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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芝说道:“那就好。过段日子我们几个姐妹就能去家塾念书了,到时候肯定天天在一起。”
若素问道:“家塾?我听说不少家庭的小姐都送去女子学堂读书……”
安芝知道她的意思,叹了口气说道:“前两年闹学潮,老太太,太太们都不喜欢新式学生,怕心思野了,不成体统。”
若素点点头:“自然,老太太,太太们也都是为着小姐们的名声着想,哪个家里也不想找个动不动就上街游行的少奶奶。”
安芝本还想说什么,转了转眼珠,终究没说。若素眼睛里有些失望的神色,嘴上却说道:“不早了,小姐赶紧睡吧,我就守在外间,要做什么,尽管叫我。”
安芝答应着,躺在床上,看若素掖了掖她的被角,把绣床的幔帐放了下来。一会儿,屋里的灯也被关掉,漆黑一片。
安芝躺在绣床里,想着若素平日的种种。她确实是极小心的,况且又是老太太钦点了给自己的,想来不会错。但是她也太左右逢源了些,若是她一味向三太太示好,那岂不是多了个旁人的眼线在身边?
最近听说各房的奶妈们都很为难这三个女孩,却也从没见她抱怨过,平日里还只念着奶妈的好,这样的人,聪明是很聪明,圆滑也是太圆滑了。
想着想着,安芝翻了个身,渐渐睡着。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老太太说起女孩子们上家塾的事情,周四说道:“我看,坐井观天也不是办法,现代科学这么流行了,学这些都学不过来,还要让她们学那些老掉牙的东西,我看不好。”
四太太姚氏见老太太一副不大赞同的样子,虽然心里也想着叫幼芝去学堂念书,终究忍住了,给周四使了个眼色。
老三勋平却说道:“老祖宗的东西,也没有丢开手的道理。腹有诗书气自华,又岂是读两本外国小说能代替的呢?”
大老爷直接一副很威严的样子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做些女红为上。”
老太太听了大儿子的话,更加不以为然:“今时不同往日,女孩子若是一个大字不识,没有见解,将来如何当家立户?”还有一些话,若是没有学识,什么都不懂,那些世家公子如何看得入眼?然而这话到底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说,便停住了口。
四少爷鹤生说道:“为什么妹妹们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学校呢?去了学校,又有国文课,又有外语课,还有算术,地理,什么都能学!”
三太太说道:“你懂什么,好好吃饭。”
鹤生有些不服气,但最后还是低头扒饭。
老太太慈爱地笑道:“你别吓着他,吃不下饭怎么办?”说着,又朝鹤生解释:“你妹妹们年纪小,懂得少,跟不上。”
二太太说道:“既然年纪小,就在家塾里读几年,然后寻个好一些的中学。可不要那种领着学生上街闹事的学校。”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这样想,送孩子们上学,到底是大势所趋。旁人家的孩子能去,咱们把姑娘们关在家里,叫外人怎么想呢?是说咱们封建,不肯让孩子们受教育,还是说咱们虐待女孩儿,不肯在女孩儿身上花钱呢?都不好听。”
三太太忙笑道:“什么人会这么说咱们呢?咱们把孩子们领出去,谁敢说咱们的孩子没教好呢?别说咱们家的小姐,就是咱们家的丫头,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好呢!”
四太太说道:“这话可别叫外人听见,要不怎么好意思呢!”
老太太说道:“不怪她这样说,咱们家的女孩儿确实是好!”说着,一群大人只往女孩们这边看来。三姊妹只好眼观鼻,鼻观口,认真吃饭。
吃饭时,幼芝悄悄捅了捅明芝和安芝,两个人心领神会,吃罢了饭便凑在一处。
幼芝说道:“今儿我父亲去大饭店跟洋人谈生意,回来的时候说好给我带个牛乳蛋糕来。老太太是不能吃这个,长辈们也不愿意跟我抢,就是咱们吃,不必再孝敬谁。”
安芝一听,忙说道:“就是你们家下午常吃的那种乳油蛋糕?”
幼芝说道:“总不大一样,这个好看,乳油也多,有这么大一块儿!”说着,幼芝比划出一个大汤盆的样子。
明芝笑道:“这么大,可小心撑着!”
幼芝说道:“所以我说,不如咱们乐一乐!晚饭过后,大家一起来我们院子,我叫人偷偷备几样点心,瓜果,小菜,咱们好好吃一顿!”
安芝一听,嘴里就冒出些口水来,刚要应承,就听见明芝说道:“我听说你手下的丫头把奶妈得罪了,这下这瓜果点心小菜,又叫谁来备呢?”
幼芝说道:“我的丫头得罪她是她们的事,我要吃什么,量她也不敢不置办!她每月拿着例钱,也不曾真喂我奶,也没做过什么,叫她办个点心,她还有话说不成?”
明芝和安芝都摇着头,明芝说道:“你可真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儿心性,怎么不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意思?虽是她份内的,你劳驾了她,总要客气些。以前得罪了她,总要想办法解了这心结,倒不是咱们怕她,而是少一事不是更好?”
幼芝从小有姚氏宠着,自然不怕,说道:“还有一句话叫‘众口铄金君自宽’,她要说什么由她去,量她也不敢在我面前说什么!”
安芝摇摇头,拉住明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明芝说道:“不如这样,咱们给外边当差的一些钱,叫他们去正阳楼买些锅底料,再买些羊肉青菜豆腐皮之类,咱们自己涮锅子,也不必惊动厨房,自己吃得又热闹。就是上人们知道了,只说天冷想吃点热的,想来也不会怪罪。”
幼芝一拍手,说道:“这个妙极!西洋蛋糕配上中式涮锅,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了!再叫上三哥哥四哥哥,还有小卉苏梅若素一起吃!”
安芝说道:“哥哥们明天还上课呢,哪有功夫陪咱们疯?只咱们六个就够热闹了,剩下一半蛋糕切好了由我和明芝姐姐给他们带去。”
幼芝点点头,想到晚上的热闹直搓着手,明芝笑道:“偏是你鬼主意多!”
到了黄昏的时候,三姊妹在饭堂吃晚饭,几个丫头便在四院准备涮锅的材料。苏梅一直对若素极为冷淡,谁知若素竟像是一点脾气没有的,只忙前忙后,有不知道的还不忘请教苏梅。苏梅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绝不多说。过了一会儿,就见三姊妹进屋,幼芝说道:“我才喝了半碗汤,一直不敢吃饭!”
说着,一看见茶几上红红绿绿几盘子菜,涮锅里冉冉冒着热气,勾动人的食欲。
“看着就好!大家快坐!”说着,便拉着安芝坐下,几个人坐下,又拉着若素小卉苏梅坐下,苏梅坐在若素身边,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幼芝只顾吃得高兴,红着脸颊说道:“天气凉了,就该吃这样的才爽快!”说着,一撸袖子夹了一片肉上来。
明芝笑道:“还亏你是大家小姐,一块肉就高兴成这样!”
若素笑着,忙着下菜下肉,安芝说道:“你别光顾着照顾我们,自己也吃些!”
若素笑道:“我不饿,大家吃高兴了才好。”
苏梅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护住碗,不肯让若素把菜夹到她碗里。谁知若素也没这么做,只是照顾着三姊妹和小卉,直接把她忽略。苏梅有些惊讶,又安慰自己: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便自顾自吃起来。
一时间,几个人又是笑又是闹,直吃到八点半钟,才离了桌子。
幼芝说道:“谁知道吃个涮锅就吃得这么饱了,那蛋糕可怎么办呢?”
明芝说道:“你若还有肚子,便现在吃,若不行,咱们说说话,一会儿吃。”
幼芝摸了摸肚子,说道:“那咱们一会儿吃吧。”说着,三姊妹到了外间,几个丫头起身收拾残局。
苏梅刚站起身,就听见若素说道:“苏梅妹妹,咱们说两句话吧。”
苏梅听见她这么称呼,说道:“不敢当,您要教训就只管开口。”
若素说道:“姑娘为什么要针对我呢?你说说我哪里得罪了姑娘,叫姑娘这么夹枪带棒,明里暗里地瞧我不起呢?”
小卉见这架势,一时吓得不敢吭声,就听见苏梅鼻子里哼了一声:“您不管老幼尊卑都敬得跟自己亲长辈似的,谁不喜欢您?我怎么敢呢?”
若素一改平日微笑的神色,说道:“姑娘也不必和我装傻,姑娘心眼实,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是今天当着几位小姐姑娘也冷着脸对我,是不是也不大给我脸面呢?”
苏梅最瞧不起她阿谀奉承谄媚讨好的样子,这个时候又听见她顾及了脸面,不由得说道:“原来您要脸面?那好,我当着旁人的面,就敬您三分,够不够?”
若素说道:“姑娘瞧不起我,我也犯不着多劝姑娘,只提醒您一句:在什么位置就得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谁叫咱们都是奴才呢?”说着,便拎着蛋糕的盒子往外走。
苏梅气得脸都发白,说道:“你看看她那样子,既然要脸,何必做些没脸的事情?白叫咱们也跟着丢人!这会儿又去小姐们跟前去,偏显出她的好来,呸!”
小卉忙拉着苏梅说道:“姐姐省些事吧,你们都是巧嘴的人,不怕吵闹,可是小姐们正高兴,你可别坏了兴致!”
苏梅气得直咬着嘴唇,说道:“哼,什么时候撕破脸闹一场,也不必看她这副嘴脸!”
宠子无由孤女忿怨
小卉忙抻着苏梅的衣襟说道:“小心小姐们听见。”
苏梅鼻子里哼了一声,坐在桌边也不说话,小卉无法,只得自己到外间,就听见若素的声音:“小姐们是现在吃还是一会儿再切这蛋糕呢?”
幼芝说道:“我肚子可是满了,就算要吃也得等会儿。”
安芝撇了撇嘴:“我看刚才就你吃的热闹,干脆今晚都不要吃了,免得吃坏肚子,回头医生来看病,都不好意思说病因!”
明芝就笑起来,看着若素说道:“你刚才只顾照看我们,也没吃多少,这有些点心,你先垫一垫,我知道我们不吃,你也决不敢吃的。”
安芝笑道:“你倒是了解她,她确实是比谁都小心呢!”
说这话时,恰是苏梅进来,脸一沉,勉强翘着嘴角凑过来,只在一边站定。
安芝素来听说苏梅心高气傲,见她这个样子,也不点破,只和姐妹们说话,并不理她。几个人玩笑了一阵子,觉得胃里舒服了,才切了蛋糕,每人吃了一块,之后便由明芝带着信生的,安芝带着棠生鹤生的各自走了。
路上,明芝说道:“你又何必跑这一趟呢?我顺路给三哥哥四哥哥送去就好了。”
安芝摇摇头,说道:“我这样一路回去,也是顺路。况且我住在颐年堂,每日除了吃饭,也不能和哥哥们亲近,倒生疏了。如今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和哥哥们好好说会儿话呢!”
明芝笑道:“原来如此,倒是这块蛋糕,成了挡箭牌不成?”
安芝一怔,故问道:“哪有什么箭,又哪来的挡箭牌呢!”
明芝虽偶尔听她母亲说安芝近年来小心谨慎只怕是为着顾忌韩氏,但是安芝从来不说,她自然也不敢确定。即便是确定,也不好说出来,便自悔失言,不再多说话,一路陪着安芝过来,到了三院,安芝说道:“明芝姐姐也同我一起进屋坐坐吧!”
明芝连忙摆手:“咱们一说话,回头二哥哥睡下了怎么办?我还是趁早回去吧。”
安芝一听也有理,并不虚留,只在门口目送明芝走开,便进了三院。棠生和鹤生都住在后院,必然要路过前厅,那就必须给三太太请安了。自从那年知道自己身世后,安芝的内心对于三太太总有一种恐惧,可是再多想一想,她恐怕也没有精力为难自己,顶多提防些罢了。若是能和两位哥哥拉好关系,只怕将来路还好走一些。
定下了心思,安芝脸上露出笑意,叫若素叫门。若素在月亮门外说道:“海棠姐姐在吗?六小姐来拜望太太了。”
话音刚落,海棠掀开帘子,快步迎出来说道:“六小姐怎么来了?太太请您快进屋去!”
安芝跟着海棠进了正屋,见韩氏正坐在大椅上,见安芝进来,便招着手说道:“我的儿,这样冷的天,什么大事要你亲自过来一趟?”
安芝状似天真地扑进韩氏怀里说道:“七妹妹不知道从哪寻来一块西洋蛋糕,我讨了来给太太和两位哥哥尝尝。”
韩氏摩挲着安芝的脸,手指上的戒指冰凉地划着安芝的皮肤,安芝一脸微笑地看着韩氏深深的眼睛。过了一阵,韩氏才说道:“素来老太太说你知道疼人,你自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心里惦记着老太太也是应该的,如今连我们也想到了,真是难得你一片心!”
安芝说道:“虽是在老太太身边,但是我也知道太太满心疼我。知道我不消化,这样小的事情还要太太挂心,特特地寻了保济丸出来,我心里不知道多感激太太!”
韩氏朝着若素一抬眼皮,知道是若素在安芝面前说了她的好话,一时也很满意,说道:“可怜你从小没了娘,三爷又是个粗心人,我怎么能不疼你呢!”顿了顿,又说道:“那西洋蛋糕我怕是吃不惯,你去后院和你哥哥们一起吃了吧!”
安芝问道:“哥哥们都在做什么?”
韩氏眼睛里这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