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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说道:“写这信的人,必不是个好人,这上面的话哪里能信呢!”
青姨一瞪眼睛,说道:“你推得倒干净,那我问你,昨儿那个男人,你到底认不认识?信上面说的有名有姓,还有地址,找个当地人核对一下便知,白眉赤眼的,人家诬赖你做什么!”
韩氏也忙说道:“你原该跟我说实话,事实到底怎么样,说出来我们再商量,若是查出来你一味的抵赖,才有你受的。”
平氏犹豫了一下,看看周母,她只眯着眼睛,一时也没了主意,说道:“老太太,我也是逼不得已,没有法子……”说着,磕了个头,又哭了起来。
周母微微睁开眼睛,说道:“逼不得已?谁逼你了?总不能是我们家老三,强逼你作妾吧!”
平氏忙说道:“老太太,我虽说了瞎话,可有的话是真的。我和我妈本来是给人家帮佣的,后来我被邻人骗了,卖给了钱二奶奶,帮她骗男人的钱。我落入红尘,自然没脸再见我妈,只能听任钱二奶奶摆布。那日遇见三爷,天可怜见,叫我找到终身依靠,我早已发誓,好好服侍公婆,伺候三爷,太太,能够平安终老就是我的造化了!”说着,她心里越发悲苦,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周母说道:“你倒是会说话,只是嘴上孝顺罢了,若真心敬我,也不至于欺瞒我。那庵堂厮混又是怎么一回事?”
平氏说道:“这就真是毫无根据的事情了,我在庵堂里祈福祷告,庵里的姑子们都可以为我作证。我得此归宿,焉能不好好珍惜,却做出这样伤风败德的事情来?”
青姨说道:“所谓无风不起浪,若是诬陷你,于这个写信的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平氏说道:“昨儿逛花灯,我遇见的那个人叫仇茂山,当初也是……是……是钱二奶奶叫我下手的人,我白赚了他千两银子,也没叫他得逞,他怀恨在心。这次遇见我,定然不肯叫我好过,非要诬赖我。老太太,三太太,我原是被逼无奈走上这条路,身心却是清白的,求老太太,太太千万开恩,不计前嫌,收留我吧!”说着,拿额头往地上碰,磕得响亮。
老太太说道:“那你也算是很有手腕了,这么有心计,更不敢留你了。”
平氏忙说道:“我也不敢说我是多憨厚纯良的人,但是这些事情,都是钱二奶奶授意,我不过任人摆布罢了,况且我不过在那里做了两年,里面明里暗里的事情,我也不能十分清楚。”
韩氏虽不忍心,见老太太此时态度不明,也不敢求情,只在一边站着。周母说道:“老三媳妇儿,你才是她正经主子,你看这事怎么裁夺?”
韩氏忙说道:“什么正经不正经的主子,都是老太太做主。老太太要认她,她就是府里的姨娘,老太太若不认她,她便是府里的丫头,我裁夺什么呢。”
周母说道:“话也不是这样说,娶妾这样的事,原不该我过问,所以那日你带她来见我,我也不曾多说什么。如今牵扯出她的身世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我们虽不是名门望族,也是世代书香,容不得这样的人在家里。等老三回来,你与他说,就说我不愿意见这样的人,叫他把人带出去,或是弃了,或是在外另置一处房子,我决不过问。”
老太太说罢,便由青姨搀着往外走,韩氏已顾不得平氏,连忙送了出去。走到院里,老太太说道:“九如,我这也算是逼着你丈夫养外室,你不会记恨我吧?”
韩氏忙说道:“媳妇自然不会,老太太所做的,都是为了保全周家的名声,我是周家的媳妇儿,保全了周家的名声,就是保全了我,我谢您还来不及,哪里来记恨之说?”
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素来是懂事乖巧的,你现在身子也养好了,以后当家主事,也要劳心劳力,千万将养好身子。”
韩氏一听,喜上心头,说道:“媳妇年轻不知事,怕办不好,少不得再跟着老太太多学两年。”
老太太说道:“我都老了,没这个心力了,整日里难得清闲,你就全了我吧。”
韩氏说道:“这事非比寻常,还是得从长计议。若是老太太觉得我靠得住,我拼了命,也要把事情办好,不敢辜负老太太。”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韩氏送走了老太太回屋的时候,见平氏依旧跪在地上,已是浑身颤抖,她料得周三儿对她也还有情,断不至于弃她于不顾,虽住在外面,不成个样子,也能保得平安。况且她现在坏了身孕,若生下一男半女,周三儿对自己定然越发看重,也能保住这后半世的平稳安逸了。只是一辈子顶着外室的头衔,终难见天日,自己的孩儿,只怕也要比人家矮一截,想到这里,平氏心里又凉了一半。
苦姨娘遣离周公馆
韩氏忙扶着平氏起来,说道:“妹妹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地上冷,小心冻出病来。”
平氏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站了起来,说道:“太太,这可如何是好啊!”
韩氏拉着平氏坐下,说道:“你也有不对的地方,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敢告诉老太太,可是怎么连我也欺瞒了去?若是早些告诉我,我在老太太面前遮掩遮掩,兴许能度过此劫呢。如今可怎么是好?”
平氏想了想,说道:“我虽不是精明人,也看得出太太素日待我的真心,如今我也悔恨,不该欺瞒太太。我索性全说出来,再不敢辜负太太对我的心意。”
韩氏一怔,说道:“怎么,你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平氏含泪说道:“我原是个没算计的人,平日里见老太太和顺慈善,今天突然这样,杀伐决断竟毫不犹豫,一时怕了,不知该不该说,我只告诉太太,求太太给我个主意。”
韩氏忙说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叫你这样为难?”
平氏说道:“我腹中已经有了胎儿,因为太太小产,怕触动太太伤心事,一直不敢提及。如今老太太要赶我出去,可怜这孩子将来怎么办?”
韩氏一时眉头深锁,说道:“老太太的厉害,你是不知道,我们也不敢逆了她的心思,她是铁了心不能容你,只怕三爷回来了也没法子。少不得委屈妹妹去外面将养身子,我在这里探一探老太太的意思。不过,还是得跟妹妹说清楚,妹妹即便是生了儿子,只怕也没指望进门了。”
平氏一听,如五雷轰顶一般,想到这孩子若是在外面跟着自己,终不是长久之策,可是若送进了府里,一没有亲娘照料,二骨肉不得团圆,更加折磨她的心。平氏也犹豫起来,竟不知如何是好。
韩氏勉强笑道:“妹妹也不必忧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哪里能难死人呢!为今之计,只有听老太太的话,搬到外面,博老太太一个好感,日后有什么要求,也好提出来。”
平氏听罢,说道:“我误信歹人,落入风尘,只为自己能有一个出路,难为了太太。太太却还这样贤惠,我更加无地自容了。”
韩氏忙说道:“妹妹快别这样说,三爷是个多情的人物,就算不娶妹妹,也还会娶别的女子,与其叫那等轻狂女子来,不如妹妹进来襄助我。可惜,也不成了。”
平氏一听,知道留下是没有希望了,便回了厢房,收拾几件金银细软,坐等着周三儿回来。及至下午,勋平自外面回来,先进了厢房,却见平氏坐在一边抹泪,忙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儿的哭什么?”
平氏见勋平进来,忙起身,说道:“三爷去过太太屋里了吗?”
勋平刚要将身上的披风脱掉,被平氏拦住,他说道:“还没,我刚回来,就像看看你。”
平氏说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到底她才是正房太太,没有为了我,反冷落了太太的道理。我是不能侍奉三爷了,三爷也别再管我,和太太做一对贤伉俪去吧。”说着,掏出帕子抹泪。
勋平素来最心疼这样柔柔弱弱,梨花带雨的女子,见平氏哭得伤心,忙问道:“我看必有事情,否则你也不至于伤心至此,到底怎么回事呢?”
平氏说道:“昨儿我和四太太去逛花灯,遇见了以前认识的人,当时我只说是他认错了人,没成想这事儿到底叫老太太知道了,今早上拿着一封告密信就来了。我不敢再欺瞒老太太,一时害怕,全说了。”
勋平一听,皱紧了眉头,说道:“全说了?你好糊涂,不是说过,有什么事情,只咬定了不放松吗?”
平氏咬着嘴唇说道:“我一没有主意,二没有胆气,再被人一吓,好歹我不敢欺瞒。如今老太太说要赶我走,不能容我,可见我福薄,天下间再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勋平说道:“你等一等,我去问问太太。”
平氏听见,忙拉住他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瞒着不敢说,如今也不敢再隐瞒了。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三爷的骨血,我在外不要紧,难道也要孩子没名没分不成?”
勋平一听,本来忧愁的心增加了几分喜悦,说道:“有这样的好事,为什么要瞒着呢?”
平氏说道:“太太刚没了孩子,我怕她心里难受。如今我已经告诉了太太,也不知道太太能不能为我做主了。”
勋平少不得又安慰平氏一番,便离开厢房,进了正屋。刚要开口,想到要是叫三太太知道自己一回家,没有进正屋,却去见姨太太,恐怕她生气,便说道:“我回来了。”
韩氏笑道:“三爷回来啦!”说着,过来帮勋平脱了披风,挂了起来,一边还说道:“我正为一件事情发愁,一直等三爷不来。”
勋平装作糊涂样子,说道:“哦?什么事情?”
韩氏说道:“今儿上午,老太太来了。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了老太太一封匿名信,说……”韩氏犹豫了一下,说道:“说平姨娘是娼门出身,老太太大怒,当时的情境你是没见到,连我也悬着一颗心。老太太说,这样的人府里是容不得的,叫三爷把人带出去,或弃了,或另置房舍安置,叫她眼不见为净就好。”
勋平一听,也觉得棘手,说道:“真这样说了?老太太火气不小啊。”
韩氏说道:“正是这样呢,老太太当时的架势,真是谁来求情也不中用。三爷若舍不得,也可去求一求老太太,兴许老太太心一软,就留下她了也未可知。”
勋平点点头,深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去老太太那里探一探口风,再作打算不迟。”
说罢,勋平便到了颐年堂,白芷刚传了一声,青姨便走出来,拉着勋平进了偏屋,低声说道:“老太太说了,若是为平姨娘的事情,大可不必进去,她是下定了决定,怎么说也不中用的。”
勋平说道:“我怕母亲对她有误会,她虽误落风尘,但却是冰清玉洁,人又纯良。跟了我,本以为终身有靠,如今却要她流落在府外不成?”
青姨笑道:“三爷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给你听。如今平姨娘身份,不光老太太知道,我今儿隐隐还听见下人议论,我虽压制住了,到底不能断绝。平姨娘继续住下去,也是任人作践,谁还把她当人看呢?与其如此,不如索性搬出去,一应供给用度,全由三爷照应,兴许比府里还好,况且还自由自在。二则,场面上的人虽也有娶了窑……娶了风尘女子作妾的,也没有接进公府的道理,家里还有几位小姐,若有这么个长辈,将来名声怎么办呢?”
勋平皱皱眉头,并不做声。
青姨说道:“我知道你嫌我说话难听,青姨是不把你当外人,才敢说这样的话。三爷这时候硬要去见老太太,只怕听来的话还不如我这些好听。三爷听我一句劝,先回去吧,这事只按着老太太的意思办,若为了一个姨太太,气坏了老太太,”青姨笑了笑,只看着勋平说道:“里外看着,也不知道是哪一门子的道理。”
勋平越发把眉头皱紧,想了想,说道:“多谢青姨指点了。”说着,就往外走。青姨走进里屋,周母正闭目养神,见她进来,问道:“打发他去了?”
青姨笑道:“去了,三爷火气正盛,心里只怕还要再纠结一阵子。”
周母说道:“勋儿也是糊涂,我给他找了这么好的一个太太,容貌性格,持家的本事,哪一样差了?可见世上的男子,不喜欢太聪明厉害的女子,都喜欢那温柔顺从,要他日日操心的人。”周母越说,脸上越冷,青姨知道她触动往事,一时也不敢言语。
周母说道:“也幸亏老三媳妇儿是个有心计的,如今把姨太太赶出去,她只落一个不察的名儿罢了。”
青姨一怔,笑问道:“这事儿到底是因为平姨娘自己的身份,与三太太又有什么相干呢?”
周母闭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虽不能十分确定,这里面九如也是下了功夫的。我虽老了,也没有十分糊涂,况且我也是这样一路过来的。”
青姨听见她说这话,不由得也触动往事,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凝着眉头。
刚出正月,正是洪宪皇帝退位,平姨娘也离开了周公馆,住到了棉花胡同一座二进的宅子里。韩氏开始掌家,忙着大小事宜,又是正室太太,自然没有再与她见面说话的机会。
开春,韩氏带着贴身使女到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