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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木柱上的刻痕来算,她已经待在活死人村二十九日,日渐西沉月东升,黑夜与白日的分野逐渐明显,即使日月共存于天空之上。明暗分明光线照耀使活死人村的作息趋向正常。
他们开始习惯于日间走动,一入夜便各自回家,四处晃动的迹象日渐减少,无神的眼多了光彩。
而且多了交谈声。
在曲渺渺的穿针引线下,活死人的生活步向规律化,一本记录活死人到来的时辰、姓名及特征的村民簿因此诞生,不怕时间一久遗忘了自己。
活跃的生命力在她身上展露无遗。
“是活的“人”吗?不会和我一样变来变去吧!”害她难以适应地得拜托老大哥、老大姊向上头借衣借粮。
活死人村里只有她一个需要人的食物和衣服,实在非常不方便。
“没错,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男人。”压低的声音十分暧昧,像伯人听见似。
“男人?”谁会来找她?真是太奇怪了。
“俊帅的小伙子哦!呵呵呵!看得我春心大动好想扑上前咬一口。”不带恶意的笑声听来阴沉,鬼气十足。
差点噗哧一笑的曲淼淼连忙掩住嘴。“张婆婆你七、八十有了吧!还学少女怀春呀!”
就算不是鬼也会吓死人。
“哎呀!你让张婆婆害臊了,想当年我那口子……嗯,那口子……怎么想不起来了。”依稀记得有个男人对她呵宠有加,可是这会儿却什么也记不得。
满头白发,犹可见年轻时风华的张婆婆抓着耳朵发愁,表情困惑地少了一魂二魄,无法聚精会神地怀想过往,只记得自个姓张,潮洲人氏,生有七子一女婚姻美满。
活死人村的活死人都大同小异,不是少魂丢魄的怎么会走失呢!带着残缺不全的魂魄四处流浪,最后才落脚此地,无一例外。
如今来了个三魂七魄俱在的活人怎不雀跃,一村子的活死人包括鬼夫子都前往村口“关心”,挤得水泄不通,挤不进去的张婆婆才赶来向曲渺渺通风报讯,看能不能沾沾她的福气走近些瞧。
“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勉强自己去伤神,免得白头发越生越多。”没有过去就没有包袱,人要活在当下……
喔!她不算是人,是有自主意识的活死人。
“真的吗?我又长出几根白头发?”真想找面镜子来瞧瞧。
曲淼淼故做正经的数了数。“比昨天多三根,张婆婆要保重了。”
“三根呀!真不知道昨天的煤渣还有没有剩。”她自言自语地烦恼道。
笑在心底的曲淼淼恶作剧的说:“人家说多吃铁能让白发变乌丝,你不妨试试。”
她一听真信了十成十,急忙的问哪里有铁,浑然忘却身为鬼不能进食,铁山在前也啃不了半分,倏地一飘动作敏捷,不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张婆婆一离开,曲淼淼收起笑脸的拧干衣服,面露惶然的甩干水渍掠上,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不知道如何面对未来。
刚由沉睡中清醒之际,她为身处陌生的环境而惶恐,害怕每一张毫无表情的冷睑,急欲逃开却无处可去,她忘了自己从何而来。
虽然她表面装得很镇定,极力融入这个三不管的边缘地区,可是她的内心仍然空虚,像身体内某样东西被挖掉似。
口中安慰着张婆婆别想太多,但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有机会,她愿不计一切代价找回失落的一部分。
她不想当个茫然无知的活死人。
“到底是谁要找我呢?”她的心中有了期待。
擦干沾湿的双手,眉间带着抹思索地朝村口走去,传入耳中的嘈杂声越来越宏亮,几乎每一张嘴同时开启、闭阖。
很慌很乱的定近,鬼声鬼气混浊了与阳间交接的缺口,她无法听见来自人的声音。
或者说他自始至终没开过口说一句话,以至于被忽略了。
思绪有说不上来的迷乱,她想上前又怕是个失落,过去的她是什么样的人并不知情,她不晓得是否要回到以前而犹豫,有点想打退堂鼓。
也许她有着不快乐的过去,也许她饱受凌虐,也许她不是期待下出生的孩子,也许活着的她身有残疾……
无数的也许快速的闪过她深蓝脑海,忧郁的画面让她越想越畏惧,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两手环胸仍觉得有股寒意,心,缩了起来。
蓦地,一道高大阴影遮住缺口的阳光。
她低着的眼,瞧见一双大鞋立在面前。
“你是曲淼淼?”
好好听的声音,充满温暖的磁性,她被迷惑了。“我是曲淼淼,你找我有事吗?”
背光的他瞧不出长相,她只隐约看见一张感觉非常男性化的脸。
“带你回家。”看来她过得不错,没被这群活死人给食下肚。
“带……带我回家?!”感觉不出是喜是乐,心口酸酸涩涩的。
家,好遥远的名词。
“是的,带你回家……”嗯?不对!她为何有实体?
刚没瞧清楚的绿易水再度审视他的“货品”,不太高兴心中微漾异样情愫,她不该是个有温度的活人,让他无法视她为货的交差。
“你知道我是谁?”没有欣然的出声问,她有的只是满满的困惑和黯然。
必须藉由他人的口才确认自己是谁岂不可悲。
而且她又如何判断他所言是真是假,她的记忆让她缺乏敌我认知。
“你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学家,十九岁即获得双博士学位进入国家科技馆负责一组研究,研究内容不详,现今二十一岁。”他照本宣科地宣读资料上的简介。
“我是科学家?!”她非常惊讶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从事乏味的科学研究。
她应该是个诗人或艺术家,从事与美有关的工作,而非刻板的与数据共处。
“你是,但是你用不着太意外,因为你一点也不像科学家。”倒像由露珠中诞生的晨光仙子,澄净无垢地带着无邪。
她的表情看来有点受伤,像是遭人蔑视。
“你最好准备一下,我们该离开了。”此处非能久留之地。
虎视眈眈的活死人闻着生人气息露出贪婪,这些将死未死的迷失灵太久没接触过活人,身上已染着死亡味道,即使回魂还阳也活不久,垂涎他的肉体有何用。
可是她不同,她还活着。
这一点着实令人费疑猜,一个活人怎能生存在一堆活死人当中呢?
“离开?”她迟疑了。
好不容易习惯活死人村的生活,一下子要她脱离再去适应新的环境,她不知道调不调适得过来?
“难道你还眷恋这个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他没好气的横睇一眼,不懂她在温吞什么。
“我……”
“什么叫不生不死的鬼地方,你以为我们愿意当个活死人吗?”没规矩的“人”。
“谁知道你是好人、坏人,瞧见淼淼可爱就想来诱拐,人心险恶不可不防。”谁晓得他安什么心。
“说不定是鬼王派来的亲信,见着咱们活死人村里有生人想来抢,真是不知羞呀!”
脸皮抽动的绿易水额际微浮青筋,有股冲动想毁了这群迷失灵,他们实在吵得他无法集中精神思考,一句接一句地轻侮他的人格。
要不是同情他们魂魄不全他早出手了,哪容鬼口张张阖阖的叫嚣。
“安静点,你们想让淼淼和我们一样不死也不活的当个活死人吗?”
中气十足的鬼夫子一喊,嘈杂的鬼声顿时一呐,人形白影幻化为绿火表示不满和难舍。
“我也舍不得她离开,可是为了她重生的机会,我们不得不放手让她回家。”家,是所有活死人渴望的归处。
他们宁可死在亲人身边也不愿孤独的活着,生不如死的岁月最难捱,永无终点。
曲渺渺一唤,“干爹。”局促不安的眼神是对未知的旁徨、举棋不定。
神情一柔,鬼夫子不舍的拍拍她肩膀。“勇敢点,别放弃我们所没有的机会,你跟我们不一样。”
相处久了也是有感情的,哪能不难过呢!他心里真当她是女儿来疼。
“可是……”真要跟他走吗?
好难决定。
“普通人是到不了我们活死人村,真要害你也不用多此一举,你安心的跟着他吧!”总有一线希望再世为人。
像他们都已经绝望了,以活死人姿态继续苟活于世。
“干爹,我……”
十八相送都没那么麻烦。
见不惯曲渺渺的拖拖拉拉、不干不脆,等得冒火的绿易水拦腰抱起她,单手朝快闭阖的出口射出一道白光,行为张狂的将人带走。
他的时间也有受到限制,再晚他也脱不了身,清晨时分的第一道曙光若破云而出而他犹未归位,他的肉体将会毁灭太阿之颠,重入混沌。
“鬼夫子,他太过分了,好歹让我们和淼淼道别。”他们的活人朋友。
“就是嘛!筒直是个土匪,人抢了就跑……”
不语的鬼夫子默默献上祝福,拄着拐杖轻抚长须,眼眶泛泪的注视慢慢消失的出口,心变得和他年纪一般苍老。
日子又要枯燥无味了。他想。
第三章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最好给我说个明白。”
气急败坏的吼声一起,早早缩到天花板蜷曲成人球的曲淼淼直摇头,十分害怕地表示她不知情,人鬼的界线她比他还胡涂。
可是看在底下脸色比鬼还难看的绿易水眼中,她的摇头等于是一种挑衅,无视他的怒气坚不吐实,故意装傻挑战他的底线。
哪有人会突然由实质存在的肉体转为透明的鬼样,大白天只剩下一套衣服在街上飘,整个人融化似地缩成一个光球往他怀里钻。
要不是他随机应变的一把捉下,趁人眼花撩乱之际往垃圾桶一塞,这会儿不是被人当成疯子便是变态,抱着女人的衣服上街晃,其中还有贴身衣物。
早说过不与当事人有任何不当的牵扯,一找着人便往国际刑警组织设立于台湾的分部送,谁知半途发生了这件乌龙。
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一下子蒸发为无形,叫他送不出去的暗自咬牙,只好将她带回居住的大楼再作打算。
是谁摆了他一道?
是她还是毫无信用可言的方老头?
“你不要那么凶嘛!我会怕的。”他的眼神好象要吃人,她的魂都快被他吓跑了。
“怕你的大……”好,他不气愤,和颜悦色的和她沟通。“你先下来。”
“不要。”上头比较安全。
下面有老虎。
“不要?!”压下去的火苗再度复燃,他两眼喷火的瞪视胆敢反抗他的女鬼……女孩。
曲淼淼将身子藏得更角边,没有下来的意愿。“你会活活的打死我。”
“你、说、什、么——”他看起来非常暴力吗?
绿易水不自知的双手握拳,眼露凶光像要将她碎尸万段、锉骨扬灰,毫无平时尔雅的冷静,只因她不慎一起的鬼风扫落他收集的水晶娃娃。
“我……我是说你在气什么?是人是鬼你比我还清楚,何必费事的来问我。”她很无辜的。
“你……”
“是你说我的一魂一魄压在他处不算完整,所以不记得曾发生过的事实属正常,你一直凶我也没用。”她也很想找回遗失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谁。
如雷灌顶,恍然灵清的绿易水无力的垂下双肩,低咒一句不雅之词将自己往后一抛埋入沙发,神情沮丧的嘲笑自己失了立场。
的确是他的疏忽,急于将烫手山芋脱手,而没想到她的问题,少魂缺魄的灵体会有部分记忆丧失,他没注意到她茫然的神色里有着迷惘。
她给他一种“麻烦”的感觉,而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因此他才迫不及待地想将她丢给有关单位去处理,就算领不到酬劳也无所谓,只求她快快消失。
可是他打了不下十通电话居然没人来接手,连当初委托的方叔也不见人影,总部的回答是出任务,没十天半个月怕难露面。
也就是说他被绑死了,至少有半个月得负责她的安全,在交差之前他必须保她毫发无伤,以免自砸招牌。
难怪他要发火了,迁怒于人。
“呃,先生,你不要生气啦!你要是不高兴,可以把我送回活死人村,我绝无怨言。”和脾气暴烈的人相处宛如走在地雷区,随时都有踩到地雷的可能性。
“绿易水。”他是非常不高兴她的打扰,可是却无法如她所愿。
即使他很想那么做。
“嗄?!”他在说一种饮料名称吗?
现在的她根本不能喝水,只好婉谢他的好意。
“我的名宇。”非人非鬼的笨蛋。
喔!原来是她误解了。“绿先生不生气了吗?”
她一副小媳妇的口气不敢大声,小心翼翼的神情叫他有气难纾。“别叫我先生。”
“那叫绿大哥可以吗?”她机伶的见风转舵,先保住一条小命再说。
“随便。”反正她最多只能待半个月,从此形同陌路再无关联。
放下戒心的曲淼淼低视横躺在沙发上的男子,发现他真的很好看,五官分明十分立体,有点外悍内精的锐气,上唇薄抿下唇微厚,应该是那种重感情的人。
可惜性情不算太好,一点小事就容易动怒,她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