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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虽然客套,口气却很是倨傲,竟是齐来国的一名侍卫。
小重山的规矩,若伎人表演中了意,赏花即为嘉奖,又为邀请。花越大越美,越显体面。
朱沉香闻言螓首轻抬,一对眼漠然望住那始终浅斟慢饮,头也不曾偏离一下的戚韶光。
“贵客相邀,沉香能不赏脸么?”声音如琴,冰凉隽永。
“当然能!”诶?却见姬少陌长身而起,自小二所托玉盘里拈起三朵更大的芙蓉,一并扔到朱沉香脚下。
“我们何其轩公子,仰慕朱少日久,今朝有缘在此相会,还请移步一聚如何?”
我肚里翻个白眼,我擦,要钓凯子还打我的名号,面上却保持浅笑,应对所有随之而来的注目礼。除了那两个齐来侍卫的吃人目光,斜上方也有几道恶狠狠的。忍不住抬眼望去,瞪着我的是江夏和胡英,江晋久朝里坐着,只露出半张面孔,看不清表情。
暗暗拧了姬少陌一把。低声咬牙:“当着我未婚夫,你做的好事。”
立起身,对着尚自沉吟的朱沉香道:“沉香君莫要为难,芙蓉若面,聊表寸心。今日得见,已是意足,还请自便。”
这回改姬少陌使力扭我。我努力保持的脸色,却在听见朱沉香的回答后崩裂。
美人水袖轻甩,妙目流转。“何公子,不若给在下一个机会,对酒同酬如何?”
诶?谁要说这家伙是被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定必一脚踹之。
看着他莲步轻移上到白萍洲,姬少陌伸手去搀,此人身子微摆,不动声色地躲开这一扶,却毫不迟疑地坐在我身边。
“何公子。”转盼如波的双眼,沉静娴雅的表情。近看更是蛊惑人心。
朱沉香举起一杯酒,送到我嘴边。“沉香敬你一杯。”
我本能地举起扇子一挡。
朱沉香、姬少陌同时呆住。不过前者一怔之下,立时轻笑一声,举杯自己先饮了一口,又再送至我嘴边。“是沉香僭越了,先干为敬。”
这一次,我索性将扇子打开挡在面前。笑话,刚才我都不乐意喝了,现在你喝过一口还给我,有没有卫生观念啊?
姬少陌的脸已经垮了,其他人啥表情我也顾不上看,但朱沉香从刚才开始,虽则一路跟我言笑,却直至此时,方真正将注意力放到我身上。
“何公子?莫非嫌弃沉香风尘陋敝,不齿下交?”
我哈哈一声。“沉香说笑了,我这人什么斤两,你还不知道么?”扇子轻摇,盯着他的眼,放低了声音。“我不在乎你什么身份,只是不想陪人唱戏罢了。”
朱沉香身子倏然一僵,面上瞬间失了血色。“你,你说什么——”眼眸低垂,涩然低声道,“何公子看出来了么?很可笑吧。”
他神色苍白,睫毛纤弱悠长,掩不住眼底受伤绝望之意,我突然心生怜惜。罢了,何其轩本无好名,举手之劳,帮人一把又如何,想着突然伸手过去,揽住身边这人。
凑过去在他面上亲了一口。“沉香,我又怎会拒绝你?”
这一下,只听得暴喝骤起。一声叫着“何其轩!”,有人自楼上跃下。
而另一声冷笑过后,一物夹带风声呼啸而来。
我倚在沉香如玉脖颈,笑。“龙套主角一起上了么?”
第七章
姬少陌伸手一抄,已将那暗器抓在手里,却是一个小小酒盅。
撇撇嘴:“请不到人,就下手抢么?”眼闲闲地看着戚韶光的包厢。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那边听到,可戚韶光面不改色,仍是好整以暇地顾自己喝酒,头也不曾偏一下。
不过留心的话,就会注意到她手里的白玉酒盅换了一只,而拿盅的手,有些过于用力。
我回头看向怀里的朱沉香,头埋得很低,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不由松开手。
“何其轩!你这是在干什么?”江夏站在桌前,飒眉倒竖,小脸气得通红。
真没礼貌,看到未来大嫂居然直呼其名。
看看仍端坐在上面纹丝不动的江晋久。“你不是都看到了?”
小朋友,别说我没做什么,就算做了,你管得着么?
“你还好意思说!你你这个下流胚子!”江夏平日伶牙俐齿,一到真生气就爱结巴。
我失笑。“既是下流胚子,这样做不是很正常?”
“你到底把我哥当什么?”小朋友是真的怒了。他有多崇拜兄长我很清楚。但体谅归体谅,有些事哪里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你兄长?不是我未过门的夫婿么?”我摇摇扇子。
“你还记得啊?”
“我又没老年痴呆,自然记得。”
“那你还这般寻花问柳?”
姬少陌听不下去了。“你这小哥长得水灵,说话这么不中听,什么寻花问柳,这叫寻欢作乐!”
小姐,这两有差么?
姬少陌给我一个眼色。那是,档次完全不一样。
“不过是跟朋友吃顿饭;”我懒懒回一句,“别说没寻花问柳,就算寻了,既然没过门么,嚷嚷什么?”
江夏这一下被我噎的,“怦”一声捶在桌子上。“何其轩,你有种!你以为我哥一定嫁你么?”
我有些不耐烦,一句“爱嫁不嫁!”就在嘴边,抬眼看到江晋久那对冰凉的眸子,又忍了回去。何必跟小朋友一般见识,就只冷笑了一声。
“嫁不嫁,是你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这小子还要说什么,被身后一脸困惑的胡英拉开了。
“你,你真的不是先生么?”两个乌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我怎么越看越像啊——”伸手挠挠脑袋。
我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扇柄。“我不是你先生,也一样可以替何其正教训你们。”又用扇子指着江夏,“好好学不上,大白天跑这里喝酒?像什么样子?”
声音转冷。“还好意思问我在这里做什么?这里是酒楼,来了自然是喝酒,这姐们解闷的地儿,当然有陪趣的人,我来了,那叫入乡随俗。你们三个算怎么回事?好好的小哥,跑这里抛头露面,不也是搔首弄姿!”
江夏咬牙切齿。“你迂腐!”
我“唰”一下打开扇子。“江小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捏紧拳头,恨不能吃了我的样子,却说不出话。
胡英眼仍滴溜溜在我身上打转。“你真的不是先生?”
我不再理会这两个,淡淡看了上面一眼。
终于听到江晋久的声音响起,平静里带着点倨傲。“小夏,你们上来。”
就是,上去吧。大家河水不犯井水,各乐各的多好。
姬少陌热闹看够,心思又挂着别处,一手拎起一个。“走吧走吧,小弟弟,快回自己座位待着。”
江夏愤而甩脱。“流氓!放开我!”
看着两个的背影,姬少陌嘴抽,回过头苦笑。“何其轩,我之前羡慕你做孩子王,是我的错。这样的,再来几个我可受不了。”
我瞪她一眼。“坐下吧,你也给我消停些,不然下次,何大人怎么也不能再放我出来。”
这一句十分管用,姬少陌立刻收声坐下,也不再挑衅戚韶光了。说起来,她再荒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毕竟这人是齐来的使臣,两国关系这么尴尬的当里,哪能再给姬长陵添事。
我倒了一杯酒,又替沉默了半日的朱沉香也续了一杯。
“沉香君,你今日来,是为了她吧。”
朱沉香睫毛颤了一下,并未回答。
我温言道:“放心,我其实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就是旁边看着,有句话劝你。”
朱沉香终于抬头,冰晶般的眼瞄得我瞬间失神。这人还真是挺漂亮。咳咳。
“你挺清高一人,今日却巴巴跑来小重山献艺,能让你这么做,说明那人在你心里分量很重。”我顿一下,举起酒杯,“我是个寡情的人,所以看到别人重情,总是很钦佩的,先敬一杯。”仰脖子喝了。
这倒不全是客气话,以他这样的身份,无论是扮莲花,或是飙深情,都比普通人受得压力多。
朱沉香仍是不回答,眼色却变得深沉,无数情绪起伏。
“你也别太伤心。虽则没有认你,但这一酒杯砸来,到底说明你在她心里也是有分量的。”我一面说,一面终于看到他开始动容,放低了声音道,“有分量却不认,自然有她的缘故,而恐怕这缘故,也不方便与你说。你若真对她有意,何苦逼她?”
“逼她伤己,还是逼她伤你?”
我说出这一句,朱沉香的脸,那真是阴转多云,最后他嘴张了数次,说了一句。“多谢。”举起面前那杯酒,一口闷了。
小下巴抬起时,那线条又看得我直咂嘴。
“是沉香想得浅了,承何公子良言,在下铭记。”他起身,深深鞠了个礼,再不多看一眼其他,下楼,与那堆随侍一起去了。
我举着酒杯,吃了一筷子虾仁。
“你再看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你们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大懂?”姬少陌皱着眉头。
“我要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没有说谎,只是猜测了一个大概的影子,至于里面来龙去脉,或者与我无关,或者有关,但目下却无从得知。
姬少陌嘿嘿一声,目光炯炯看我半日。“其轩,你真是有些变了。”
我瞟他一眼。“哪里变了?”
不晓得为什么,总觉得这人不会伤害我。我一直不曾刻意掩饰。说起来,以前的何其轩到底什么样,我比任何人知道的都少,不如做回自己。
姬少陌认真想了想。“具体说不上来,总之是变了。”
“不好么?”
她一手托腮。“也没什么不好。”突然笑出一口白牙,“就是别他奶奶的太耍帅了。”
我一口酒喷到她袍子上。姬少陌怪叫。
酒过三巡,厅里又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个精灵小矮个丫头,焦急地四处探头探脑。
我推推姬少陌。“小九,你家鲫鱼找你。”
姬少陌闻言一愣,俯首冲下。“姬于,你怎么来了?”
“王爷!可找到你了,快些回府,有急事呢!”
这丫头平日虽则淘气,办事还是很有分寸的,如今急成这样,定有非常之事。
我冲姬少陌点点头。“今日已很尽兴。你先回去,别管我。”
她也不跟我多客气,拱拱手同姬于匆匆离去。
独酌无趣,我立起身,举手叫小二结账,叫完了才想起有件事很是不对。
因为是跟姬少陌一同出的门,身上就没装多少银子,而平日小四就是我的钱袋,今朝换了身份,自然也没叫他跟着。
头先买那扇子,价钱大了些,我又把剩下的零头做了赏,现在只怕不够付账了。
个死小九,跑那么快,也不说先买单。
心里暗骂,面上也不敢露了形迹。
“何公子,盛惠四十九两二钱。”小二哈着腰,两眼闪光。
按说这架势,我应当至少潇洒地扔下一锭五十两大银,然后说不用找了。可如今,我掂着贴衣小袋里那点小碎银,想了良久。要如何体面地表示自己其实不差钱,赖账纯属无奈。
可就那么几秒,小二脸上表情开始古怪,我又觉得找什么借口,最后都一样难看,还不如直说。
“小二哥,我没带够钱,能不能先赊着?回头我差人送来。”
可能开了这么久店,这小二也没见过吃白食吃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说是赊账,态度却德行得像讨债,脸上风云变幻,最后咽口唾沫道:“公子,小店没有赊账的规矩。”
靠,瞧这势利眼。我堂堂右相长女,还能短了你钱?但再想想,我堂堂右相长女,都不带钱出来吃东西了,这话没什么信服力,万一人家不肯,继续僵持,恐怕有些难看。
念头急转,提气冲上面吼了一声。
“江晋久,下来。”
或者是平日被何其正这样叫惯了,或者是虑及名义上到底是我未婚夫婿,面子关联,一损俱损。
江晋久闻声,真的就不紧不慢地踱步下来。
“帮我付下账。”我冲他温柔一笑,没有多解释。这人刚才在上面,肯定一早听得明白。
好在他虽素喜装酷,性子倒不黏糊,二话不说就替我买了单。
小二才转身,他就冷哼一声。“没带钱也敢出来快活?”
我占了便宜,也就大度一回,只嘿嘿笑笑。
他回头上下打量我,眼珠子扫到我长袍下摆时表情一窒,继而又盯着我的脸看起来。
我脸皮虽不薄,也有些吃不消。习惯作祟,忍不住抬手举扇子去打他头,被他一把抓住。
“何其轩,”如果我没看错,这人黑宝石一样的瞳仁里竟藏着一丝笑意,“记得你欠我一次。”
你说这媳妇多小气。我的不就是你的么。
“施恩望报,小人也。”我摇摇头,不去看他得意的嘴脸,几步下楼,出了小重山。
看看天,时辰尚早,但一来身边没人带路,二来又怕被何其轩那些风流债主缠上,也不敢信步乱走,就沿着护城河漫步。
护城河可见的源头是东城墙,右相府就在那左近。
走到城墙根的时候,天近黄昏,周边行人渐稀,我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因此更清晰起来。
心里冷笑一声,手中却捏着一把汗。从刚才起,就一路跟来,甩了几次没甩脱。
我不会武功,这鬼地方也没有110可以打,身边又没人伺候,还真是麻烦。眼见前方右转不远处就是相府,只盼他们就是查探我的去处。
可再走几步,听得那脚步声突紧,心中一跳,知道是要动手了,不由撒腿狂奔。
跟踪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