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笑笑,问她,“饿不饿?吃午餐的时候看你睡着所以没叫你。”
她从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被他一问才觉得真是饿了,他于是又叫空姐把食物拿过来。
对于自己一觉醒来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转变,谨纾有种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错觉。但食物还算丰盛,她又饿,也没时间去想他的喜怒无常,就大快朵颐起来。
云正临把椅背往后放低了一点,靠在上面就可以看到她的侧影。她吃东西时候的样子极认真,从容而安静,看得出教养很好。
大约是吃饱睡足的缘故,谨纾一路上的精神都很好,于是拿了笔记本出来看电影,D盘里只有一部《画皮》。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电影公映时,公司正好标到了城西一块地准备开发别墅群,那段时间整个设计部都忙得昏天暗地,她自然也没有时间去电影院,后来苏晓益从网下载了,拿移动硬盘替她拷到电脑里。
电影的几位主演她都颇为欣赏,其实她每每看一部电影,最先看的总是演员班底,为此苏晓益常说她是唯心主义。
所有的电影,兜兜转转,左右离不开一个爱字,但到底还是动容的,看到庞勇抱着形同鬼魅的佩蓉时,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甄子丹还能这样演。
他信她,即便她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即便全世界都背弃了她,但是他信她,也只有他是信她的,是真的很爱很爱吧,所以才会相信,毫无条件毫无保留的相信,哪怕她心里爱着的那个人从来也不是他。
他说:“佩蓉,我喝得太多啦。”
他说:“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其实我这次回来,最重要的是见到你开心。”
他说:“你不用替我担心,这几年我一个人生活不知道有多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他说:“佩蓉,你要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你别乱说,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你不要乱说,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一切尘埃落定,然后他骑着马离开,而他最爱的那个女子站在身后遥遥望着他,与她并肩而立的,是她的丈夫,他亦唯有离开,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一声“保重”。
看屏幕里,赵薇笑得那样沉静温婉,仿佛真的定格成了电影里端庄贤淑的王夫人,再不是当初盈盈闪着一双如水秋眸的小燕子,时光仿佛永恒,但是一眨眼已然过去十余年。
最后一个画面播完,耳麦里是张靓颖细密清扬的声音。
“目光似月色寂寞,就让你在别人怀里快乐,爱着你像心跳难触摸,画着你画不出你的骨骼,记着你的脸色,是我等你的执着,你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谨纾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很久,电脑屏幕暗下去,幽黑的屏幕上映照出她的脸庞,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淌了满脸。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明明知道是假的,明明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要流泪。
飞机在斯图加特机场降落,机场里异样肤色的行人来去匆匆,云正临仍推着行李车,谨纾跟在他身后,一走出机场通道就看见人群中一块高高举起的牌子上面写着“云正临”三个硕大的汉字。
谨纾啼笑皆非,云正临倒还是一脸平静。
走近了才发现举着牌子的竟然是一位黄皮肤黑眼睛的年轻东方女孩,看到他们,笑眯眯的操着一口漂亮的普通话自我介绍,“云董你好,我是Finn的助理vivi,你们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我叫齐舒。”
云正临微微一笑,“齐小姐,你好。”又向对方介绍谨纾,“这位是我的设计师兼翻译,梁谨纾。”
齐舒笑容甜美,“梁小姐,欢迎你的到来。”
谨纾与她握手,“谢谢。”
齐舒侧过头去看云正临,“云董,你们的酒店已经订好,不如我先送你们过去休息,晚上Finn在家设宴招待两位,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正临彬彬有礼的微微颔首,“谢谢。”
酒店离机场很近,大约只有十来分钟的车程,酒店门口穿黑白制服的门童迎上来接过司机手里的行李,又朝齐舒毕恭毕敬的用德语叫了声,“vivi小姐。”
原来这家酒店就是L ?T ?Y地产的名下产业,他们连登记都免了,齐舒和大堂经理亲自把他们带到早已备好的房间,房间是一个公寓式的套间,除每人一间卧室外还有共用的客厅、厨房和阳台,家具设施也都一应俱全,倒像是打算常住的样子。
第二章
(1)
如果说见到齐舒是大吃一惊,那么见到Finn,无疑是瞠目结舌。
其实在来德国之前,谨纾曾上网搜过L ?T ?Y这家公司的资料,然而这座市值比云朗置业还要高出许多的地产王国却似乎颇为神秘,除了知道这家公司的掌权人叫Finn,还有几个冷冰冰的也不知道准确与否的资产营业额数字外根本什么都查不到。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Finn竟会是那样一个人,在那座中国风十足的旧式大宅里,一个年近古稀、满头银发、清瘦矍铄的中国男人坐在轮椅上朝他们慈和微笑,“正临,许久不见。”
云正临衣冠楚楚的蹲下身去与轮椅上的Finn拥抱,“林伯父。”
Finn看到站在云正临身后的谨纾,十分和善的问道:“这位便是梁小姐吧?很高兴见到你。”
谨纾弯下腰与他握手,“林董事长,你好。”
Finn笑容爽朗,“不必这么见外,就叫我Finn吧,我的员工也都是这么叫我。”又说,“我们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谈事。”说着便转脸吩咐,“上菜吧。”
云正临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替Finn推着轮椅就往客厅东面的那扇门里走,谨纾跟着走进去,里面那间屋子果然就是餐厅。其实餐厅也像客厅,进深长屋梁高,轩敞阔亮,是典型清末民初时期那些旧式大户人家的房子。而屋子里的各式家具也都是古典味十足的雕花红木,天花板中央则吊着一盏硕大的暗灰色金属吊灯,抬头望去仿佛端着一个大烛台。红木大圆桌上菜一样一样的端上来,都是地道的中国北方菜肴,样样色香味俱全。
席间摆了四双碗筷,谨纾本以为还有别人,可直到菜上齐了,Finn招呼他们开吃也没见有别的人来,那副没人用的碗筷却始终整整齐齐摆着,碗里还盛着半碗白饭。
谨纾觉得奇异,后来一想,也许就跟电影里放的那样,那副碗筷是Finn为他去世的妻子准备的。心里不觉有些恻然和感动,斯人已逝,而此情不渝。
吃完饭去客厅喝茶,Finn大约是怕谨纾拘谨,倒是与她说了很多话。“本来应该是我回趟国,不过一来我行动不便,二来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所以让你跟正临特意跑这一趟,实在过意不去。”
谨纾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只好说:“您太客气了。”
Finn转脸对云正临道:“我与你父亲只相差三岁,若我有个女儿,也该这么大了。”
云正临微笑,说:“既然如此,不如林伯父认谨纾做干女儿?”
谨纾一愣,转头去看他,他却仿佛浑然未觉,自顾自端着茶杯喝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Finn笑道:“这倒是个好提议,就是不知道谨纾看不看得上我这个老头子?”后面一句是看着她说的,面容慈爱真如一个寻常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谨纾一时想不明白云正临刚才这个提议的背后含义,但她看着Finn忽然就想起自己的父亲,最终到底还是叫了声,“干爹。”
Finn答应了一声,哈哈大笑,接着又有些怅然道:“我半生孤独,没想到老来上天还给我送来一个如此投我缘的女儿。”
谨纾怔了一下,因为她似乎看见Finn的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悲戚。离开前,Finn送给她一大一小两只红色天鹅绒盒子,她推辞。Finn笑道:“既然认了你当干女儿,给份见面礼也是应该的,而且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又拍了拍她的手,仿佛在心里感慨着什么,最后又说,“好孩子,天韵度假山庄我就交给你了。”
谨纾觉得疑惑,因为Finn似乎话里有话。
直到回到酒店房间,她才把盒子打开来看,较小的那只盒子里是一枚心形祖母绿宝石戒指,宝石并不大,但是清澈明亮,晶莹通透,放在灯光下照也看不到一丝杂质。谨纾识货,一看就知道是罕见的上品,而铂金指环上是精致的镂空雕花,看样子应该是几十年前的东西。指环很小,而她的手指纤细,戴到无名指上竟然正正好好,倒像是特意为她订做的一样。
较大的那只盒子里却是叠着一张因为年代久远而已经微微泛黄的纸张和一帧黑白旧照。
照片上是一个穿及膝连衣裙的长发少女站在桃花树下静静含笑,她莹润皎洁的脸庞在身后的粉色桃花映衬下显得璀璨而柔和,真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红。那个年代的摄影技术如此拙劣,她在镜头中却依然是眉目如画,清丽婉转,一双点漆莹黑的大眼睛似两泓清泉,明波流慧。
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赞叹,“真是美。”
而那张泛黄的纸上是用炭笔绘的一副并不完整的建筑手稿图,看样子应该是园林的设计图。她把图纸展开平铺在床上,趴在那里用手指点着仔仔细细的观摩,图稿里的有些地方透出苏州拙政园和承德避暑山庄的神韵,有些地方却又显露出白金汉宫的风采。难得的是中西合璧的严丝合缝,整个图景都是格外自然。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忽然飞快的掠过她的脑子,只是速度太快,没等她抓住就消失了,再仔细的想了想,却又忽然理不出头绪了。过了很久,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把照片翻过来,果然看见照片背面的左下角有用黑色钢笔写的两行行楷小字:
天韵,吾爱。
1947年5月摄于北京颐和园。
天韵,谨纾想,原来天韵度假山庄是这个意思。
那似乎是一则发生在遥远年代的过往,但是这一切与云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门上忽然传来敲门声,她把盒子关上,下床去开门,门外是云正临,告诉她,“我明天早上有事要出去,所以你可以睡的晚一点,或者自己出去逛逛也行。”
她点头,说:“哦,好。”
他停了停,又说,“我中午会回来找你吃饭,你顺便想想,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她“啊”了一声,他已经返回自己的房间。
(2)
谨纾第二天醒的很早,因为无事,所以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外面的客厅里传来走动的脚步声,很轻,过了一会又听见门轻轻关上的声音,想必是云正临刚刚出去。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才起床去洗漱,然后换了衣服到酒店的二楼餐厅去吃早餐。
餐厅的南面有一整排的大玻璃窗子,初冬早晨的太阳透过玻璃暖洋洋的照进来,窗明几净,阳光充沛,早餐亦是丰富美味。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只觉得浑身的细胞都充满了朝气,连胃口都受到影响,不知不觉吃下去的早餐分量竟比平时多了一倍还多。
酒店离著名的皇宫广场很近,出了酒店大门一抬头就能望见圆柱顶端威廉一世意气风发昂首挺立的雕像。
十一月的德国,虽然日色很好,但温度基本已接近零下。谨纾没有戴围巾出来,便裹紧了大衣领子一个人走到广场上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熟悉,因为每一个地方,她都曾经跟父亲一起走过。
她刚来德国上学那会父亲常常忙里偷闲的过来看她,坐十来个小时的飞机过来,往往只能呆两三天,因为父亲很忙,而她的课业也很紧,回去的时候还要再飞十个小时。她心疼他,不让他常常来回跑,父亲便摩挲着她的头发说:“爸爸想你啊。”
小时候读《飘》,看到一句话:母亲是一种神异的存在,可以使她敬畏,使她迷惑,使她安慰。
但对她来说,父亲才是她的全部。
父亲很宠她,从小到大,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她。尽管家里有阿姨,但他还是会每个星期尽量抽出一两天时间亲自下厨做饭给她吃,只因她最爱吃他做的螃蟹炒年糕。味之鲜美的海螃蟹,白嫩的年糕沾了酸酸甜甜的膏汁,入口又滑又软,几乎是百吃不厌,而父亲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这道菜。甚至她上大学以前身上穿的衣服,包括内衣裤,有一大部分都是父亲帮她买的。那样一个衣冠楚楚的大男人站在琳琅满目的少女服装店和内衣店里一件一件认真的帮她挑选,丝毫不在意旁人怪异的目光。
虽然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但父亲给予了她全部的爱,她得到的甚至比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还要多的多。
可是父亲走了,视她如珠如宝的父亲抛下她走了。
她从手袋里掏出钱包,钱包里有一张照片,背景就在威廉一世雕像的纪念柱下面,父亲单手搂着她的肩膀,笑容温和而宠溺。
她用手指轻轻触摸着照片中父亲的脸庞,过了很久,她低声说:“爸爸,我很想你。”
她一直在广场里兜了很久,直到云正临给她打电话才知道原来已经是中午了。
她带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