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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闲云堂（二） 。。。
原来在兮凤国，会有一些被妻主遗弃或者妻主过早去世留下的男子和小男孩。因为女尊国男子的地位极低，所以这些被遗弃的男子和小男孩，被遗弃后往往是穷困潦倒，并且很难找到工作糊口，而妻主过早去世的往往妻主的财产也会被其他亲属强占，情形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没有钱，又常常被人瞧不起，所以这样的人往往一起居住在各个郡县最低廉的出租屋里。
在顺陵城这些人一起居住的地方就是顺陵城的贫民区“老九街”，一个又老又旧的地方，可是因为都是苦命人，邻里倒是相处融洽，也会互相帮衬。
周荣若是十八岁后因为母亲去世，家产又全被母亲家的人抢走，原本定亲的人也找了借口退亲，无奈和父亲流落到此。可是两父子过去都是只知读书之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身上带的一点钱很快就用光了，父亲又生了病，邻居也凑不出看病的钱，眼看父亲病重，周荣若竟在看到从药铺路过的一锦衣公子时，产生了偷窃的想法。
不过周荣若的运气很好，第一次偷窃遇到的却是“昊公子”，周荣若并不知道“昊公子”究竟叫什么，只是听他的随从称呼便也这么叫。
“昊公子”的年纪并不大，比周荣若小几岁，可是却是周荣若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一身尊贵却在问明周荣若缘由后，随周荣若到了“老九街”，周荣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遇见了“贵人”。
这位“昊公子”几乎是无所不能，甚至还精通医术。在亲自给周荣若的父亲“望闻问切”后，开了药方，让随从抓了几日需要的药，周父的病在服药后迅速好转。
在了解“老九街”的情况后，“昊公子”总是会定期托人买来一些柴米油盐，送一些生活用资给大家。
有一天，“昊公子”派人买下这里大一点的一套房子，让人重新翻修整理，竟改成了学堂的模样，然后挨家挨户请求家长送家里的小男孩到学堂念书。
周荣若一直记得当时和“昊公子”的一番对话，“昊公子，这样环境的孩子就是念书识字了又如何呢？！”
昊公子微笑：“我帮得了你们一时，也帮不了你们一世，只有你们自己才能帮自己。”
“读书无非为功名？我们男子大多连考的资格都没有，还不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但起码能知礼知耻，会识文断字。有兴趣他们还可以学算术，学得好一样可以在店铺内帮忙理账；可以学医术，不能悬壶济世，起码能够救助自己的亲人；可以学琴学棋学画学一切感兴趣的东西，即使不能挣钱起码可以让他们的生活不至于那么贫乏。”
周荣若许久后才问道：“昊公子，可是你觉得穷人和富人是公平的吗？男子和女子是公平的吗？”
昊公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没有什么是完全公平的。荣若，即使是我，学了再多也会有无奈的时候。我也会怀疑我这样做能带给他们什么？也许懂得多了反而会让他们将来心里更苦，可是如果什么都不懂，那么他们便永远走不出这老九街了。”
因为昊公子并不能天天都来，也没人愿意到“老九街”教一帮穷人的男孩子，于是昊公子开始在“老九街”找“私塾先生”，兮凤国里男子再是才高八斗，也不会有人请一个男子做“先生”，那会成为一个笑柄。所以当昊公子让周荣若做这个“私塾先生”时，周荣若虽也曾饱读诗书，却是一口拒绝。
昊公子并不强劝，只是让周荣若试一个月，一个月后由周荣若自己决定，一个月后周荣若却再没提过拒绝。
学堂昊公子取名叫“闲云堂”，取意心如闲云悠，即使身处的环境不好，也能保持心的清净。虽然都是一些穷人家的男孩子，可是上课的时候却是格外的认真，很珍惜这样学习的机会，看着周荣若的眼神崇敬而热切。
虽然给不起学费，可是只要哪家有好吃的，孩子们总会第一个拿到周家“先生，给你尝尝。”
孩子们每认得一个字或者学会一点什么，都会欢呼雀跃，父亲们也会满脸欣喜。
每一个到“闲云堂”的孩子都透着满足和欢乐。
周荣若慢慢地发现并不是这些孩子离不开他，而是他已经离不开“闲云堂”了，某日周荣若问昊公子：“公子何以会知我会改变心意？”
昊公子笑：“荣若，很多时候不是接受才会愉快，给予同样能让人快乐。而且对男子而言，有才学却缺少施展的机会，因为机会对男子太难得，当你得到这个机会你会乐意付出。”
只要有时间，昊公子便会到“闲云堂”，带很多吃的用的，教孩子们念书，穿最普通的长衫，和孩子们吃一样的粗茶淡饭……
周荣若说起昊公子时，脸上的表情始终带着崇敬仰慕。芷蕊不禁极想见见这传闻中的奇男子。
芷蕊跟周荣若提了自己的想法，说了不少好话，周荣若想了很久，看芷蕊极其诚恳，终是答应下来，因正好今日昊公子在“闲云堂”给孩子们讲课，所以可以带芷蕊去看看。只是去前再三叮嘱，千万不可提自己参加选君报名的事情，好像一贯脾气很好的昊公子一提到选君总是会变得沉默……
跟着周荣若左拐右拐，感觉越走越偏僻，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到了有名的贫民区——“老九街”，街道很窄，房子都是最简易的土坯房，斑驳陈旧，可能男子不喜出门，大多房门都紧闭着，也见不到什么卖东西的小商铺或者游走小贩，显得整条街萧条冷清。
再往里走一会，却听到稚嫩却响亮整齐的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走近了，看见门口挂着不大的一块匾，上面写着“闲云堂”三个字，很漂亮的楷书，笔势骨气劲峭；遒美健秀，却又隐隐透着飘逸之感。
怕打扰孩子们上课，周荣若带着芷蕊走到窗旁，芷蕊从窗口望进去，不算大的一间房，坐满了大大小小不同年龄的男孩子，小的不过3、4岁，大的有8、9岁，课堂整洁却简陋，可是孩子们都学得极为认真。
台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好俯身低头在跟前排的一个小男孩说着什么，看不清面目，只穿了一件最最普通的天蓝色棉衫，却仍能看出身形俊美，而且只是一个侧影，也足以吸引人的目光。
小男孩应该是弄懂了问题，蓝衫男子直身抬头，露出一个赞扬的笑容，芷蕊终于看清了男子的脸。
即使是站在破旧的土房，穿着粗布的棉衣，那张完美的脸上此时却正绽放着最澄清的笑容，让人不由想起一句话“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匹。”
芷蕊无比震惊，不禁轻呼出声，却并非因为男子的美貌，而是因为这个男子她竟然认得，正是当朝右丞相的大公子赵文昊！
芷蕊的声音虽然极轻，赵文昊还是注意到了，迎着目光望过来，见是芷蕊，赵文昊也是一愣，不过旋即礼貌的笑了笑，直到一堂课结束，才走出了“闲云堂”。
一群孩子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芷蕊先是一愣，然后便开始围着周荣若和赵文昊问：
“漂亮姐姐是谁呀？”
“干什么的？”
“会带我们一起玩吗？”
……
却都想靠近又有些怯怯地望着芷蕊。
因为芷蕊是除了昊公子，他们看到最美而且穿得最漂亮的人了，而且在这里几乎没有女子，尤其是芷蕊这样美丽且还看起来温柔的女子，所以小孩子们都是又好奇又兴奋，却又有些不敢靠近。
芷蕊轻轻摸了摸靠得最近的一个小男孩的头，柔声道：“姐姐是你们周先生和昊公子的朋友，今天来得太急，没有给你们带礼物，非常抱歉，可是姐姐下次还会来，一定记得给你们买好东西。”
小孩子们顿时兴奋起来，把芷蕊团团围住。
“姐姐，有什么好东西？”
“姐姐，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下次来是什么时候呢？”
……
芷蕊好脾气的一一回答，小孩子们更是兴奋，赵文昊一旁微笑看着，见芷蕊有些招架不住了，才开口对周荣若到：“荣若，你先带孩子进去上下一堂课。我和这位小姐是旧识，到隔壁坐坐。”
周荣若表情有些惊讶：“昊公子，你们以前认识？！”
赵文昊和芷蕊都是微笑点头，也不多做解释，周荣若也不便多问，带了孩子们进了屋内，小孩子虽然皮，可是却极听赵文昊和周荣若的话，即使有些依依不舍，但都乖乖听话。
芷蕊的心不禁变得柔软，“赶快进去听课吧，姐姐明天再来看你们！给你们带礼物！”
孩子们顿时一阵欢呼。
第二十七章 闲云堂（三） 。。。
赵文昊带着芷蕊到了隔壁的一间土房，房间比用作课堂的房间小很多，而且更加简陋，只是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上一套看起来很古老的茶具，不过房间很整洁，桌椅茶具都很干净，应该是平时赵文昊和周荣若课间休息的地方。
赵文昊倒是并不拘谨，既不过问芷蕊的身份也不提及芷蕊的来意，只是微笑道：“屋子简陋，委屈小姐了。”
芷蕊也笑道：“我叫肖寒雨，赵公子不必客气，公子这样的人物尚能安然处之，寒雨自然不会嫌简陋。”
赵文昊倒也不再多说，只是微笑看着芷蕊，芷蕊反有些不好意思，“寒雨是路过顺陵城，听周公子说起闲云堂，一时好奇，冒昧打扰，还希望赵公子不要介意。”
赵文昊摇摇头：“我也不算此间主人，这里的孩子也似乎都和肖小姐投缘，所以自然谈不上打扰。只是还希望肖小姐能对文昊到此处的事情保密。”
芷蕊倒是并不奇怪，以赵文昊的聪明，曾经见过自己和秦子轩在一起，就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也能猜出自己应该和朝中之人相识，这个保密自然也是指对赵丞相和达官贵人们保密，毕竟堂堂丞相之子粗衣简从在此处教导这些特殊的学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的。
芷蕊笑着点头：“寒雨自然省得。只是寒雨倒是对公子极为钦佩，公子怎会想到开办这闲云堂呢？！而且这是一项善举，为什么不广泛推之呢？”
赵文昊对芷蕊的话倒是微微一愣，语气中微微带了些无奈：“肖小姐能赞同文昊的所为，文昊甚感欣喜，只是这兮凤国如肖小姐一样想法的恐怕是凤毛麟角。文昊也是和“老九街”有缘，认识了荣若和这里的其他人，只是想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这些孩子做一些能做的事情。不过兮凤国之大，苦命人之多，并不是一个文昊，一个闲云堂所能改变的。”
芷蕊倒是并不赞同：“赵公子，或许一个人，一个闲云堂不能改变整个兮凤国，可是至少你已经在改变这些来闲云堂的孩子们了，甚至改变他们一生的命运，而他们也许有一天就会带来兮凤国的改变。而且为什么不让闲云堂再多一些呢？不只是在顺陵，而是在兮凤国的每个郡县！”
赵文昊虽一惯温润有礼，却并非对人不设防之人，之所以对芷蕊毫不排斥且说话坦诚，自也有道理，一是相由心生，芷蕊眼神清澈，举止坦荡，实不似奸恶之徒；二是赵文昊第一次见到芷蕊时，芷蕊和秦轩然在一起，而且并不受世俗眼光的影响，对秦轩然宠爱有加，让赵文昊觉得芷蕊并非肤浅之人；三是芷蕊的穿着非富即贵，但是呆在如此简陋的地方，面对兮凤国最被人看不起的一群特殊孩子，却有着真心的疼爱和怜惜。再加上芷蕊谈吐间和赵文昊一些不谋而合的想法，令赵文昊生了知遇之感，所以对芷蕊的提问，赵文昊回答得很坦白。
“闲云堂在顺陵城之所以得存，是因为有个梁知府，默许了闲云堂的存在，甚至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帮助。可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是顺陵城，不是每一个官员都是梁知府，闲云堂并不是兮凤国人都能接受的地方！”
“梁芸？！既然梁芸支持，何不支持到底？起码在顺陵城将闲云堂发扬光大。”
见芷蕊直呼梁芸的名字，赵文昊似乎思索了一下，不过很快回答了芷蕊的问题：“梁知府虽是顺陵城的地方官，可是要管好整个顺陵城，自然也要取得贵族富商的支持，自然也要尊重大部分的民意。老九街的人毕竟只是顺陵城中很小且地位最低的一部分，他们支持闲云堂，并不代表大部分人都能支持闲云堂。否则他们又何需都住到这老九街来呢？”
芷蕊倒是有些惭愧，到了兮凤国这么久，还是不自觉的用着前世的思维方式，在芷蕊过去的理念中，发展教育本就是各个政府都极力推崇的，闲云堂这样类似于“希望小学”的机构在现代也是很多人积极支持捐助的。却忘了这里是女尊的兮凤国，受教育只是女子和大家公子的特权，老九街的孩子既没有能力支付教育费，也没有人会愿意到这种地方给这些人上课。像赵文昊这样的人整个兮凤国恐怕也找不到几个。
芷蕊想起刚刚在闲云堂看到的那些可爱的孩子，不由有些叹息，有什么东西慢慢在脑海里成型，不过暂时并不是说出来的好时机。所以芷蕊只是对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