大,旁边还摆着他史丹佛大学的毕业证书。
足以见得,父母为他感到骄傲。
可他却恨着自己的父亲,无视他对母亲的疼惜体贴,被仇限蒙蔽双眼,一直恨着他。
一股气梗在胸前,让时麟难受。
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要到现在才让他知道,一切都是误会?
倘若就让他一直恨着,他现在的心情不会这么复杂。拉扯他的胃,有种快要吐的感觉。
如果他早一点……不顾一切回来台湾见母亲,是不是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那样他可以陪母亲走过最后的人生,也不会……没有机会了解自己的父亲。
“少爷,你慢慢看,我还得忙一下,等等再招待你。”那园丁识趣地走开,留下时麟一人在房子里,探索很久没回来的家。
他今天一早就没看见妻子的人影,反而在书房桌上看见一只信封。
信封里只有一张写着这栋房子地址的纸,以及一把钥匙。
时麟知道是谁把东西放在桌上,只有越来越不怕他的妻子敢这么做,敢这样多管闲事。
可他不生气,拿着这把钥匙,开着车,一个人来到这栋房子。
现在,他浏览着自己成长的照片,也看见了……父母的合照。
鹣鲽情深,那是他看见照片后唯一的想法。
照片中的母亲,瘦弱得如同一副枯骨,可长相几乎跟他一模一样的父亲,却是身强体壮。
他正弯腰为母亲穿鞋,这样的画面,让他的心激动不已。
握着相框,时麟双手颤抖,他坐到沙发上,脑袋一团混乱。
突地,手机铃声响起,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分流的出口,他立刻接起电话。
“时麟!”电话那头,传来钟佩吟焦急紧张的嗓音。
“怎么了?”很少听见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刚在燕姐那里,二哥跟我说,爷爷被送进急诊室了。”钟佩吟快速地说,从背景声音可以听出来,她正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砰地一声关上车门,接着是平稳的引擎发动声。“我现在要赶去xx医院,时麟,你快点来!”
“你快点来”这四个字,让他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
“……”他无语,但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爷爷病倒了,帮他母亲完成心愿,用严厉假象逼他成器的老人,病倒了。
这情况就像当年他得知父亲病危的那一瞬间,他虽然难以置信,但因为被仇恨蒙蔽,他最终还是没有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他来不及了解自己的父亲,现在会不会也来不及认识他的爷爷,那是他仅剩的血亲了。
“你来啦,你一定要来!”
在他犹豫旁徨时,钟佩吟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响亮无比。
“你再不来就来不及了,你一定要来喔!”
完全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她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这女人……”时麟皱眉,看着手机萤幕上她的照片,低声沉吟,心想着他老婆越来越不怕他了。
回去绝对要给那个笨蛋一个教训,竟然敢挂他电话,有没有搞错!
心里虽然想着回去要给她好看,但他却是颤抖着双手,冲出母亲生前的住处,坐上驾驶座,一路疾驶下山,直赴医院……
第10章(1)
医院的急诊室,不是一个让人舒服的地方,尤其当急诊室里充斥着重伤病患的时候。
时麟匆匆赶到,他表情凝重地走向护理站,想询问忙碌的护理人员,爷爷目前情况如何,可他才刚踏出一步,立刻被紧急推往手术室的病床挤开,他不自觉地望着躺在病床上,那个全身浴血的伤患,一个几乎快遗忘的画面顿时闪入脑中。
钟佩吟,他的妻子,没有生气的躺在病床上,必须靠呼吸器才能维持生命,身上多处被包紮起来,令人怵目惊心。
那时的她,永远都不会再清醒,是一个奇妙的际遇让他改变了过去。
日子过得太幸福,他几乎都要忘记了,那种失去一切,挽回不了的懊悔有多让人难受,
他已经挽回不了父亲,那么……爷爷呢?
在他思索时,手机铃声又响了,他立刻接起,听见妻子熟悉的嗓音。
“时麟,你来了吗?我在爷爷的病房,一五0一,你要记得,快点来喔!”
“……嗯。”他心里难受,被自己的情绪压着,闷闷地回应。
时麟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只剩下躯壳,被某种力量驱使着,走向爷爷的病房。
来到一五O一病房前,他瞪着那扇门,开始整理自己的情绪。
拍拍脸,他准备见爷爷的表情,不再是憎恨,但也不能太过软化,因为那就不像他了——啧,怎么那么麻烦?
还要做什么准备?要到来不及时才来懊悔没有努力过吗?
时麟想想,决定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冲了!
他深吸一口气,扭开门把,走进爷爷的单人病房,与他恨了多年的人,见上一面——
“呜——好好吃喔!”
这个声音……太过陶醉,也太过清脆娇憨,也太女性化太熟悉,这不正是他那个越来越不怕他的老婆吗?!
这不是时麟预期中的画面,催促他来探病的妻子,竟然在病房里大啖水蜜桃,露出满足的神情,一脸陶醉,还不时赞叹水果的汁多味美。
而他那病倒紧急送医的爷爷,则坐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气色还不错,脸上带着笑意,偶尔转过头去咳几声,听得出来带着浓痰。
原本还算热闹的病房,因为他的出场,顿时变得沉默。
“咕噜——”钟佩吟连忙把水蜜桃吞下去,拿纸巾把满手的果汁抹去,才开口,“爷爷支气管炎,发高烧在公司晕倒,才被送来医院,我到的时候爷爷已经退烧了,而且睡了一天,我太紧张,听错了,才会以为爷爷在急诊室,对不起喔……”她走到他面前,睁着不大的眼睛,一脸抱歉地向他解释。“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是听错了……”
时麟眯眼,瞪着她装可爱装无辜的脸,心想她真的只是听错了吗?这种事情可以听错吗?还有,她以为装可爱就有用吗?!
好吧……其实还满有用的,她很可爱是事实。
大掌扬起,作势要揍她,钟佩吟马上瑟缩起肩膀,下意识想要闪躲,但又不敢真正躲开。
一抹笑意浮上时麟的脸庞,但他很快的敛去,然后把他的大掌覆住她脸上,像抓篮球一样包覆住她的脸,惹得她唉唉叫。
“为什么又这样对我……”
“因为你很蠢。”他笑着说道。
“讨厌啦!”钟佩吟推开他的手,娇瞋着他,耍小脾气表示她的不满。怎么可以在爷爷面前这样欺负她呢?能看吗?!可恶!
至于时长丰嘛,他带着笑意看着他们,表情极为慈祥。
时麟看向爷爷,不知该说什么。
“时麟,你来看爷爷,不去跟他说几句话吗?”
他已经不知道要讲什么了,白目的妻子还在旁边催促他。他皱眉,扫了她一眼,用眼神警告她。
根据钟佩吟这阵子对他的了解,她知道他这眼神代表什么意思——他识破了她的诡计,她的多管闲事。
吐了吐舌,她闭嘴不敢再多言,怕等等又会被时麟捏脸惩罚。
“啊,没水了,我去倒水,你们先聊,我马上回来!”
她是闭嘴不催时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