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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得?可见不是为了学业;我都说了是全家一起过去,看来你也不是为着家人;你那些学校里的朋友,能有多深的交情,难道为着她们,弃全家不顾?可见也不是为着这个。你倒是和我说说,因为什么不走?”
幼芝耳朵里听着四太太长长一篇话,却是没走心的。此时又惊又怕,心里只想着一个人,也顾不得回答。
四太太见她那个样子,她自己和觉平十几年夫妻,要说也是有些爱情的。见女人这个样子,活像是一对情侣要被人拆散了一样,心里也有了些计较,笑道:“难道,你是有了男朋友,不肯舍弃你的爱情了?”
四太太年轻,和女儿又从来都是无话不谈,就是这方面的事情,也是极为开明。女儿到底也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就是有男朋友,只要对方是个正直有出息的青年,自己自然乐得女儿有个自己喜欢的人做归宿。
然而,幼芝却脸色一白,忙说道:“没……没有!”
75、旧地重游两两相望
周府上下数来数去,就推四房母女连心,四太太怎么看不出女儿的异样?她上下定定地看着幼芝,越发觉得是幼芝寻了得意的男朋友,不愿意离开。若真是女儿看上的,叫来给自己瞧瞧,他们自由恋爱总是有感情,若是个不错的子弟,自然是一件好事。等自家女儿读完大学毕业,那人若是真心,给他们办了亲事,或是一起去外国留学,岂不是极合自己心意?
想到这里,四太太做恍然大悟状,说道:“哦,莫不是你有了喜欢的人,抛不下他,是么?”
幼芝脸色一白,咬着牙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
四太太起初以为她是害臊,然而现在看来,怕是有什么不得与家里说的心事。四太太和幼芝从小什么不说?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安起来,眼珠一转,想着不如先把幼芝稳住,然而刚才她已经长篇大论分析了一番,现在要给她找个理由却是不容易了。想了一想,四太太道:“我说呢,许是你害怕到那人生地不熟的所在。以往虽然去过,也喜欢,但这要住在那里,自然不一样。也是我太心急,好好的突然跟你说这个,一时不能适应也是有的。”
幼芝也深悔自己刚才表现太过,现在四太太一个现成的台阶,正好拿了来,勉强笑道:“我就是这样想呢……我也这样想呢,怎么好好的就要搬家呢!这样的大事,听起来总叫人不安。”
四太太点头,说道:“我也吓了一跳,咱们毕竟在北平这么多年,在上海又没有根基,然而不搬,小鬼子一天比一天近了。等着真打起来,要搬又不容易了。”
幼芝此时哪有心思听四太太说话,只是白着脸不时点头。四太太早打定了主意,也不问什么,说完就叫幼芝回去。
幼芝刚走,四太太就吩咐身边一个得力的老妈子去打听幼芝回去做了什么事情,又仔细想着幼芝的几个要好常来往的同学的名字。
过了半个钟头,老妈子就来回,说幼芝回嘉美堂换了身衣服就出去了,她腿脚不利索,想叫老伴儿去跟着,又怕不好看,因此叫女儿去看个究竟。
四太太皱了皱眉,这个老妈子极是嘴紧,但不知道她女儿是个什么出息,若是幼芝去的地方说不得,不是落人口舌?心里就有些怪这个老妈子做事不地道。
直到了晚饭时间,四太太不得不去陪老太太吃那劳什子的晚饭,去了厅上看见幼芝已是坐在饭桌旁了。她眼圈有些红,鼻头也是红的,像是哭闹过,四太太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众人各怀着心事,谁也没问谁的黑眼圈红眼睛是从哪里来的。吃罢了晚饭,四太太就急着要见那老妈子的女儿。
一见那女孩儿,倒是个伶俐的,说话不卑不亢,说道:“七小姐出了门就上了电车,在珠市口停下,那里是热闹的,然而拐到一个僻静的胡同里,叫做铜钱胡同的,就在18号停下。敲门的样子,我看是有暗号的,那宅子外面也没有挂是哪家。我在外面转了半个钟点,才敲了那家的门,开门的却是个学生模样的小姐。我编了个人名,问郑老太太是不是住这里,那人倒警觉,说了没有就关上门了,里面究竟什么情况我也不能清楚。我在外面转了两个多钟头,看着七小姐红着眼睛出来。”
四太太听一句,心里跳一下,等那人说完,真是心惊肉跳。这样警觉,又是一群学生,难不成是参加了学生的革命组织?不过如今也不常说什么革命,只是有不少学生站出来对抗政府,要求抗日。难不成女儿胆子变大了,竟参加了这样的组织不成?
越想着,四太太手都颤了起来,好不容易镇定了些,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女孩子正接了母亲的眼风,忙说道:“太太若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四太太忙说道:“今天你做的很好……”想了想,刚要说什么,那女孩子忙说道:“我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天看见的,我绝不说出去半个字。原也是小姐出去会朋友,再平常不过,不值当说的。”
四太太点点头,撸下手上一枚红宝石戒指,说道:“我看你一身也实在素气,给你个戒指戴着罢。”
老妈子知道不收下四太太也不能安心,便朝着女儿点点头,女孩接过谢了,便和母亲一道退了出去。
四太太倒在靠背上,心头似是压了一座大石,喘不过起来。等四老爷回来,见太太这副样子,也吓了一跳,问起缘由。
四太太除了妯娌婆媳间的事情,也不瞒丈夫什么,就都说了。觉平也是吓出一身冷汗,是夜夫妻两个商量许久,决定一个从铜钱胡同入手,一个从幼芝平时的朋友入手,查个究竟。
再说安芝,浑浑噩噩过了些日子,直到了寒冬已过,暖春融融,正是学校举行毕业典礼的时候。幼芝近来不知忙着什么,竟连这个事情也不去;明芝更是自顾不暇。在众人眼里,自己算是无忧无虑待嫁的人,自然不好成日在家闷着。
此时学校极为热闹,高年级的女孩子都穿着淡色旗袍,三五成团地聚在一起说话。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掉眼泪。
安芝穿着月白缂丝五色簟文旗袍,站在兴高采烈的女孩们之间,有些许突出。蒋贺珍拿胳膊碰碰安芝,问道:“怎么过了年回来,性子倒静了许多呢?”
许平音在旁边笑道:“你这样说法,仿佛安芝平时很活泼似的。”
贺珍笑道:“平时就安静,如今是寂静了。”
安芝啐道:“胡说,这哪是形容人的词呢!”
正说着,学监过来组织女孩子们去大楼前面合影留念,刚绕到教学楼前,安芝一眼看见靠在门口的钧翰。穿着雪白西装,只侧着头看向自己。
安芝也定定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世界也寂静了,只剩下这两个人,遥遥相望,却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生生的隔开了。
安芝也说不清此时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可是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贺珍在旁边,低声问道:“怎么了?”
安芝低头擦擦眼泪,微笑道:“现在才觉得是毕业了,从此再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们在一起了。”
那蒋贺珍也觉得感慨,几个人互相搂着依依惜别起来。旁人积蓄已久的感伤也涌上心头,大家互相依偎着唱起《送别》,安芝却是一个字也唱不出口,只闭着眼睛听。
等到合影也结束,大家又各自拉着好友一起留念,很是闹了一阵子。安芝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钧翰还站在门口。安芝虽然很想听他说点什么,却是心头烦乱,又是期待又是怨怼,又是有些害怕,就和钧翰擦肩而过。然而就这样走了又不甘心,便停在路边。
过了一会儿功夫,人已经都散去,安芝回过头来,看着钧翰。
离近了才发觉,钧翰很是瘦了一些,他见安芝站在那边看着自己,便走过来,走到安芝跟前,只是深深地望着安芝。
安芝见他也不说话,看来是不想云淡风轻地过去了,安芝低着头在前面走着,眼睛看着钧翰的影子跟过来。
学校后面的那条街,倒是两个人都去过的。就在这里,钧翰用晶亮的眼睛问她:六小姐,你喜不喜欢我?
安芝有点后悔走到这个地方,但还是站住,转身看着钧翰。
钧翰静静的,慢慢脸上露出微笑:“还好吗?”
安芝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说道:“多亏你年后来了一次,没有落人话柄。”低头想了想,又问道:“你不是去湖南了吗?”
钧翰心痛安芝,然而安芝素来心思敏感,就是说了,她也不能轻易相信。于是说道:“去那里报了到,寻了个空隙回来一趟。”
安芝轻笑:“回来做什么呢?毕业的手续不是都办好了吗?”
钧翰沉默不语,若是没有那天晚上听见的话,安芝怕是还要以为他是为着见自己而来,现今是没这个自信了。见他沉默,忍不住抬起头来,眼睛直视着钧翰,咬着牙许久,才问道:“你不想说什么吗?”
钧翰深吸一口气,说道:“是我不好。”
那天晚上听见的话一声声在耳边回响,安芝紧紧抿着嘴,忍不住扬起手,一掌打在钧翰脸上,一肚子话却是说不出口,抱着打颤的身子路过钧翰身边,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门口,周家的汽车已经在门口停着,司机急得四处张望。上了车,安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钧翰就定定地站在后面。
这算是什么?既然那话真是他说的,既然是他不好,何不丢开手,又做出这副痴情样子给谁看呢?
然而,安芝却还是不信,心里还是有两个小娃娃在打架,一个在替钧翰辩解,一个在说钧翰坏话。
回了周府,如今毕了业,自然先去跟三太太报备一下,再去老太太那里坐坐。到了三太太那里,却听说她去了颐年堂。想来也是闲话,一起去了倒省的来回跑,安芝便去了颐年堂。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三太太说话有些着急:“好好的,怎么就中风了呢?棠生也算走了他半条路子,他要是人走茶凉,会不会累棠生差事也不稳?”
安芝皱了皱眉,棠生倒是得了吕老爷推荐信的,不知道韩氏说得是棠生的老师还是吕老爷。
大太太说道:“这倒不至于,棠生已经正经是南京政府的公务员,岂有能动摇的?他又是有真本事的,又有钱打点,想来不会有事。只是安芝的事情,怕肯定是有影响了。”
安芝心头紧了紧,在外面定住。
韩氏先是担心儿子,这便宜女儿的事情她也不甚挂心,倒是大太太算起来:“吕家大太太的威名倒是远扬的,只不知道小吕先生会不会吃亏。”
安芝这才明白过来,是吕老爷中风了,怕还不是小事。人年纪大了,突然得这样的病也是常见的,一病过去,一半是不能活了,就是幸存,只怕也落下些毛病来,老得极厉害。
老太太微闭着眼睛,说道:“不争,自然就不会吃亏。”她一个七十多岁的妇人,对于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感觉复杂,感慨颇多的。
大太太说道:“若是不争,岂不是穷了?要说起来,男子娶亲低就也使得,但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嫁给穷人,倒是不好了。”
韩氏想了想,那吕钧翰是众人都满意的,要换女婿面上里子都不好,便说道:“钧翰自己是有本事的,再说,大太太就是不分他多少家产,几万傍身的钱也是要给的。安芝是做得贤内助的,再说,若是因为人家穷了,就不嫁女儿过去,与咱们家的名声也不好。”
大太太笑道:“我也不过说说而已,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未免女儿受委屈,想来弟妹自然是舍得多给些嫁妆的。”
韩氏见大太太平时温吞,此时竟这样刺自己,像是因为乔安娜记恨自己,便微笑道:“自然是不能让安芝手委屈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吕家只怕还有的闹呢,只是离得远,二来人家家里内部的事情,我们也不能清楚。只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罢了。”
安芝迈步出去,他风尘仆仆回来,是为了回去看望父亲。他有心要争家产,自然这个关键的时刻不能不在家,只亏他还有这个心思来看自己。也许还是为了定下亲事回去告诉他父亲,哄得他父亲高兴了,多与他几分家产。
安芝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之后又想起,若真是这样,他该来跟老太太说,由周家出个可信的证据出来,见自己于他是没有什么好处的。想着想着,安芝凝眉不语。
76、国危家乱世家南迁
对于几十岁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生病,吕老爷这一病竟是越来越沉重,不过一个多礼拜的时间,人便驾鹤西去。吕家虽然豪富,然而因为一向低调,外间也并不十分关注。但是毕竟是周府上下所认为的亲家,吕少爷若是吃了亏,六小姐岂不是要受苦?因此三房对于此很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