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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于书记下来了你知道不?”他眯着眼问,其实凭良心说话他长得还真不错,玉树临风,浓眉大眼,阳光大气。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幼稚的孩子,嘴角弯弯。
“知道啊。”我怎么能不知道?
“是不是忒解恨?”
“还好,你怎么在这里啊?也是陪客户吃饭吗?”我心生好奇。
“我没告诉你这是我家开的吗?”
“啊?你就是传说中那个不听话的败家子?”我一时激动,失言得很。
他眼神一黯,低下头去:“对啊,要是早点懂事也就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啊。”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的。你现在还好吧?”
“没事,今天好不容易遇到老朋友,来个不醉不归!”他盛情倒酒,我也只有婉言相拒:
“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
“这就不给面子了吧?这么久没见了,当初因为于蓉蓉的事,那么伤感情,现在都不补偿一下吗?”
我无语,这个喝一杯酒就补偿了吗?
看出他其实心情不好,不忍拂了他的意:“那我喝一小杯红酒,行吗?为我们以前干杯!也祝你早日力挽狂澜,让你们家的事业脱离困境,再次红红火火。”我举杯。
“一杯哪儿够啊?喝醉了我负责把你送回家去。”他原来还是那个样子,无所顾忌。我似乎回到大二时候,心情是一种怀旧的发酵,催促着我珍惜这一刻。
王奇其实是个好人,他虽然学习成绩不理想,却有着当文艺小青年的梦想。就是这个,当初一不小心就骗走了于蓉蓉这样的少女心。于蓉蓉也长得标致,鹅蛋脸,柳眉樱唇,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端的是娇俏如画。可是他一直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喜欢就不要祸害人,所以一直对于蓉蓉的痴情视而不见,对她的真情表白也是拒词铿锵。
从他断断续续的诉说里我才知道他刚刚办了一个杂志社,只有几个员工。可是这样的时候,梦想刚刚起步,就被现实打击得七零八落体无完肤。他显得有些颓唐而丧气。
可是更加深刻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凉,他也是从叛逆期开始就学会和爸爸冷战,父子相似的倔强导致隔阂如同鸿沟一般越来越深。而命运,在他还没懂得的时候就已经失去……
我似乎跟他心有戚戚,话越聊越多,气氛越来越融洽,然后我,不知不觉中就越喝越没谱了……
确实有些云头转向神志不清了,人也是东倒西歪,不然我怎么会听到王奇低声诉说着,像是《聊斋志异》里的女鬼,哀哀戚戚,控诉着那些负心人呢?
这些都是一阵风的事情,而真正的惊涛骇浪,那时候我还不曾觉察,它会在我转身出门的时候,伺机而动,张着血盆大口,将我吞噬得连残骸都不剩下。
作者有话要说:惊天巨浪在等待着啊……
晚来风急(下)
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一点也没有印象,耳边只有惊雷一般的吼叫,扰扰攘攘,像是在身边炸响的炮仗,吵得我耳朵嗡嗡的,一百只赶不走的蜜蜂。
我不得不挥手开口制止:“小奇,你果然这么多年都不改炸毛的本性……”他以前也这样,一点小事都能被他放大,拿来说事,简直是现在某些医院里黑心医生的作风。
可是很奇怪的是他脾气变差了,经不起我小小的调侃,甩手把我扔下,兀自朝前行去。我急了,走路一直颠簸,眼神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怎么变得跟我们家那位似的,脾气又臭又怪!”
话刚说完,没走几步,我就觉得酒劲上头,一个力有不支,身子软了下去……
一个冗长又黑甜的梦境,梦里简直像是童话一样唯美而团圆。我转醒之际脑子里感觉却是噼里啪啦地断弦似地疼痛。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帘半拉开着,恰好能看到初冬晴朗的艳阳。刘婶刚到门口,手上捧着一只碗:“夫人你总算醒了。”
“我只是喝醉了又不是生病了……”我接过醒酒汤狡辩。
“你是喝醉了,先生为了你就生病了。”
“什么?!”我吓得一口呛在咽喉处,脸变得通红。
“昨天接你回来脸色就不好看了,把你交给我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谁都不理谁都不见,不是病了是什么?”刘婶的理论很强大。
昨天是他来接我的?为毛我没啥记忆?
我蹑手蹑脚走到他门口,敲了敲,没反应?我再敲了敲……
“ 滚开!”他的声音暴躁得像是一头野兽。
我安慰自己,我就是那个拯救野兽的美女贝儿……
“是我。”我提着心开口。
没声音……
“你还好吧?不舒服?”我吊着胆儿昧着良心虚情假意,其实心里十分清楚他的着火点。
继续没声音……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还没说完,门就打开。他恶声恶气开口:“你给我进来!”
我这才看到他的样子,史无前例的邋里邋遢,胡子好像好几天没有打理了,冒出些青黑色的胡茬,显得更加硬气而帅惑。眼窝深陷,明显是好几天不曾休息。看得我有些心像被人抽了一鞭子的疼。笑嘻嘻:“我……”
我发现他还有擅长打断别人话这一很没素质的品德:“你怎么也这样?!”
我满脑袋疑惑:“也怎么?”
他盯着我,眼睛火冒三丈,像是要烈火焚烧一切的狠厉。
“ 像你妈一样不知廉耻!永远勾三搭四朝秦暮楚!为了自己的向上爬,从来都不顾及道德尊严廉耻!”他说得气愤有加措辞激烈,气势更加咄咄逼人。
我听不懂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整个人是惶惶懵懵的:“到底怎么了?妈妈又怎么样了吗?对了,她昨天出院,我都没来得及去看望。”心里却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
“妈妈?你还有脸喊她妈妈?你的亲生母亲害得她还不够吗?吞药,割腕?还不够吗?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她又是这样喜欢你?对啊,她还不知道,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妖精的女儿,她不知道你也是一个妖精……将所有人都蒙骗了……蒙骗了……”他说道后来声音渐渐低而沙哑下去了,双手抓着从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好像力气慢慢散尽,仿佛遇到万丈光芒之后铺天盖地的浓雾……
可是就这样残忍而又血腥地揭穿这已经尘封长痂的伤口,他不知道,其实这些我好像冥冥之中已经领悟……
其实很少看韩国电影,除了八月照相馆之后真的很少接触了。最近却在无聊的时候翻到看了一部感人的亲情电影《婚纱》。起先很不明白为何妈妈死后女儿其实心里清楚得跟镜子似的,却想要尽自己微薄的全力死守在病房门口,阻止一切人进去……
开始还以为她不过是掩耳盗铃,却原来,她只是害怕,害怕有个另外的人,用她听得见的声音,用她看得见的神情,用她感受得到的悲伤,告诉她这个惨酷的事实……
第一次受伤永远不是最疼痛的,当你以为它已经重新长出新鲜的嫩肉,当你以为它已经恢复如初,当你以为它不会再疼痛难当……
可是不经意之间的一道细小的裂口,会再次让你感受到比前次深刻百倍的痛苦,揭开痂壳之后的伤口,原来还在那里,变得更加狰狞狼籍,让人不忍卒读……
我默默关上他的门,退了出来,泪流满面。怎么会是这样?
爸爸在疗养院里的草坪上,有个小孩子陪着他耍球。他笑得像个孩子,可是,谁能够告诉我,这些乱毛线一样复杂而纠结的事情,是在哪个不在意的瞬间发生的呢?命运翻手成云覆手雨,这样轻易地就让我这辈子仅有的幸福,像烟花一样,像流星一样,眨眼就逝,分崩离析……
我看着远处老少皆欢的场景,泪,就像是梅雨季节的水一样不值钱地流淌了下来,到嘴里,竟是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酸最涩最咸的味道……
回到家里,哦不,应该说是关应书的家。雪儿不知所踪,大概又是没骨气地跟隔壁狗欢腾去了。
房间里桌上放着眼熟的白色纸张,压在我的面条娃娃闹钟底下,旁边还有一袋鼓囊囊的东西。随着窗台飘进来的轻风,微微翘起一角,忽又风过纸落,接着周而复始……
像是那日关应书推门走进冷饮店的一瞬间,黑色的衣袂飘扬,不似凡人。反倒像是操控万丈红尘里所有生灵生杀大权的死神。或者那个时候带着光环的他,不仅走进平凡无奇的冷饮店,亦在同一时刻走进同样平凡无奇的我的心里。
那是我们两心平气和理据皆在的制订好的契约,条条分明,责任义务样样明确,俨然是专业的律师风范。那时候我签的急,甚至没有细细琢磨。后来一直保存在关应书手上,我更加没有机会见到,即便是他在某个时刻很猥琐地修改协议,我自然也无从得知。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庆幸不是离婚协议书?还是遗憾不是离婚协议书?我自己都辩不清楚。
竺叶总是嫌我太过大条,什么都不装在心里,其实她不知道,只是心里装的事情太多,所以现在,不是不装,是装不下了。
从我懂事开始,对妈妈几乎抱着的是一种渴望憧憬,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境。又像是远在天际的星辰一样高山仰止,远不可攀。长大的时候心里虚荣,被同学讥笑会把气都撒在爸爸身上,小大人一样掷地有声地质问:“爸爸,我妈妈是不是被你赶走了?!”
那是因为我从不知哪里的小道消息听来隔壁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小男孩就是爸爸是暴力狂,把妈妈赶到遥远的地方。讲故事的女孩子还配合着远望,仿佛真的能在天外之天看到那个可怜的妈妈……
爸爸总是手脚不停地边做饭边敷衍:“爸爸像是那么坏吗?你妈妈去了好远的地方,只是现在迷路了,她总会找到路回来的,乖,帮我把这盘莴苣端到桌上去。”然后是油烟熏熏的手从我的脸上拂过,带着粗糙蜇人的老茧。
肖想了无数次只属于我的妈妈跋山涉水,终于拥我在怀的惊喜,那必是阳光晶莹轻柔的日子,而妈妈身上的汗水,像是水晶一样剔透玲珑,散发着我所没闻过的奇异香气。
牛皮纸袋一打开就是散落一地的照片,所有的关于那个女人的。白天的,夜晚的,浓抹淡妆,优雅妩媚。低头思索的时刻,耳朵旁边的一缕头发微微飞扬,衬得脖子修长美好。众星簇拥之中的时刻艳丽逼人,眼睛里是淡漠的光感……
这个人,可是真的和我有关系?
那么,我宁愿我像孙悟空一样,天生地养……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使劲撒花吧……
PS: 有长评滴银真的表示写这么虐的东西还是心情很好
PSS: 挂水三瓶滴银祈祷明天快快好起来!
PSSS: 话唠还来吼一声,谢谢坚持打分的猫小团
再来改一下段落
梅香扑鼻(上)
圣诞节的前夕是周五,天空中阴沉得像一块厚厚湿湿的棉被铺天盖来,叫人连呼吸都困难。万众期待的浪漫之雪迟迟不到。我靠坐在车后座,无精打采看着旁边万千堵车中一对年轻的夫妇。不是眉头紧皱,不是抱怨连天,亦不是横眉怒斥这绝望的交通,他们闲情逸致地玩起了游戏。脸上是春日盛开的鲜花一样璀璨,隐约之间还听得到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这样略带撒娇的问句。
似乎自从他给我契约书和秦依依与我的DNA比对结果之后我们就没再说过话。刘婶自是不知情,以为只是寻常小两口之间拌嘴闹别扭,三番五次明喻暗喻地让我哄哄那座冰山。我自然知道我们俩之间事到如今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次次只得苦笑着转移话题。
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没有人整日里对着我耍威,没有人再对着我大呼小喝,没有人挑剔嫌弃我的厨艺……我像是逃出笼子的鸟儿,像是摆脱敌人的追兵,像是翻身做主的农奴,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口,像是突地缺了一块呢?是被神化里那只老鹰叼走了喂佛祖了吗?
命运最好的诠释了兵不厌诈这一计谋,擅长突袭,工于猝不及防。那些我们害怕的,不想面对的,都是传到桥头紧锣密鼓地竞相上映,容不得半点暂停和缓冲。
其实见到他的机会都少得可怜,在家里根本碰不到面。像是《向左走,向右走》里的两个人,堪堪一墙之隔,相处了那么久,却原来不知道,我是每日听着你的动静才能入梦……在公司每次都是云合景从,层层掩护像是古时候出行的皇帝,想见一面,更加难于上青天。
车子里电台放着一首最近的新歌,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低沉婉转略带沙哑的男声环绕在车厢里,悲情缕缕,“这个冬天没有给我惊喜,没有你在身边的空气……”。我听得直反胃,干呕了好一阵子。
陈司机很体贴地递给我纸巾:“夫人怎么了?”
“没事,大概是昨天晚上吃的酸奶过期了。”我没啥心情说话。
小敏的爸爸妈妈比较极品,平安夜安排着她去相亲。她撅着嘴朝我抱怨:“真想时光倒流四年,我也是你的年纪就好了。上次说是一味内外兼备的海归博士,结果鼻孔是朝着天的!这次说得更加玄乎,什么锦人秀面,还周郎顾曲?我妈估计查阅了好一通成语词典。”
“去看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