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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王爷要出门了,听说要去要好些天。”钱儿在沈七还在晕乎的时候,已经手忙脚乱的收拾起她的衣服来了。
“什么?”沈七尖叫着从床上跑下来,赤脚在地,“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沈七慌慌张张的穿上衣服,发髻随便简单的绾了一下,抱着包袱就开始往外冲。
“主子,鞋,鞋……”钱儿在沈七背后疾呼,沈七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赶紧回身将鞋从钱儿手中接过鞋就跑。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韩琛皱了皱眉。
“呼——”沈七停下脚步,捶着胸口喘息,总算是赶上了。她将自己的包袱往韩琛的马上一搭,“我,我要去。”气息还没喘匀,就试图往马上爬。
“你怎么不穿鞋?”韩琛从背后将沈七抱下来。
沈七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脚,脸红的向周围人瞪了瞪,他们都很自觉的转过了脸。她才想要弯腰穿鞋,可惜想起这姿势不太美观,旁边又没有凳子坐下,便垂涎着脸看着韩琛,咬着嘴唇,期盼的将鞋举到眼睛的高度。
“自己不会穿吗?”韩琛冷冷的回绝。
沈七嘟起嘴,将鞋放在地上,胡乱的穿上。可惜也没敢发脾气,就怕韩琛不带她去,可是心里着实窝囊。只能幻想有朝一日如果韩琛落到她手里,她要怎样怎样。
“用过早膳了吗?”韩琛。
沈七本要答没吃,可又怕他借故不让她去,便道:“吃过了吃过了。”
“吃的什么?”
“呃,嗯……”没能在第一瞬反应过来,谎言自然便戳破了。“钱儿,快给我准备一包干粮,我带着路上吃。”沈七急急召唤钱儿。
“行了,让厨房将早膳端到偏厅吧。”韩琛转头吩咐钱儿。
沈七拉了韩琛的衣袖不放,“我要去。”那可怜劲儿没人能抵御。
“要不让你去你要怎样?”韩琛没好气的将她的手甩开。
“我便将黑炭的马掌卸了。”沈七洋洋得意的回答,重新牵上韩琛的衣袖,吃饭时也不放。
“你将手放开,好好用饭行不行?”韩琛无奈的坐在沈七的身边。
“不放。牵着你的衣袖用饭,这饭菜更香。”沈七一边吃一边瞥着韩琛,偷偷的笑。
到她坐上马背,靠在韩琛怀里时,笑容简直是掩也掩不住了。这事情进展得一步比一步顺利,比起上次要抱着他的腿不放,死乞白赖才能跟上来,这次的待遇显然好了很多。至于那女眷不得入的书房,她不也成功占领了嘛?沈七很有成就感。
这次的目的地还是石头镇。
“夫人。”一名仆妇,一名丫鬟很快就迎了上来。
沈七有些诧异,上次来这里还是和尚店,怎么忽然多出女子了。“咦,什么时候买的丫头?”沈七嘴角噙着得逞的笑容。
那总管抬眼快速的看了韩琛一眼,又低头道:“小的想夫人来时无人伺候极不方便。”
沈七眨了眨眼睛,脸上的笑容更胜,她就要偏执的认为这是韩琛的意思。
只是哪有常年不散的笑容,沈七的好心情没保持多久就烟消云散了。
“净莲精舍是什么地方?”只因沈七去书房没找到韩琛,听书房里打理的一个小厮说韩琛去了净莲精舍应酬。
那是十五、六岁的小厮脸一红,“净莲,净莲精舍是城郊一处出,出家人修行的庵。”
披衣更向门前望
“哦。”沈七点点头,半晌见那小厮偷偷溜走时才反应过来,一个出家人修行的庵庙,韩琛去那里应酬什么?
沈七踏出门,正要去将刚才那小厮唤来仔细询问,却在屋子转角处的背阴地听见几个小厮在叽咕。
“也不知爷怎么舍得扔下这么美的夫人去那净莲精舍?”听声音正是刚才那小厮。
“你有所不知,夫人美则美矣,哪有那净莲精舍的小尼姑销魂蚀骨?你们没去过那烟花之地,那些小□浑身一股骚劲,你看一眼骨头都酥了。”另一个说来啧啧有声。
话到这里,沈七大致是明白那净莲精舍只怕是一处暗娼之地。
“那倒是,我根本就不敢看夫人。”刚才对沈七回话的那小厮又道。
“那净莲精舍的红人净莲只怕也不比夫人差,都说她长得国色天香,听说是爷的老相好了,每次应酬都是去那儿,只怕过不多久就要娶回来放着了。”
沈七是再也听不下去,那净莲精舍刺激了她薄弱的神经,好好的尼姑庵偏要侮辱佛主,做出这般下贱的事情来,还要将韩琛的魂勾去,沈七是万万不能容的。
沈七偷偷的溜回房,三言两语打发了伺候的丫头,换了男装出门。这身男装本是准备来增加情趣的,没想到如今却被抓奸用上了。
净莲精舍的地址很好打听,沈七雇了一辆轿子前去。心里是打算大闹一场的,反正也不露底。韩琛在石头镇用的不是真名,人都叫他王老爷,所以沈七自然也不用担心别人知道她是沈七。
哪知到了净莲精舍才发觉,此处风光极好,偏隐在一片杨柳荫中,白墙黑瓦,古朴雅致,哪里猜得到是寻欢作乐之地。
沈七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出来一个穿着缁衣的带发修行的女尼,看着沈七面生,便道:“施主找谁?”把门而立,并没有要开启的意思。
沈七估摸着此地大概是只对熟客,“我找王大老爷,我是他的朋友,他约我至此。”沈七还挺满意自己说谎的本事的,真是堪称手到擒来。
那女尼果然打开了门。
一路进去是绿柳成荫,并没有繁花似锦,到显得古韵十足,丝毫没有娼家之气。搞得沈七把本来要当泼妇大吵大闹的打算完全被抛之脑后了,总觉得这样的地方就该客客气气的。
绕过一处大树,又见一缁衣女尼正坐在石凳上歇息,见沈七到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褪去白袜,揉着那白玉似的脚趾,“走了半天可真是累死人了。”说话娇滴滴,粘糯糯,好不动人。
沈七看了看那可爱的脚趾,尽管身为女性,也依然觉得颇有绮思。她这会儿好整以暇的四处观察,倒不像是来砸场子的,却是来观光学习的。她这也算是土包子进城了。
“公子,这边请,待贫尼去传报一声。”先前那缁衣女尼慧心又引沈七向前走。
沈七摇了摇扇子,遮住略微羞红的脸。
“不知公子贵姓?”那女尼慧心一个媚眼抛来,水汪汪的眼睛格外勾人。五官不算出色,但胜在那一颦一笑的动人。
“鄙姓戚。”沈七张口就来。
那女尼慧心进去传报,沈七怕韩琛出来怒喝,便自做主的将门一推,跟了进去。
“王公子,有位戚……”慧心的话没说完,沈七就出现了。
“表哥。”沈七先将韩琛的嘴堵上。她以前是无法无天惯了的人,有什么地方不曾去过,赖着沈五,连赌场都去看过,沈家私募兵丁的地方也去过,唯有这烟花红粉之地,沈五从不带她去。她一直好奇这种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男人留恋的,放下家中家世容貌俱佳的妻子不理,偏偏要留恋这种下三滥的地方。
这次她也不知道是真为了捉奸,还是为了找个借口来看看。
韩琛一脸震惊的看着沈七,目露寒光。沈七假装没看见,环顾屋内,在韩琛旁边坐着一个三十五、六白面微须的男人,摇着折扇做潇洒状。看见沈七进来,眼睛一亮,瞧得目不转睛,颇为无礼。
“你怎么来了?”韩琛停了片刻才找回声音。
“听说表哥要娶新媳妇,姑母让我来为表哥参详参详,就怕娶回去姑母不称心。”沈七笑语晏晏,目光却也恶狠狠的,口头上还占韩琛的便宜。
正在拨弄曲调的女子手下一滑,错了音。沈七抬眼看了看,是个眉目娟秀的女子,胜在气质清凉如水。
“你跟我来。”
沈七还没打量清楚那韩琛的“老相好”就被他拽着臂膀拖了出去。
“我知道。”沈七站稳了后立马道,“我错了,这种地方我不该来,我真的错了——”沈七一脸真诚的看着韩琛。
“你这是知道错了,但就是不改是不是?”韩琛冷冷道。
沈七对韩琛变脸的把戏早就适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走进来就知道错了。人家以为你……这样回去怎么向罗姐姐交代呢。不过我甘愿受罚。”
韩琛张嘴要说什么,却又被沈七抢白了去,“既然是注定要罚的,也先让我看看吧,这样我也罚得心甘情愿啊。”沈七不敢期望韩琛会答应,她闪过他的身边,率先溜回了先前的屋子。
屋子里净莲正在唱,“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旖旎柔媚,那声音仿佛在蜜里浸过,用锦缎包了,甜蜜而隐丽,滋味十足。沈七闭目听着,深有感触,这种小曲,家里哪里有人能唱得出,即使唱得出,又怎么肯屈尊。小曲佐酒别有一番滋味。怪不得她五哥也常常往这些地方跑。
这精舍的菜肴也别具特色,极好的素斋,那麻油闷笋吃起来极香,那枣泥糕外观不怎样,但吃起来滑柔爽口,再看那帘子后隐隐的闺房,鸾帐锦被,比起自家闺房陈设也不遑多让。倒真是温柔乡销魂地。沈七吃得很开心。
“在家没吃过饭吗?”韩琛没好气的问沈七。
旁边那罗柳青却道:“让他吃,让他吃。”只有在沈七垂眸用菜时,他才能恣意打量。“王贤弟真是好福气,有个这般漂亮的表弟。”那话里不无暧昧,早就看出这二人并非表兄弟。
(接上文)
韩琛略微诧异的抬头,旋即露出笑容,“我这表弟平日被他姑母宠坏了,我家里还有几个表弟,性格极为柔顺,人也漂亮,改日介绍给罗兄。”两日举杯共饮,席间笑语欢声,韩琛仿佛也忘记了沈七这桩麻烦。
罗柳青虽然有些不甘,但是韩琛明摆着不肯割爱,他也没道理为了个男宠把关系搞僵,只能不时拿眼觑觑沈七,解解馋。
那净莲放了琵琶,过来穿花蛱蝶般的劝酒,兰香扑鼻,一时间恍惚了天上人间。
到月上中天,沈七才跟着韩琛离开,慧心为沈七找了一辆轿子,韩琛是骑马而归。回到府里,才有交集。
月色下看人发怒,不添丝毫柔情,反增清冷,沈七立马道:“我知错了,我知错了。这就回屋,是写《女诫》还是抄《家训》,或者跪祠堂?”这般做小伏低,总该是好了吧。
韩琛长长的瞧了沈七半天,居然没说任何责备的话,看得沈七莫名其妙,但那意思沈七懂,仿佛是在说自己有麻烦了。
等回到兰陵,韩琛下令沈七禁足半月时,她才发现,的确是麻烦大了,怪不得那一眼那么长。当时她想了不起跪祠堂也就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情,她当年在沈府惹怒她父母的时候,跪祠堂也不算稀有的事情,所以跪起来很有经验,她又不像自己哥哥他们,没人看的时候也跪得那么笔直。但万万没料到韩琛这么狠。
沈七偏了偏头,问:“我禁足的时候,王爷会来看我吗?”
韩琛扫了沈七一眼,喝道:“还不快进去。”
沈七才悻悻的离开,这半个月她哪里也不能去,不能找人聊天,不能去逛街,最重要的是,也不能见到韩琛!!!
“主子,王爷的心也太狠了吧,把你一个人扔下半个月不闻不问,以后回家一定要告诉夫人。”钱儿使劲儿地给沈七抱不平。
沈七无奈地撇撇嘴,这次的事情,她可不敢告状。要是问她为何被罚,她如何说得出口。不过沈七倒不后悔,那种地方她好奇得很,别人家的女子哪有敢进去的。以后她老的时候抱着自己的孙儿孙女,讲现在的故事,一定很有趣。然后还要外加一句,“你们爷爷还罚奶奶禁足了半个月呢!”
一想起这些,沈七就觉得心里满满的,甜甜的,仿佛禁足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半月期限一满,沈七就跟放风的野马似的,笑得极欢快的往修竹楼去,旋风似的卷到韩琛的面前。
“王爷是不是很想念我煮的茶?”沈七笑嘻嘻的圈住韩琛的脖子,然后瞪了瞪一旁站着干笑的顺三,看来是脚好了脑子还没好。
顺三赶紧退了下去。
韩琛将沈七的手掰开,不耐地道“有谁会想你这个麻烦精?”
“王爷知道今日我刑满释放,却呆在书房,自然是想我了,等着我来找你。”沈七红着脸,硬挤入韩琛的怀里。
韩琛没奈何地一笑,“闭门思过可思出什么名堂了?”
沈七笑得极骄傲,从韩琛怀里站起来,左手扣住右手的宽袖,注了一点清水在砚台中,取出墨锭煞有介事地磨起来。姿势优雅可夺松竹,墨汁也不见溅出。
韩琛好笑地问:“这就是你闭门思过的成就?”
沈七撅撅嘴,“那当然不止了。”说罢,从怀里取了一个紫锦金线绣并蒂莲花的荷包出来,如果普通人看这包,觉得还是过得去的,只是韩琛这样用惯了罗氏、赵氏手里出的精致荷包的人,看着眼前这针脚外露的荷包,不由嗤笑。
沈七翘起下巴,“千金难买的,我手指上扎了好多洞。”
“我看看你的手。”
沈七赶紧把手藏到背后,“不要,看了你就不心疼了。”话刚说完,就有人来找韩琛回话,沈七乖巧的回避,直等到太阳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