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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说它忘记了(出书版)-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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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分手这种事,还是面谈最好。”
说完这一句,我干脆利落的挂掉了电话,不容他再多说一句。
没错,顾辞远,我们分手!
'3'陈芷晴,这个世界上只有王八蛋,没有王子。
“你听我解释……”顾辞远急得满头大汗。
我冷冷的看着他,这一刻,我真的很想把他伪善的面具撕下来,我真的很想一刀捅进他的胸膛!
“我跟她真的没什么,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他这些废话听起来那么苍白,看着我的表情,他难道还不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她是喜欢我,上次你叫我送她回去,她就跟我说了……但是我很明白的告诉她,我不可能跟她有什么,我只喜欢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这次她看到我QQ签名说要出去采风,跟着来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在他结结巴巴断断续续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的时候,我已经动作麻利的把手机关机,取出手机卡,然后把空壳子伸到他面前:“还给你。”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过了很久,才用颤抖的声音问我:“初微,你来真的?”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顾辞远,我没陈芷晴那么有勇气,也没那么笨,我不会用贱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在一起这么久,除了这个手机,我不欠你任何东西,现在手机也还给你,我们一刀两断。”
他怔怔的看着我,我倔强的仰着脸承接着他的目光,真好笑,被辜负的那个人是我,怎么眼睛里有泪水的那个人反而是他?
时间在此刻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意义,公寓顶上的的灯亮了,他逆着光,我渐渐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斑斓的灯光擦亮了夜,可终究还是会被空旷苍穹的黑所吞没。
久久,他低声说:“初微,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初微,你原谅我……”
没见过这么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白痴,我腿也站麻了,索性二话不说把手机塞到他的手里:“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直接还钱给你,但你知道的,我没钱,我他妈什么都没有。”
在我转身飞奔向公寓之后,听见身后一声很响的,什么东西被大力掷碎的声音。
这个手机还真是多灾多难……这次,不用麻烦袁祖域的同事了……我悲伤的想。
已经是第几天了?筠凉还没有回过宿舍,看到我提着两瓶酒鬼酒跌跌撞撞的推开门,原本在一边听歌一边做面膜的唐元元惊讶的摘下耳机扯掉面膜,酝酿了半天才问我:“宋初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没有回答她,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我甚至希望我买的这两瓶白酒是假酒,让我喝了之后一了百了,然后我妈还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保险金。
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我会想起我妈?
从下午看到林暮色的相册里那些在古镇拍的照片之后,我就一直处于一种封闭的状态。
不怒,不惊,也不痛。
我机械的将其中一张另存在桌面上,然后打开PS……这个软件还是顾辞远帮我下载的,虽然他教我的那些我并没有完全学会,但是一些菜鸟级的功能我还是基本掌握了。
我的笔记本配置并不太高,开PS需要那么一点点时间,在那短暂的时间之内,我内心一直仿佛祈祷:不要,不要,千万不要……
可是事与愿违,最终我还是看到了那张照片的参数,照相机型号那一栏,赫然标示着:尼康D700……
什么叫万念俱灰?
我“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那一刻,忽然觉得心脏都不会跳了。
可是一想起我妈,眼泪忽然汹涌而出。
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手术之后,注射在身体里的麻醉剂功效全退去了,剧烈的疼痛到了这个时候才发作,原来可以痛成这样,原来我根本承受不住。
我双手掩面,眼泪从指缝里源源不绝的流出来。
为什么好像不会呼吸了,为什么好像有一双大手在撕裂着我的胸腔,为什么要遇到这个人为什么会跟在一起为什么他要背叛我……
太多太多的为什么,却没有人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企图欺骗我,说什么是忘了带手机充电器,古镇的旅馆里又没有网线……多好笑,多可笑,他竟然打算骗我?
我仰起头来,泪流满面的看看到窗外那轮明月,它的边缘是毛茸茸的光芒。
很小的时候就会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从古至今,明月高挂在苍旻至上目睹了这个尘世多少丑恶的真像,又见证了多少人从至亲走向了至疏。
爱情?这个世界还有所谓爱情?
唐元元被我这个样子完全吓傻了,认识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见我难过成这个样子,岂止是她,在我自己的记忆中,我也从来没有为什么什么事情哭得这么伤心欲绝过。
这个世界上最能够令你悲痛的,最能够伤害你至深的,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亲人。
唐元元把整包抽枝都放到了我的面前,又手忙脚乱的给我倒了一杯开水,最后才在我对面坐下来眼巴巴的看着我,问我:“到底怎么了,你说啊,跟男朋友吵架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哭得开始打嗝了,喝了她倒的那杯白开水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又被推开了。
几天没见,筠凉形容憔悴得仿佛换了一个人,她往我身边一坐,终于似灵魂归位一样恢复了一点精神,看着垃圾桶里堆着我擦过眼泪鼻涕的纸巾,她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初微,辞远找我说了……”
我猛然站起来,动作幅度之大,连旁观的唐元元都吓了一跳!
我指着筠凉,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哽咽:“你,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这个人,一辈子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筠凉顺着我的手指,目光一路往上,最终与我四目相对。
你知道那个故事吗?
当野兽受伤了,它会找个洞穴躲起来自己舔着伤口疗伤,绝对不会掉一滴泪,但一旦有人来嘘寒问暖,它绝对就会受不了。
我就是这只野兽,此刻面对筠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滴滴哒哒落下来。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初微,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但你总应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也许事情根本没有发展到你以为的那么恶劣的程度呢?”
我一声冷笑,要多恶劣的程度才称得上恶劣呢?看着筠凉眼睛底下一圈深黑,到底不是十六岁了,熬夜的痕迹已经掩盖不住了。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跟你不一样,你愿意给杜寻机会……我不愿意给顾辞远这个机会,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筠凉,你听着,今天杜寻他可以为了你这样对陈芷晴,来日他也就可以为了另外一个人这样对你!”
筠凉也猛的一下站起来,表情里有掩盖不住的盛怒:“宋初微,现在说你的事,别他妈扯到我头上来!”
唐元元在本想拉我,接着又想拉筠凉,可是最终却怯生生的退到一边去。
她也看明白了,今天这场架,谁也拉不住了。
空气凝结,我和筠凉互相盯着对方,这么多年来,我们第一次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彼此。因为立场不同而令这目光中散发着寒气,全无谅解和包容。
“这两件事在本质上没有一点区别,本来是有的——在你不知道杜寻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你原本是无辜的,但是你最后做出的决定真令人心寒齿冷,我真没想到这是我认识的苏筠凉做出来的事,在知道真相之后你不仅没有悬崖勒马,居然还坚持跟那个背信弃义的人在一起,全然不顾陈芷晴的感受,知道酿成悲剧还不知悔改……你真令人失望。”
我的语速很慢,但这段话说得非常流利。
我说过,我很容易口不择言,但这番伤人的话却像是已经在心里修缮了千百遍似的,连我自己都有些诧异:莫非我早就想谴责筠凉了?
她的脸在短短几分钟内变红又变白,最后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变得镇定自若。
她只说了一句话,很短的一句话,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捅在我心口的一把刀:“宋初微,说得好……你这么能说会道,也没见你幸福到哪里去。”
那似乎是我一生之中所经历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
在筠凉夺门而出,并丢下一句“我们就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倒看最后谁比较接近理想中的幸福”之后,我跌坐在床边,仰起头凝视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眼泪怎么会有这么多,怎么会流了那么久之后还没有流光呢?
唐元元小声的问我:“宋初微,你还好吧?”
我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里的鼻音很重,听起来闷闷的:“我没事,你睡吧。”
关掉宿舍的大灯没多久,唐元元就发出了轻微的鼻息,我知道我不可能睡得着,索性起身轻轻关上门,出去走走。
没有了手机,不知道可以去找谁,只好在月光下茫然的走着,然后忍不住嘲笑自己:就算手机还在,这个时候你还能够找谁?
我忽然很想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不清楚,就是特别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是挨骂都没关系。
可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就算她肯接电话,我也不一定能找到公用电话打给她。
就这样茫然的走着,上了的士,木然的报出一个地址,到了下车时才发现,我竟然来到了几天前陈芷晴入住的这间医院。
站在病室外,里面一片漆黑,我看不到她,也无从得知她的现状。
她永远不会知道,在这个静谧的深夜,抢走她男朋友的人的最好的朋友,来看过她。
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与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可是我就是很想很想代替筠凉对她说声,对不起。
陈芷晴,这个世界上只有王八蛋,没有王子。
第二天清早我就借唐元元的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也许是昨天晚上目睹了我的惨状而心生同情吧,平日里很节约的唐元元很慷慨的把手机给我:“随便打。”
我妈一大早接到我电话明显有些惊慌,她还以为我那个破性格又捅出什么天大的窟窿来了,结果一听是手机丢了明显松了口气:“行了,破财免灾,回头我去给你打钱再买一个就是了。”
我“嗯”了一声之后就挂掉了电话,唐元元有些奇怪:“我又没催你,多说两句啊。”
“不用了,没什么别的好说的。”我微笑着摇摇头。
多年来我的叛逆,她的无能为力让我们之间始终横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或者我有生之年,有没有彻底握手言和的可能。
不止是跟她,还有跟筠凉……想起筠凉,我又陷入了沉默。
前一天晚上我在医院的时候,筠凉跟杜寻正陪着顾辞远一家清吧喝酒。
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得顾辞远看到筠凉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时,气得仰起头干掉了整整一瓶虎牌啤酒。筠凉落座之后,借着光,杜寻看到她脸上一片潮湿。
其实在关上宿舍门之后,她也哭了。
曾经最贴心的朋友用那么尖锐的,刻薄的话语来说她,曾经以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会义无反顾站在她身边的人居然声讨她。
居然要刺猬一样竖起一身的刺扎向曾经最亲密的朋友,这种痛彻心扉的感受,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杜寻长叹一口气,不知道是该先关怀一下女朋友,还是安慰兄弟。
“哐啷”一声,一只酒瓶子砸在地上,顾辞远红着眼睛冲着臆想里的宋初微吼:“你他妈的真是个脑残啊,早知道你连解释都不听就分手,老子那天晚上还不如把她上了!”
古镇之夜,林暮色挂着眼泪的脸,像火红的玫瑰盛开在湿热的原野。
她靠近他,拉下外套,却在最后关头被他的双手制止了。
他拉住她一点一点下滑的手,轻声说,不可以。
那天晚上他站在走廊里抽烟,TOUCH里一直循环播着小红莓在1992年发行的第一张专辑里的那首歌,名字很长:Everybody Else Is Doing It,So Why Can''t We?
翻译成中文是,别人都那样做,我们不可以?
一根烟燃尽,顾辞远心里将那句话后面的问号改为了句号:别人都那样做,我们不可以。
杜寻和筠凉听完他的叙述之后都瞪大了双眼,忽然之间,他们两人也有点自惭形秽。
顾辞远没注意到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微妙的表情变化,他捶胸顿足的嚎叫:“宋初微那个白痴,蠢货,傻逼,我日啊……”
一直没出声的筠凉忽然端起桌上那杯血腥玛丽,一仰头,悉数灌下。
有些情绪在她心里真的压抑得太久了,纵然她再清醒,再理智,也有负荷不了的极限。
从六楼跳下去毫发无伤那只是武侠小说里的情景,事实上,陈芷晴伤得非常严重。
虽然不是头着地,但是脊椎摔断导致下半身终身瘫痪这个后果,简直是生不如死。一夜之间,她的父母仿佛老了数十岁。
陈芷晴的父亲都是教授,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有学生在他的办公室请教一些问题,他原本慈祥的脸在听闻噩耗的第一秒就变得惨白。
等他慌慌张张赶到医院去的时候,陈芷晴的母亲已经因为极度的悲痛而晕厥过去。
原本守在急救室外面的杜寻看到他走过来,一语不发,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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