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哦,你还知道笑啊?”这笑容并没有逃过林玲的眼睛,她意味深长地把矛头转向尚玫,“我还以为你准备去自杀了,一付死人脸,看了就让人觉得丧气。”
尚玫也是赤脚站在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水泥地上,有股温暖从脚底慢慢沿着小腿爬上来,让她冰凉的身体多了一丝热度。
“我这时候不丧气,就不是人是机器了。”
林玲愣了一下,疑惑地眯起眼睛:“你好像有点变了。”随即又摇了摇头,“算了,不关我的事,上车吧,你们要去哪里?”
“妇幼医院!”何欣一溜烟爬上后座,扒着司机的位置大吼,拼命拍着前座。
一边与何欣对吼,一边开车的林玲满脸不屑地道:“那个妈妈迷又怎么了?还真是能花钱耶,除了花钱还会干什么呀?”自从知道杨梅婚外情的原因后,她便一直把杨梅叫作“妈妈迷”。
“花钱是她想的吗?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
不去管在后座大吵大闹的何欣,尚玫凑近了林玲问道:“你怎么又复活了?”
“那个男人又后悔了,小三捞了他一笔钱跑了,所以他还是觉得我妈好了。”林玲嚼着口香糖眼眼也不眨一下地说,似乎对这些给何欣知道了也无所谓,“所以我又变成他女儿了,当然以前的东西也回来了,钱也少不了。”
“你就这么回去了?”
林玲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当然啦,有人给我免费出钱怎么不好?事业起步总要钱的嘛。他叫我赶紧回去,所以我才走得那么急,你是不是想我了?”
尚玫观察了富家女片刻,露出一丝了解:“你这是在向我辩解你不是故意避开我?”
林玲的脸在一秒钟腾地红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大吼:“我避不避开你和你有什么关……不对,什么避开你,你算什么啊?我为什么要避开你!别胡说八道了!”
敞蓬车在拥挤的车流中四处穿梭,驶到医院时恐怕会收到无数司机的抗议。可是林玲却理也不理,只是一个劲儿地大吼,掺杂着何欣的嘲笑,她们这辆载了三个女人的大红跑车,几乎成为整条街的焦点。
尚玫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自从妈妈走了后,她已经记不得把自己关在屋里多久。久违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一如毕业那年夏天般炽热与闪亮,逐渐温暖她冻结的身体。
尘封的记忆不断泛入她的脑中,那些痛苦、迷惑、恐惧、努力、快乐、激动,都一一在她脑中如走马灯般过场。她曾经经历的、所喜爱的那些,以及,那个男人。
活着。
她还活着。
两边的景物快速往后退去,清风拂过脸颊,仿佛她正在大踏步往前跑着。就像以前般,只是一直在喜爱的数学世界里,一直往前奔跑。
她曾经以为,她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奔跑着。
可是现在,她的耳边充斥着何欣的吵闹,林玲的讽刺。在她奔跑的前方,杨梅正在等着她。还有——手机响了起来,她在衣兜里一通翻找,打开一看,那只是个短信——这些天来,妈妈不知道打了多少电话过来,可是她通通不接。
报纸上也不知道怎么说的,想来也不是好话,那个软弱的母亲恐怕已经由惊慌转变为惶恐了。到后来也许是看她不可能会接电话,便转为发短信。她的短信信箱早就满了,此时再打开,显示了几百条未接短信。
大概是媒体吧……她还是忍不住一条一条地开始读。
令她意外的是,第一条居然是安吉拉的:「虽然没办法帮你,不过官司最后也就是赔偿,你要是缺钱可以来借点。我多少还有点积蓄,不过不多。」
第二条是个陌生名字,她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烟薰妆:「盗版算个毛,不怕你肯定赢的,只要死不认帐就行了!妈妈的,在我们的地盘还嚣张,就盗它了又怎么样!有姐们给你顶着,你尽管上!」
第三条的发信人她根本认不出来了,不过从内容上倒可以猜出来一二:「我们很感激你揽下了所有事,认识一位好律师,如果有需要就打电话吧。」
第七条是傅燕:「不用担心,没证据的,你要保重身体。」
第十一条是方璐:「真不相信你也会做这样的事,不过发生就发生了,你也不用太担心,赔钱的问题罢了。」
第二十条最让她惊讶,那个曾经敌视她,并且再也不与她说话的三人组:「就叫你不要去奢侈品部,栽跟头了吧?你就是太年轻。不过现在还来得及,等事情平息了,你自己好好反省!赵蓉和江竹都骂你笨蛋!」虽然何欣在看了后大叫“这根本是落井下石,什么意思嘛”,可她还是微微弯起了嘴角。
等把杂七杂八媒体的短信删了,妈妈发来的短信才能够打开。短信不长,还有错别字,想来只会用手机打电话的妈妈,肯定花了不少时间才成功发出这封短信。
可是就这么短短几个字,却让尚玫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如雨下。
「回家吧,你爸老念叨说,以前他不理了,一转眼你自个儿长大了,乘他还活着好好过过。」
她不是一个人,一直都不是。
第七章 我们的未来(7)
杨梅生了个儿子。
那个柔软的小生命,满身粉红色,皱巴巴的脸像是猴子般,正静静地躺在母亲的怀抱中,甜美的沉睡着。
何欣叫尚玫来就是这件事,因为她们曾经约好,要做其他俩人孩子的干妈,一定要第一时间迎接这个新生命的诞生。
尚玫穿着杨梅的拖鞋,在一室闹哄哄的人中凝视着那个小生命。非常脆弱却又那么强韧,这个孩子会成长为一个男人,用自己的肩膀承担起一个家庭。多么不可思议,却又多么顺理成章。
“玫玫,拿着。”
当她回过神来时,房间里不知何时只剩下闺蜜三人,就连一直咧着嘴忙前忙后的王相荣也不见了踪影,林玲也被赶了出去。杨梅拿着张卡,塞进她的口袋里,眼睛看着宝宝低声道:“你别太担心,王相荣说是能找到关系,虽然不是那么牢靠,可是到底有点用。实在不行我们就凑钱,又不是杀人放火,没事的。”
虽然明知道这是安慰,可她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舒服起来。她的脚步似乎踏上了一条平坦的道路,跑起来是那么轻松。
然而,她错估了前路的艰险。
当她走出产房后,林玲递过一张报纸来。她似有所悟地翻开大标题所在的版面,上面的大标题用黑体字加粗着,“国外品牌孤注一掷,誓要完成对中国个人盗版第一案”。她的眼前,至此只剩下一条泥泞坎坷,并且尽头是高墙的路了
尚玫微微笑了起来,令林玲瞪大眼睛道:“你是不是精神错乱了?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她抬起头,盯着林玲道:“别人都帮我了唉,你有没有什么招帮我?”
“什么?我?”被这么一问,林玲愣了下后翘起下巴,满脸不屑的模样,“我帮你?你不配!”
她没有生气,促狭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们是敌人对吧?帮我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林玲瞬间涨红了脸叫道:“你……你是不是脑子坏了,现在怎么尽说这些肉麻话!”
“因为现在不说,可能要过段日子才能说了。”
林玲怔了片刻,突然明白过来:“你真准备就这样接受了?为这破事去坐牢?”
她苦笑道:“赔偿款我是肯定赔不了的,就算能赔得了,至少半年之类的还是要去的。”她摇了摇报纸,“你也看到报纸上的消息了,虽然说报纸不一定准,可是……看来我是撞到枪口上了,这次的数量又那么大,估计是逃不了了。”
林玲一时之间愣在当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她看来,尚玫这种人是绝对与牢狱之类没有关系的。尚玫应该是在高堂之上,有着大好前途,漂亮人生的人。可是现在却要去坐牢?
“是不是同情我,准备帮我了?”
林玲发怔间,听见尚玫的话,立刻扭着脖子青筋毕露地低吼:“你就去坐牢吧,傻瓜!”说罢转身就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蓦地快速转过身,丢下一句话后才逃走,“等你出来我才来找你算帐,我们间没完!”
她知道,林玲不是不帮,而这件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她对家庭的回归,恐怕也是因为借父亲的力量想帮她。只不过从她闭口不谈来说,恐怕这个计划是失败了。
尚玫看着林玲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消失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咧开的嘴却合不起来。她就像发现了新世界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哪怕是面对这样绝望的境地,居然还能保持平静的心情,换在以前,恐怕会变成胀满气的气球,表面上平静无波,实际上内里早就风浪大作了。
然而现在,她却像透明的钻石,看起来和水一样透明,却无比坚硬与强大。
尚玫清楚,事情并不是那般轻松,她所要走的是一条无比艰险、有去无还的路。这样的路没几个人愿意走,也没几个人能走。可是无论肩膀上的压力怎样增加,她仍然能够挺直脊背,不再痛苦地蜷起身体。
因为有人支撑着她。
尚玫回绝了王相荣说要送她回去的话,徒步踩着拖鞋走了十站路回去。整整一个下午,她都花在了路上。高矮不平的人行道砖,浓重呛人的尾气,被烈阳晒得焉焉的行道树,路边小店铺吹出来的空调风。这些她都想记下,因为也许有段时间要看不到了。
其后的人生,她可能还有庞大的债务要偿还,也许一辈子都还不了。
可是她不能停下脚步,因为没有权力。她所犯下的错误,除了亲自去纠正别无他法。即使再怎样后悔与痛苦,她还是要用自己的双手,把所有的一切弥补起来。
然而,她最期望的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宋子午,现在在做什么?换作以前,她会觉得对方肯定是在诅咒她,并且后悔与她认识。只是现在不会再这样想了,也许他会后悔与她相识相恋,可是永远不会憎恨与她相恋时的心情。
尚玫回到住所时,太阳已经西斜,她爬上楼才发现居然房门大开,何欣走的时候忘了带上门,就这么敞着。可是也拜此举,她不用面对没有钥匙进不了门的尴尬。
她踩着满地的信件走进门,换了鞋子喝口水,再返回来把混乱的房间收拾干净。从信件与报纸的日期上看,她居然在这屋子里“隐居”了近一个星期,怪不得觉得时间过得很长。
在一堆无用的信件中,尚玫发现一封没有寄件人的平信。疑惑地拆开来一看,里面只有一封信,上面的字迹无比熟悉,正是她曾经写给苏红的那张对学校的“揭发信”。当她把信抽出来时,看见信封内里有一行绢秀的字迹:我对你很失望。
抱歉,看来我们不能一起成为时尚界的传奇了。
在内心道了歉后,尚玫知道,她的时尚界历险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不到二年的时间,她从一个小小的售货员,坐上纽约之秋奢侈品策划部的部长,真是如同童话般的故事。可是不是每一个童话,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尚玫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平静地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在这期间,她无数次试图联络宋子午,却完全没有回音,甚至连他去了哪里都没人知道。问安吉拉也只说宋总似乎离开了国内。他的手机也永远是关机。无论用何种手段,始终不见他的身影,就像是人间蒸发般消失了。
看来是回去父母那边了吧。
尚玫叹了口气,放下了电话,这样的发展并不出乎意料之外,却仍然难以阻止她的失落。悔恨不断啃噬着她的内心,令她眠不安寝。
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庭的日子终于到了。虽然估计会成为焦点,可是那黑压压的一大群媒体仍然吓了尚玫一跳。她在法警与律师的保护下,几乎是挤进法庭里的。正是因为这场官司,才让她在时尚界变成风云人物,实在是讽刺。
国外品牌所请的律师之多,名气之响,几乎称得上一个加强排。这些律师坐在尚玫对面时,眼中露出的眼光仿佛猛兽,随时扑上来要撕碎她。反观这边,她顺着前同事的介绍,找了一位可靠的律师,虽然未必在水平上有所缺失,可是光从人数上来说,便相形见拙了。
尚玫不清楚法庭程序,在她的印象中,法庭这种东西是与她的生活相去甚远的。对于法庭的印像,也只是从外国影视剧中看的律师间的唇枪舌剑,身穿黑色斗蓬以及白假发的法官有个可以猛敲的小木槌,现在所见的法庭却与这印象不同。
法庭的气氛很沉静,除了偶尔拍照的闪光灯,几乎就像一场辩论会般。尚玫说话的机会并不多,只是静静听着,除了陈述事实时。听着别人回顾分析自己,也是件有趣的事,虽然此时并不值得庆幸,可是她也无其他事可做。
其实她内心清楚,自己所想要看见的,是有个男人飞奔进场,像是从恶龙口中救下公主般大喊“我爱你”。这样的幻想虽然可笑,可是她清楚这是内心真正的期望。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静静地走进场,不引人注目地坐在最后一排。也许从头到尾都不会看她一眼,可是却把一切都改变。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虽然那门经常打开,可是进来的却永远不是她所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