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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愿跳舞-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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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恩立刻想到张丹没有护照,不能连累她。

可恩对张丹说:“快,从小路步行出市区,我们稍后会合。”

“你又怎样?”

“快,走。”

这时警车刺耳号角越来越近,大光灯射过来,警员用喇叭喊:“任何车辆,不准离开现场。”

可恩把张丹推进树丛,慢慢走回车旁。

留下车子,一查便知她在现场,离去反而不美。

警察下车走近。

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又是你,我见你还多于未婚妻。”

原来他是布朗督察。

可恩明知故问:“什么事,我出来透口气,刚想走。”

警员奔进货仓去办事。

接着,救护车驶到,把伤者抬出来。

马利奥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

凶手由女警带走。

布朗督察撑着手叹着气看牢可恩,“你打算怎么样?”

可恩微笑,“这绝对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我不介意碰到你,李小姐,但希望是较愉快的场合,你父母呢?”

“远游,照例把我撇下。”可恩博同情。

“你看到什么?”

“零。”

布朗登记她姓名地址,“回家去,李可恩,我不想再见到你。”

可恩连忙上车。

她的电话响了。

“可恩,是日焺,可方便说话。”

“日焺,我安全,我正想打电话给张丹。”

“我在十五路与基福路交界找到张丹。”

“你们在那处快餐店等我,我立刻前来会合。”

“谢天谢地。”

可恩把车驶到该处停下,奔出去与张丹紧紧拥抱。

日焺用手捧着头,“你们两人的所作所为,吾不敢恭维。”

可恩黯然,“是我不好,我对张丹有不良影响。”

张丹抢着说:“是我没好好看顾可恩,有负李先生所托。”

日焺啼笑皆非,“啊,肝胆相照。”

可恩说:“我很累。”

张丹说:“我也是。”

日焺说:“我吓得胆都破:我赶到大南街时,警车、救护车,全疾驶而过,幸亏张丹的电话到了,无线电话万岁,她在小路上踯躅,我找到了她,拉她上车。”

  第9章

回到家,可恩淋浴睡觉。

躲在电毯子底下,她仍然发抖,噩梦连连,老是怕再也见不到母亲。

一只脚,踩进泥沼是这么容易痛苦,要拔足却是这样困难。

醒来,她在床上发呆,可恩忽然闻到咖啡香。

原来张丹一早已经起来,她俩不由得又紧紧拥抱。

“好了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日焺声音传来。

他昨夜就在沙发上睡。

打开电视看新闻,记者正报道昨夜之事:“――伤者名马利奥普昔尼,是警方熟悉人物,伤势严重,但无生命危险,此人面对警方七项起诉,包括……”

可恩静下来。

毫无疑问,马利奥是只老鼠,但是听到他可以存活,仍代他庆幸。

新闻继续下去:“疑凶是他前任女友珊蒂汤默斯,年廿一,任职酒吧侍应――”

可恩熄掉电视。

她一额都是冷汗。

昨夜,她的水靴内也藏有一把尖刀,但是冷静的头脑救了她。

这时电话响起来,是李志明的声音:“可恩,我是爸爸,唉,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一无所知,睡得异常香甜。

是否应该把每件事都告诉父母?

看是什么事吧,看父母有无能力援手,还有,子女有多大年纪。

可恩自觉这次是做对了。

“爸,睡得还好吧。”

“对,我失去一张环宇信用卡,请代我报失。”

“呃,爸,在我这里。”

“什么?”李志明吃一惊。

“昨天你早睡,我又等钱用,我不问自取,借你信用卡到机器提款。”

“你要用钱为什么不出声。”

“对不起,不想吵醒你。”

“提了多少,还需要吗?”

“拿了三千,够用了。”

就是她还给马利奥那笔钱。

“我这里还有,你过来拿。”

“日焺与张丹也在我处。”

“叫他们一起来,欢迎之至,只怕请不到。”

说完电话,日焺摇摇头,“慈父多败儿。”他都听见了。

张丹问可恩:“你会对子女那样容忍吗?”

可恩想一想:“我不会,我会大声叱责。”

日焺说:“我会好好打一顿:棒头出孝子。”

可恩看着他俩,“一个打,一个骂,都是为着我好。”

“你明白了。”

张丹说:“可恩,日焺与我都自幼失父,十分吃苦,你要珍惜父亲。”

可恩这才想到他俩的共同点,难怪,日焺来自地北,张丹来自天南,两人仍然如此投机。

他们梳洗后出门。

李志明一眼看到三个年轻人,心底不禁喝声采,只见他们简简单单白衬衫卡其裤加双球鞋,精神奕奕,男的俊朗,女生秀丽,叫中年人自惭形秽。

高一德斟出咖啡来。

张丹本是李志明属下职员,早已见过高一德,她连忙上前:“高小姐,我来。”

李志明先写支票给女儿:“你招呼朋友少不了这个。”

然后朝女儿诉苦:“你看,爸的皱纹眼袋,这些松了的皮不知从何而来。”

可恩过去端详父亲。

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与父亲相处,小时就有,常常伸手搓揉他脸上与身上的大痣。

“爸,你看上去还不错。”

“老了,老父,老人,老伯,老家伙,老东西。”

三个年轻人骇笑。

高一德在旁边笑说:“你占了上位,那七老八十的人又怎样呢?”

“我不知道,”他忽然对女伴使小性子,“我不管,我气馁沮丧。”

这一切,可恩都看在眼内,他的确需要高一德这样的伴侣,她原谅了老父。

五人结伴去吃午餐,他们四个都叫凉拌蔬菜,李志明偏不肯,“又不是羊,我是人,伙计,来一客十二安士免翁牛肉加龙虾尾,配牛油酱。”

高一德连忙吩咐伙计:“单是龙虾就够了,”又对李志明说:“李先生,阁下血压高,少吃红肉。”

“太没意思了。”

年轻人暗暗好笑。

忽然他又摆出长辈的样子来,“你们读书成绩,感情生活,生活状况如何?”

日焺答:“均甲等。”

张丹说:“我也是。”

“你呢,可恩?”

“我?我是永恒丙级生,同他们不能比,我再努力,最多是乙等,天资有限,无可奈何。”

张丹说:“可恩不可小觑了自己。”

日焺也抢着说:“可恩进步迅速。”

可恩黯然。

阳光下她看到父亲头顶头发稀疏,真的不比当年,不由得想念母亲,妈妈近年染发勤频。

“仍然没有你妈的影踪?”

“日焺知道,穗姨与他有联络。”

可恩把热气球之旅的照片取出来。

李志明说:“你看,如此风流快活,我却在内地拼命吃苦,钱眼里肮脏的钻进钻出。”

高一德笑,“你是男人,应当如此。”

大家又笑。

高一德说:“可恩,你妈妈是美人。”

到底是女人,那样智慧大方,仍然关注先前那位的容貌举止。

可恩答:“家母是美妈,可惜没生美女,我且自幼迟钝,五岁未懂讲话,叫她担足心事。”

日焺先反对,“没有的事,可恩在我眼中一向最好看。”

李志明笑,“她是你妹妹,你当然那样说。”

张丹听了,更加放心,这话由李志明说出,百份百可信,可见可恩与日焺之间一点纠葛也无,她真好运气。

李志明说:“今日我五十大寿。”

“爸我们都知道。”

可恩送上礼物。

那是她首次期考成绩,李志明一看,老怀大慰,“嗯,不错,但是有进步余地,你妈知道吗?”

可恩黯然,“她已放弃我。”

日焺说:“怎么会,我帮你电传给她。”

李志明说:“明日我们飞往东岸观光,可恩,你当心自己,记得日焺与张丹是你的好朋友。”

第二天可恩送父亲到飞机场。

李志明唏嘘,“当年可恩来的时候九个月大,手抱。”

高一德问:“乖吗?”

“不乖,一直哭闹要吃夜奶,直到三岁。”

“什么?”高一德骇笑。

“真是个可怕的婴儿,她的刁钻直接影响弟妹不能出生。”

“嘘。”

可恩不出声。

他俩走了。

可恩回家与张丹合作收拾屋子。

可恩把洗净干衣取出折好,“张丹,要是心中真正怀念一个人,应该怎样做?”

张丹正在吸尘,闻言关掉机器。

她取过软布抹尘,窗外园子里日wωw奇Qisuu書网焺正在帮忙倒垃圾,她轻轻坐下来。

“谁?”她低声问。

“在大同认识的一个朋友。”

张丹狐疑,“你在大同一共只逗留两个月,那人是谁,我却没有印象,让我想一想,那里有一对年轻夫妇,他们不是本地人,还有谁?”

“一个叫田雨的人。”

“你们一直保持联络?”

可恩摇摇头,“石氏夫妇已经调走,此刻听说在长安,通讯不便,我至今不知田雨下落,也许他留在大同。”

“这是个怎么样的人?”

张丹面色凝重,可恩仿佛是她的责任,她有衣物看顾她,只怕可恩自火坑出来,又跳进油锅。

她搜索记忆,就是想不起有田雨这个人。

忽然之间,思维似油丝般钻出,张丹冲口而出:“那个长得像钟馗的年轻人。”

“咦,都说他像钟馗,你们见过钟馗?”

“不,是形容他外型威猛。”

“他心细如尘。”

“可恩,日出日落,忽明忽灭,人来人往,世事变迁,一站一站,像乘车一般,不停有人上车下车,到什么地方去找先前的乘客?”

可恩发呆。

“他曾经坐在你身边,你们曾经谈得十分愉快,可是,你到了站下车,他在列车里轰轰开出,你得去转搭另一辆车或是另一艘船,他还留在你的记忆中,很好,那已经足够。”

“张丹,我们是现代人,通讯方便。”

“不是找不找得到的问题,而是有无必要去找这个人,我也怀念小学同学杨仪与罗莹,闲时想想儿时趣事,十分神往,寻人,大可不必。”

可恩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这各西方都会的时髦女,立地生根,错不了,那些短暂会晤,叫邂逅,过去了算数。”

“叫什么?”

“邂逅,即偶遇,不经意未有计划的碰面。”

可恩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窗外的日焺手舞足蹈,挥手叫她们出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下雪了。

鹅毛般雪花缓缓自天空飘下,日焺奔着伸手去接,一边叫张丹及可恩。

张丹立刻开门去与男友会合,两人在园子里追逐,接着,邻家幼童也跑出来看新雪,张丹着他们伸出舌尖黏雪。

大同也下雪了吧。

可恩没有跟他们疯,她静静坐下来。

就这样,呆在沙发上好久,直到张丹喘气红脸回来。

“哟,还有家务要做。”

可恩跳起来吸尘,张丹去开洗碗机。

日焺开着四驱车过来,“出去吃火锅。”

张丹说:“我买了作料,我们在家吃。”

“你看可恩一副纳闷样,我们出去兜兜风。”

她俩穿上大衣。

这时地上已有薄薄一层积雪,车子驶过,留下轮胎印子。

张丹轻轻说:“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日焺笑,“这两句又出自何经何典?”

张丹答:“我慢慢说给你听。”

可恩往窗外看,大同下雪没有?

应该,纬度差不多的地方气候也相仿,内陆只有更冷,孩子们面孔冻得红红,穿着臃肿的棉袄,可爱如年画里幼儿造型。

他们有想念李老师吗。

还记得李老师用英文教的三小猪寓言吗。

“――可恩,到了。”

“可恩,在想什么?”

他们一起吃意大利菜,可恩吃了很多。

半夜,胃气胀,不舒服,起来找药,书房有光,她走近。

听见两把声音轻轻说话。

“出门一里,不如家里。”

“回到家,感觉不同。”

“往日只觉困家里又闷又呆,今日才知家好。”

两个人嘻笑。

可恩泪盈于睫,做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知道自己在做梦。

她竟然听见母亲与穗姨的声音。

  第10章

既然是做梦也不妨,好歹得走过去与妈妈说几句话。

可恩推开书房门。

书房里的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正是关锦婵与朱穗英这一对好排挡。

可恩微笑走近,“妈妈,穗姨。”

“咦,是可恩,把你吵醒了?”

她们伸手拉她。

可恩把头埋在母亲手里,这梦境何其真实,她流下泪来。

只听得穗姨说:“可恩变得又黑又实。”

“不,有干又瘦才真。”

“可是肩膀宽了。”

“为什么不说话?”

可恩看见母亲头发没染好,露出丝丝雪白发脚,她何尝不是晒黑了,双颊许多雀斑,笑起来眼角全是皱纹。但是,却少了昔日愁容。

可恩忽然想起那首歌:当你遇到逆境,你可以坐困愁城,但是我情愿你跳舞。母亲气色这样好,当然是跳了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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