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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府门前,一府的人都立于阶前送别秋远山。
秋远山别过夫人,正要上马时,却听得一声呼唤:“侯爷!”
转头,却是方珈疾步而来。至身前,她双手奉上一个小小锦囊,“此囊中有两瓶宫中御赐的金创药,公主说请侯爷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另有一页纸,公主说是自留白楼中拾得,想来是侯爷所失,今物归原主。”
拾叁 空穴来风亦有因(7)
金创药倒在情理之中,只是那“一页纸”会是什么?秋远山微有疑惑,但此刻不是细究之时,伸手接过,向着方珈一礼,道:“请方令伊代本侯谢过公主。”
方珈还礼,“愿侯爷得胜归来。”
秋远山跃上骏马,一挥手,众随侍亦翻身上马,马鞭一扬,飞驰而去。
身后,侯府众人遥遥目送。
十二月二十九日。
安豫王府集雪园里,巧善提着铃语精心准备的早膳,穿园越廊,终于在流水轩里找着了安豫王妃。
自公主出嫁后,王妃亦有了些变化。以往母女俩各在各的房,各看各的书,各弹各的琴,各画各的画……各自悠游得趣。而如今,王妃书不大看了,琴不弹了,画也不再画了,茶饭亦不香,似乎已对一切都疲怠厌倦。可神色间又感觉十分地安宁,时常来这流水轩里坐坐。与铃语说起时,两人一致认为王妃是因不舍公主才如此,只可惜驸马一直未归,否则公主早该回门了。
“王妃,用膳了。”巧善将午膳在轩中的石桌上摆好,又将帘子拉下挡寒风。
“没胃口,你们自己吃吧。”果然,安豫王妃如此道。
巧善早已料到她有此语,所以是有备而来的,怎么也要激起王妃的“生气”才是。
“王妃,你多少也要吃一点儿。不然,你若病了,有人欺负了公主,她可要靠谁去?”
“泠儿心性聪慧坚强,我便是不在了,她亦可活得自在。”安豫王妃却是十分放心。
“唉,那可不一定。”巧善重重叹气一声,小半是故意,大半却真是为公主忧心。
“嗯?”安豫王妃果然转头看她。
“王妃,你可知而今帝都里……唉……”巧善又叹气一声,满脸忧愁。
“怎么啦?”安豫王妃问。
巧善忙将碗筷放到她手中,“王妃你一边吃,我一边说。”
“哦?”安豫王妃瞅她一眼,没说什么,慢慢夹着菜食吃。
“是一些流言。”巧善小心翼翼地道。
“这些话不用跟我说。”安豫王妃道。
“奴婢知道。”巧善跟随她这么多年,岂有不知她心性的。以往多少关于王妃的流言飞语,王妃从来当不知,反正关起集雪园的门,便自成天地。只不过此次却有些不同,亦不可能若以往一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次是关于公主的一些话,说得甚是难听。”
“嗯?”安豫王妃筷一停,抬眸看着巧善。
“王妃,你先用膳。”巧善却道。
安豫王妃看看她,不语,唇边衔起一丝了然的浅笑,重新拾筷用膳。半刻后,用完了一碗饭。她停筷,看向巧善,道:“你今日这般作为,看来不只是想我用膳,想来亦是有事要与我说,那就说吧,我听着。”
“是。”巧善将桌上碗筷收起,再将壶中热茶奉上,才道,“奴婢今日出园,看到府里一些人围在一处,悄悄谈论着什么。奴婢本也没在意,只是偶有‘公主’两字传入耳中,奴婢才留心了。这才知道,他们是在说公主去白昙山时,与侍卫私奔,还说公主与小叔子有私情!”说到最后,巧善语气加重,显然是心中有气。
安豫王妃闻言,微微蹙眉,“此话是从何而来?”
巧善摇头,“奴婢也不知,只是听王府里人的口气,帝都里似乎到处都有着这样的流言。王妃,公主才出嫁不久,被这种流言所困,可大大不妙。”
“公主去了白昙山吗?”安豫王妃问。
“嗯。”巧善点头,“听说是月初时,威远侯夫人带着府里的女眷去山上避寒,公主也同行。公主玉辇经过长街时,还被百姓围住了。后来亏得公主出辇相见,才总算是通行了。”
拾叁 空穴来风亦有因(8)
“公主玉辇为什么会被百姓围住?”安豫王妃觉得奇怪。
巧善不由笑道:“还不是因为百姓听说了公主的美貌,所以一定要亲眼看看。”
“喔。”安豫王妃垂首,过了会儿,问,“那些流言,威远侯府里有什么反应?”
巧善摇头,“这,奴婢也不知。”
安豫王妃沉吟着,半晌后,她起身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威远侯府。”
“啊?”巧善闻言,顿时瞪大了那双眼,看着安豫王妃。自王妃嫁入王府以来,除公主出嫁那次外,从未曾步出过王府大门,亦从未造访过任何府第。而此刻,王妃竟说要去威远侯府……这……是真的?
安豫王妃见巧善的反应,不由摇摇头,轻叹道:“我虽不愿理世事,但公主已嫁入侯府,那边可不似集雪园,她需顾忌许多事,而她那性子,只怕是事到临头也漠不关心,我这做娘的却不能不关心。你去通知葛祺,准备车辇,我要去威远侯府。”
“是……是。”巧善闻言大喜,生怕她反悔似的,转身就走,“奴婢这就马上去。”
葛祺闻得王妃要去威远侯府,亦是一脸震惊,但随即马上去准备王妃出行的车驾、侍从,一边亦想着待会儿要不要派人去告知入宫与陛下商议朝事的王爷一声。王妃主动出园,可是从没有过的事,王爷听着,可会欢喜?
那日,顾氏正在屋里为秋意遥缝制新的冬衣,听得管家来报,说安豫王妃车驾已至府前。惊讶之下,一针差点儿扎在手上。
要知道,这位王妃在帝都那也是闻名遐迩,可同样是幽居不出,数十年来从没听说过她去过哪家哪府。她今日竟然到侯府来,这……可有什么重要的事么?顾不得细想,赶忙吩咐开中门恭迎,自己亦按品着正装,亲至府前迎接。
当安豫王妃自车辇中走出时,威远侯府门前顿时一片静凝,侍从、侍卫无不目呆神痴,便是顾氏亦当场怔愣。
车上走下的人,修长匀停,着一身深紫近墨的衣裳,外披一件火红的狐裘,鸦翅似的乌发以一支紫玉簪绾一个简单的斜髻,除此外,全身上下再无一件首饰,亦清眉素眸,不染脂粉。可就是这样简洁得近乎朴素的一个人,却周身带有一种由内而外的逼人艳光,风华雍容,更胜那堪为国色的牡丹,神韵冷然,更添一份清贵。人人看着她,都如同着魔般,无法移开目光,只觉得那种美惊心动魄。
这刻,顾氏才明了秋远山那句“看了第一眼,便不敢看第二眼”。这样的人,只一眼便可永世不忘。
“这位想来就是威远侯夫人?”安豫王妃看着兀自愣神的顾氏。
顾氏回过神来,赶忙行礼,“正是妾身,不知王妃驾到,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安豫王妃伸手扶起顾氏,“夫人不必多礼。”
“谢王妃,”顾氏起身,“王妃请。”侧身礼让安豫王妃入府。
安豫王妃亦一摆手,“夫人请。”领先步入府中。
顾氏将安豫王妃迎入侯府正堂,亲自奉茶后,才下首落座。看着上首端坐的雍容华艳的安豫王妃,第一次,顾氏心生敬畏,竟是不敢随意开口,亦不敢轻易动作,生怕有丝毫唐突。
安豫王妃饮过茶,看着下方正襟危坐的顾氏,不由轻轻一笑,“夫人不必拘谨。我是公主的生母,你是她的婆母,你我同为公主的母亲,不妨姐妹相看,也亲近些。”
听得安豫王妃如此说,顾氏稍稍放松,口中却道:“不敢,王妃金尊玉贵,妾身万不能放肆。”
安豫王妃只是一笑。
“今日王妃亲临敝府,可有何要事?”顾氏忐忑地问道。她此刻想起了那些流言,不知王妃至此,是否是兴师问罪而来?唉,白昙山上未能护得公主周全,确是侯府之过。
“并无要事。”安豫王妃却道,“公主出王府已有数月,我这个做娘的久不见,心里挂念,又兼明日是她的生辰,她不方便回府,因此,我便来看看她。”
“哎呀,是妾身疏忽。”顾氏忙起身,“来人,快去请公主。”
安豫王妃却阻止,“慢。”
“王妃是……”顾氏回身看她。
安豫王妃亦起身,道:“既然已经来了,还是我亲自去看公主吧。再则,我亦想看一看公主现今居住的地方,夫人以为可好?”
“当然,”顾氏忙道,抬步亲自引路,“王妃这边请。”
出了正堂,顾氏陪伴着安豫王妃往德馨园而去,一路亦行亦看,差不多两刻钟才走到德馨园。而这一路,侯府众人无不悄悄窥看,无不*当场。暗暗赞叹王妃竟是如此年轻美貌,与宸华公主各有千秋。亦难怪,当年会引得三位皇子倾心。
早有人先到了德馨园里通报。闻说母亲来访,倾泠虽诧异,但依然止不住惊喜,亲自出园相迎。
母女相见,自是一番欣喜。
孔昭见到许久不见的王妃、巧姨、铃姨,亦是喜不自禁。
德馨园里,又是一番见礼。
寒暄片刻后,顾氏想她们母女久不见,必有体己话要说,是以先行告退。一出德馨园,即吩咐侯府的厨子准备最好的佳肴,款待这位罕见的贵客。
方珈、穆悰等见礼后,亦领着侍从退下,便是孔昭,都领着巧善、铃语到自己房中说话去了。于是,殿中便只余母女两人。
拾肆 残红犹自多情舞(1)
倾泠缓缓穿行于梅林之中,偶有梅瓣飘落在她的肩头、发上,冬日斜阳在她周身洒下淡淡余晖,疏梅残红自她身后铺展延伸,仿如一卷名画,虽笔色清艳明媚,神韵却是清寂而忧伤。
“泠儿,到娘身边来。”安豫王妃招手,倾泠过去,母女俩相依同坐一张榻上。“在侯府这几月过得怎样?”
“侯爷、夫人视我若女,自然过得好。”倾泠浅浅一笑,答道。
安豫王妃看一眼女儿,也是淡淡一笑,“那么,舒心吗?”
倾泠想了想,道:“女儿在侯府,跟以前在王府也没什么不同。”事实上倒也并无多大差别。
安豫王妃闻言,细细看着女儿,眉间清漠依旧,只是以往一双明澈无尘的眼,此刻已有了浅浅的忧悒,又哪里相同了?不由轻轻一叹,道:“泠儿,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在娘面前,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倾泠闻言,看向母亲,触到那温柔又了然的目光,心间忽然发涩,不由得低首垂眸,避开了母亲的目光。
“告诉娘,这几月你在侯府过得舒心吗?”安豫王妃伸手托起女儿的面孔,那面容比之在王府,略有些消瘦了。
“娘。”倾泠抬手握住母亲的手,那手柔软又温暖,还带着淡淡的幽香,那是熟悉的母亲的味道,而不似他……永远都是药香相随。想至此,霎时苦涩弥漫心头,“娘,女儿心里不舒服。”
安豫王妃闻言,伸手将女儿搂入怀中,也不问话,只是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头。
“娘,我本是想此一生就做宸华公主,嫁给秋意亭,就在这侯府里过着娘曾经说过的‘夫妻恩爱平淡和美的生活’。”倾泠伏在母亲怀中,轻轻道。
“嗯。”安豫王妃亦轻轻应一声。
“有一个人人交口称赞的夫婿,那也是幸事。相亲相敬,日日年年,他忧时我为他分解,我愁时他为我开解,闲时我弹一曲琴,他念一段书,以后再生几个儿女……娘,女儿觉得那样的生活也挺好的。毕竟千百年来,书上说到人的幸福时,总会用‘夫妻恩爱、儿孙满堂’,那必是人生的一种极致。”倾泠闭上那双眼,想着当初出嫁时的心情,亦忍不住一番惆怅。
“娘本也希望你如此。”安豫王妃道,“只是没想到秋意亭太重功名,才致今日你们夫妻不得相见。”
“女儿本想安然此生的。”轻轻的,这一语宛若叹息,千回百转,自心底幽幽荡出,“只是,而今的我,再也不得以前的心境,我此生都不得那种平淡和美。”
安豫王妃闻言低头,正看着女儿唇边那一丝凄恻,不由一颤,“泠儿,你……”
可倾泠未语,只是静静地闭目,伏于母亲怀中。
无论当初曾有过什么样的期许,却不曾料想过今日。那一日清晨,那一次的雾中相逢,许已注定了今日心境,此一生,她都不可能忘了那个永远带着一身清苦药香的人,那个有着一双清透温柔而哀伤的眼眸的男子。她与他,相知亦相煎,那会是一生的苦,亦是一生的痛。她又如何能做到在与他咫尺之间还能与秋意亭夫妻和美?更何况,她已看过外间的壮美无垠……
殿中,母女静静相拥,只沙漏悄悄,暗香浅浅。
良久后,安豫王妃问:“泠儿,白昙山上发生了何事?”
倾泠闻言,坐起身来,略带疑惑地看着母亲。
“孩子,而今帝都里到处都是你与侍卫私奔的流言,你竟然不知道吗?”安豫王妃叹息。
倾泠一愣,片刻微微一笑,略带嘲讽,“原来……这两日方令伊与内邸臣皆神色不豫,看着我亦小心翼翼愁眉不解的,原来是因为这事。”
拾肆 残红犹自多情舞(2)
“你这孩子,难道不知这事有多严重么。”安豫王妃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