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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树花深-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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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扬古听了这些话,身子僵在原处,最后的那丝希望也随之灰飞湮灭。他忘了,他父亲曾经屡次和他说,领兵之将想把握全局稳操胜券,就不该把得胜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失利上。费扬古不知道情场如战场,沙场上的常胜将军却在儿女情长上,输得一败涂地。

费扬古之后搬到了侧院的书房里住,为了亲政,玄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费扬古早出晚归,奔波于皇宫、索府、军营、安王府之间,一对夫妻,住在同一个大门里,却十天半个月也难得见上一面,偶然迎面遇见,因泽微微一福,说,“爷回来了。”费扬古面无表情的与她擦肩而过,步履匆匆,置若罔闻。
六月中旬,又到因泽的生日,费扬古早就下令因泽不许出府,他进不来,她出不去。鳌老夫人不在了,崇崇不在了,费扬古木然的忙着玄烨的社稷大业,因泽十五岁的生日,过得凄凉无比。要不是夜里躺在阿汝的怀里看着窗外离将军府不远的空中燃起的缤纷烟花,她会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了。姹紫嫣红的烟火燃了将近一个时辰,不少人私下议论,这不年不节的放这么多烟火,明摆着是吃饱了撑的烧钱玩。

康熙六年秋七月己酉,康熙亲政。期间苏克萨哈功不可没,他的力主亲政使朝中一大批置身世外唯求自保的臣子开始倒向小皇帝玄烨一边。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局面,鳌拜怒不可遏,就在玄烨亲政的这个七月里,他终于撕下了自己最后的一层忠臣良将的伪装,他首先竭尽全力将矛头对准了导致康熙亲政的苏克萨哈,纵然年轻的皇帝锐不可当,却抵不过鳌拜多年来在朝中苦心经营的深厚根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鱼死网破的时候,玄烨退步自保将苏克萨哈推到了前台。不能取得稳胜,又尚不危及身家性命,坐拥天下的人是不会放手一搏的。
己未,苏克萨哈及其子姓被赐死,几百年后的清史稿里却赫然写着“鰲拜矫诏擅杀”,其实,他苏克萨哈不过是康熙巍巍帝路上的垫脚石罢了,史书的字里行间永远描摹着胜利者的善意微笑。这月癸亥,赐辅臣遏必隆、鰲拜加一等公,以示安抚。这一局看似鳌拜占尽先机,然而实际上,玄烨只是失去了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筹码,却实打实的赢得了乾清宫里睥睨天下的皇权。
一个在大浪淘沙里翻滚过来智勇双全的中年男人,到头来,却不是一个黄口小儿和一个垂暮妇人的对手。

这年秋来,一阵惊风巨浪过后,忽然闲下来的费扬古经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知道,再忠心耿耿的臣子,到了关键时刻,也会变为成全英明帝王千秋基业的一枚弃子。因泽曾经对他说,她不会也不能下棋,但是她会尽力不成为弈者手中的那枚棋子。
然而,天地一盘棋,他一直是棋子,她也一样逃不开。
费扬古骤然间异常怀念自己的童年,原来那个围着父母姐姐顽皮淘气的自己曾经生活在那样的幸福之中,原来这世上有两种幸福,一种叫做少不更事,一种叫做蒙在鼓里。伤心失望之后,他不认为自己还想着因泽,可是他却无法解释,为什么他在书房里长夜难眠,为什么明知海棠花开,他也不敢迈进她住的院落去看一眼晶莹怒放的白海棠。
九月秋尽,百花凋零,上午因泽依旧呆在花厅。费扬古逡巡良久,还是迈步走进了那个写满他们婚后欢笑的院落里,如他所料,海棠花凋谢四落,仿若满院的白雪飘飞。他蹲下身,将地上的一簇花瓣抓在手中,那一年的花下初逢,那一年的花间欢情,然而这一年,他却没见花开,只见花落。
身后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费扬古心头猛然一紧,过了很久,他才下定决心回头一望,却见阿汝站在他后面,那一霎那,费扬古说不出自己到底是长舒口气,还是大失所望。细想起来,他又有整整一个月没有看见因泽了。
阿汝轻叹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一个墨绿色的锦囊递给费扬古,费扬古没有去接,反而站起身负手而立。阿汝无奈,便蹲下来将地上散落的海棠花瓣装入囊中,最后她站起身,撑开袋口看着费扬古,费扬古犹豫许久,还是把手伸了出来,将手里的海棠花瓣放到锦囊中。阿汝收紧袋口,顺势将锦囊放入费扬古怀中。费扬古走了两步,来到房门前,伸手推门,门没推开,手却停在了门上。
“格格这会儿不在屋里,你自个儿的房间,你都小半年没进了。”阿汝在他身后说着,费扬古低下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过了很长时间,他将手垂下,转过身把锦囊又塞回给阿汝,扬长而去。
阿汝无奈推开房门,将锦囊系到中厅的八仙桌下,随即叹了口气,难过的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人近在咫尺,思念,却远在天边。蚀骨的相思,他自己都不认,却有人看得真切……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向大家鞠躬,抱歉,由于在弄签约的事情,所以不会更的很快,改回周更,对于不能在奥运结束前完结,我超级鄙视食言的自己。另外,下个月就要考执业医师了,所有科目的书堆起来有一米高了,周更才不会影响复习,医院是我的饭碗啊!
说一下jms关心的事,大家放心,借用青姐的话,我这样的冷文要是v了,那就没人看了!不过完结后就说不好了。 
  第七章 佯醉美人扶
转眼又到年尾,费扬古早出晚归,心里却总有莫名的忐忑。年前的一天,呼朋引伴的酣醉而归,看见门口狮脖子上的红绸和高高挂起的红灯笼,他的心才又重新安宁起来。不管怎样,她还在,家还在。
大年初三,按例,皇亲贵戚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拜年,宫门口,费扬古下了马,将马鞭扔给侍卫,稍迟疑,随即大步向前走去。因泽在后面的马车打开车帘,扶着马车往下跳,因为从前每次他们夫妻俩一起入宫请安,费扬古都是将因泽抱下马车的,所以仆从也没上前去扶因泽,穿着花盆底的因泽落地时崴了脚,她“唏”的倒抽一口气,下人忙上前问怎么样,费扬古霍的转回身,盯着因泽,因泽抬起脚,活动了一下,轻声跟扶着她的小丫头说,“没事儿。”随后慢慢往前走,费扬古见了,这才转过身接着走。
慈宁宫中,布泰拉着因泽说话,因泽眯着眼笑,浅浅的梨涡,一副娇俏劲儿,布泰揶揄,“难怪满京城都说他拿你当宝,别说他了,换了谁,不都要捧你上天啊”费扬古听了,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布泰笑得更欢了,“看看,他还不好意思了,脸皮薄得和没成亲的小伙子似的,对了,因泽,哀家有样东西给你们,大过年的,权当给你们晚辈的年礼了。”说着,一旁的小太监捧上一个蓝绸面的匣子,布泰将它擎在手中,鬓角的白发,额上的皱纹,配着慈祥豁达的笑,自有一番熨帖的赏心悦目。原来人世间的美有千万种,青丝红颜、明眸皓齿是美,鹤发鸡皮、斑驳暮年也是美。女人,只要有那份心平气和,就能美一辈子。
“这是当年我得病时,费扬古的姐姐端敬皇后为我抄的《金刚经》,一共九九八十一份,每份都念足了一百遍,他姐姐一天一夜没合眼啊,对佛祖,总是心诚则灵,她把经文放到我的枕下,我的病也就好了。而且,从那后也再没得过什么大病。前段时间,小阿哥没保住,皇后心里苦,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拿了九份金刚经给她安枕,也还真的好用。今儿我又拿了九份出来,你们好生收着,乌云珠是个有灵性的女子,我想她在天有灵,必会保佑她的弟弟弟妹夫妻和美,儿孙满堂的。”
布泰将匣子递给因泽,因泽跪下,伸出双手恭恭敬敬的去接,布泰将她扶起,“孩子,收好吧。”因泽颇为有礼的笑笑,说着,“谢太皇太后恩典。”随后将匣子小心翼翼的交给了费扬古。布泰埋怨因泽,“你看看你?谁拿不是一样?”因泽拿手帕掩着嘴笑着说,“我怕重。”
费扬古打开匣子,泛黄的纸页,秀丽的字迹,十载光阴飞逝,姐姐,你真的在天上能看得见弟弟的话,你所期望的,一定不是弟弟我高官显爵、行尸走肉吧?太皇太后说的,是这世上所有姐姐对自己心爱的弟弟最朴素的愿望。他果断的合上匣子,然后将匣子放到因泽怀里,不耐烦的说,“惯得你!自己拿着!”布泰指着他们笑道,“你们啊,一对儿活宝,以后再有个孩子,都能敲锣打鼓的演上一出戏了!”
他们临走之前,布泰叮嘱因泽要常进宫给皇后请安,因泽忙应承下来。走到皇宫门外的时候,费扬古忽然转过身,揽着因泽的腰一打横,将她稳稳的抱到马车上。随后,他翻身上马,回首望向承乾宫的方向——老天,你借我两年的光阴,姐姐,你保佑我吧。

两天后,费扬古从外面回来,在前院看见手中拿着帖子的因泽,因泽微微一福,“爷,安亲王送来请帖,要咱们正月初九去他们家,说是安王福晋的四十大寿。”费扬古嗯了一声,也没停下,接着往前走。因泽转而回头吩咐下人,“去准备寿礼,多用点儿心。”
费扬古回到书房,小厮过来忙说,“费爷,按您嘱咐的,请帖早上就已经拿给福晋了,福晋让我直接带给您,我说安王那边要亲自交到福晋手上。”费扬古点头,“恩,差办得好,赏你的。”说着,拿出了一锭银子撇给小厮。

正月初九的上午,费扬古和因泽出门去安王府,费扬古依旧看似无心的将因泽扶上了马车,下午的时候,女眷们用过午饭就去后院的小戏台看戏,男人还在前厅饮酒高谈。因泽坐在椅子上,膝上放着手炉,抓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听戏,她最喜欢的《牡丹亭》。
正听到兴头的时候,就见有个仆人跑到安王福晋旁边低低的说话,安王福晋起身走到因泽身边说,“你和我来。”因泽随她走出院子,忙问怎么了,“你家男人喝醉酒了,你快去看看吧。”走到一处厢房,打开门,就见费扬古一身酒气的睡在榻上,嘴里喊着水,可是丫鬟递给他茶,又被他打落到地上。因泽坐到他身边,轻轻推他,“喂,你醒醒。”见费扬古没有反应,就吩咐下人,“去打盆冷水来!”
因泽拧了拧手巾,慢慢的擦了擦费扬古的额头,费扬古舒坦的吭了一声,抬手揽住了因泽的腰,大手在腰际慢慢的揉捏着。安王福晋本还想上前问费扬古怎么样了,见这架势倒进退两难起来。因泽窘的满脸通红,连忙去推费扬古的手,费扬古倒也乖乖的松手了,因泽低着头羞愧的说,“他都醉成这个样子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走吧,福晋恕罪。”
安王福晋一挥手,笑道,“走吧,走吧,小夫妻俩,喝了酒还是在自家关起门来好!”因泽生气的说,“四十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安王福晋笑得更欢了,拍着因泽的肩,“丫头,这你也恼?说你们恩爱还不好?”因泽站起身,扔了一句,“谁同他恩爱?来人,来两个有劲儿的,把将军抬出去!”安王福晋笑呵呵的说,“不就是男人喝醉了吗?生这么大的气,费扬古啊,等你酒醒了,可有的受了,这小媳妇不拔了你的皮?”
安王福晋送完因泽夫妻二人,转而回府,她对岳乐说,“哎呀,费扬古怎么就醉成那个样子,连马都上不去,还是和他媳妇坐马车走的。”岳乐冷哼一声,“笑话!那臭小子十二三岁时就能灌醉一桌子人了,今儿我们喝酒,我还好好的,他就醉得上不去马了?装的!准是装的!”

在回府的马车上,费扬古枕着因泽的腿,马车略有颠簸,起起伏伏撩人心火,她身上熟悉的幽香,久违,使他的感官更为敏锐。他深吸一口气,空气微寒,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不然,他怕自己真的就这么醉了。

回到府里,下人们直接把费扬古搀到了卧房,因泽本来想叫人把他扶到书房,可是碍于人太多,也没好说出口。费扬古闭眼躺在床上,又含含糊糊的喊水。丫鬟倒了杯水递给他,他也不接。丫鬟就把茶碗拿给因泽,因泽无奈,便坐在床边将茶水往费扬古嘴中慢慢的倒,就喝了两口,费扬古脑袋略一偏,张口含住了因泽端茶的手。屋里的丫鬟仆人见了,连忙退出去关了门。因泽把手往出抽,费扬古抬手一拨茶碗,碗摔到地上,他敏捷的翻身一跃,就将因泽实打实的压到了身体底下。
因泽愣了片刻便生气的大喊,“你混蛋!你根本就没醉,你是装的!”被拆穿的费扬古稍迟疑,接着直视因泽,大大方方地说,“对,爷爷我从来就不会醉,顶多是借着酒劲儿耍酒疯!”说罢低下头去亲因泽脸上的梨涡,没想到因泽狠狠地踢了他腿一下,然后死命的把他往外推,几番挣扎后,费扬古扳住因泽的双手,因泽髻上的簪花钗凤散在枕间,鬓发凌乱,她眼里噙着泪,怨恨的看着费扬古,眼神无形间激怒了费扬古,他骂道,“我操,老子是你男人,你做这副贞洁烈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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