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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都走到车前了,车门仍关得严严的。
隔着玻璃,路灯的光线又暗,她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她敲了敲车窗。
玻璃缓缓降下,一股浓重的酒味扑鼻而来,“你喝酒了?”她惊呼。
边城不说话,也没有表情,眼睛干干的,泛着血丝,脸色苍白如吸血鬼般。
“你疯了,喝这么多酒还敢开车?”她再次痛斥。
他像个机器人似的极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缓缓地伸手,抓住她搁在车窗上的手,紧紧扣住,她吃惊地瞪大眼,在三十多度的夏夜,他的手冰得没有一点温度。
“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摇头,嘴唇哆嗦个不停,一开口,嗓子竟然是沙哑的。
“再也没有什么义务和责任了,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明天,没有梦想,我。。。。。。只有躯壳。撑不动了,叶枫。。。。。。回到我身边,好吗?我不曾离开过,我只。。。。。。爱过你一个。”
47 迟来的表白
她瑟缩地想抽回手,像是不能承受这样的惊喜,如果这是惊喜的话。
他们之间的感情,从开始,他都表现得自负而又自信,毫无犹疑和不确定,就连分手,他亦没有拖泥带水,果断的挥剑斩情丝。回国的这几个月,数得过来的几次见面,他没有给她重新来过的一点点希望。即使在上次,也在深夜,也是这里,他也只是说回忆是真的,他不曾提到现在与将来。仿佛在暗示她,他的现在和将来是与她无关的。
他所有的决定,她都尊重,她也没有扰乱他的生活。如他所愿,她亦已走得很远。
此刻,他的神智不很清明。如果在清醒的情况下,他不会向她说出这样的话。他是醉了,不能把几句醉言当真。
“边城,你喝醉了。”她合了合眼帘,胸口仿佛堵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得甚至不能呼吸。
可是,他脸上流露出的痛楚与无助,眼神中的恳求与绝望,是她从未见过的。心不是跳动的,而是颤栗的。好像在湍急的河流中,她是他抓着的那块门板,如果她松开他,他就会溺水而亡。
这是她深爱过的骄傲男人,都是他来主宰她的生活,怎么会出这样的想法呢?
“你坐到后面去,我来开车送你回去。”他的话,她拒绝往心里去,却在这时不忍也不能转身走开。
“不会离开我了,是不是?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苍白的面容不禁一喜,灰暗的双眸刷地焕发出夺目的神采,他更加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扑通、扑通,心跳如奔马,指尖同时感觉到透过薄薄的丝织衬衫的热度。
“你在发热?”她慌地区摸他的头,果真,烫得可怕,而他的嘴唇煞白、发紫。
他像是嫌额头上的手碍事,甩了甩头,“没有关系的,叶枫,只要你不走,我什么都会好起来的,一切。。。。。。一切。。。。。。”他还想说得更多,发现自己突然没有力气出声。
“边城,你怎么了。。。。。。”耳边,叶枫的声音是那么柔和,他笑了,扶着车门撑起身体,才一动,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去,在一声惊呼中,他终于将叶枫抱在怀里。
记忆里的柔软,记忆里的清新气息,这如水的发丝,这。。。。。。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知道那是叶枫的,他的嘴唇动了动,含笑任自己滑向黑暗,失去了仅存的意识。
当叶枫把他送到医院时,汗流得就像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值班医生摘下口罩,脸冷若冰霜,“他高烧四十度,你还任他喝得烂醉,还有他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吧?”
叶枫苦着脸抚额,“我。。。。。。。不清楚。”她望着病床上正在输液的边城,都昏睡成这样,右手却还能准确的扣住她的手腕,护士只得在左手臂上打吊针。
“不能总要求男人体贴,会疼女人,女人同样也有温柔地关心男人。”医生口气很冲地斥责叶枫。叶枫叹了口气,没有争辩,“输好液就能回去了吗?”
“热度太高,肺部伴有杂音,至少在医院呆三天,这几天只能吃点清淡易消化的食物。”
叶枫点点头。
医生交待完,带上病房门出去了。病房里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亮着,散发着淡黄的光,安静而又昏暗。叶枫捏了捏眉心,低头看着边城,包包里的手机响过两次了,她腾不出手,都没有接。
手机再次响起,她轻轻地从边城的掌心里将手抽回,出门到走廊尽头接电话。
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只有夏奕阳。
“叶枫,你人在哪?”夏奕阳的嗓音听不出慌乱,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我。。。。。。”她想说实话的,一出口却变成了,“我在艾俐这里,她心情不好,我过来陪她。”
夏奕阳停顿了下,“嗯,她现在好些了吗?”
“好些了,我过一会就回家,你开会完了?”一摸脸,臊得滚烫滚烫。
“我已经到家了。我过去接你?”
“不要,你先睡,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一反常态,没有坚持,只叮嘱了句,“路上小心。”然后,他先挂了电话。
叶枫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错综复杂,鼻子隐隐地酸涩,眼睛里蓄着一眶的泪水,她不敢乱动。推开病房门,边城还在睡着,一瓶药液已经快见底,她按了铃,让护士换药,下一瓶,是纯葡萄糖,输进去后,可以冲净他体内的酒精。
护士刚走,她一转头,感觉室内有呜呜的声音。她找寻了好一会,才发现声音是从边城的手包里传来的。从车上下来,她随手把他的手包也拿过来,以防医生要证件什么的。
是手机的震动声,响了一会,安静了。她怔了怔,打开他的手包,拿出手机,想找他的朋友或者秘书过来陪他。
手机上有四个未接电话,都是姚华的,真是执著,也可能是习惯,在这凌晨,还能坚持一次次地打过来。他的电话簿分类很清晰,客户、同事、朋友,还有家人,客户是不能打扰的,同事中,她不知道他的秘书叫啥,翻了个遍,只好放弃。朋友,不清楚是哪一种的朋友,她跳过去。最后她翻了家人,一打开,她整个人呆住了。
他的家人只有一个,就是她。
泪,突然就这么下来了,无声的滚落,怎么拭都拭不尽。
“叶枫?”边城醒了,一睁开眼,就着急地四下张望。
天已经薄亮,曙光从窗外透了进来,他看到叶枫双手抱肩,背对着他,像是发呆。
“感觉好些了吗?”她转过头,脸上有熬夜后的青白、疲倦。
“好多了,你一夜都没合眼?”输液已经结束,身上的沉重感不见了,伴随而来的事说不出的虚弱,他撑坐起,微微气喘。
“我习惯了。今天和明天还要输两天液,你不要离开医院,防止热度反弹。打电话找人送换洗衣服,还有按时吃饭,尽量吃清淡的食物。”她低下眼帘,背起包包。
“你要回去?”
“嗯,我要回去睡一会,晚上还要上班。”她的语调不带一丝异常的情绪。
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好,我送你。”
“你疯了,你是一个病人。”她上前拦阻他,手又被他扣住。“你不愿意,是吗?”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她却听懂了,一下僵在那里。
他从袋中拿出一支烟,她想说病房里严禁吸烟,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缓缓吐出一圈烟雾,眼神落到稍远的地方,似乎微微出神,隔了一会儿,他弹一下烟灰,反手将烟摁灭了,“我是喝了酒,但却没有醉,我知道我说了什么。叶枫。。。。。。答应我,好好考虑,行吗?从来就没有许曼曼。。。。。。更没有别人,我只是请许曼曼和我演一场戏,因为我知道你对我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什么让你心寒的事发生,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离开了呀,你现在为什么又要把握拉回去?”她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
他闭上眼,嘴角浮出无力的苦笑,“还能有什么?”
“我真的该走了。”不应该在一大早和一个病人讨论这么令人心碎的话题,其实,他应该知道,她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地方了。
“输好液,我去接你吃饭?”
她为他语气中的小心翼翼而心酸,从前,他都是霸道的,叶枫,我们去哪,我们该做什么什么,很少询问她的意见。
她吸了吸鼻子,“你好好休息,扶一个比我体重多出几十斤的人真的很吃力。”
他笑了,“嗯,你也快回去睡吧!醒了给我来个电话,我等着!”
她恍惚了下,什么也没说,走了。夏日天亮得早,现在还没到六点,公司远的上班族已经出门了,站台上挤满了人,一辆辆洒水车秩序井然地驶过,希望能冲淡一日高涨一日的暑气。
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她请出租车司机停了会,买了豆浆和包子、锅贴,还有几个米团,这些她呵夏奕阳平时很难吃到的。这个时间,差不多是他们的半夜。
轻手轻脚开了门,发现卧室的门开着,里面像是没有人,再一扭头,看到夏奕阳站在书房前,身上还穿着昨天出门时的衬衣。
“你没有睡觉?”她吃惊地问道。
他挑了下眉,揉揉酸痛的眼睛,“有一个大型转播方案要写,时间紧,就熬了个夜。手里拿的什么?”
“是早餐!”她把袋子放到餐桌上,上前,像体力不支的跌进他的怀里,“奕阳,真累,你抱下我。”
他低头,含笑将她揽住,柔声道:“去洗个澡,然后吃点东西,上床睡吧!”
她闭着眼,“嗯。奕阳,你昨晚说有事要告诉我,是什么?”
“你想听?”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想!”
“听了后,可要执行哦!”
她抬起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国务院已经批准青台市微直辖市,下周一将有大型的庆祝活动和成立仪式,台里准备一周的转播活动,我是现场播报员,要在青台呆十天呢!明天就要过去。明天刚好是周五,你也休个小短假,回去看看你爸妈。怎样?”
48 不恰当的时机
叶枫微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又艰难地闭上。
青台升级为直辖市,是苏晓岑从青台市市长任满后,接任青台市委书记时定的目标,她不仅要把青台市打造成世界著名的旅游观光城市、卫生城市、园林城市,还要让青台在中国站得更高。
现在正值青台的旅游旺季,这时举行大型庆祝活动,一定会让青台热翻了天。
和苏晓岑通电话时,苏晓岑说最近太忙,没空来北京了,让她回去。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忙的这件事。
她答应夏奕阳去青台度个小假,顺便见见爸妈的。
可是,为什么是现在呢?
“吴主任还帮我约到青台市委书记苏晓岑做客《名流之约》,我们把访谈地点也放在青台,还要拍点关于她日常生活、工作方面的画面。”
她表情怪异地转动了下眼睛,站直了身子,向餐桌走去。
“奕阳,你这次是去工作,我不跟在后面凑热闹了。以后我们再挑个时间去。”她坐下,解开豆浆袋的扎口,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没有关系的,有时间陪你去海滨游游泳、吹吹海风,晚上逛夜市,吃小吃。”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
客厅里没有开冷气,没提防豆浆是热得,一口喝下去,她烫得心颤了颤。
他回身从冰箱里拿了冰块放到她杯子里,轻轻叹了口气。
“可是。。。。。。我现在挪不出时间,周五的节目没有录,周日要到广院上课,另外,我还有别的事。。。。。。”鼓起勇气,她还是说出来了。悄然地将手掌在裤腿上蹭了蹭,汗多得端起杯子都打滑。
“那个别的事很费时间吗?”他平静地问。
她有些慌乱地将眼神投到面前的包子上,撕开一半,慢慢地咀嚼着,感觉非常难吃,但她还是努力地吃着。“还好。”
“行,那你就去做吧,我们以后再去青台,尽量能在秋天前。秋天的青台市萧索的,冬天很湿冷。”
“你对青台很了解?”
他扬起眉毛看她,“我一直都很关注青台,因为你是青台人。”
“奕阳,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好,你会后悔为我付出的这些吗?”
“叶枫,你的说法不对,我不是为你付出,我是为我自己。顺从自己的心去做,怎么会后悔呢?”
“但愿我是值得的。”她幽幽地笑了笑,“我都六年没回青台了,从爱丁堡回国,第一站就是北京,然后直到现在。我妈妈呢总说我薄情。奕阳,知道吗,你是我爸妈喜欢并欣赏的那一类人,自强、励志、杰出。我想只要他们见到你,他们必然立马逼着我们结婚,以防我错过你。”
“可是你不想结婚?”
她怎么会不想呢?一毕业,她就想结婚,还想要个孩子。许曼曼有句话说得非常正确,事业以后可以慢慢创,孩子却要在最青春健康的年纪生。事业终究是过眼烟云,而孩子却永远与自己不离不弃。
不知怎么,年纪越大,反到没了当年的勇气,对婚姻感到了惧怕。夏奕阳会是称职的丈夫、父亲,可以给她安全感的婚姻,她从不怀疑,但是,现在。。。。。。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