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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要不要到檐廊走走?”杭傲暧昧的眨着眼,一脸滑稽的诱惑神情。
“走了,走了,大娘,去走走嘛!”杭蓉也怂恿着。
杭傲头一回带两个妹妹到杭夫人这里用膳时,杭夫人就要她们唤她大娘,看得出她也很喜欢这两个老实乖巧的女孩儿,虽然她们不懂得谄媚讨好人,但很体贴,很窝心,也是打从内心底真诚的关怀着杭夫人。
“是啊,大娘,三哥和三嫂要给您一个惊喜呢!”杭蕊也细声细气地帮腔。
“喔!老天!”杭傲忍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我说小蕊,你还真是老实到不行耶,要给说出来了,就不是惊喜了嘛!”
“对喔!”杭蕊歉然地呐呐道,“对不起,三哥,我好笨!”
“是笨!”杭傲板着脸说,再扑哧笑出来,溺爱地揉揉杭蕊的小脑袋,“但是笨得很可爱!”
杭夫人笑了。“好好好,去走走,去走走!”
一走出寝室,杭夫人就自然而然地倚向栏杆,眺目往围绕着静苑的砖墙外探,才一眼,她就定住了,不动,也不出声,只是怔愣地瞪直了眼。
“娘,你好想要一座可以散心的花园不是吗?所以了,这三个月来,我和老婆一有空就窝在那里,监督工人以最快的速度整治起来……”杭傲很夸张的叹了口气,“好几回,我和老婆都差点为了小湖要开挖在哪里,或者假山畔要种什么花而吵起来呢!”
杭夫人依旧没吭声,于是,大家也就静静地陪伴着她,等待她平抚下激动的心情。
许久许久之后……
“思泪。”
“婆婆?”
“你怎么知道我就想要这样一座花园?”
“媳妇想,大约是婆婆的喜好跟媳妇差不多吧!”
又过了好半晌,才见杭夫人悄悄用衣袖拭了拭眼角,而后转身绽出一脸喜悦的笑容。
“走,陪我去逛逛吧!”
十多近二十年来,杭夫人首度走出寝室,走下二楼,走出静苑……
“大娘,大娘,从那假山上的亭子,可以瞧见府外喔!”
“湖中的轩阁,挺诗意的吧,娘?”
“大娘,湖里有鱼,小妹还说要偷钓鱼烤来吃呢!”
杭蓉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杭夫人扑哧失笑。
“我倒是没尝过那种滋味呢,好,咱们一起钓、一起烤来吃吧,蓉儿。”
“那种事可别忘了我呀,娘!”
“你啊,就是……咦?”脚步忽地一顿,杭夫人惊讶地朝前望,“这里居然还有竹林子啊!”
琴思泪浅笑,亲昵地牵住杭夫人的手。“婆婆,我们到里头去。”
杭夫人又眉轻扬,“怎么?里头有什么稀奇的吗?”
琴思泪又是一笑,没说话,只是默默的领着众人在竹林子间走着,直至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空地,空地上还有两张石桌,几把石椅,一张石桌上置放着一壶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另一张石桌上则是一把古筝。
“夫君提过,婆婆爱抚筝不是吗?”
这回又换杭夫人不出声了,她徐步行向石桌,爱怜的抚摸那把古意盎然的筝,再回首环顾四周竹林,漾出如梦般的微笑。
“在这里抚筝,才真的诗意呢!”她喃喃道。“思泪,你会抚筝吗?”
“媳妇会一点。”
“那么,弹一曲来让我听听。”
“是,婆婆。”
不一会儿,一阵悠远而飘渺的琴音便徐徐扬起,袅绕在竹林子间。
那琴音并不华丽,更不需要什么高深的技巧,却淳朴得如此天然,如此淡泊,回荡着微风的呢喃、绿树的低诉、流水的絮语、林中鸟的欢唱,清新的旋律与自然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催走了岁月,也染绿了心田。
“老天,从不知我老婆竟有这一手琴艺!”杭傲不自觉地低语赞叹。
丁宛君的筝曲是高雅精湛的表演,令人赞赏。
琴思泪的琴声却是沁心沁意的音符,足以净化人的心灵。
“好淡泊的女人!”杭夫人叹道。“你真是幸运啊,傲儿,要好好珍惜呀!”
“还用得着您说,娘,她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呢!”杭傲盯着琴思泪抚筝的恬然神态,目不转睛的看,怎样都拉不开眼。
新婚夜的第一眼,他就为她心动了,而后,三个多月的朝夕相处,每一日、每一时、第一刻,他愈来愈无助地沉溺于她的纯净飘然,好像一脚踩进流沙里的落难者,无法自拔地愈陷愈深。
她的一举手一投足,总是那么恬淡柔婉、飘逸悠然,使他痴迷,教他眷恋,她只要抹现一弯浅笑,就能让他整个脑袋瓜子都融化了,思绪也跟着蒸发了,于是,只能傻傻的跟着她笑,仿佛被绳线牵引的木偶。
还有她的每一言、每一句,也悄悄地改变了他,改变了这个家。
她生性淡泊,但那只是对自身的欲望而言,对他人,她总是付出无限关怀,真诚的想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不像有些人,淡泊得连周遭的人都不在乎了,那已经不叫淡泊了,而是无情。
而她,是有情有性的,是一个充满灵气又善良的女人,她不贪不求,又毫不吝啬地付出体贴、体谅的关怀,有时候,他都差点忍不住想跟她计较,她关心别人是否比关注自己的丈夫更多?
对,他就是嫉妒,怎样?不可以吗?
所以,他才会那么热心的帮忙她整治花园,其实是急着要赶紧把娘亲大人和两个妹妹安顿妥适,之后,他就可以要求老婆专心一意在他这个丈夫身上了。
出嫁就该从夫,不是从婆婆,从小姑吧?
“心肝宝贝被我这个老太婆抢去了一半了。”杭夫人漫不经心似的说,“很不甘心是吗?”
耶,被老娘看出来了?
杭傲不好意思地搔搔耳后,“只有一点点而已了!”
见他竟然真的承认了,杭夫人不禁失声而笑,于是,一曲终了后,她便挥手招来琴思泪,然后把琴思泪的柔荑放入杭傲手中。
“好了,我的身子也差不多痊愈了,又有这园子可以消磨时间,你们就不必老是跑到我这里来陪我了,傲儿有他该做的事,可他又有好些事都还懵懵懂懂,就劳烦思泪你尽心尽力去帮帮他吧!”
老娘终于要放人了!
杭傲狂喜得差点跳起来,不过,在另一件事尚未安排妥当之前,他还不能跳,默默地,他和琴思泪相对一眼。
“没问题,娘,不过我们也有点事想麻烦娘,还有两位妹妹……”
他使了个眼色,琴思泪便坐到杭夫人身旁,他自己把杭蕊和杭蓉带到远远的另一边去说话。
“什么事呀?”杭夫人狐疑地问,“这样神神秘秘的!”
“婆婆,六妹及笄了,七妹也十二岁,可女人家的事她们不懂,”琴思泪柔声道。“所以,想劳烦婆婆费心教导她们,免得将来嫁出去会被婆家嫌弃的。”
杭夫人深深注视她片刻,忽尔笑出来。
“我懂了,给我找伴是不是?你真是孝顺!”满足的轻叹,“好,就让她们搬到我这院子里来陪我吧,我也会教导她们的。”
“谢谢婆婆。”琴思泪这才安心了。
而另一边……
“小蕊,小蓉,我要把娘交给你们,请你们帮三哥盯着。”杭傲来回看着两个妹妹,“她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或者身子不舒坦,你们马上通知我,知道吗?”
“知道了!”杭蕊严肃地承担下责任。
“没问题,三哥!”杭蓉也直点头应允。
虽然杭蓉跟杭蕊一样老实乖巧,但还是多了几分活泼机灵,说起来,她可比杭蕊可靠多了,而杭蕊,她太憨厚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一定行,反而不太可靠。
“很好,三哥就靠你们了!”杭傲疼爱地摸摸两人的头
其实,说是要把杭夫人交给她们照顾可又何尝不是要替她们两人找个靠山,只要有杭夫人护着,就不怕再有人轻视她们,疏忽她们,甚至欺负她们了。
至于杭龙和杭姵,他们自有兰姨护着她们,不用他替他们操心。
再过一会后,杭傲和琴思泪就被杭夫人赶走了,转个头吩咐婢女去请翠姨来见她。
“大娘,娘做错什么了吗?”杭蕊担忧地问。
“没有,没有,你放心吧!”杭夫人笑着安抚她,“我占了你娘两个乖女儿,总得补偿她一些吧!”
而翠姨,头一回被召唤来见杭夫人,也很惴惴不安。
“夫人,您要见我?”
“嗯嗯……”杭夫人悠然地吃下一块点心,“翠喜,你跟着老爷多久了?”
“十七年了,夫人。”翠姨战战兢兢地回道。
“十七年了?还真久呢!”杭夫人喝了口茶,“我想,该给你个名分了……”
话还没说完,翠姨就惊恐的扑通跪下去,咚咚咚的开始磕头。
“不不不,夫人,翠喜从来没那么想过呀,夫人,翠喜……”
“就是因为你从来没那么想过,我才想给你个名分的。”说着,杭夫人亲自把翠姨扶起来,亲切地对她微笑,“来,该叫姐姐了。妹妹,陪姐姐喝喝茶,聊聊天吧!”
难以置信的瞪着杭夫人,好半晌后,翠姨才信了这件事,于是又挣扎着跪到地上去磕头,还放声嚎啕大哭。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姐姐!”
“是,是,谢谢……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好了,好了!”杭夫人笑了,再一次亲手把翠姨扶了起来,并牵着她一起坐下。“来吧,我们姐妹俩……耶,你们这是干什么?”
“谢谢大娘!谢谢大娘!”
杭夫人不禁哭笑不得。“起来,起来,不然我生气罗!”
“是是是,大娘,”杭蕊和杭蓉慌忙爬起来。“我们起来,我们起来,您千万别生气!”
还真的以为她会生气呢!
“你们这三个母女啊……”杭夫人感叹地摇摇头,“会不会太老实了点儿?”
翠姨母女顿时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杭夫人不由失笑。
“好好好,不说这了,翠喜,我是想问问你,蕊儿和蓉儿要搬到我这这里来住,你呢,你可愿意搬到我这儿来陪……”
“愿意!愿意!”又一次,杭夫人话还没讲完,翠姨就冲口而出。
杭夫人忍不住又笑了。
其实她也知道,杭老爷两个通房,受宠的是兰姨,翠姨只是在兰姨不方便的时候“垫垫档”而已,而兰姨借着自己受宠而把翠姨踩在脚底下欺负,在杭老爷的院子里,翠姨就像个普通丫环一样伺候着杭老爷,也伺候着兰姨,可怜得像只耗子。
所以,她才要把翠姨叫过来,给翠姨一点好日子过。
过去,她绝不会这样做,由于身子底不好,无法成为杭老爷实质上的唯一,那么,她起码要坚持住名分上的唯一。
但在这三个多月里,从那个恬淡寡欲的媳妇身上,她领悟了世俗的贪欲名利是最无意义的,于是,她不再坚持要固守莫虚有的唯一,也想要学习从付出中得到喜乐,不求回报,只求心安。
果然,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从翠姨母女三个身上,虽然得不到实质的回报,却得到了无形的快乐。
没能生出女儿是她唯一的遗憾,但往后,不仅翠喜会成为她的好姐妹,杭蕊和杭蓉也会是她贴心的好女儿,她知道,她们将会爱她如同爱她们自己的亲娘,而她呢,也会爱她们如同自己的亲生女儿。
现在,她也有女儿了!
***
花园位于静苑右方,而傲苑就在花园的正前方,穿过傲苑的后门就可以进入杭三少的傲苑了。
离开静苑后,杭傲就直接回傲苑,一踏入他的地盘上就开始发飙了。
“老婆。”
“夫君?”
“现在,你不用再为娘操心,也不用再担心妹妹了吧?”
“是,妾身安心了。”
“那么,可以开始专心在你的责任上了吧?”
她的责任?
琴思泪困惑地瞟他一眼,“夫君,恕妾身,呃,不太明白……”
杭傲吃味地哼了哼,“你是我老婆耶,可是这三个多月来,你的心里只有娘和妹妹,根本没有我!”
听这口气,他……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种可笑的猜测不过出现了一刹那,琴思泪就自己对自己摇摇头,否决掉那种可能性。
就算他小她五岁,也已经是个二十岁的大男人了,怎么可能吃那这种醋!
“夫君,是妾身哪里做错了,但请直言无妨。”
“对,全都是你的错!”杭傲恨恨道,“是了,是了,每天清晨起床后,你是有亲自伺候我梳洗更衣了,但之后,你不是伺候在娘那边,就是窝在花园里,整天忙碌下来,到了夜里,你都累得一躺下就睡着了,想找你做莋爱做的事都舍不得吵醒你,害我憋得鸟头都快吐血了,你说,这是不是你的错?”
扑哧!
后面传来两声偷笑,杭傲立刻回过头去瞪两眼,碧香和添福慌忙低头,装傻什么也没听到。
由于嫌碍事,杭傲身边原是没有贴身仆人那种东西的,但婚后不久,他就主动向老管家要求派给他一位贴身仆人,因为他连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老婆身边,偏偏又常会碰到那种非暂时离开去处理不可的情况,所以,一个跑腿的仆人就变成迫切的需要了。
而添福就是老管家精挑细选出来的,够机灵,也够有耐性,不然肯定伺候不了伟大的杭三少爷。
“……”琴思泪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只好不回答。
“总之,以后你要做什么都得先想到我。”杭傲一本正经地交代,“不会碍到我,你才可以去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