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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渔妇见状,神色颇犹豫了一下,旋即微微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就听“吱嘎”一声,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禁凌叶回首望去时,就见一白发萧萧的老渔民正从门外缓步走入,身后跟了几个年轻男子,肩上扛着钓竿、渔网;手里提着竹篓、木箱等物,从外而来,显然是出去打渔归来的村长、以及他的几个儿子。
看那村长脸上覆满了深深的褶皱,似乎已经是个很老的老人了。那老渔妇见状,立即迈着碎步走到门口,朝门前诸人深深躬身一礼,旋即圈着嘴、附耳对那老村长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老渔妇将她的夫君与儿子引入内堂后,便牵着老伴的衣袖步入里屋,转身将拉门合上。
隐约之间,禁凌叶能听到二人在房内悄声细语的谈话。
禁凌叶交握住自己的双手,在大堂里焦虑不安地等待了片刻。而那村长的几个儿子向她躬身问候了一句她听不懂的浮国话后,便各自去厨房放下手里的钓竿竹篓等物,开始下厨整顿饭食了。
此刻屋外日影西斜,远处暮烟四起,已是黄昏时分了。
许久后,才听那道拉门被轻轻推响,老村长与他的妻子缓步走了出来。二人的神色看去都颇有些沉重。
那村长入内堂躬身打了一个手势,将禁凌叶请入内室。禁凌叶也躬身一礼后,便随他走了进去。
然而她的心情却是异常忐忑的。端然就座后,就见那村长又向她比划了几个手势——仿佛是在向她探问,求取此草可是为了救自己的亲人。
禁凌叶依稀看懂了他的意思,猝然屈膝向他跪了下去——慌乱之下,她不知所谓地比划着一连串手势,不过片刻间,便已然泪倾如雨。
——是的,弟弟是她在这个世上最珍惜的人……不同于寻常姐弟间的情谊,弟弟之于她,是她从孩提时代起,便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啊!
她手扶桌缘,昏天暗地不知道哭了多久后,那老村长看着她满面凄惶无助的神色,终于捋须长叹出一口气,缓缓点了一下头。随即步至门旁,用浮国话向站在里屋外等候的妻子嘱咐了几句什么,就见那老妇人点了点头,便即转身而去。
须臾后,一副纸笔便在二人的桌前陈铺开来。
那老村长拈起狼毫,蘸着墨汁,在宣纸上随意渲染了几笔,依稀绘出大海浪涛的轮廓。随即又在大海的东面,勾画出重重山峦——在那绵亘无垠的群山中央,有大片云朵依稀汇聚;而在流云上方,有峰拔霄而起,直遏日轮。
那老村长手中浸饱了墨汁的笔端猝然在某处最接近日轮的地方停顿住,旋即在某处巉岩上轻轻勾上一笔——
禁凌叶一直凝神细看他绘图,看到此处后,心神不由微微一震——依照图中所示,那座群岛的位置,看去距此地至少有两三日航程;而那琼草生长的地方,恐怕距地面至少有千仞之高!
搁下笔墨后,那老村长又慢慢抬起脸来,凝视着禁凌叶,缓缓打了一个手势——在做着那个手势之际,老村长那双沧桑而明亮的眼睛里,神色看去极其凝重,隐约充满了某种不详的预警。
那一刻,禁凌叶终于看懂了这位异国长者的意思——他是在最后一次告诫自己:自己将要去的那个地方极其危险,处处暗伏杀机。
然而,神色的波动只有一瞬,她便平静地微笑着摇了摇头,朝那老村长微微躬身致谢后,便缓缓折起了那幅简略的海岛地图,收入怀中,眉间神情清明坚定如雪。
由于心焦于弟弟的安危,禁凌叶等不及翌日天明,当晚便乘夜船出海寻药。
掌舵的是个远从中陆追随她而来的船夫,并不熟悉浮国的海路,禁凌叶思及此行凶险难卜,不忍牵累无辜,当即嘱咐那船夫留此数日,等候她归来。一切安排完毕后,她便向当地渔民租借了一艘渔船,趁夜出海。
然而当晚,大海上天风怒吼,海浪凶涌,禁凌叶的那艘小舟在浪涛猛恶的大海上,宛如一片枯叶般沉浮飘摇,饶是禁凌叶再谙熟水性,但在这波涛浩瀚的大海上,一颗心也不由得不七上八下、忧心忡忡。
她奋尽一切力量,驾驭着那只小舟,与那霸悍无情的狂风骇浪搏斗——然而在这天地自然的威严力量之下,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又是多么的渺小卑微?!
那叶小舟被一个浪涛猛一冲击后,船篷中立时渗出厚及三尺的海水,眼见船身的重量似乎已再不堪承受那海水强大的压力,舟身马上便将要沉没——禁凌叶眺望远方苍茫夜幕,心知这条渔舟是决计再无法支撑去那座遥远的群岛了。
便在她心生绝望之际,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余光竟然瞟见远远处,似乎有灯火依稀闪烁。
是的,那不是错觉——就在不远处,华灯灿耀,仿佛悬挂在海面上的辰星,又仿佛苍茫大海中一簇引路的明灯。
她心中蓦然雪亮:在这无垠大海上出现的灯火,那只可能是……
——海船!
是的,那是一艘巨大的海船。
当禁凌叶在狂怒的波涛里艰难地泅游靠近后,趁着溟濛的月影,她终于看清了那艘海船的形貌——
那是一艘极其庞大的海船,约莫有普通客舫五六倍大,雕工精美,船身装饰华丽,桅杆高昂,在茫茫大海中,宛如一座小岛般巍然矗立。
禁凌叶不及多想,当即沿着船栏攀至甲板。她此刻全身衣衫都已湿透,在这正月酷寒的天气里,海水的温度几乎低至冰点,禁凌叶此刻早已冻得俏容煞白,嘴唇青紫,喘息唯艰,瑟瑟打着冷战。
此刻已是深夜二更时分,掌舵的船手们大概正值交班之际,船舱内依稀有足声嘈沓,人语窃窃。禁凌叶不敢惊动这座船舫上的人,当即屏声敛息,运起轻功,小心翼翼地向船舱靠近——是的,她必须赶紧另寻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否则若是再拖延下去,自己迟早冻昏过去,届时在这苍茫大海上孤立无援,便当真不知明日下场会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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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主舱内,此刻的气氛寂静沉肃得仿佛一根将要断裂的弦,似乎连一根头发落地之声都清晰可闻。
主舱里围聚满了人群,穿着或船手或仆从打扮的装着。然而奇异的是,这些人均皆手持大刀短匕、或各类奇门兵刃,将当中一名贵公子重重环围在中间。
那贵公子年貌约莫二十岁左右,着一袭水色长袍,长发以金环束起,宛如流云般披拂于肩头,而那长发下的面容却是出奇的清逸俊美,风神潇散,温润如玉,只是似乎略微透着几许病容。更加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双腿——这样一位风仪美曼的年轻公子,却似乎不便于行,坐在一张特质的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厚厚的羊毛毡子。
而在这位贵公子身后,跟随着二十余名剔月代头、着湛蓝衫子的年轻武士。
双方此际冷冷僵峙,仿佛在这间狭小的船舱内,战势已然一触即发。
然而,这样紧绷到极致的气氛,突被一声冷冷的低喝打断。
“禀报主人,我们在东首船舱里抓到这个女人。”一名装扮奇特的武士将一个青衣女子按倒在地板上,一手握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脸来。
看那青衣女子装着,似乎是遥远天朝飘洋而来的人。然而此刻,她衣衫与长发上尽皆水渍淋漓,形态狼狈,浑如一只落汤鸡。
湿冷的海水沿着她一头散乱的长发滴滴滑落,然而透过那黏粘成一绺一绺的青丝,仍然依稀能够看出,这女子那张犹若雪山寒梅般清丽绝俗的脸孔。
只是,这个美丽的中陆女子的脸色却是极其苍白的,嘴唇青紫,整个身体不断哆嗦着,胸脯微微耸动,喉中发出艰难而嘶嘎的喘息——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条渔船沉没后、拼力泅游至此船上的禁凌叶。
那贵公子的目光只在这个青衣女子脸上微微停留了一瞬,如雪般冰寒的眉宇间流转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旋而淡淡抬起双眼,目光雪亮而冷定,用浮国话淡然说道:“不过是个无意间闯入我们船上的姑娘而已——我们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还请放了她。”
“放了她?”那名装着奇特的武士听言,饶有兴趣地瞟了这个此刻受挟于自己的青衣女子一眼,随即抬起眼来,目含一丝挑衅地盯着对面的贵公子,邪笑道,“可以——”
他一扬眉,从容不迫地提出自己的条件:“请殿下留下一条胳膊来,我们便将这位美人双手送给殿下享用——如何啊?”
禁凌叶虽然听不懂那些叽咕难懂的浮国话,然而单从双方对话之时的眉眼神情,也依稀能够猜出自己眼下的处境。
这些人,应该是两批人吧?不知道在这艘大船上起了什么争执,此刻整座船舱内,都充溢着某种凛冽的杀气,仿佛随时将要膨胀勃发!
听闻此言,那贵公子神态依然从容淡定,然而那双远山般的眸子里,却突似有寒火闪烁。
就见他眼神陡然凝聚如针,缓缓说了一句:“找死。”随即双掌在身下轮椅上用力一拍,整个身子蓦地腾跃而起!
战局,便在那一瞬间发动。
一对式样奇特的兵刃骤然自他衣袖下绽露。
船舱内的所有人,尽皆在一瞬间屏紧了呼吸。
45
45、一海遇(下)。。。
那一对兵刃是绯色的,仿佛绯红的玻璃镶裹的钢环,外侧覆满了锋利的齿轮,内侧有平滑之处,用于手握。
舱内诸人就见两脉绯光自那个双腿残疾的贵公子手中掠了出来,迅若闪电——此环名为“赤霞环”,乃数百年前从中陆流传至浮国的奇门兵器,适用于远攻,非内功修为强盛者不可施展。
赤霞环舞动之际,伴合着一种宛如天籁般的清吟,动魄惊心;环身上绯光流转,远远看去,宛如天边朝霞凝结成的纨绮,又犹似处子临去的秋波,令人一望而倾心。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兵刃?而施展它的主人,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贵公子真气催动的下一霎,那名挟制禁凌叶的武士的头颅便即脱腔而出,直撞上舱顶,再疾速降落下来,空气中霎时散开了一蓬血雨。
然而,那血雨仿佛在他那对动魄惊心的赤霞环的光辉与清吟声中,褪尽了血腥气,显得那样的凄幻瑰丽,宛如佛陀讲法时,散下的诸天花雨。
几点血珠溅上禁凌叶的长发,然而瞬息之间,她的身形便已被一阵柔和的力量拉到了那位贵公子身旁。
她怔忪不已地看着这位温和优雅的残废公子,艰难地喘着气。然而,那个贵公子却已不再看她,目光只是注视着前方。就听他淡淡说了一句:“姑娘,此处危险,还请你立即离开。”
听得此言,禁凌叶心中登时一凛,目光里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惊诧的神色——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这位浮国的贵公子,此刻从他口中说出的,竟然是流利纯熟的中陆话!
“快走!”见她迟迟没有行动,那轮椅上的贵公子蓦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那冰寒如雪的眉目间,已然流露出几分责备与不耐之意。
禁凌叶此刻身体欠佳,她看着这一群群手持利刃的精悍武士,心知倘若自己执意留此,必将惹祸上身。讷讷半晌后,她终于微叹出一口气,转身走向舱门。
而这间主舱室内的激烈杀伐,便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爆发。
霎时之间,整个舱房内充斥了兵刃交击之声、利器切割入肉体的沉钝响声,四周弥漫着浓郁而刺烈的血腥气,仿佛洪荒逆转,一瞬间将这里变成了一座修罗炼狱。
禁凌叶本待转身脱离这场被无辜卷入的杀戮之中。然而,她看着那个贵公子长衣染血,以残废的身躯艰难地与那些敌人竭力奋战——而对方的人数,却是远远甚于那个贵公子所带来的亲信下属的。
禁凌叶怔怔地看着此刻双方间那惨烈而紧张的战势,回想起这个贵公子方才将自己从魔爪下救出的一幕;兼且这位优雅的贵公子又通晓汉话……禁凌叶心中不觉便对此人颇存了几分好感与敬意,不知怎么的,竟然开始担心起这位陌路相遇的贵公子的安危来,双足便突然仿似生根了似的,顿在原地,半步也未再离去。
然而,她此刻也并未有插手搅入这一场本就与她无关的杀戮之中的想法——而此刻,这两路人马厮斗正酣,也根本无暇顾及上这个站在船舱角落里的异族女子。
不多时,禁凌叶便听见耳边惨叫声连连,原本护卫在那位贵公子身侧的十余个属下,已有七八个血溅当场。
那位贵公子虽然双腿残疾,却攻守有度,出手沉稳而迅捷,一对赤霞环横扫八方,每一个来回往返间,空中都飚溅开大蓬血雨——无边杀气,从那袭温淡的水色衣衫下喷薄而出,宛如洪涛般奔泻涌卷,涵罩全场。
然而,轮椅上的贵公子的眼神却是极其清明而冷定的,即便在这样恶狼环伺、寡众悬殊的情况下,也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与躁怒。
可是,敌方那些精英武士又岂是易与之辈?他们觑准那双赤霞环每一次远远挥出、轮椅上的贵公子不及回臂自守的间隙,无数刀兵、暗器便宛如乱雨般纷袭而来。
须臾之间,轮椅上的贵公子便已衣襟染血,容色苍白。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