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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娶她自然是可以。”沈勇见小结巴美了,就道,“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你得有家有业才能娶人家,你现在是个小书童,我肯,娘子也不肯把她妹子给你啊。”
小结巴撇撇嘴,道,“少爷,你说话,怎么跟老爷似的。”
沈勇一激灵,赶紧道,“我才没呢,你呀,看看我,没出息,媳妇儿都不跟我圆房。”
“为啥?”小结巴傻呵呵问。
“女人不都喜欢能干的男人么?”沈勇叹气,往厨房走,道,“反正石头还小呢,你也小,赶紧用功吧,来得及,到时候风风光光娶她。”
小结巴琢磨了琢磨,觉得是那么个道理。
沈勇到了灶台边,问小结巴,“你吃鸽子不?给你盛一碗?”
小结巴蹲在外面的台阶上,道,“让少爷你说得吃不下了,我先琢磨琢磨再说。”
沈勇笑了笑,专心做饭。
他按照厨子教他的法子,先将鸽子拔毛剖开,取出脏器,洗干净肉身,然后用刀子将鸽子切开,这样比较容易吃也比较入味。将鸽子、生姜和清水一起放到砂锅里头炖着。大约半个时辰后,用筷子捅捅,见肉已经软了,放些盐调味。再将雪梨切开,去核带皮,放进砂锅里头,炖上小半个时辰,再撒上些葱花。
沈勇手忙脚乱地总算是做完了,暗自庆幸,幸好这菜比较简单。
小结巴闻到香味了,凑过来看,“呦!少爷,还挺像样的啊。”
沈勇盛出一小碗来,自己尝了一口,又给小结巴,“你尝尝,靠谱不靠谱的?”
小结巴尝了口,点头,“靠谱啊少爷!正经好吃。”
沈勇高兴了,美滋滋盛了一汤盅,用食盒装了,小心翼翼提着去方一勺屋里了。
小结巴将酒楼买来的鸽子又炖热了,尝了一口,摇摇头……总觉得沈勇那个好吃一点点……果然用了心思就是不一样么?难怪每次少奶奶做的菜都那么好吃呢,因为做给心上人吃的么。
小结巴艳羡了起来,蹲在门口又有些惆怅了,正好,石头和莲儿跑来了,道,“小结巴,少爷说有鸽子,让我们来吃。”
“有。”小结巴给两人盛出了各一碗。
两人吃了起来,边赞叹。
“少爷真好呀!”
“就是呀,以后,我也要找这样的郎君。”
“嗯,我也是。”
小结巴在一旁看着,问,“你俩,想找什么样的呀?我帮你们留意留意?”
“好呀。”莲儿虎,赶紧道,“我要个念书人,要念书特别特别好的!最好是状元。”
“唔。”小结巴点点头,觉得自己铁定没戏,不过还好他比较中意石头,就问,“那石头你呢?”
“嗯……”石头想了想,道,“我要个特别特别能挣钱的,可以养我爹爹,还能给长乐庵盖一座大庙的!”
小结巴皱眉——盖一座庙?那该多少银子啊?
于是,小结巴捧着剩下的半碗鸽子煲,出去门口蹲着,边吃边叹气。
石头和莲儿对视了一眼,问他,“小结巴,你呢?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媳妇儿呀?”
小结巴愣了愣,他认真想了起来。
“一定是个少奶奶那样的!”莲儿笑眯眯道。
“对啊对啊。”石头也点头,“一定是。”
小结巴愣了良久,抬眼看两人,道,“我…不喜欢…少奶奶…那样……”
话没说完,石头给他往嘴里塞了颗糖,道,“为什么呀?少奶奶那样多好!”
“我不是说少奶奶不好,不过,太能干了。”小结巴嘀咕。
“能干不好么?”莲儿不解。
“嗯……我喜欢什么都不会的丫头。”小结巴说,“我能照顾她,离了我,她活不下去的那种。”
莲儿和石头听后愣了愣,随后,捂着嘴闷笑着跑了。
小结巴皱皱鼻子,自言自语道,“等着吧,不就是盖座庙么……哼!”
方一勺睡到傍晚,才醒了过来,身上轻了很多,头不疼腰背也不酸了。
莲儿和石头打了热水来,给方一勺换洗。
沈勇趁着这空,又去将鸽子热了热,跑回来,就见方一勺换了干净衣裳,一身清爽地靠在床上。她已经听莲儿和石头绘声绘色地讲了沈勇如何去酒楼学做菜,如何回来亲自下厨给她做的雪梨鸽子汤,心里头又甜又暖。
沈勇见方一勺看着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就端着鸽子汤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用勺子喂她。
方一勺吃着,嘴角挑起,笑么滋的。
“不好吃吧?”沈勇问,“比你做的差远了。”
“没。”方一勺摇头,认真道,“好吃的,相公真好。”
沈勇愣了一会儿,就觉得全身骨头都轻了,啧啧,他家娘子就是不一样啊,随口一句相公真好,夸得他连脚趾头都舒服了起来!
方一勺乖乖将整份雪梨鸽都吃了,沈勇满意地给她擦嘴,陪她坐着聊天解闷。
方一勺问,“相公不去练功么?”
“我一会儿在院子里练,已经打发小结巴去跟莫师父说了,我等你病好了再去。”
“我快好了。”方一勺道。
“呵。”沈勇失笑,“你说了不算,我说好了才是好呢。”
方一勺看他,小声道,“那不是耽误你?”
“耽误什么?”沈勇笑眯眯,“我正好偷偷懒。”
方一勺也笑,沈勇正在想着今晚要不要分两床被子,不然冻着方一勺就不好了……就听外头小结巴嚷嚷着进来了,“少爷少爷!”
沈勇真想揍他,还好方一勺醒这,这聒噪孩子!
“少爷,出人命官司了啊!”小结巴急匆匆进来说。
“又有人命官司?”沈勇张大了嘴,心说,这东巷府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的?哪儿有三天两头死人的?问,“你干嘛急成这样?你认得的人出事了?”
“哎呀……少爷,可巧了,你知道死的是谁么?”小结巴问。
“快说,少卖关子。”
“是刚刚在街上吵架的那个书生的娘。”小结巴道,“据说老太太五十多岁了,听说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上街去劝架,然后一口气没上来,气死了!”
沈勇睁大了眼睛,“有这种事?”
“可不是,这下子都乱套了,好些人说是媳妇儿闹得太过分逼死的,也有人说是书生没良心气死的,还有人说是窑姐儿狐媚子克死的……总之,街坊将三人都押到衙门来了。”小结巴说完了,突然发现……他没吃糖啊!
“咦?”他想了想,再开口,“少…爷…”又结巴了,急得抓耳挠腮。
沈勇则是皱眉,想起刚刚那么多人都只是看热闹,就没一个劝架的,早把那三人分开,老太太估计也不会被气死了。
“相公。”方一勺问沈勇,“什么老太太和书生啊?”
沈勇便细细地将刚刚从酒楼出来时看到的事情,跟方一勺讲了一遍。
人参鸡和家务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公婆难解床帏乱,这天下最麻烦的,就是家里头的琐碎事情。
如今府衙门口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路人,而公堂之上就更热闹了,书生的娘躺在门板上面,已然归西了。
书生趴在他娘尸体上,放声痛哭,嘴里喊,“娘啊,儿不孝。”
书生的媳妇儿嗓门本来就大,也跟着哭,“娘,是孩儿不对啊……要怪就怪这不长进的东西和那狐媚子啊!”
窑姐儿也哭,“娘啊,孩儿命苦,没过门您就死了。”
两旁邻里埋怨那男的,“人说养儿防老啊,没想到活生生让儿子气死了!”
还有个邻居还把那媳妇儿的娃娃也抱来了,才三岁,扯着嗓子哭。
沈一博在公堂上坐着,就听到下面那个乱啊,大人哭孩子叫,鸡鸭蹦猫狗跳,吵得他脑仁儿都一阵阵往外疼。喘着气,沈一博问一旁都快喘不上气来的沈杰,指指,“怎么回事?”
沈杰摇头,他宁可对着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不想对着这一大家子老弱病残。
“都静一静!”沈一博对着众人摆手。
众人接着哭。
“都别吵啦!”沈一博受不了了,一惊堂木拍在了桌子上,两旁衙役杵着水火无情棍喊上了威武,那一家子人才不闹了。
“说吧,怎么回事!”沈一博问。
那几人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沈一博一摆手,“一个个说!”
于是,几人就一一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沈一博听得皱眉,这事情不太好断啊,又听了几个邻里的证言,证明这夫妻俩平时对老太太还是很孝顺的,只是不知道这书生怎么就去了烟翠楼,鬼迷心窍弄了个窑姐出来。因为赎身费很贵,所以他将家里田地的地契给卖了,于是老太太气了第一回就病倒了。后来媳妇儿追着出来骂,一下子把事情闹大了,老太太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就赶了出来,没想到让气死了。
沈一博听完,对这书生挺反感,一来,有了妻室还要去窑子,这本来就是不对。二来,你若是与那窑姐儿有了真情想要赎人家,也不是说不行,怎么不回家好好商量呢?要卖家里地契,那也跟娘和妻子好好说说么。不过沈一博又一看那媳妇儿,也有些无奈,如此凶悍,估计那书生也是不敢说。
这案子还不好判,这几人都是丧母之痛,最多就判那儿子一个不孝,打他个十几板子关他几天……
沈一博本想就那么判吧,但是他又看了一眼,发现那老太太头发都是黑色的,样子似乎还挺年轻,就问,“这为妇人,多大年岁?”
“我娘四十六岁。”书生回答。
沈一博有些意外,四十六岁,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非常瘦弱,怎么这么容易便被气死了呢?就又问,“可有什么疾病?”
书生摇头,“我娘平时身体很好……都怪我啊……”
沈一博皱眉,觉得古怪,就道,“这样吧,尸体先收入府衙查明死因,你们三个,暂时收监。”
“大人。”那胖媳妇着急地道,“我的孩儿……”
沈一博点点头,道,“不用担心,我会找乳母帮你照顾,你们几个先入狱好好反思,待查明了你娘的死因再做定夺。”说完,拍惊堂木,“退堂!”
随后,衙役们将那三人押入大牢,沈一博找了个乳母照顾小娃娃,众看热闹的人也散去,而此事,也变成了东巷府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一博退堂后,派人找来了刘大方,让他验尸。
刘大方听说一位四十多岁一贯健朗的妇人活活被气死了,也觉得生疑,便抬着尸体进仵作房验尸去了。
沈一博抽了一个空挡,去沈勇他们的院子,想看看他儿媳妇儿的病怎么样了。
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小结巴正在门口捧着一本书看着。
沈一博微微一笑,知道看书就好。他悄悄走到门口,往里一瞧,就见方一勺和沈勇一起靠在床头聊天呢。沈一博没打扰小两口,就又退了出来。
小结巴见沈一博出来了,就含了颗糖,凑上去问,“老爷,那家人怎么样了?”
沈一博微微一愣,“哪家人?”
小结巴就说了沈勇去学做鸽子,然后正好遇上那家人的事情。
沈一博听后吃惊不已,倒不是吃惊他们也遇到了那家人,而是沈勇亲自跑去酒楼学做雪梨鸽子这事儿。
见小结巴对案子好奇,沈一博想了想,这孩子机灵,不如让他去打听打听,就将大致的情况都跟他说了说。
小结巴听后点头,往外送沈一博。
回到院子里,小结巴就看到房间里头,沈勇对他招手,赶紧屁颠颠跑进去,“少爷。”见方一勺醒着,小结巴问,“少奶奶好些没?”
“嗯。”方一勺点头。
沈勇问他,“刚刚爹是不是把案情告诉你了?”
“可不是。”小结巴搬了把凳子来,坐下,将刚刚从沈一博那里听到的案情都说了一遍。
说完后,沈勇问,“爹的意思是,他也觉得这妇人死的蹊跷?”
“据说刘大人正验尸呢。”小结巴道,“不过你说啊少爷,好端端的一个老妇人,四十多岁,生气活活气死了,平时还一贯健朗,有这个可能么?”
沈勇回头看了看方一勺,方一勺也摇头,的确听着古怪。
沈勇拍拍小结巴,道,“唉,你去仵作房门口打听打听,看是个什么结果,然后来告诉我。”
“好嘞。”小结巴赶紧往仵作房去了。
沈勇端着下巴在床上坐着发呆,方一勺问,“相公很在意这个案子?”
沈勇皱了皱眉头,道,“嗯……也不是说很在意,不过查案子挺有意思的,比那念书背诗经有趣多了。”
方一勺想了想,点头, “嗯,我也喜欢查案子,相公有查案子的天赋。”
“是么?”沈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方一勺。
“嗯。”方一勺认真点头,“等我好些了,我们查查这案子吧。”
沈勇自然笑着点头,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么……如果书生他娘真是气死的,那这就没得查了。”
“也对。”方一勺凑近问沈勇,“相公,如果人不是气死的,那你觉得,会是怎么死的啊?”
沈勇微微一愣,道,“瞎猜啊?”
“对。”方一勺点点头。
沈勇道,“不是被气死那就是被害死的咯……你说呢?”
方一勺想了想,“我觉得,他儿子不太可能。”
“这倒是。”沈勇点头,“做儿子的,不会杀自己的娘吧。”
“他媳妇儿,好像也不太可能。”方一勺道,“嗯……她性子好像挺直的,不像那么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