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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到。
大楼旋转门推开,一阵喀喇喀喇的高跟鞋,伴着闪亮的星型耳环走进来。
“叶子,等我一下,不要走这么快!”小郭从门外匆匆追上来。“现在才八点出头,我们会不会太早进公司了?”
“我把时间估错了,本来以为绕过去接你会多花一点时间,没想到路上一点都不塞车。”叶梓嫔停在电梯门前,面无表情。
她的心情还在为昨夜的“弃尸戏”而恶劣不已。连稍早和新男友分手的心情都没有遇上姓陆的来得差,为什么每次她运气不好的时候都会撞见他呢?除了犯冲之外,她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既然如此,妳明天七点半再挖我起床可不可以?”小郭开始盘算,这样他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便车爱搭不搭随便你,车尾被撞凹,进厂维修四天的人可不是我。”她白死党一眼。
“干嘛一早心情就这么糟,昨晚和那个小李子的约会不理想?”小郭大胆猜测。
“我们分了。”她直视回电梯门。
“啊?”小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妳不是才跟他走了三个多星期而已,这样就分了?为什么?”
“这年头分手就分手,还需要理由吗?”她酷酷地说。
明明是很没道理的话,被她说出来倒是挺理直气壮的。算了,叶大美人今早心情不好,少惹为妙。
“我去隔壁买杯咖啡,妳先上楼去。”小郭识相地摸摸鼻子。溜!
叶梓嫔懊恼地拂了拂秀发。小郭也没做错什么事,把气出在他身上实在满过分的,她不禁有些沮丧。
待会儿上楼再向他道歉吧!
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影子,八成小郭又绕回来了,她漾出求和的微笑──
“早安。”陆议似笑非笑。
满脸歉然登时转成一个没好气的白眼。
“早。”她的视线转向其它方向,以免在镜面的电梯门里与他对上。
才一大早而已,他的两颗扣子虽然还没解开,领带已经卸下来了,西装外套更是夹在腋下,显然他对上班族的制式服装仍然努力抵抗着。
她的唇角挑动一下,发觉他在镜中扬了扬眉,没好气地又抿紧。
“昨晚睡得还好吧?”他闲聊似的说,完全不把她明显的反感放在眼里。
“托福。”
大楼有六部电梯,为什么他偏偏要跟她等同一部?
叮咚,还无巧不巧,电梯门开了,里面没人!该死,那个小郭跑哪去了?她不要单独跟他站在局促的空间里。
“电梯等人!”小郭匆匆跑进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你的咖啡呢?”
“角落的那家星巴克没开,我只喝那家的咖啡!”小郭苦着脸回答。“陆课长,早。”
“早。”他随意地点点头。
三个人踏入密室里,让电梯平稳载着他们上升。
“课长,听说我们公司要参加“建华工程”的那个标案?”小郭找点话题来聊。
“对。”
建华?叶梓嫔秀眉微蹙。
“建华的标案向来都是有内定厂商的,耶我们公司去竞标,还有希望吗?”小郭替她问出心中的疑惑。
“事在人为。”未定论之前,他不欲多谈。
建华工程名义上是民营公司,其实背后有雄厚的党政基金运作,说它是公营企业也不为过,这一次的竞标案,主要是他们打算盖一座号称“结合金融及保全系统”的超高级社区,社区内所有公设采自动中央控管,包含无人银行及保全设施,室内也有许多尖端的全自动设备。
其中,光资讯工程的经费便已高得令人咋舌,因此许多业界人士蠢蠢欲动,无不想抢食这块大饼。
“可是,课长,我们如果辛辛苦苦去抢标,结果被他们找理由刁难下来──不是很浪费时间吗?”小郭搔搔头。
“绑标虽然不合法,但是在竞标场上依然很常见,就看大家如何过招了。如果我们一听到风声就撤手,耶么任何案子都做不起来的。”他想做到的生意,向来没有不战而退的纪录。
叶梓嫔掐住自己的掌心。忍住!不要插嘴!那是他们业务部的事,跟她公关部无关。不要理他!
叮一声,电梯到达十五楼。
“明明知道会被对方故意找碴,干嘛还陪他们玩?你不如花时间去开发其它更有效益的客户。”一踏出电梯她就想封住自己的嘴。
@#%※&@……不是说不理他家的事吗?
“就说我有愚公移山的精神吧!”他怡然踏出电梯。
业务部在左边,公关部在右边。大家各走各的路,各上各的班,最好整天都不要再碰面!
可惜她的脚有自己的主张。
“你尽可以去当你的快乐愚公,然而那些审核资格与背景文件都是我们公关部在做的!我们花一堆时间去做会被人家找借口打回来的东西,有什么意义?这种感觉很呕的,你知不知道?”
“所以,为了让我也尝尝被打击的滋味,妳不是应该更鼓舞业务部去竞标?”他松开两颗钮扣,袖子也开始卷高。
“你……我才不像你那么小心眼!”叶梓嫔气冲冲地顿脚。他不必说什么恶劣的话,那个神态就是让人讨厌得不得了。
“放心吧!建华起码在资格标会让我们过关的,如果在第一关就把其它竞标公司都为难跑了,那就太明显也太难看,他们不敢做到那样的地步。”趁她还在想话反驳,他悠然拉开业务部的玻璃滑门,半个身体踏入办公区里。“资格、规格和价格这三关里面,也只有第一关的资格标需要麻烦公关部,后面则是我们和资讯工程部的事。你们的那个阶段,不会做白工的!”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我只要求我们公关部好即可,别的部门我都不在乎!”她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扠腰,看起来就像个即将兴战的女王蜂。
他的表情突然冷冽下来。
“虽然这不关妳的事,但我不介意告诉妳,建华工程会刁难是一回事,我们有没有办法强化自己,让别人无可刁难,则是我们的问题。如果他们最后还有其它招数替内定厂商护盘,我会因应情况加以反击,但是参与竞标的决定绝对不会变更,慢走!”陆议转身办公区,把身后的玻璃门拉上。
“啊,”一声惨叫。
他连忙拉开门,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叶梓嫔抱着左手,痛得蹲在地上起不来。
“呜,好痛……呜……”夹到了,痛死人了!
“妳受伤了?”他蹲下来,有点担心。
“不要碰我啦!”她哭着推开他。
“手给我看看!”
“你这个扫把星,我每次跟着你都没好事!”她拚命掉眼泪,一只手要伸不伸的。
“我又没要妳跟着我。”他硬把她的手拉过来。
“叶子,妳没事吧?”小郭赶忙跟上来探问。幸好早上人还不多,不然又要制造话题了。
“手指夹到了……呜……好痛!都是他害的……”她好可怜、好委屈地诉苦。
“妳的手没事搭在门框上做什么?”陆议无奈地检查她细皮嫩肉的手,中指和食指的关节都肿起来了。
“你还怪我?你没事干嘛那么用力关门!十指连心,夹到很痛的,你知不知道?”她愤怒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拍打他。
“哪有那么夸张?”指头是肿了没错,但是她也不必哭得像整个手掌被剁掉似的。
他又好气又好笑。
“课长,叶子天生就怕痛。”小郭赶快补充,省得这两个人又开始吵起来。
“呜……好痛……呜……”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小郭担心地把她搀起来。
“好啦!别哭了,我带妳去看医生,打止痛针,长庚医院就在附近。”
“我才不要打针!”她火速把手抽回来。
“那吃止痛药总行了吧!”小郭忍下一个翻白眼的动作。
“呜……止不了的啦!手指痛到快断掉了,鸣……都是那个粗手粗脚的笨蛋!”她干脆靠在小郭肩上放声大哭。
看她哭得痛彻心肺的神情,不像在博取同情而已,她这么惜皮爱肉?陆议不禁好笑。
“算了,小郭,我载她去吧!”谁教祸是他闯的。
“不要!我每次一接近你就会倒霉,你最好离我还一点!小郭送我去就好。”她火速抬起头,颊畔还垂着一颗泪珠,看起来娇怜得不得了。
“今天是我主动来接近妳的吗?”
“本来就是!电梯那么多部,你怎么不去搭另外一部,硬要跟我挤这一部?”
这两个人又要开始幼儿园大班的争吵了!小郭重重叹了口气,突然发现自己的使命重大,整个公司的安宁就扛在他的肩上。
“课长,叶子就交给你了。你们快出门吧!看是要去医院挂急诊,或是去生死决斗,总之,请在人潮挤进公司之前,速速离开。”他悲壮地拍拍陆议的臂膀。
“小郭,你这个不讲义气的家伙!”叶美人频频跺足。
对,没错,我就是。郭先生头也不回地溜掉。
“你干嘛带我来这里?”
叶梓嫔看了一眼左右的几张空桌位,心里直犯嘀咕。
方才到急诊室包扎完,原本以为他会送她回公司,没想到他却在对面的办公大楼前停下来,领着她直接杀到大厅的露天咖啡座。
她好奇地打量冰柜里的蛋糕,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不行,她还在生他的气,怎么可以被区区几个蛋糕收买呢?
“赔礼啊!听说这个老板娘烤的蛋糕味道不错,请妳来尝尝。”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古怪。
“想笑就笑吧!反正你已经恶劣到底,也不会更差劲了。”叶梓嫔没好气地嗔他一眼。
“有什么好笑的,妳想太多了。”他低头盯着菜单,喃喃道。
老天爷!这真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怕痛的人类。
方才他们进了急诊室,他才讲了一句:“她的手指被门夹到……”,她就开始哭了,这次是被吓哭的,因为角落的架子上摆了一堆“看起来很痛”的医疗器具。
医生看她哭得如丧考妣,连忙拉起她的手开始检查。接下来只听见整个急诊室都是她的哀叫声,其它病人还以为有什么重伤患上门。
看了半天,只看到两根略微红肿的手指,医生的表情开始变得茫然。
“为了保险起见,照张X光片看看。”会让人痛到这种程度的大伤,可能是骨头夹裂了。医生非常谨慎。
于是,他们又折腾了好一会儿,跑了几个不同的房间照X光和等片子。
医生拿到片子,确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指关节轻微红肿而已,心头开始出现上当的感觉。
“好吧,那打一针止痛消肿……”
才听到这里,她哇一声又哭起来了。
“鸣……我都已经这么痛了,你还要我打针!打针不是更痛吗?鸣……”她趴在诊疗桌上哭得声嘶力竭。
两个男人满额头黑线。
这是你带来的女人,你跟她说!医生龇牙咧嘴。
“妳不打个消炎针退肿,接下来会痛更久!”他只好接棒。
“呜……反正它现在已经肿起来,我只要痛这一样就好,不必再加痛打针那一样。”她哭到开始打嗝。
“那就吃药好了。”医生的嘴角抽搐好几下。
处置完毕,他连忙赶在医生决定掐死她、为世间除害之前,匆匆带着她离开。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怕痛的人?唉──
“两位要喝点什么?”一位容颜清丽的女人过来接受点菜。
“玉米粉柠檬塔,和一杯焦糖玛其朵,谢谢。”她粲然一笑,将菜单还给清丽的老板娘。
“先生呢?”
“黑咖啡。”
老板娘拿着订单离开后,他的视线又回到她脸上。
看她哭得这样厉害,他本来以为她会整张脸都花掉,可是她除了眼红鼻子红,艳容依然干干净净的,没有化开来的睫毛膏或眼线笔。原来她只是天生五官深邃,其实妆化得并不浓,嗯,好像只涂了口红而已?
“看什么看?”她不自在地端起水杯啜了一口。
“没事。”陆议不想又跟她吵起来,干脆拿起桌上的报纸翻看。
“有话就直说,干嘛搞神秘?你就是这样讨人厌!”
“反正我不管怎样做都讨妳厌。”他不以为意,继续翻到二版。
“你少讲得一副自己很委屈的样子,明明是你自己来惹我的。”
“好吧,我又哪里惹到妳了?”他把报纸放下来,准备和她谈个清清楚楚。
老板娘把他们的餐点送上来。叶梓嫔耐心等她离开听觉范围,才开始发飙。
“我每次好心帮你们业务部的忙,结果都变成狗咬吕洞宾!”
“妳在说标案的事?这件事我刚才已经把立场解释得很清楚……”
叶梓嫔打断他。
“谁跟你讲什么鬼标案,我在说我自己。”她用力切一块蛋糕,叉进嘴里。“就拿之前那个陈总的事,我好心帮查尔斯去找陈总谈案子,陈总冲着我们两人有私交才答应卖查尔斯一个人情的,结果却被你说得像我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似的。”
“男人好像都很乐意欠妳人情?”他扬了扬浓眉,啜一口咖啡。
“看,又来了!你又在暗示了。”她用力把小叉子放下。“你自己喜欢用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