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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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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奠名地有些愤怒,难道没有他相助,娑无法减弱泉水,这个仪式就永远不结束吗?她就忍耐着一直站在这里?心甘情愿地等着自己变得全身冰冷,甚至……也许他不来的话……也许他不来的话,说不定她真会就在这里变成一具……尸体。
娑睁开眼睛,甩了甩头,仪式结束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茫,甩了甩头之后她抬眼看了云墒,立刻笑了,抬起手动了动手指,配合着脸上的笑容,就算打了招呼。
他不说话,不想说话。
“喂!怎么了?”娑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酒,打开喝了一口,她居然在白塔里身上带着洒,“我做错什么了?你做错什么了?都没有啊!为什么不高兴?啊!我知道你闯进白塔是为了救我,放心我不会怪你,以后你想进这里就进这里,光明正大地进来,不用再偷偷摸摸溜进来了。”她竖起一根手指,很认真地看着云墒,“你要是溜进来太多次,元老会会害怕,然后就会把这个地方彻底翻修,把那些没用的门啊窗啊都封死,你要再溜进来就不容易了!是吧!”
他想笑,却又不想笑,胸口有一种沉闷舒散不去,看着活蹦乱跳的娑,他想要狠狠将她拥入怀中,狠狠揭穿她灿烂的笑容,狠狠地告诉她不要为了城邦这么辛苦,他们要求她做个神,但他不想她当个只能牺牲只能作为供品的神,他想看她当她自己。
想看她不停地吃,想看她快乐地睡觉,像零公主那样无忧无虑。
他想要的太多,眼睛突然就酸楚了,他要她死,却又同时希望她永远活着,那是种连他自己都不能明白的矛盾,他并不一直都痛彻心扉,也不会日日夜夜不能成眠,却总是在见到娑和零公主的时候,会突然之间控制不住,有眼泪要夺眶而出。
有现实在眼前的时候,酸涩和痛楚真如利箭一样剌心透骨,真会让人失控。
娑的脸凑到他面前,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指着他,“想哭?”
他蓦地惊觉,酸楚已然控制不住,眼圈一定已经红了,“不,我冲不惯这水。”他轻描淡写地推卸在那泉水上。
她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解释,随后一笑,“真是多亏你了,我在里面的时候老是想大概就会挂在里面,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变成死人,哈哈哈。”
“这不好笑。”他把她搂入怀里,她感觉得到他在微微地发颤,只听他说,“娑,我不想看你站在那里面,刚才我……”他闭上眼睛,因为眼泪已有些控制不住,“有点怕。”
她用力地想推开他,维持一个城主的形象,“喂!你这样抓着我很奇怪,待会儿零看见了会误会的,放手啦!”
他听见她说到零,突然道,“你和零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我……不会为了零闯白塔。”他低声道,既是欺骗,却也出乎意料地真心实意,“我不会因为零而害怕。”
娑沉默了,没再说话。
“我担心的是你,不是零。”他继续说,“如果你想,我可以让零很开心,可以让零爱上我,但我……”他停顿了一下,“我并没有意思要陪她到底,你应该心里明白,我是一个没有童心的男人,不可能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游戏一辈子,你也没这样期望过,不是么?”
“我是没—一”
“那就别拿零当借口!”云墒低沉的厉声打断了她,“我可以让零高兴也可以让零心碎,我无意拿她要挟你,但你要明白,我在乎的是你……你可以不接受,可以不喜欢,但你不能拿零当借口规定我不许在乎你!”
娑呆住了,站在云墒怀里一动不动,她从没期待过有人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真心实意的话,云墒是那么真心,真心得……她都听到了那话语之下的痛苦。不知不觉抬起头,她看着云墒,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呢?他的眼圈发红,她想规定他不许在乎她是让他这么痛苦的事吗?
他突然间说了什么……说完之后,他后悔得想敲碎自己的头,为什么会突然间说出这些,他究竟在做什么?突然怀里的娑微微一动,她抬头看着他,“我很高兴……很高兴有人比在乎零还在乎我,是真的很高兴。但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只是娑,我是城主,我要守护我的城,你……”她慢慢地说,“害怕我站在这里,你只是在乎我,但并不在乎我的城,不是吗?”
他全身一震,一瞬间几乎以为她看穿了他的一切。
“阿迦城是我的一部分,你不能只要个娑,而不要她的另一部分,如果你在乎我,请在乎我守护阿迦城的心,请和我一样尊重我的城、在乎我的城。”她说。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显得那眉睫黑得惊人,许多事在瞬间涌上心头,他吻过娑的鲜血、他吻过零的鲜血、他滴落在井水中的鲜血……他叫十三侍卫屠戮林中的野兽,但他这样热烈地在乎这个女人,他爱着一个被他杀死的女人,他希望她不曾被他所害、他希望她离开这座城去生活……但他不能把这座城从她的血肉中生生剥离,她早已和这座城血脉相连融合在一起了。
这是个注定覆灭的城,这是个已经被他杀死的女人,他怎么会在乎得这么狂热、怎么会爱得这么认真、痛苦得这么疯狂?
“云墒?”她看着他脸色很苍白,突然看见他的左边脸颊浮上几条极细的红线,那红线犹如线虫一般伸长,随后一闪不见,她却看得清清楚楚,“你脸上那是什么?”
红线在脸上伸展的时候,他感觉到十三个地方的气脉血脉剧烈地抽搐,强烈的痛苦在左侧身体爆发,让他一下子跪了下来。
“云墒?”娑突然慌了,她从没见过云墒软弱的样子,这男人神秘、华贵、自信而仿佛无所不能,他随心所欲出入白塔、他不惧怕森林里的怪物、他救过她救过零,从没见过他痛苦的样子。
“没事。”
剧烈的痛苦片刻之后渐渐消失,他心知疫病突然发作只是因为他元气大伤又情绪激动,但他已在娑面前发作过,日后娑自己病发,一定会立即联想到他。
这会让娑疑心他的一切吗?
他已无法再想下去,从地上站了起来,娑很担心地看着他,“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因为刚才救我,所以——”
“我没事。”他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顺势扶住娑的肩头,“我们出去吧。”
娑撑着他往外走,他刻意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左手衣袖微微一摆,数个小小的银色珠子脱袖激飞,他使用太阳术中的“锐探”之术,将银色珠子射入白塔神殿四周的缝隙之中。
那些位置他已经看好很久了。
随后两个人出了白塔,零公主还在门前睡觉,娑一看就笑了起来,指指零公主,“我叫她回去休息的,这就劳烦你——”她本想说劳烦你送她回去,突然想到云墒人不舒服,便停了下来。云墒笑了笑,突然问,“你还……希望我引诱她么,”
娑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害羞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这个……会有很多很多问题,让我回去仔细想想。”
“你还想让零爱上我吗?”他不依不饶。
娑抱胸看着他,挑起眉头,“不想。”
云墒笑了,她拍了拍他的肩,就像个很哥们的少年,“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你说哪句话吗?”
他很顺从地问,“哪句话?”
她微笑,手臂吊在他的肩膀上,“我喜欢听你说——我会帮你。你说你会帮我,我想到有人说愿意帮我守护城邦的臣民和森林,心里……其实很感动。如果你真的和我一样在乎阿迦城,我就会同样很在乎你。”
他嗯了一声,娑比他矮,所以并没有看见他没有笑。
那一声嗯,其实敷衍的态度比允诺更多。
七  疫病
第六日。
第七日。
第八日……
第十六日。
时间天一天过去,云墒身上的红点越来越明显,已渐渐有绿豆般大,但疼痛却很少发生,每当真气削弱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引起剧痛,他渐渐明白,疼痛在他身上显得剧烈,在其他人身上却不明显的原因是因为这疫病与气脉相关。
使用太阳术治疗的时候会触及病灶所在,因为使用太阳术的时候首先它会检查和治疗自己的身体,当太阳术冶不好这种疫病的时候,就会引发剧痛,另外情绪激动的时候,它也可能会发作。而其他人由于不会太阳术,却是平安无事。
但从身边的女仆身上的变化看来,所有人的病情发展应当都是一样的,艾玛身上的红点与他身上般无二,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发病的原因,一是因为他们不会太阳术,二就是因为那神秘的圣光。
白塔不倒,疫病会一直存在,却无法流行,恐怕耍到城里的臣民离开阿迦城,没有了圣光的笼罩才会病发身亡。
这和云项的期待差距太远了。
但城里也已经开始谣言盛行,人人对身上莫名出现的红斑恐惧非常,巫医门前排满了问诊的人群,有人说这是在伊蓝森林中产生了新的怪物,在大家夜里睡着的时候在大家身上吸血留下的伤口,也有人说是白塔出现了问题,是圣光出现了漏洞,让大家开始生病。
一个原本自豪而富裕的城邦,人心开始动摇,但生活还在继续,身上的红斑刚开始被发现的时候城里非常恐慌和害怕,但时日一久,发现人人都是如此,并且这红斑出现是出现了,却没有对生活造成太大影响,于是那惶恐又渐渐淡了下去。
云墒坦陈他爱上了娑,却并没有冷落零公主,毕竟在众人看来,娑还是一个少年男子,云墒不能明目张胆地找上门去。娑也不会刻意来见他,要见娑,云墒总要借着零公主的机会,陪着零公主去见娑。
浑然不觉的零公主却很快乐,云墒常常会给她带各色糕点和小吃,有时候是他让里拉做的,有时候是他在街道上顺手买的,无论是否特地带来的东西,只要是云墒带来的,她都会很开心。
她对自己身上的红斑也感觉到隍恐,但见身边人人都是如此,她本就是个容易欢乐的性子,很快也就没当一回事,能陪在云墒身边,能和娑每天见面,那都是她人生是重要的事。
但前几天,她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她发现住在阿迦城边缘、靠近聂尔士湖的户渔民身上没有红斑。
为什么?她是在巡视森林的时候路过这个渔民家的,仔细询问以后,他们都说和以前的作息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一直住在本地,很少到城里去,和别人也没有太多交流。她记住了这一家渔民,心里疑惑不解。
今日,她又发现了一家身上没有红斑的渔民。这户渔民住在春碎里尔湖旁,和前面的渔民一样,他们很少到城里去,也很少和别人聚会。
难道红斑的源头是在城里?零公主开始怀疑,这并不是伊蓝森林的异变导致大家的变化,而是一种古怪的东两。
她从小到大没有生过病,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往疾病的方向去想,她认为那是一种充满恶意的巫术。
住在湖边的渔民没有红斑,她开始询问那些有红斑的渔民,等她把所有的渔民都问了一圈之后,心里开始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寒意。
她从来没感觉到存在这种极深的恶意,仿佛在阿迦城璀璨的水晶之中存在着一只充满恶意的妖魔,随时都在等待食人的机会。
没有饮用城里井水的渔民都没有红斑,即使不住在城里,但曾经饮用城里井水的渔民都有红斑,甚至有些没有饮用井水,但和有红斑的人居住在—起的人也染上红斑。
这无疑是种可怕的巫术,绝不是森林的变异导致的。她想到森林里猛兽莫名地被屠戮殆尽,想到她和云墒在森林里的奋战,一股出奇的愤怒和恐惧燃烧在心头,她一定要找到这个可怕的妖魔,她要杀了他,一定要杀死这个想要害死大家的妖魔!
她决心从森林的猛兽莫名被杀那件事彻底查起,不明白真相绝不罢休!
她是战神零公主!
绝不容任伺妖魔危害娑的城邦!
这日,娑也正特地约见了云墒,谈到了城里流行的红斑问题。
“我听说你身上也有红斑?”娑坐在椅子上,却弯着腰单手支颔看着云墒,“看来城里流行的红斑并不是只针对本地人,我怀疑这是一种巫术。”
云墒神色自若,“这必定是一种专门针对阿迦城的巫术,阿迦城富裕非常,黄金和宝石必定让他人觊觎很久了。”
娑点头,“但红斑从城邦中间的集市开始流传,施展巫术的人定就住在城里,并且……”她眼里逐出沉思和忧虑,“能接触到零和我的人并不多。”
云墒点了点头,说得好像全然与他无关,“能将巫术施展到你和零身上,这个人必定处心积虑很久了”
“几种可能,水源、食物、人。”娑不笑的时候,眼神沉敛下来,有种恬淡和认真  “既然大家都已经中招,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会另外调查,你不必担心。”
“我没有担心。”他说,“你别太辛苦了。”
娑抬起头,露齿笑了一下,他看到她眼中的忧虑,那完全没有放松的眉头,即使笑得怎样可爱,也演不去她的忧心和决心。
她没有被他安抚,心里燃烧的斗志,显然绝不会因为迷雾般的现状和云墒的宽慰而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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