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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还未答话,李纯佑便说:“药服过了,晚膳自然是要等你和德儿到了一起用。”然后又补充道:“辇车里准备了点心,我有吃过一些。”
叶轻听了只是笑了笑,然后将他抱起,与梁子君道:“那我们先用膳?”
梁子君自是说好,只是李纯佑觉得在自己的儿子面前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不妥,怎想的却听见梁子君说:“父王有疾在身,便劳驾国师了。”
叶轻听了她这样说,又见她面上的确未有愠色,顿时来了劲,接道:“你我还谈何劳驾,生分了!”
梁子君只是笑而不接,走到小六的边上拉过马嚼子,牵着跟在叶轻的后面。与那马背上的人说:“夜色好么?”
黄药师却说:“灰有些大。”
梁子君听了低头轻笑,却又听见黄药师说:“以前倒不知王子喜欢牵马。”梁子君遂接道:“这夜色朦胧,岛主又是远道而来,小王这是惟恐您迷了路,误闯了哪个女子的闺房。”
黄药师听了还未说话,却是小二没忍住笑出了声。怎想的还没来得及请罪,便听得某小气的两夫妻同时说道:“小二,扣十两银子!”
于是小五与小九涨红了脸憋得有些辛苦,而跟随在后的众太监和侍卫却是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事情怪得很,这马背上的人与王子双人一骑而来,从头到尾都未与王上行礼,甚至连马都没下,还让王子亲自牵马……
李纯佑自是早早的便往意到了黄药师,只是初时见了梁子君便忙着相认,而后叶轻便来了,也没来得及问,直到入了殿,就坐之时,梁子君将黄药师请到了自己的上首,而黄药师倒也不推辞,泰然坐下,李纯佑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而李纯佑没问,倒是梁子君先说道:“为父王引见,这位是我的丈夫,黄药师。”
小二,小五和小九面色如常的在心里为这个西夏王默哀,然后各自在心里揣测不知道这西夏王与叶轻谁是为夫的那个……有些可悲,他们的职业素养让他们哪怕知道各自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却还是不能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李纯佑如今每次只能吃很少的一点食物,几乎从头到尾他都是看着梁子君和叶轻在吃,偶尔的会用有些纠结的余光看一看他儿子的丈夫。
用过饭后,梁子君与黄药师随着叶轻送李纯佑回寝宫休息,待到李纯佑在床上躺下之时面色己是呈浓重的蜡黄色,梁子君建议让黄药师为他把脉,他略迟疑了一番,终还是将手伸了过来。
原想应是要耗些工夫的,怎想的半盏茶的工夫都不到,黄药师便直言:“不出一月。”一时叶轻面色黯然,他终还是不死心的。倒是李纯佑坦然道:“一月便一月,如今德儿回来了,我活一月也够了。”他说:“一月也够准备登基了。”
梁子君顿时愕然,黄药师却是又笑了。
第六十六章
两名太监提着纱灯低头走在前,叶轻引着梁子君与黄药师在王宫回廊里兜兜转转,此时王宫因为静谧而显得更加空旷,只有走动时披风拂动沙沙声。
当叶轻停在一间宫殿前面时,梁子君抬起头,借着月光看了看上面匾,然后说:“这字我不认识。”
西夏文,一种说起来与汉语无大异,但书写起来却是大相径庭,复杂得多的文字。梁子君见黄药师漫不经心说:“宸晖殿。”
梁子君感叹这人果然是什么都知道,哪怕是一种无什么大用的异族文字。而叶轻靠在门上,说:“这老贼就是半点出头机会都不让我。”
黄药师冷哼一声,说道:“命都是借,要出头又有何用!”
叶轻听了却是懒懒说:“蘅妹妹最后几天还写了半部九阴真经,我可是一直把她当成良师益友。”
因为是妖孽,所以他总是忍不住亲吻死亡,以证明自己真是不死。
当那袭红披风自阙楼之颠一晃而过,后又消失无影,黄药师道:“你还是舍不得他死。”
小九将跪候在殿内太监和宫女请了出来,梁子君说:“他不是梁子君的父亲。”他却确是那被遗弃李德的父亲。
黄药师将他小续弦拉进寝宫,说道:“沐浴就寝罢,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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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君累了,这些日子赶路让她疲惫,她原本以为黄药师会跟她一样疲惫,显然,这是一个误会。
睡着前她最后一个想法是,据说睡前运动可以提高睡眠质量。这个想法是对的,梁子君这一夜无梦,久违的舒适让她睡得极好,只不过终也没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一阵哐哐响锣声,伴着戏子般的细声吟唱:“王子,都未时三刻了,该起身早朝了。”
在某个胳膊上睁开眼睛,怔怔想了一会子,喃喃道:“早朝?”翻个身,将头埋到某个脖子边,闭上眼睛。
于是外面锣又敲上了,只是由细声吟唱换成了咆哮:“李德!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还有另外一个虚弱的声音:“德儿,早朝了!”
然后他们听到屋里朦胧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
半晌后,梁子君终于清醒了一些,支着一只胳膊有些迟疑问黄药师:“刚才我说什么了?”
黄药师将人又按回自己怀里,说道:“长恨歌。”而这个时候,门外叶轻已经笑得快岔了气,小二,小五和小九该低头的低头,该望天的望天。
如果梁子君知道这会子李纯佑的想法,可能会撞墙。李纯佑想的是,果然是我儿子。
外面人又等了一会子,然后发现里面半点声音都没有,显是又睡下了,叶轻作势便要闯门,小二,小五和小九却如门神一般立在门口,李纯佑也拦住了他,然后小声,甚至有些讨好的说:“德儿,今日是你回来后的第一天,早朝怎么也是要去,以后再说。”
梁子君真惆怅了,她看着黄药师,秀眉微蹙,小声说:“他们是说真的?”昨天的时候,叶轻是说过让她今日早起与他一同上朝,但她都未当真。她说:“我们今天不是就要回了么?”
黄药师伸手将她有点乱的发丝理顺,至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发愁而无可奈何样子,这个女子似乎总是什么都可以一般。他说:“按你们的门规,你不是要看着叶轻死么?我们若是今天走,现在我便帮你杀了他。”
梁子君听了自是语塞,她说:“你不是说这西夏王活不长了么?叶轻死了只怕他更是难得活了,反正我也不急这一时……”声音小也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
于是黄药师接的极顺口,他说:“那你便随他们去早朝。”
梁子君看着他那弧度上扬的嘴角,毫不掩饰将幸灾乐祸写在那张惑人的脸上,知是被他绕进去了,低头便咬上那惹人厌的嘴,并自然而然被反咬了一口,还赔上了香舌。
她喘息着俯在他耳边说:“你明知我师门的门规便是不可谋政,我虽是这西夏王所生,却也受了师门大恩,日前我从师门取书救人,又蒙师门阵法所护才侥幸脱险,按说那叶轻既知我身份,便不该收我入门,可既然入了门,我如今又怎生回头,门里只我一人,难道我还能将祖师爷几百年的心血都葬送了不成?!”
她这翻罗里八嗦说了一通,还没说完,却被人咬住了耳垂,酥麻间听见他说:“谁要谋它一个将亡之朝,人死了我们便走。只是你坐那金椅上定是好看的。”
这话说的梁子君哪里能不懂,她有些无奈说:“恐怕不是我好看,而是你好看我的热闹。”而他低沉的笑声带着鼻息拂过她颈边,他说:“难道你不热么?这会子我是有些热。”
话说到这份上,梁子君若是还听不懂警钟……除非时光倒退一个月。
穿上那身早先便晾在衣架之上绣金的黑色长袍,展开折扇,踱了几步,眉梢轻挑,巧笑盼兮,神采飞扬,后拱手道:“博君一笑,为妻之幸,夫君可千万莫眨了眼,千年里也就只这么一出!”
门外人听着里面隐约有了些声音,然后在黄药师大笑中,门开了,走出一个梁子君,但不见黄药师,叶轻忍不住伸了伸脖子往里面看,却差点被门夹了鼻子,梁子君用折扇把他戳得后退了几步,说道:“不是说早朝么?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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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这出梁子君书上读过不少,上辈子在屏幕上也看过不少,但确实未亲眼见过,各个王宫里她去过最多的地方便是御膳房。
三顶辇轿,李纯佑自是在前,只是太监们一时却不知叶轻和梁子君到底谁应该在前,在过去许多年里,这个宫里都没有第三位主子,但忽然出了这么一位时候,做奴才是总是有些惶恐。
叶轻在这个王宫里,本就是一个超越礼法的存在。梁子君倒不在意这个,不管叶轻与李纯佑是何关系,李纯佑又是与自己是何关系,他终还是师父,在前也无妨,只是她还未说话,叶轻却从辇上下来,在李纯佑耳边说:“我就在你边上,可好?”
李纯佑又一次艰难的拿下手套,伸手握住叶轻的手,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王宫黎明:“起驾。”
晚秋的清晨有些阴冷,梁子君在微颠的辇轿上看见叶轻那只被李纯佑握着的手依旧如她记忆里一般修长而无暇,只是李纯佑那只却已然干枯而斑驳。隐约可见有白气自两人的手上腾起,是叶轻在用内力为李纯佑保暖。
空空门内力性凉,本是不适宜如此作用,但显然,这并不是叶轻第一次这样做,李纯佑受之坦然,偶尔他回侧过头看了一眼叶轻,而叶轻会很不凑巧正好也在看他,梁子君在他那一双总是装着万种风情的眼睛里看到了平静。
在来这里之前,梁子君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平静两个字和叶轻放在一起,有时候她也觉得,如叶轻这样一个人都平静,那这个世界也太无趣了。可是自从进了这个王宫,只要有李纯佑在边上,哪怕他穿的还是一身红衣,哪怕他的发丝还是随意飘洒,他眼神却总是波澜不惊。
李纯佑是被带着面具的叶轻背到大殿金椅上坐下,虽然横抱会让他们两个都更轻松一些。在他金椅两边各摆了一张椅子,他示意梁子君坐到左边一张上,而叶轻自然坐在右边。
在例行三跪三起之后,李纯佑着太监宣旨,立李德为储,十月初二继位。这是他今日亲自坐到这张久违金椅上唯一要做的事,事实上,朝政之事他早就交给了叶轻,许久没有过问了。
只是梁子君这边还在纠结于又要下跪接旨,下面却有人说话了。
“王子在外多年,一朝返朝,万千之喜,只是为了我王基业,还请王上慎之!”
说话人位居前列,白色高帽,衣着华丽而与他人不同,显是身份不一般。只是李纯佑并不给他多少颜面,说道:“德儿确为我王儿,镇夷郡王不必多言。”而叶轻也不待他再说话,便道:“有事就把折子递到师府,退朝。”
于是太监又一声尖细:“退朝!”下面跪成了一片,除了那个不依不饶的人,梁子君抹了一袖子汗,凭空飞进两颗石子,是以那人终于是跪下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只是表情如同见了鬼一样,下面的人都惊得额头挨着地,半分都不敢离开。
叶轻自是看着梁子君一笑,然后背起李纯佑离开,这时距离他们进来也不过一柱香的工夫,梁子君不禁心下感叹这早朝果真是简单的很。
从大殿出来,便见那一袭青色长衫负手立于外,梁子君走过去,拉过那双总是温温凉凉的手,说:“我们去外面寻吃,可好?”
而待两人走得已然无影之时,李纯佑刚刚在辇轿子上坐定,他问叶轻:“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叶轻……也不知,但是他说:“不会的,你是他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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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什么地方,梁子君都可以第一时间找出全城最好吃的东西,无关它们是在皇宫大内,还在街头巷尾,也无关它们是在酒楼里,还是小摊上。 她很相信自己的直觉,或者说她很相信自己的鼻子。
这次她鼻子带她到了集市最西边角落里一个卖羊肉汤的小摊上,木制的小车上炖着一大锅羊汤,边上摆了三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虽说破旧,但还算干净。刚坐下,老板娘便笑呵呵的迎了过来,说道:“客官早勒!外地来吧?我这羊汤可是全城最好,单买汤是一文钱一碗,羊肉是五文钱一两,若是买羊肉,汤可以随便喝,不要钱。”又赶紧接着说:“几位客官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来一斤羊肉?”
这老板娘大约是三十来岁,一身灰色粗布衣衫,样貌也就一般,但看着梁子君的那双眼睛里发着光,就好象看见了一只长满毛,只等剪下来卖钱的羊。于是梁子君马上想起了凌霄楼的伙计,每次见到有外地来衣着华贵的客人,他们也是这个模样,虽然即使那客人吃得多一些,他们也不会有分红。
梁子君问着对面扮大爷的黄药师:“来半斤?做大买卖的客官。”
听了梁子君这般问,那老板娘马上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好说话的原来做不了主,立时准备又说点什么,然而还没开口就听见黄药师说:“夫人做主便是。”
于是老板娘眼睛眨啊眨,仔细的,又假装是不经意的看看一身男装的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