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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娘娘,奴才和皇上说了,您在外面求见,可是皇上没说话,奴才就又说了一遍,皇上就嫌烦了,说,下去,没看朕这里忙着呢吗?奴才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要不您先回去,等皇上召的时候,奴才再去永福宫传。”布泰暗怪宫女又把头发梳紧了,就拿手指将鬓角的头发挑松些,却没有走的意思,偏过脸看着天上玉盘般的皎皎圆月,月光的清辉洒在刚冒芽的柳树上,给新绿的嫩叶裹上一层如霜如雾的外衣。
站了很久,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碗茶朝书房这边走来,到了近前,布泰把茶碗接过来,“我来,你回去吧。”小宫女听命退下,布泰端着茶推门进了御书房。一年没来了,一切都一样,包括屋里蜡烛的亮度,炉里香的味道,还有,桌案上那个男人拿笔的姿势。布泰轻移脚步来到近前,双手奉上茶碗,皇太极是听见有人进来,料定是送茶的宫女,于是伸手去接茶碗。
“刚沏的茶,皇上慢慢喝,仔细烫到,”布泰低声说道。皇太极没有抬头,伸出的手滞了一下又收了回去,扶在奏章上。布泰送出去的茶皇太极没有接,只有把茶碗捧在手中,静立一侧。过了很长时间,直到外面敲过三更,皇太极批阅完最后一个奏章。他抬起头,漠然看着布泰,伸出手将茶碗拿了过去,一面轻吹碗中的茶水,一面慢条斯理的喝着。
那碗茶早就凉透了,布泰暗自琢磨着。
第十一章 君王不早朝
皇太极饶有滋味的一口一口细品着茶,半柱香的功夫茶才喝完,按照布泰平日的脾气,这么磨人性子的事,她恐怕早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是这次,她心里暗自对自己说,既然来都来了,不尽力达到目的,岂不是面子丢了,里子也没得到实惠。喝完茶的皇太极放下茶碗,直视着布泰,面无表情,就好像布泰是这间屋子里的一根大柱子,满眼是她,心思却一点儿也不在她身上。布泰明白,他在等她说话。
“皇上,您可喝足了吗?臣妾再为您沏一碗吧。”皇太极推了推手边的茶碗,心不在焉的说,“你今天来这儿就是给朕端茶递水的?”布泰看着皇太极的眼睛,讨巧的笑了笑,皇太极却低下头装作没看见,“给皇上端茶递水,那是布泰前世修来的福分,若是能够一辈子侍奉皇上喝茶,倒也是老天厚待臣妾了,只是我粗粗笨笨的,恐怕倒个茶皇上还都要嫌弃的。”说着,布泰低头揉着手里的手帕,抿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对,能给朕沏一杯茶你就感激涕零了,可是朕要在永福宫留宿你却把朕往你姐姐那打发,这才几天啊,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皇上冤枉臣妾了,臣妾那是学历代贤良的后妃,不专宠,不邀宠,亦要仿先贤成人之美的古德。”布泰说出的话还没落地,就听皇太极轻拍桌案道,“贫嘴,你少拿应付十四弟的那套本事来答对我。”
布泰觉得此法不可行,连忙借着皇太极拍桌的当儿双膝跪下,颤微微的说,“皇上,前些日子布泰由着脾气说了些糊涂话,这两天静下心来,也就后悔了。一时的气话,气出了,心平了,人也就懊悔得连肠子都要断成好几截了。”皇太极冷哼了一声,似乎并不买账。布泰跪着的高度,正好能看到皇太极的腰际,烛光忽明忽灭的映着龙袍上,腰间挂着一枚岫岩玉的配饰。姐姐绣的荷包不在了,布泰想着。
布泰用手帕掩着鼻子,撇嘴,眼睛却滴溜滴溜的望着皇太极,“你做那副古怪样子干什么?”“布泰要哭。”“那你就哭啊!”“正预备着呢,现下还哭不出来。”皇太极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哭也用准备的吗?有时朕都奇怪,到底是你大还是八格格大,每每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布泰不知道为什么她哭不出来了,但是她知道,皇太极的气这会儿已经消了,只是面子上一时半会儿的还是回转不过来。
布泰伸手想让皇太极扶她起来,皇太极却并不理会,她就自己把着桌子站了起来,“万岁,时候不早了,您不歇着吗?”“嗯,朕这就去关雎宫。”“姐姐害喜了,恐怕不方便侍寝。”“那朕就去麟趾宫。”“贵妃一向喜欢早睡早起的,这会儿,恐怕已经歇息了吧。”“噢,你倒是给朕提了个醒,好啊,也只有去清宁宫了,朕书房的灯不灭,皇后是不会睡的。”布泰一愣,接着有些负气的说,“那我也去清宁宫。”“大晚上的,朕都要睡觉了,你去做什么?”布泰嘴角一扬,无赖的说道,“也去睡觉啊,就睡在皇上和皇后的脚跟儿底下。”“你个小混蛋,”皇太极的一句混蛋骂得柔肠百转,“说,你这脑瓜儿里到底转着什么打算,”布泰懊恼,他这是非要我说明白。
“我的打算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想粘着皇上,寸步都不离开。”皇太极把身子向后挪了挪,靠在椅背上,看着布泰,良久,“朕还要再看看地形图,这么晚了,就直接睡在书房了,你去里屋吧,那儿暖和。”布泰屈身一福,随即在书架上拿了本书,回身进了里屋,进去时无意间瞟见身后的皇太极,他胳膊拄在桌案上,手抵下腭,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形图,在笑。这种笑是布泰不曾见过的,不是得意,不是敷衍,不是开心。微微的一抹笑挂在嘴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温暖。布泰在外间和皇太极说话时还一脸的诚惶诚恐,这下进了里屋,反而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了。
正值二月,尤其是关外,夜半的寒气毫无顾忌的逼进房中,布泰生就畏寒,把火盆挪近些,趴在榻上看书,没过多久,就见皇太极熄了外间的蜡烛,走到里屋来。布泰装作不知道,将书翻到下一页。皇太极俯下身子,轻揽住布泰的腰,布泰拿书的手不经意的松开了,哗啦啦,书合上了。“看看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才一年的功夫,人就瘦成一把骨头了。”“皇上呢?您是瘦了还是胖了?”“你看呢?”布泰回过头看着皇太极,缓缓抬起手抚着皇太极的面颊,一点点的滑到胡须上,他是胖了还是瘦了布泰说不好,只是一年前,他没有这么多的白胡须。
“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八格格都不拽朕的胡子了,你怎么还抓着不放?”布泰放下手,“皇上还是老样子,没胖也没瘦。”皇太极看了看布泰,无奈道,“朕老了,朕知道。”“不,您现在不老,以后也不会老的。”布泰轻轻的说,然后笑盈盈的看着皇太极。布泰不备,皇太极一下把她紧搂在怀中,“丫头,人这辈子短的很,我不糊涂,人家叫我万岁,可是我知道自己连百岁都很难活得到,你还年轻,而我还能有多少个一年可以拿来荒废的?再这样赌气,这样折腾,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布泰伏在皇太极的肩上,呆呆的看着前面……
二人一夜里云雨不绝,直到天亮时外面的宫人喊皇上起身上朝,皇太极笑着掐布泰的脸道,“你个小娼妇,前几天还和朕装模作样的,看看你这一晚上的样子,自己不脸红啊?”“皇上要是脸红的话,臣妾也就脸红了。”皇太极听了布泰的话,爽快的笑了。外面的宫人又在催,皇太极高声说:“传朕的话,今日早朝免。”接着又低声埋怨道,“你自己算算,朕这十来年,在盛京城里却又不上朝,回回都和你脱不了干系。”布泰皱着眉说,“还有一次是劝降洪承畴。”“那还不是你闹着要去的?”布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太极也变得蛮不讲理起来。“由此可见,把‘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罪过全推到妃子的身上,真是强词夺理啊。”布泰小声嘟囔着。
第十二章 十年一辈子
好似一切都恢复到了一年前的样子,只不过,外人看来,庄妃娘娘好像更“懂事”了,而布泰觉得,皇太极对她似乎不像从前那样有“章法”了。夜夜留宿永福宫,除了上朝以外,总是将布泰带在身边,似乎要将这一载的分别全都尽数补足。这日一早,皇太极去上早朝,走之前伏在布泰耳边说,“你起来后就去书房等朕吧。”布泰嗯了一声,翻个身,睡了。
“庄妃娘娘,万岁让奴婢来看一眼,说您要是收拾停当了,就去御书房吧。”“哎呦,你轻点儿,别再给我梳紧了。”布泰边看着传口谕的宫人,边用手护着自己的头发。为布泰梳头的是她从科尔沁带来的使女,倒不是人家手艺差,只是布泰的头发除了这个使女满盛京就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梳了。使女曾经私下埋怨过,这样的头发皇上就不嫌蜇手?“你去回皇上,说我马上就好了。”布泰一向贪睡懒床,下朝后的皇太极第一遍派人来催的时候,布泰还在梦中。
晚春的盛京城,柳絮漫天飞舞,茸茸片片的东游西逛,最终都飘落在地上,抱成一团,布泰从永福宫走到御书房,在飞絮中信步留连。“娘娘,您快些走吧,皇上恐怕要催第三遍了。”布泰有些扫兴,便紧走几步,进了书房。
皇太极将一个很大的地形图摊在地上,俯下身子仔细看着,见布泰进来了,便直起腰,笑了。布泰向皇太极行了礼,就打着哈欠,站在一边。“皇上?”“嗯,”“您把我召来做什么,有什么急事?”皇太极走到地形图的另一角,“能有什么事啊?”他抬眼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布泰,微微一笑,接着说,“是谁前些日子说要成天粘着朕来着?”“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布泰想都没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
皇太极缓缓抬起头,看着布泰,脸上因为笑容而柔和的曲线,那一瞬凝住了,变得僵硬起来。他转过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站在窗前向外看。外面一阵风刮进来,吹得桌案上的纸张凌乱四散。
“布泰真是好苦的命,大早上的,连个觉都睡不饱,皇上一催,我就奔命似的往这儿赶,这会儿还饿着肚子呢。原来只听人说,伴君如伴虎,到了布泰自己这儿才明白,那是说和君主在一起,既吃不饱又睡不好,可怜着呢。”布泰自觉失言,便走到皇太极身后如是说着,但是她拿不准,自己这样的亡羊补牢,能不能够瞒得过皇太极,可不可以绝处逢生。片刻,皇太极回过身,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阴晴不定,他举起手从布泰的头发上拿下一块儿柳絮,“除了吃就是睡,就不知道别的了?”布泰眯着眼睛抿嘴一笑,抢过皇太极手里的柳絮,飞快地放到他的鼻子里面,皇太极伸出手去打布泰的手背,布泰正要躲,却被皇太极一把攥住,“对了,你还知道淘气,说吧,想吃什么?”看着笑容依旧亲切的皇太极,布泰松了口气,对,下次不能再任性了,布泰这么对自己说。
待到下午,有人通传说睿亲王求见,在桌案一旁临帖的布泰停下了手中的笔,自从和皇太极重修旧好,她就没再见过多尔衮。“臣弟叩见皇上,”一身便装的多尔衮边说边抬头看着布泰,一愣,随即说,“请庄妃安。”布泰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皇太极,竟发现他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得一阵心惊。布泰偏过脸迎着皇太极的目光,“不敢,”说话的时候看着皇太极,眼波流转,眉目含笑,至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余光漏向别处。
皇太极顺心畅意的笑了,牵了牵布泰的手,“丫头,让人把前些天多铎从南边带来的茶沏了,端给十四弟喝。”布泰点头表示领命,出去吩咐过宫女转而回来,外面鸟鸣啾啾,与多尔衮两次擦肩而过,布泰都目不斜视,却依然可以闻到多尔衮衣服上的晚春气息,草叶的清新与尘土的芬芳夹在一起混着他身上微微的汗味儿,很好闻。
皇太极与多尔衮谈着正在筹备中的远征,不一会儿,两碗茶上来了,多尔衮抓起茶碗便往嘴里灌,皇太极端着茶,碗边儿刚一沾唇便皱起了眉,“也不知都是怎么当差的,快入夏了,还上这么烫的茶,”说着,撂下茶碗,轻轻一推,茶碗到了布泰的手边。布泰愣了一下,随即笑模笑样的拿起手边的茶碗,打开碗盖,轻轻地吹着,只一会儿,便歪着脑袋把茶碗递给皇太极,笑眯眯的说,“皇上,这下能喝了。”皇太极看了看,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茶碗,对面,多尔衮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茶水咽下后茶叶留在口中,腻歪歪的贴在牙上。
过了些时候,多尔衮该说的事都说完了,便起身告退。看着多尔衮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外,布泰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沓湿,与他们兄弟同处一室,这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觉得如此的心虚与胆战心惊。皇太极信步走到多尔衮刚坐过的椅子边,“哼,他倒是喝的干净,连个茶叶末儿都没剩下,”布泰也没说话,提起笔接着临帖,“傻丫头,怎么就让人上了两碗茶,你自己不渴啊?春天肝火盛,该多喝些水才是。”
布泰放下笔,端起皇太极剩下的大半碗茶,一饮而尽,然后拿手背擦了擦嘴,瞪着大眼睛笑吟吟的问,“用皇上的茶碗喝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