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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说着,眼圈变红了。她又长得病弱,引得众人都怜惜起来,周母说道:“难为你是个有心的,三太太很愿意叫你服侍老三,你愿意吗?”
平氏红了脸,微微点了点头。
周母点点头,说道:“既如此,你就和三太太一处住着吧。我看你是个知道规矩的,就是你不懂的,也有三太太提点。你们太太事多人忙,你以后也要做她的臂膀,也就不枉她一番苦心了。”
平氏连连点头,周母又说道:“白蔹,你送她回去,老三媳妇儿留下陪我说说话。”
这时,周母身后一个丫头出来,扶着平氏就要出去。平氏见周母这态度,显然不怎么当回事情,心里既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便又鞠了一躬,由白蔹领着走了出去。
韩氏说道:“谢谢老太太。我身子笨,不好伺候三爷,也没才干,当不得家,幸亏老太太成全,让我有这么个帮手。”
周母说道:“纳妾原本就是你做主的事情,你房里多一个使唤的人,与我也不相干,难得你还想着我。”
韩氏忙说道:“这样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还要知会上人的。”
周母对这个话题倒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事也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晚上老太爷屋里的老姨娘秀青伺候老太太梳洗,问道:“今儿那姨娘的事情,老太太倒过问得少,竟是这么放心三太太吗?”
青老姨娘原是周母的丫头,提携着做了姨娘,一直以来忠心耿耿,两个人的关系自是超出一般主仆。周母自然什么都肯告诉她,便说道:“这事儿办的就有些不妥,那个平氏的家底,谁也不知道,听她信口说而已,万一不是什么好人家,却怎么是好?然而九如既然开了这口,我还能说什么呢?先回来的伙计也说不清她是什么来历,只好等押货的掌柜伙计们回来,我再细细地问罢了。如果真像她说的,那还好;若不是……”周母叹了口气,歪在榻上,抱着暖手炉,说道:“我再冷眼看着老三媳妇儿怎么收拾。”
青老姨娘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有些险了,万一这新姨娘的身份不清白,这不难为了三太太了吗?”说着,看见周母摆手叫自己坐,便也坐到一边。
周母说道:“这也是老三媳妇儿一手做出来的,横竖看她自己处置。我瞧了这两年,老二媳妇儿,老三媳妇儿,都是理家的好手,老大媳妇儿被规矩缚得太紧了,不懂得变通;老四媳妇儿虽只嫁进来半年,也看得出不是个有城府的。将来这当家的人,就看这两个了,老三媳妇儿管不住丈夫,要是还管不住个姨娘,以后怎么理家呢?”
青老姨娘说道:“老三也是,我们家也从来没有过不知底细的姨娘,倒叫他破了个例。”
周母说着说着乏了,只眯着眼睛,说道:“外表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总之妻妾一个院住着,难免有是非,且看老三媳妇儿的度量气概了。”
自从有了周母的首肯,平氏便住进了周府,和韩氏住在一个院里,每日里给韩氏请安,从不间断。后来押货的伙计们回来,周母一一询问,所说的和平氏说的一样,便放下了心,只留意平氏的日常做派。
眼见到了腊月,韩氏怀胎不稳,到了五个月的时候有些见红,慌得周家人请了名医诊治,说韩氏内里不调,已经是胎漏下血,腹中的骨肉未必保得住。平氏一听说,自然惊慌的紧,生怕此事殃及自己,少不得先跳出来撇个干净。便再三央求周三应允她去庵堂里烧香祈祷,周三自然想不到她的心思,也十分感动,看诊的当天下午,就命人收拾东西,陪着平氏去了尼姑庵。
平氏到了庵堂,自然不敢偷懒,日日地在佛前跪拜诵经。然而韩氏的胎儿依旧不保,终于小产。她当初怀上这孩子,就有大夫说不能顺产,如今没了这孩子,伤心是伤心,也不至于一蹶不振。周母心疼韩氏,命青姨特特地送了补品来,叫她好生休养。周三派人去庵堂接平氏回府,平氏又替早夭的胎儿念了三天佛经,才回到府里。
平氏此举,倒赢得全家上下的钦佩,都觉得她一片赤诚,可怜可爱。平氏还如往常一样,小心谨慎,日日侍奉汤药,对韩氏很尽心。韩氏也渐渐地以真心待她,三房一些小事,也全交由她学着料理。
梦方醒身世终败露
转眼间年关将至,因为府外时局动荡,府内,又有痛失孙儿的烦闷,周老太太便吩咐这次过年,不可靡费。
周家曾经中落,虽然如今又重振,到底去了穷奢极侈的作风,过年的场面也并不奢华,只图骨肉团圆热闹罢了。从腊月里开始,周府夜夜点着明灯,或是自家人在一起说笑,或是同族之间的亲友互相走动。到了正月初八散了灯花,初九便得了个空闲,婆媳妯娌便聚在一起说话。
周母歪在榻上,笑问道:“再过几天,元宵节一晃,再想这么热闹也是不能了。”
“老太太,”四太太说道:“您一提元宵节,我就想起一件事情来,正想讨老太太的示下。”
众人一听,只看着她,等着下文。老太太问道:“你可想起什么事情来了?”
这个四太太姚文静今年才二十岁,春天过的门。她父亲在外交部门做事,家庭也开明些,加上就只这一个女儿,自然宠爱非常。四太太看上周家老四年轻俊朗,由姚老爷帮衬着举荐他进了外交衙门,周母因为这个,面上很宠四太太,因此姚文静在老太太面前,也很敢说话。
四太太说道:“元宵节自然是要赏灯的,今年洪宪皇帝登基,听说这次灯市口的花灯要比往年还漂亮还多。干脆咱们也去逛逛,那不比在家里还要热闹吗?”
大太太一听,连忙摇头,说道:“这可不大使得,那灯市上什么人没有,咱们一群女眷,到底不大方便。”
老太太笑说道:“我知道了,只怕你当年做小姐的时候,就是个贪玩坐不住的人,也难怪,你这么年轻,爱玩儿也是有的。”说着,又对四周的人说道:“除了老四媳妇儿以外,还有谁愿意去啊?”
四太太连忙说道:“老太太您且别问她们,她们一个个心如止水,哪个也不肯去的。非得是三太太屋里的平姨娘,也是个年轻媳妇,另有您屋里的白蔹,是年轻好玩的,她们心里肯定愿意跟我去呢!”
老太太说道:“难得的灯会,城里万人空巷,男女老少都去,偏咱们不能去不成?如今都文明了,也没有那样的男女大防,就是古代,也有女子逛灯节的。我是年纪大了,懒得动,你这几个嫂嫂性子腼腆,也不愿意走动。你们要去,我也不拦着,只必须叫老三老四陪着你们去。咱们可说好了,只前半夜,后半夜一定得回来。”
四太太喜上眉梢,说道:“还是老太太心疼我,谢过老太太了!”
三太太说道:“我怕平姨娘性格腼腆,未必愿意去呢。不过,出去转转也好,她还是个年轻人,也不必像我们这样,待我回去劝劝她。”
众人商定了,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了。
到了正月十五那一天,北京城有几个地方有庙会,灯市口更是热闹非凡。天刚擦黑,沿街的各家商户,都点燃了悬挂起来的花灯。姚氏拉着平氏笑道:“你打那么远的南边来,也不知道你们那里风俗如何,只请你看看我们北京城的灯会热闹不热闹!”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平氏连忙说:“北京不愧是首善之地,自然什么都是好的。”
姚氏笑着,领着平氏,白蔹,由周老四陪着逛花灯。她指着各色的花灯给平氏说明:“这是‘气死风灯’,这是‘吉利灯’,咱们再找找,看哪里有‘麦芽儿灯’没有,买一个带回去给老太太玩儿。”
一行人又说又笑地逛着,到了一家茶楼前,正有一群人围着猜灯谜。茶楼主人挂了几十盏花灯,纱灯,绢灯,玻璃灯,羊角灯应有尽有,摆了四五处。姚氏一行人便各处走着,一边说笑一边猜灯谜。正说笑着,就见一只手抓住了平氏的胳膊,冒出一个中年男人来。先把姚氏唬了一跳,又听见那男人说道:“我看着背影就像,果然是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姚氏原以为是个市井流氓,却看他穿的也还算体面,不像那种人。再看平氏,已经吓得脸煞白,说道:“这位爷,认……认错人了。”
中年男人冷笑道:“你不是钱二奶奶旗下的瓶儿吗,我哪能认不出你来呢!我在你身上前前后后花了不下千两银子,都打了水漂,你可真有些手腕啊!听说你跟着一个京商走了,倒是巧了,又让我碰见你!”
姚氏一听,倒明白了大半,朝周四使了个眼色,不叫他上前,自己在一旁看着热闹。
平氏脸上已经吓得没了血色,只说那男人认错了人,一时间也有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周四实在坐不住,说道:“你是什么人,拉着妇人混说一气。你再不放手,小心我叫巡捕房来!”
那中年男子见周四儿穿得体面,说话语气也是一副不容进犯的样子,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家。他又是外地人,不敢在京城闹出事来,当即讪讪地撒了手,又看了平氏两眼,才躲进人群里不见了。
姚氏连忙上前,问道:“这是什么人?你认识?”
平氏急得忙摇头,说道:“我并不认识这个人,想必是他酒喝多了,胡乱说话罢了。”
姚氏点点头,笑说道:“我也觉得他认错了人,你瞧他嘴里说的话,不三不四的,你是正经人,他自然是认错人了!”说着,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仍旧拉着她说说笑笑,但是平氏却没了笑脸,一路总是愣神。
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一行人从灯会上回来,周府已经挂满了格式的彩灯,自然都是极精致漂亮的,映得庭院里五彩缤纷。大饭厅里支起了五六张小圆桌,都摆了几碟鲜果点心,周老太太坐在当中。四房儿女都聚齐,另有大房十岁的女儿兮芝,二房九岁的信生,三房的鹤生棠生,由奶妈领着围坐在一桌,倒也热闹。周母见人也齐全,便吩咐管家媳妇开煮元宵。
到了晚上十二点钟左右,全家吃罢了元宵,放完了炮仗烟花,也闹得累了,待送周母回了颐年堂,其他人也纷纷散了。
颐年堂正屋里,周母由青姨伺候着卸了首饰,拆了发髻,听白蔹说话。白蔹服侍周老太太五六年,最是老实,什么也不瞒老太太,便把今天在灯市上平氏的事说了出来。
周母笑道:“竟有这样的事,想必她要吓着了。除了这件,可还有别的事情?”
白蔹说道:“再没有别的事情了。”
周母点点头,说道:“那你去外间歇着吧。”
白蔹出去后,青姨说道:“我听白蔹学的话,这平氏十有八九和这个男人认识,若那个男人说的是真的,那平氏又是什么人呢!”
周母说道:“这还有不明白的吗?现今外面专有一类人,或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或是不安分守己的下堂妾,靠着男人赚钱,供自己的花销排场。平氏若真是这样的人,我是断乎容不得的。”
次日一大早,三太太韩氏送了周三儿出去,自己在正屋哄小儿子棠生,十点钟的功夫,就听见帘外丫头说“老太太来了”,她一惊,连忙放下棠生迎出来,果然是老太太和青姨走了过来。
“老太太,有什么事,只管传媳妇儿过去,您怎么来了?”韩氏连忙扶着老太太进屋上座,说道。
周老太太坐下,只说到:“叫你们姨娘来。”
韩氏一怔,只得答应,叫了东厢房里的平氏过来。平氏因昨晚的事情,慌得一夜不曾合眼。听见说老太太找,自然知道是什么事情,虽然害怕,也不敢怠慢,赶忙就往正屋里来。
老太太见平氏进来,只侧过身,对青姨说:“我不与这样的人说话,你来说。”
青姨点点头,说道:“平姨娘,你刚进门时,老太太问你的话,你都据实答了?”
平氏一时心惊,也不敢说谎,更不敢说实话,只低着头不敢言语。
周老太太哼了一声,说道:“你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才敢把别人当蠢人骗!”说着,朝青姨使了个眼色,青姨便把一封信递过去,说道:“你自己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平氏一看信封,只写着周府当家人亲启的字样,也没有署名。打开一看,那信的内容大抵是说周三爷新纳的妾室,出身娼门,乃是广州城有名的钱二奶奶麾下的艳妓,风流成性,手腕高明,入幕之宾不知几多。她虽然从良,还是耐不住寂寞,以祈福之名,去庵堂与姘头厮混,如今以恶名扬于邻里,还望贵府早日察觉,以免声名沦丧。
平氏越看,脸上越冒出冷汗来,及至看完,忙跪在地上,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青姨说道:“你别光顾着自己哭,到底这是不是真的?”
平氏只呜呜咽咽地哭,不敢回话。韩氏捡了信纸,看了一遍,也是脸色大变,问道:“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平氏说道:“写这信的人,必不是个好人,这上面的话哪里能信呢!”
青姨一瞪眼睛,说道:“你推得倒干净,那我问你,昨儿那个男人,你到底认不认识?信上面说的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