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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眼。“你不是么?”
他手上用力,脸都青了,看来真是气得不轻。“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不堪的人么?”
我“嘶”地吸口气,这小子太用力了。“你难道不是怕我死么?”伸手轻拍他僵硬的面颊,柔声道,“这么体贴,如何就不堪了?”
叶归人整个人愣住,望着我的眼里最后浮出怅然,面上渐和。“我只是不想你有事,你听我的,先到云上避一避,过了风头再做打算。我知道你担心家人,但你母亲地位尊崇,多年经营,当不至就此垮下。”
我轻轻摇头。“小叶子,你不懂。远远躲在一隅,说担心着漩涡里的亲人,那不是真的担心。真的在意一个人的话,无论悲喜,只想触手可及,触目可见。最起码的,就是在他身边。”
他眼里明灭,冷冷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懂?”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无论前途如何,我总是要去的。”我挣开了他手,又笑一下。“我要走了,就算你不陪我,我也得买匹好马陪我跑路。”
此时听到一人说道:“公子要回京,我陪你。”
回头,正见林子外走进一人,青衣素净,身形高瘦,手里牵着两匹马。
是小四。
我看着他慢慢走近,嘴唇紧抿,手心不由攒起。
叶归人向前一步,挡在我身前。“何公子我会陪的,不劳尚官兄了。”一面微微偏头向上,淡淡道,“明月心,树上待着可舒服?”
一道黄色身影伴着一声冷笑自树梢落下。
明月心着一袭精绣长袍,墨发半散,长剑若水,立在那里,仿佛修菊亭亭。
衣裳颜色甚是柔和,面上却冷若冰霜。
“叶归人,你几时起,成了这风流公子的保镖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叶归人并不生气,“我眼里只有生意。买家是谁,无所谓。”
“是么?”明月心剑花一抖,便要向他刺去。
“明月,我们不是来打架的。”小四淡淡一句话,就让他的剑尖凝结在叶归人身前三尺。
太听话了。简直像声控机器人一样。若不是此刻没有心情,我真想笑出来了。
“公子,这马是我专门挑的,又快又稳,加了特别定制的鞍子。”小四继续牵着马,向我走近。
我回手抄起叶归人手上长刀,低声道:“小叶子,借刀一用。”
他微微一怔,松手。
我挥刀向前,刀尖对准已然走到身前的小四。冷冷道:“站住。”
他停住脚步,面色沉静,双眸漆黑如暗夜。
明月心先也跟着一呆,继而怒道:“何其轩,你做什么?”一剑刺来,试图弹开我的刀。
叶归人出手如电,袭向他手腕要穴,逼得明月心回剑自卫。
明月心怒极反笑,也不多话,两个立时打做一团。
我并没有回头。叶归人的功夫我知道,即使手里没刀,他也不至伤在明月心手里。
而在这之前,我必须问眼前这个人一句话。
“公子,”小四完全无视刺到面前的刀锋,也无视那在林子里激窜的两道身影,只是自然地递过了一匹马的缰绳。“上路吧。”
我眯起眼,淡淡问道:“人是不是你杀的?”
小四终于面色一窒,顿了片刻,问道:“公子指的谁?”
我望着他,但愿能看尽他眼底所有未知。“你知道的,吴老将军。”
小四的眸色益发暗沉,默然片刻,很干脆地点头。“是我杀的。”
千军驻守的营帐里,等闲取人首级。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实在没几个。
然那几日正好在关山附近的,就有他。
很明显,一开始,他们就只是借了我这个幌子,办自己的事,顺带监视我。
这一路上,明月心不情不愿地陪同,不光是碍着他的面子,而是因为要配合。
于是继上次送亲之后,我再度鬼迷了心窍,俗不可耐地为情遮蔽了双眼,以为他真是来护送我完成任务。至于那日在建州逼他离去,如今已不知是计是戏。
如果是戏,演得真够华丽。
心中仿似被巨锤撞击一般,振聋发聩的痛。
我拿刀逼问他,我心里的确一早存疑,但很深很深的心底,我不想是他。
即使发生过那么多事,我总还是想相信,这个人,这个叫小四的人,无论如何,不会伤害我。
我竟然还指望着听到一声不是,盼着他开口解释一句。
只要他说不是,我就还是信他。
小四,为什么不能让我信你?
手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手里长刀青华闪烁,我涩然道:“为什么?”
小四凝视着我,沉静的眸子闪过一点哀伤,继而归于更寂寥的沉静。
我突然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选择。”
快跟我说,何其轩,我有苦衷啊,你听我解释。
小四缓缓摇头道:“不,我有选择。”顿一顿,很肯定地说,“我的选择,就是杀了吴将军。”
他盯着我的脸,突然也绽开了一个笑。
仿佛寂静的夜里,乍然绽放的昙花。
那样美丽,又让人揪心的笑。
他笑着走前一步,朝我伸出一个手,似乎要抚上我的面颊,柔声道:“何其轩,我并不后悔,做了这个选择。”
我又惊又怒,手下意识地朝前一送,“扑”的一声,长刀插入小四肚腹,几乎整个没入。
“啊!”这一下真是魂不附体,我整个人傻掉,立时本能地抽回了刀。
小四闷哼一声,站立不稳,腹中鲜血随刀离身急涌而出,自他摁在伤口的苍白指间淋漓飞溅。
点点赤色,触目惊心,烧灼了我的眼,烧灼了我的脑子,也烧灼了我的心肝脾肺肾。
我把刀一扔,扑过去搀住他,惊怒交迸,心慌得不行,眼泪无法遏制地滚落。
“你,你他妈怎么不躲?”
手帮着去摁他的伤口,奈何太长太深,挡不住粘腻的液体,汩汩冒出。
只觉三魂六魄,跟着一起流逝。
恍惚里听到一声暴喝。“师兄!”
缠斗中的明月心见状,立时抛下叶归人,飞奔而来,那一句“师兄”里夹杂了惊心动魄的惶恐。
叶归人怔了片刻,也即刻跟着赶来,正挡住前者刺向我背心的一剑。
“何其轩,如果我师兄有个三长两短,我必将你碎尸万段,将你何府满门,俱各凌迟!”明月心在我背后森然发誓,剧烈震颤的声音诉说着跟我心里一样的恐惧。
第一次,我没有因他骂我而生气。
我看着叶归人,他的样子在视线后面模糊一片。“小叶子,那把刀怎么那么利!伤到他了!”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刀不利,要来作甚?何况真伤人的不是刀,是持刀的人。”
我赶紧摇头。“不是,我没有要伤他!”
“何其轩,你冷静点,你为什么会提刀伤他,当时自有你的理由,别犯糊涂!”他眼里有气愤,语气却是无奈。
“不,不是。”我还是拼命摇头,直到一只手带着粘腻的温柔摸上我的脸,替我擦去泪水。
“傻子,别哭了,很,难看。”小四嘴角轻轻翘起,眉眼弯着,虽因大量失血而面色苍白,然这笑似从心底发出,带着无比的轻松。无论是记忆,还是现实,我从未见到他有过这样的表情,让这张清淡的面容,瞬间染上魅惑的明丽。
“小四——”我慌乱地叫着他的名字,握住他摸我脸颊的手,“你不要有事,以后我的红豆汤,统统留给你吃。”
“其实,红豆汤,太甜了——”他缓缓道,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无限深情。“吃完,总要,不停喝水,跑茅房。”眉头一皱,突然呕出一口鲜血。
“师兄!”
我呆呆看着,呆呆听着,呆呆由着这些滚烫的液体喷射到我胸前。
如果这些血可以塞回他肚子里就好了,不知道他喝我的血,会不会肚子痛,脑子里全是这样无稽的念头。
“其轩,你要相信,我不会伤你。”他眼神渐渐涣散,口气却是坚定,手反攒着我的,贴向胸口。“我总是,记得你。”
我不是第一次听他这句话,只是从未想过会听得如此胆战心惊,肝肠寸断。
“如果,我真成了,自由身,你也做妥了你的事,这一次,你会,不会,愿意跟我,离,离开?”他抓着我的手松了又紧,微微颤抖,而那一贯清冷的眸子,却焕发着异样的热情。
“我当然愿意,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认错人。”我木木地答道,“我不是以前的何其轩,你知道的。”我真是脑子坏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要计较这个么。
“我,知道。”他眼里柔润,使了力将我的手,艰难地挪到唇边,“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认错人。一直,知道是你。”他说着,慢慢阖上了眼睛。
我看着他阖眼,只觉整个天地也跟着黑了。
手从他掌心无力垂落,一颗心极速直坠,沉入深渊。
“师兄!”明月心又一次想扑过来,被叶归人挡住。
叶归人道:“明月心,你罢手吧。”
明月心剑法全乱,势如疯虎。“放屁!”
叶归人冷声道:“你想救你师兄就罢手!再过一阵,他真就没救了!”
明月心倏然回神,立时弃了剑,飞身过来,就要从我手里夺人。
我本能回身闪过。他咬牙又夺,又怕伤到小四,动作不敢过大。
我再躲的时候,怀里一松,回头,就看到人已被叶归人抱在手里。
呆了片刻,跑过去,却见他伸手点了小四腰腹数处穴位,又自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捏住小四下巴,灌了些药粉进去。嘴里道:“他失血恁多,这药只怕不够效力。”
我猛然醒起小谢给我的储备,手忙脚乱掏出来。“我,我这里有好药!”
此时乖乖站在一边的明月心怒瞪我一眼。“你个白痴女人,早不拿出来!”
叶归人看到那药丸却愣了一下,抬头瞟我一眼。“这药哪里来的?”一面将它给小四咽了。
“家里人制的。”我随便一答,问道,“怎么,可能用?”
这药是谢清流那一包装备外的体己,封在蜡丸里,只得两粒。
给的时候他还嘲笑说:“何其轩,我知道你馋,这东西救命用的,炼制不易,别当糖吃了。”
“这药若还不行,那谁也救不了他了。”叶归人嘴角勾起,看看我,温言道,“你放心,你刀法太好,伤口虽深,并不致命,他只是失血过多,昏 了过去。”
冲明月心一点头。“赶紧带你宝贝师兄回去,有你师傅在,他应该死不了。”
明月心也不多话,上前抱起小四就走。
我“诶”了一声,抢上两步追去,却听见身后有人冷冷道,“你不是刚才还嚷着要回京城,这会儿又不着急了?”
我闻言一凛,只得顿住脚步,眼看着明月心几下不见身影,嘴里尚自喃喃道:“小叶子,他真不会有事么?”
叶归人嗤笑一声。“这么心疼,方才何苦刺他一刀?”
我张了张嘴,黯然回首。“走吧。”
自作孽,不可活。
“等等。”叶归人走到身边,看着呆望着他的我,从怀里掏出酒壶,用酒水湿了帕子,给我擦起脸来。刚才又是哭又是汗,手胡乱擦抹,想必还沾了不少血。此刻定然满面狼籍。
“你就这样上街,想吓死谁?”他脸上悻悻,动作也毫不温柔。
我心中一热,噘嘴道:“小叶子,轻点,疼啊。”
他哼了一声。“你脸皮那么厚,也会疼么?”动作却到底放轻了些。
我忍不住笑。
他也跟着莞尔,我趁机问道:“小叶子,你是不是认得明月心他们的师傅?”
叶归人手势一顿,深看了我一眼。“何其轩,你就这么在意他?”
我轻轻揽住他人,心里有些讶异。“小叶子,你不是吃醋吧?”
你是这般洒脱江湖的飘零旅人,你也会有这样的情绪么?
我从来不奢望将你留在身边,可如果真的是——
叶归人凝神不语,好一会儿,收了帕子道:“你跟他继续纠缠,很是麻烦。”突然伸指在我额头弹了一记,道,“不过,这人行事或者别有所为,对你倒是一片真心!”
我心头一阵抽搐,手抓紧胸前衣襟。
仿佛这样,那里就不会这么痛。
他看我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在我看清之前,退开两步,牵过小四带来的两匹马,将一匹的缰绳递与我。“走吧,速速赶路,怕闷的话,路上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到边改错边鸡皮 !
分享一个冷笑话。
A与B决斗。
A说:某人,这次一定要分出胜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我活就是你死!
B默然半晌:为什么每次都是我死?
第五十一章
青丝暮成雪,得意酎明月;
襄阳歌宫阙,风雨杯不歇。
这是近十年来江湖上传颂的名人四绝。
其实二十年前,江湖中人最津津乐道的,是另两句。
流连花前生,临难且从容。
据说这两句诗讲的是当时江湖里最名噪天下的两个人物。
花前生,且从容。
大意是,在江湖里混的同志,想活命的就找花前生,有麻烦的就找且从容。
为什么这么说?只因前者是当时江湖第一神医,他不想谁死,谁就死不了。
当然神医通常不会随便出手;
而后者则是个高人。什么样的高人?一言以蔽之,万事通。
只有你不知道的,没有他不会的。只要他愿意出手,你的麻烦就不再是麻烦。
当然高人通常也不会随便出手。
这两人先后赫于江湖,武艺高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