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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夜辉吃饱了,面前还剩下一大堆,他收拾了收拾全部拿进厨房装了垃圾袋,倒剩菜的时候看见早上他买的早餐好好的躺在垃圾桶里,他也只是一愣,随后面无表情收拾好了垃圾袋,提着放到了门外,回来又接着洗碗,收拾干净了厨房的卫生。
憾生始终在看电视,佟夜辉打扫好卫生后,就出来一直坐在那里陪着她看,一屋子的尴尬沉默。
到了晚上九点半,憾生终于起身,她来来回回的往阳台跑了几趟把白天晒在那里的床单被褥都收了回来,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跑,佟夜辉的眼睛不自觉的跟着她转,他记得以前的憾生也喜欢没事就把被褥拿出去晒,她说被子晒过了有太阳味,睡着暖和舒服,只是那时候憾生是不会不理他的,反而做了一点点的事情都要有意无意让他知道,让他觉得她很贤惠,那时候他很厌烦她这种行为,但为了维持表面的平衡却也得露着笑脸哄着她,就是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厌烦,只是这种厌烦已经和原来的大不相同,当初是完全的抵触那个人,而现在是不愿意去回想,而憾生却总是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一些事。
佟夜辉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他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好,不愿再拿眼睛去看憾生,憾生也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铺弄好了屋子里的两张床就去浴室洗澡,出来后直接回了她妈原来的卧室睡觉去了,进门的时候也没关门,好像这屋里真的从始至终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佟夜辉一个人一直坐到夜深,他坐了很久房间里的憾生一点动静都没有,最终他站起来,关上一直没有停歇过的电视,然后他站在客厅中央停顿了片刻,回身朝两个卧室里看了看,憾生睡得那一间毫无声息,隐约看见床上的人还是昨天睡觉的那个姿势,旁边的房间里昨天光板的单人床上铺叠着整齐褥子枕头,床头还放了一条毛巾被。
佟夜辉看着那张空着小床一会,最后转身走进了浴室,不大一会他洗了个澡,出来也没有睡衣穿干脆直接穿着内裤就进到屋里往那张单人床上躺了下去,头挨着枕头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叹出一口气。
现在这种境地,佟夜辉也觉得为难了,他知道憾生肯定是恨他的,但他不知道她要什么,或者想干什么,什么杀人放火,报复之类的,以他了解的憾生她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勇气,人就是再变也不可能违背自然规律忽然变得聪明了,憾生现在这种愚笨的畏缩姿态又让他厌烦了。
第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佟夜辉根本没有回过自己家,下了班就到憾生这里来,而他们的关系则始终没有进展,憾生一直不开口说话,随佟夜辉在她家里来去,既不阻止也不分给他一个眼神,她自己活在自己的空间里,既不出门也不对外交流。
天气热的像下火一样,尤其是憾生住的这种老房子,白天一天晒透了,到了晚上就像蒸笼一样,佟夜辉天天住在这里半夜总是一身一身的汗醒过来,他每天带来的吃的憾生从来不碰,她每天的食物就西红柿鸡蛋面,天天顿顿都吃那个,她回来后连这个小区都没出过。
佟夜辉不知道憾生要这样多久,他不知道憾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跟他开口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把话说清楚,憾生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只要她能说出来,他知道其实憾生总有说话的时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这样耗着,他坚持不了多久。
到了周末这天,佟夜辉白天在公司上班,杜诚在下午的时候推门进来,两人坐着商讨了一些闲事,最后基本都没话了,杜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佟夜辉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催他,坐那等他开口。
杜诚这些年越发沉稳,他高大壮实的身材收在西装里,人看着是个精干内敛的,他斜靠在佟夜辉桌子前面的座椅里把前面无关紧要的话都说遍了,终于说道正题:“任静今天跟我打听你最近在忙什么呐?”
杜诚这些年的心思也变得很迂回了,他想问佟夜辉的问题也会转个圈用别人的口吻问出来了。任静是佟夜辉正式的女朋友,是个律师,本来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被派来做佟夜辉公司的法律顾问,现在两人就在一个楼里上班。
佟夜辉在大班椅里坐的平平稳稳:“我这些天一直在憾生那里。”他垂着眼皮,轻描淡写的回了杜诚一句。
说道憾生他们似乎都不自在,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杜诚看着别处一会问:“夜辉,憾生那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佟夜辉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看着自己的脚下,慢声说:“看她想要什么吧,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杜诚把眼神挪回来,看着佟夜辉片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难免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夜辉,算了吧,她跟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你给她些钱,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好就别在和她掺和了,我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的。有些帐是还不起的。”
佟夜辉难得的觉得一种无力感充斥在身体里,憾生让他觉得疲惫,他捏着眉心对杜诚说的有点虚弱:“我知道的。”
两人再是无言,对憾生他们都觉得尴尬和无力,后来杜诚出去,佟夜辉一直在办公室里枯坐到下班。
临下班的时候,佟夜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任静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你好。”电话里的女声低沉而缓慢,带着磁性和稳定人心的缓和。
“今天周末晚上出来吃个饭吧?”
“好,我也下班了,楼下碰面吧。”
“嗯。”挂了电话佟夜辉长长呼的出一口气。
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佟夜辉在公司楼下等着,任静身上有很多优点,守时,公私分明,待人接物进退得当,做事果敢干脆少有小女人的拖泥带水黏黏糊糊,是个内外兼修的都市女人,也是佟夜辉心目中理想女人的典范,他这人在男女之事上欲望不重,也可以说他的心思没在这上面过,所以私生活很干净,交了任静做女朋友就本本分分的两人一直都相处的不错。
等了没有五分钟,佟夜辉扭头正看见任静从办公楼里出来,她是个什么事情都捏那的很好的女人,约会时即会让你等她但也不会让你等很久,既有女人的矜持也有守时的好品格,她走动间迈着很大的步子,带着她身上的纱裙一阵飞扬。
佟夜辉俯过身去给她开了一边的车门,女人利索的跳上车,咧嘴大大的笑了,她其实不是顶漂亮,额头很大,嘴也很大,但搭配在一起也不难看,自身也带着一种自信的气质,什么都遮盖了过去。
任静坐稳扭头笑着跟佟夜辉打趣:“嗨!好久不见啊。”佟夜辉笑笑接受了她的奚落,没有接话,埋头点着火把车开了出去。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西餐厅,任静选的地方历来都是环境要一流的,里面光影浮动,暗香飘浮,其实看在眼里比吃到嘴里的有滋味。
任静很注意身材,晚餐一般进食很少,她早早吃完了笑眯眯的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佟夜辉,佟夜辉知道她摆出这个架势那是有话要跟他说的,他加快解决完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拿起餐布擦擦嘴角,适时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任静看着他还是笑眯眯的:“说吧,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手机一到晚上就打不通?”
佟夜辉今天这样一个身份地位,早就懂得怎样运用语言坦诚的技巧,他对着任静轻轻笑了笑,带着一点安抚的味道:“我过去的一个朋友前两天刚出狱,我最近都是在安顿她的事情。”
中国的语言里第三人称的“她”是听不出男女来的,佟夜辉的坦诚是建立在某些基础上的,任静直觉的反应出狱的是个男人,她面带担忧问:“你有麻烦吗?”
佟夜辉保持着笑容摇了摇头:“你不要操这个心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任静是个有社会阅历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选的男人没有正规的高学历,也没有家世背景,如今的成就都是自己在摸爬滚打换来的,她知道这样的人成功之前必然有不为外人知道的过去,这种事情不会多光彩,男人不会愿意说的,她追问下去那也是给两个人都难堪。
既然问出来的结果不是对自己的感情有威胁的,任静也就不再问了,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两人隔着一张小巧的玻璃桌喝着东西,任静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然后她弯腰拖着身下的椅子往佟夜辉那边挪了挪,说话之前笑容里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夜辉,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半了。”
佟夜辉喜欢任静身上的这些小动作,由她做起来有女人味还不做作,她在外面其实是个强势的女人,但她知道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强势,有要求的更是知道要放软身段,他知道任静这是有什么要求要提了,他好心情的笑笑的,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要提什么要求。
“你有想过结婚吗?”任静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了刚才羞涩,话语里还带着点硬邦邦的味道:“人家说,谈恋爱最长的期限就是两年半,过了这个时间段,就过了结婚的激情,我有个朋友和她男朋友谈了十年,开始的几年还是个娇俏的美女,可一过了三十她在她男人面前却越发的没有底气,那男人也不提结婚的事,她也不敢说了,怕说到最后就说成分手了,她那么患得患失的过着,我看着心里害怕,我都28了,我不想跟她一样。”任静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说起来她比佟夜辉还要大一岁,虽然她的家世好,底子厚,但皇帝的女儿变成老姑娘也掉了一个档次啊,佟夜辉年轻又是男人,他耗得起,可是自己耗不起。
任静脸上流露出来的是真正的愁苦,佟夜辉恍然明白她这是在跟他求婚或者是逼婚呐,佟夜辉有片刻的呆愣,他曾经想过如果憾生要是要感情,他愿意跟她结婚,他跟任静两年多来相处的平平淡淡,激情不多,感情也没有多深厚,或者也可以说他这人天生薄情这世间跟谁都没有多深厚的牵绊。
任静微微垂下头,愁苦的表情也是撅着嘴,眉宇间哀伤的情动不多,佟夜辉脑海里想起憾生,憾生总是给他的是一个背影,她是个真正的哀伤人,她周围的气压总是很低,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阴郁,和这样的人结婚生活半辈子,这个帐他承认自己还不起,杜诚说得对,憾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有些帐,还不了,他半垂眼帘,说话的声音很冷淡:“好。”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心里的一个决定也轰然一声尘埃落定。
任静豁然抬头,瞬间笑脸如花,她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看着面前明媚笑着的女人佟夜辉告诉自己这样没有错,对面的女人难得的各方面都好,这样的人才应该是他将来的人生,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选择,他只是和往常一样选择了对的。
一顿饭吃的任静很高兴,挽着佟夜辉的手走出餐厅,一直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那个时候她真的曾经觉得幸福这种东西好像真的在跟她招手。
佟夜辉没有送任静回去,他跟她说还要去照顾朋友,任静当然懂事的放行了。
两人在餐厅前面分手,佟夜辉看时间只有七点多,还是又跑到一家酒楼打包了饭菜去了憾生那里,他知道自己买回去的东西最后肯定是进垃圾桶的命,但他还必须买,好像只要有一次他中断了,有些东西意味就又不同了。
进门的时候憾生还是蜷缩在摇椅里看电视,佟夜辉进门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把买来的外卖放在茶几上,佟夜辉还是例行公事的招呼憾生:“憾生,你吃过了吗?要是没有就来吃点吧。”
憾生是当然不会应他的,佟夜辉坐进沙发里看着她,他每次来憾生都是在看电视,可他觉得憾生其实看得不是电视,她只是在发呆,电视总是停在一个频道上,人家演什么,她就看什么,从来不换台。
呆呆坐了一会,佟夜辉走过去蹲在憾生的脚下,缓缓的开口:“憾生,你怎么就不说话了,跟我说说话吧。”
憾生抱着自己的腿,看着前方的眼珠动都没动一下。
“你恨我,我欠着你的,我是认的,可你要跟我说,我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了。”
“憾生,恨人,也要用力气去恨的,自己也不见得多好受,就像我欠着人的也同样不好受一样。”
“憾生,我们都让自己好过好不好。”
“憾生,我给你一笔足够过你余生的钱,安排你出国,国外比我们这里的人观念要进步,你换个环境,说不定心境就会不一样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你答应了,让我们两清了好不好?”
憾生一直沉默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唯一的一点变化就只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越捏越紧,指甲完全变成了白色,她终于开口:“这,里,是,我,家。”
憾生的声音生硬好像每一个发音都让她困难,这是佟夜辉五年来第一次听见憾生的声音,不连贯的一字一顿僵硬的吐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憾生在厨房里扯着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