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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冲在最前面的两名疫民和退得最快的两名御林军皆倒于地上，无声无息！
秦轩然冷冷的声音响起：“顺陵城民往前一步者，杀！御林军退后一步者，杀！”
充沛的内力让声音在这顺陵城的城门前久久清晰回荡，一时间似乎所有人才清晰地认识到这个战马上冷峻的男子，这个刚刚出手便取了4人性命的男子，是兮凤战场的神话！是杀敌过万的冷面将军，是从无败绩的兮凤战神！
只是如今这位战神却要如同对待敌人般对待自己的百姓，人群中隐隐有欲爆发的愤怒和绝望！可是却真的没有人再上前或是后退一步！
因为他们相信这个男子也许比瘟疫更可怕！
只是却没人留意到那双拿惯宝剑的手此时却微微颤抖！
一时间原本喧闹的人群竟是寂静无声。
双方僵持间，一个蓝衣身影翻身下马，清朗的声音响起：“请大家听我说几句！
我是赵文昊，右相的公子，当朝的御前令！
皇上已经找到了克制这场瘟疫的良方，也派了我和20名御医到这里！
顺陵虽然封了城门，只是怕疫情蔓延，可是皇上没有放弃你们！兮凤也绝不会放弃你们！
我保证会治好你们的病！也保证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直到这场灾难过去！与顺陵城共存亡！
现在就请你们回到各自的地方去！你们越配合，我们就能越快地把药送到你们每个人手里！”
赵文昊这个名字顺陵城的人并不陌生，知道他才冠兮凤，知道他地位尊贵，知道他温和善良，知道他四处奔走，为民筹办闲云堂。
如今这个尊贵的谪仙般的男子就这样立于两支队伍之间，目光清明，语气恳切，带着温暖的微笑许诺会治好你们，会一直陪你们在一起！
这一刻大多数的人竟然都相信了这个男子的话，那些愤怒和绝望的气息慢慢消散。
一个软软的童音响起在百姓的队伍里：“是文昊哥哥！文昊哥哥是好人！老九街的闲云堂就是文昊哥哥建的，还给我们买好吃的，教我们念书！”
赵文昊抬眼望去，竟是老九街那个叫小君的孩子，只是不知为何也混在了这群暴乱的疫民中，应该是老九街的人也没能逃过这场灾难吧，赵文昊的眼神微黯……
更多的声音响起：“对，赵公子是皇上最器重的御前令；他不会骗我们！”“赵公子是好人，以前也帮过我……”
……
见百姓已经有所动，赵文昊提高了声音，“三天，大家给我三天的时间，如果仍然不能让你们看到希望，文昊愿以死谢罪！”
这下更多的人响应：“赵公子，我们相信你！”“好，我们愿意再多等三天！”……
狂乱的人群在御林军的有序疏散下慢慢离去，因为对赵文昊的信任，也因为对秦轩然的畏惧！
赵文昊终于抓住了最好的时机说服了疫民，只是大家下意识选择忘记这个时机是秦轩然果断出手所创造。
在百姓心中，赵文昊与秦轩然已俨然一个是佛，一个是魔！
赵文昊将马靠近秦轩然，用只有两人足以听到的声音低语：“秦将军毋需介意，他们早晚会明白！”
“谢谢”秦轩然微微低头示意。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秦轩然的马前，正是一开始说话的老九街的孩子——小君去而复返，秦轩然微微错愕。
小男孩却扬起脸，目光明亮，声音清脆：“秦哥哥，我也记得你，你和漂亮姐姐还有文昊哥哥一起来过老九街，你还教过我们武功呢！你也是好人！”
秦轩然并没有开口，只是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赵文昊却轻笑道：“小君是个好孩子只是其他人都被秦哥哥吓到了，小君不怕吗？”
小男孩微微偏头，似乎在冥思苦想，然后小大人般一本正经的回答，“刚开始有点害怕，可是现在不怕了，我知道哥哥是好人的！
父亲说过，看什么事不能只看表面，我相信哥哥这样做一定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一丝极浅的笑意在秦轩然的脸上浮现，浅得令人不易察觉，只是那握剑的手变得稳定，望着孩子的目光中却有无限的柔和……
赵文昊轻舒一口气，重新笑着问小君：“小君，你的父亲呢？”
本还笑意盈盈的小脸忽然就黯淡了下来，甚至有泪光在眼中打转：“父亲……父亲不在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所以跟着人多的地方来到这里……我……”
刚还侃侃而谈的孩子如今却语音哽咽，几不能语……
赵文昊不忍孩子再说下去，柔声打断：“小君，不用再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只是赵文昊的话还没说完，却发现小君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似乎放松却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赵文昊急步上前，只是下一秒，却见秦轩然已飘然下马，将小君小小的身体稳稳地搂在怀中……
第五十九章 瘟疫（四） 。。。
看着小君越来越苍白的脸，渐渐有些发绀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小身体，赵文昊知道小君应该也是染上了瘟疫，只是一直潜伏体中，在见到自己和秦轩然，彻底放松后病却爆发了出来。
之前已经听芷蕊介绍过城内人的病情，自己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病患，芷蕊所说的治疗方法应该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太过简单且无人试验过，虽然刚才面对疫民时表现得信心满满，可是
赵文昊心里仍是有些忐忑的，而小君又这么小，不知道是否能够挺过来。
望着赵文昊微微皱起的眉头，秦轩然的心也不由一沉，很少见到淡定的赵文昊如此神情，不由紧张地望向小君，心里的担忧竟情不自禁的问出了口：“他会没事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从老九街第一次听这个小孩说出那些懂事却令人心酸的话语？还是刚刚这个孩子望着自己全心的信任？
只是这个孩子却是除了母亲和芷蕊，第一个那么近走进自己心里的人。
赵文昊给了秦轩然一个安抚的笑容：“不会有事的！”，给秦轩然信心，也给自己信心。
想到小君毕竟是孩子，怕烧酒太烈，所以赵文昊按芷蕊提供的第二个方法，大黄、附子煎汤给小君服下，不过一时也看不出效果。
但是城内还有那么多病人等着，赵文昊也不能一直待在小君身边，看出赵文昊的犹豫，秦轩然主动道：“城内暴动已平，你先去做你的事情，这里有我就好。”
看着虽有些生疏却小心翼翼照顾着小君的秦轩然，赵文昊竟在这个刚毅的男子身上看到了温柔和怜惜，不由微微一笑：“好的，这里就交给你！”
来之前，赵文昊已经带够了充足的药材，也将方法交给了御医，芷蕊所说的方子需要的材料和服用方法都很简单，只是御医们终有些将信将疑。
毕竟入城后，他们也为病人把了脉，却并不知道如何下药，对这简单的方子能治病实在存疑。
只是既是皇上下旨一切听命与赵文昊，再加上赵文昊一贯的才名，御医们倒也都按着要求去做。
先只是小范围的实验，一天后，小君和用过药的病人竟然大多病情有所好转，大家不由都兴奋起来！
治病的方子本就简单，见效果明显，赵文昊直接让人在城中四处贴了通告，将方法告之，让有病患的家中直接按方法治疗，这下治疗范围迅速扩大到全城，疫情得到明显的控制。
当然，赵文昊和御医们也没闲着，反而更加忙碌，因为有些危重患者的情况用这样的方子效果就不太明显了，加上还有一些因为瘟疫带来的其他病发症状。
好在赵文昊毕竟是神医之徒，总能针对特殊的情况想出精妙的诊治方法，配出有效的中药，让饶是从医几十载的御医们佩服不已。
城中百姓惶恐不安的情绪也渐渐散去。
只是光是治疗还是不够的。
想到来之前和芷蕊的一夜长谈，闻着城中还散发着的一些尸体的恶臭味，赵文昊不由皱眉。
先是派了士兵和一些身体强壮的百姓到那片山林里填平了那片沼泽地。
然后便开始家家发放大量的艾叶和薄荷叶，让城中百姓首先做好清洁工作，烧掉生病时用过的衣物，然后烧艾叶和薄荷叶进行全城驱蚊。
因为赵文昊近日来成功的救人之举，百姓们对赵文昊的敬仰和信服指数不停上升，所以对赵文昊的要求都很配合着去做。
只是在尸体的处理上却出现了麻烦。
顺陵城的瘟疫并不只是蔓延在最初的那个小村庄，而是迅速蔓延到全城！
顺陵城也并不是几百上千人的小城，而是兮凤最大的一座城池！
城中死去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甚至有的是全家无一幸免！
那么多的死人，有的已经掩埋，但是大部分的尸体却无人也无暇关注。
随着这一段时间反常的气温升高，有的尸体甚至已经开始腐烂！为了防止疫情传播，必须尽快将这些尸体火化！
可是赵文昊也知道兮凤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人要入土为安，没有人能够接受芷蕊所提到的惊世骇俗的火化！
赵文昊有时会觉得看不懂那个皇上，会自然而然地与老九街的人相处，会温婉宠溺地对周围的人好，会威严冷然地坚持自己的决定，会给男子权力和平等，会想出简单却有效地治瘟疫方法，甚至提出自己闻所未闻的火化观念！
赵文昊也曾有过犹豫！可是却清晰地记得那个女子坚定地说：“那些患瘟疫死去的尸体必须火化！否则疫情会更加可怕的继续传播！你救好了一个人，也许又会有十个人患病！甚至会再次爆发更大一次的瘟疫！”
赵文昊虽然不懂女子口中偶尔冒出的病菌、空气传播等字眼，可是作为一个医者他也明白烧掉这些尸体是最好的方法，而且莫名的他相信那个女子所说的一切！
在顺陵城的郊区，已经挖好了几个大坑，赵文昊派了一些胆大的士兵，穿上芷蕊所谓的隔离服，将头、手、脚遮了个严实，然后将城中的尸体用马车运到郊区。
城中人对士兵的举动感到诧异，也有人出面询问，士兵们都是回答：“我们奉命行事。”
因为他们也不太清楚，御前令究竟要做什么。
挖坑，运尸体？该是要将尸体集体掩埋吗？
不过他们是军人，只要听从命令就可以了！
而城中百姓虽然疑惑，甚至有些抗拒，可是当死亡的阴影慢慢散去，对军队的敬畏重新回到百姓的心里。
而且他们也相信，这些为他们带来生机的人不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事情，更何况大多数的尸体本就没有亲人再过问。不过还是仍然有人跟随着马车来到了郊外。
尸体运到郊外，大家才发现，那几个大土坑已经被士兵所包围，而坑中似乎还堆满了干柴，尸体被要求全部放进了坑中。
直到御前令让站在坑边的几个士兵拿起了火把，士兵们终于有些明白那个温润的男子将做的事情，不由都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惊惧！
而拿惯刀剑的士兵此时拿着火把的手却微微颤抖！
这些人已经死了！死得如此凄惨！如今还要一把火烧掉他们的尸体吗？！
难道要让他们死了都不能入土为安，死了都还要被烧成灰烬，永世不得超生吗？！
望着犹疑的士兵，望着跟过来越来越多的百姓惊恐愤怒的双眼，赵文昊深吸一口气，微微闭了一下眼，很快眼睛重新睁开，目光中却带了坚定与决绝！
“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这些尸体不火化那么疫情就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我不想也不能让顺陵再面对一次瘟疫！……”
“不！你不能这样做！”
赵文昊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一声尖利的声音打断，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脚步踉跄、衣衫褴褛的男子。
男子的发髻已经有些凌乱，身形瘦弱单薄，应该是努力支撑才追上运尸体的马车赶到这里。
“赵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知道你治好了很多人的病！知道你救了整个顺陵城！
可是请你不要！请你不要一把火烧掉那些死去的人！
那里有我的妻主、我的父母和我的孩子！
他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我跟他们约好了！……
约好了来生还要在一起！
可是这样烧掉他们，他们会魂飞魄散，永远不得轮回转世！
我们永远永远再不能相见！
求求你！
……”
随着男子的哭泣，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
“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我们自己安葬他们！他们已经死了！为何还要受这火烧之刑？！”
“难道死了都不能留一个全尸吗？！”
……
哭声、哀求声、质问声响成一片，士兵的包围圈外一个个老百姓朝着赵文昊的方向跪下。
他们痛苦！他们愤怒！他们绝望！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冲向赵文昊，并没有如当初在城门前那样疯狂地敌意！
因为老百姓有自己的良知，他们知道眼前这个身份尊贵的男子冒着危险来这里为了什么！
他们看到这个仿若仙子的男子如何游离尘世，满身疲惫地奔波于病患之间！
他们清楚他为他们带走了死亡，带来了生机，带来了希望……
可是他们却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就这样死后也得不到安宁和善待！
所以他们不知道除了乞求该做什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