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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她咽下嘴里的鸡腿，十分不悦地道，“还是以前的你好对付点，现在的你太难缠了。”
他微笑着把眼光移回文件上：“这只能怨你识人不清，没能看清我的真面目。这不能怪我，要怪怪你自己。”
她忿忿不平地咽下口中的饭，三口两口扒光后，收拾起碗筷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又听见他在后面说：“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下。”
她回过头问道：“什么？”
不想他凝视了她几秒，又话锋一转道：“想想还是算了。”
她挑起眉头，也没有多问，便转身离开。他既然说了算了，就是真的算了，再怎么逼问也是没用的，这点她很清楚。可是如果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怕会冒着得罪他的危险留下来争论一番。
也许让她接手奢侈品部试试也未尝不可，宋子午心里现在转的，就是这个念头。
虽然知道露比是个喜欢玩手段的主，可是他没想到露比的胆子大到随意篡改属下的业绩。这种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不过最直接的损失还是商场，毕竟有能力的有人脉的策划大可直接走人，最终减少的还是商场的利益。
综合各方面的想法，他想让尚玫接手奢侈品的念头更盛了。一直以来，她都没有令他失望，虽然目前还太稚嫩，可是作为储备干部培养也是可以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立锥之地会更加艰难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起来——这将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她因为吃惊而愣住的表情。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想法在告诉尚玫前，便因为另外的缘由而搁浅了。
尚玫总觉得她现在的工作性质就像个交际花，通常来说，工作不是在商场里完成的，而是在各种宴会、PARTY、晚会、时装发布场、杂志社、工厂等地方进行。在美女中跟踪负责人，在震天的音乐中与别人谈价格，往度假村一个人送几十万的衣服，这些事情，都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如果何欣知道了，大概会激动得晕倒吧。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机会把这件事告诉何欣了。
这实在不得不说是件令人遗憾的事情，可是更遗憾的是，她连“遗憾”的时间都没有。
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做多了，人便会生出一种习惯，无论面对任何奇异的情况，都会镇定自若，这便叫做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
尚玫虽说不能完全做到这一点，也差不多可以达到了，所以当一个熟客让她代为保管一串钻石项链时，她二话不说便满脸微笑着收下了。策划部里每个人都有一个保险箱，用来保存自己的重要物品，她自然便把这项链放进保险箱里。
无巧不成书，便是指现在这情况了。当她打开保险箱，正准备放进去时，林玲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这可把她吓了一跳。纽约之秋虽然不说保卫严密，可是哪个陌生人要直接找来奢侈品策划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说别的，走在楼层上就会被无数同事们投以探寻的视线。毕竟外人在她们这儿，便如同白天鹅在黑天鹅群中般显眼。
林玲托了装扮的福，是以走在奢侈品部时便显得“普通”起来，都以为她是员工。
梦想先不论，林玲比前段时间有钱了倒是事实，也不知是与家里和解了，还是有了新的挖钱渠道。尚玫处于友情的低谷期中，自然不想赶走家中这个租客，况且她还自动自觉地交了一半房租。她也一直赖着不走，对于现状似乎十分满意。
当林玲从门外闯进来时，尚玫正开着保险箱，打算放钻石项链进去。林玲一见那项链，就瞪圆了眼睛：“春风多瑙河，你哪里来的？”
春风多瑙河是这串钻石项链名称，淡蓝色的碎钻以波浪的形式串缀起来，如同河流般绕颈一周，被冠以春风多瑙河之名。不过以尚玫的眼光来看，这钻石并非珍稀名品，那高昂的价格完全是设计之功，而非钻石本身的价值。
“一个顾客叫我代为保管的，你来干什么？”
尚玫自问口气严厉，不过林玲脸皮厚得很，嘻嘻一笑，未答她问题反而自顾自地说起话来：“那倒是正好了，我还想着你晚上参加时没有适合的首饰怎么办呢。”
“参加什么？”尚玫正把钻石往保险箱里放时，却被林玲拉下了双手，有些疑惑地道，“你干嘛？抢项链？”
“我用得着嘛？只要发话，排队送我项链的男人多呢。”林玲果然不屑一顾地道，“我是说，你晚上戴这项链，去和我参加一个我们圈子的晚会。”
“你们圈子？”她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眼睛却不敢离开钻石，身体也紧绷着，随时准备处理任何意外情况，嘴上却不紧不慢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说过你要脱离你们那个圈子，重振你儿时的梦想来着？”
“对啊，这不更需要那帮傻子的帮助了吗？”林玲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嘴里的白牙多了森森寒气，“况且对你也有帮助，去不去啊？不要废话。”
“戴这项链去？这是顾客的。”
“你以前戴的首饰太寒酸了！”林玲双手叉腰，又拿出时尚教师的劲头道，“我们这圈子不能这样，品味与富贵缺一不可！听我的，没错！再说你只是借戴一下，又不是偷！”
“如果被发现了或者有损坏……”
尚玫的反驳还没讲完就被林玲豪气干天地打断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串春风多瑙河，如果坏了，我保证给你弄一串新的来！”
尚玫看着林玲严肃的脸，干脆地道：“不行。”
话音一落，林玲便哀嚎着趴在桌上：“你别这么固执嘛，我又不会老害你，顶多偶尔害你一下！你这个样子，我都不好意思带你去！”
“那就别带，如果出了事，我做十笔生意也划不来。”尚玫谨慎地把项链放进保险箱，关上后正打算再好好教训一通林玲，外间却传来了同事叫她接电话的声音。
当她看见同事避过的眼神，便知道了是谁打来的电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宋子午打电话找她，总是会打公司的内线电话，虽然“节省公司费用”这话讲得冠冕堂皇，可是她怎么想这事儿也不劲。只不过争论无用，她只有接受。
这次，她忘了林玲还在旁边，对着电话应付的时候，林玲便一直在旁边听着。等她放下电话，一转头，看见富家女捂着嘴偷笑：“小情人啊？”
尚玫面无表情地往外拔腿便走，这种时候叫她去办公室，通常来说都是有事要与她商量，顺便会拉她吃饭。以她的个性，如果不去，对不起工作，如果去了，晚上又会被拉着一起吃饭。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与他在一起，她总是觉得像在受考验般。他的眼光就是检测器，只要她在任何方面有所松懈，他便会立刻不动声色地予以重击，令她防不胜防。如果持续在一起吃饭，她怀疑自己会得胃炎。
但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无法不把他当成上司。虽然做过表白这种事，虽然他日益表露本性，可是在她心里，他仍然不是那个可以亲近的人。也许她在潜意识中，感受到了他的矛盾。又或者他在潜意识中，仍然希望她能够有所进步，成为能够配得上他的那个人。他们的交锋便在这默许中不断持续下去，直到哪天俩人中的一方先行败下阵来，另一方才能做出直率的表态吧。
尚玫踏进专属电梯时，早已对附近瞟过来的眼光视而不见，只不过在最后一秒挤进来的人，她却没办法忽视：“你跟来干什么？”
林玲眼疾手快地按下电梯里唯一的按钮，看着她徒劳地想要让电梯停下来，笑嘻嘻地道：“有什么关系嘛，让我见见你那位神秘情人。”
“说了不是！”她恼火地放弃按开关键的行为，考虑是不是该砸下紧急按键，“你这人怎么就是不听人话？”
林玲见她似乎真生气了，撇了撇嘴道：“谁信啊，你打电话那表情明明在笑，还说不是？”
“我没有笑！”
“有，虽然嘴没笑，可是眼睛在笑。这种表情就是明明白白地在说，‘我和这个人关系匪浅，可是我不想告诉我’，不要狡辩，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尚玫额上的青筋几乎爆出来，她衡量再三，还是忍不住低吼道：“我没有想瞒人，也没有什么情人，我是堂堂正正的被告白，然后被迫答应的！”
当她吼出这话时，电梯门似乎很愉悦地伴随着叮的一声，安静地滑开了。专用电梯直通宋子午位于顶楼的办公室，电梯一开，就是他的办公室，通常他坐的位置就在电梯门十米开外。他只有一个男助理，并且不在办公室。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在纽约之秋就像个隐形人，而大老板则成为神秘人物A。
电梯门打开时，尚玫正吼到告白字眼上。当她愕然地转过脸去，看见宋子午坐在沙发上叼着烟，身前的茶几上堆着一摞一摞的报告，正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她。
她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按关门键，逃回办公室，收拾起行李火速逃离纽约之秋。虽然这想法很不合情理，可是她确实很想这样做！
只不过林玲比她快了一步跨出电梯，微笑着向宋子午打起了招呼：“你好呀，尚玫的情人。”
作者有话要说：当然不是指全文到此为止，汗，我只是说我的存稿已经写完结局了，囧。
第六章 耳听未必为虚（15）
尚玫双手放膝，端坐在蓝色的小羊皮沙发上看着林玲与宋子午谈笑风生，一付其乐融融的样子，额头却汗如雨下，只想冲出办公室逃跑。虽然从电梯门打开起，房间里唯一的男人便没有看她一眼，可是那沉重的压力却无时无刻不悬在她的头上，令她抬不起头来。
果然沉默是金，根本不应该多说话的！
她正这样想着时，听见林玲说道：“我们该走了！”
抬头一看，林玲带着满脸目的达成的微笑。虽然明知道不该如此，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站起来，盯着宋子午脚下的地板小声道：“宋总，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忙你的去吧。”
他的声音一如平常，可是她却清楚地明白了，他生气了！他生气了！他真的生气了！
这样一想，她便觉得全身警戒的因子都浮了起来，立刻拉起林玲不管不顾地冲进电梯。当电梯门合上后，她才重新抬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
“你真的是，交了男朋友居然不说？放心啦，我不会抢你的，这点义气我还是有的。”林玲的声音这时候显得份外刺耳，令尚玫烦心之极，“再说了，有个老板男友可不是什么好事哦，你要想清楚，不要最后落得个四面楚歌，那就惨咧。”
“我已经够了，你还来掺一脚！”尚玫怒目圆睁，低声咆哮道，她还从未感到如此恼羞成怒，“你跟着去干嘛！尽给我找麻烦！”
林玲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我不就是看看嘛，你男友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什么呀。再说了，你捂得越紧，别人越是好奇嘛。”
被林玲这么似是而非的道理一说，尚玫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一语不发地闭上嘴。
“生气啦？”电梯门一开，看着她直往前走去，林玲似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疾步跟上去在后面赔着笑脸，“不要这样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说的那话确实有点伤人，不过我想他应该能理解的，毕竟他不是你，对于许多事他比你看得通透呢。不要以为他和你一样迟钝……喂，不要不理我嘛！”
尚玫虽然心中生气，可是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对她来说，最先自然是气林玲自作主张，其次就是那句话。虽然她对于表白的答应，粗想来似乎是各方面压力的结果，可是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她自己答应了。把这事不顾道理地推到宋子午头上，完全是情绪所为，这才是最令她郁闷的。
可是，“虽然不完全是我的错可是完全推到对方头上是错误的”，这话还不如不说！
她郁闷之极地走回办公室，正准备收拾包下班时，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宋子午的号码——这可是稀奇事，只要她在纽约之秋里，他可是从来不打她手机的——接起来一听，他的声音平静，听起来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般：“你晚上要和林小姐去参加晚会吗？不要太晚，你的业绩已经很好了，不用那么拼。”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他又补充道，“春风多瑙河很衬你，带去吧，出了问题我来赔。”
还不等她吱声，电话已经挂断了。她盯着手机半晌，悻悻地对一旁闪亮着眼睛的林玲道：“等我一下，我去补妆。”
那天晚上，林玲对尚玫的态度从来没有那么好过，一个劲儿地逗她说话。这其中当然是废话多，可是有时候也会冒出点有用的话来：“我说啊，你也不用那么烦心。那个宋子午是真的喜欢你的，不是玩玩哦，这点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坐在出租车上，看着穿外往后飞退的夜景，心不在焉地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想法。”
“当然知道，你肯定觉得，像他那种地位的人，是肯定不可能喜欢上你的对不对？你肯定觉得他只不过是玩玩，到头来还是要听家里的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