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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财的能力不容小觑。
他猜过,闪闪是不是因为他的钱,才会嫁给萧书临。
萧书临收留海齐、闪闪还有道理,他们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弟弟,但他和弄弄这两个吃白食的,完全和他搭不上关系,没道理他们也是他的责任,但萧书临理所当然地将他们纳入他的羽翼之下。
萧书临让他想起另一个好人,一个被他母亲重重伤害的老好人……
第1章(2)
脚步声轻轻地落在他身后,温暖的手拍上他的肩,只是很小的接触,但他再度感受到温暖。
那个晚上,以及后来的每个晚上,弄弄都到他的房间报到,躺在他的床上,说东说西,说学校、说育幼院,当然,说得最多的是萧海齐。
萧海齐和她念一样的私立中学,他念得很拚命,据说是要考上医学院、当名医,赚很多钱给闪闪,据说他仍然暗恋着同母异父的姊姊,据说他很可怜、实在很可怜……
弄弄像母鸡,对所有的“可怜人”都发出同情讯息。
“Hero,你还好吗?”她放开手、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
她的手一离开他的肩膀,温暖瞬间消失无踪,好冷……
转过身,他还是坐着,但打开两条腿,把弄弄拉到两条长腿中间,长长的手臂一圈,圈住她的腰,将头埋入她怀里。
温暖回笼,他缓缓吐了口气……
十二天,他每天都从恶梦中醒来。
梦里,父亲狰狞的面容逼向他,皮带抽动的疼痛,一下一下鞭笞着他的神经,但他不能叫,越叫只会越加刺激他变态的狂喜。
他只能怒瞪父亲,可身子一寸一寸地变冷,中午的冷饭卡在胃里,冷空气从破掉的窗户吹进来,他不服输,可身子不停地打颤……好冷,要是有一碗热汤就好了……
被打趴的母亲蜷缩在角落低低哭泣,她没能力维护儿子,只会哭、不断不断地哭,她的头流血了,他不晓得一个人的头可以承受多少伤,他只知道,明天,她会用一条很脏的头巾绑在头上做造型,然后出门卖菜,好给这个疯狂的男人买更多的酒……
他恨,恨加害的父亲,也恨受害的母亲,更恨那个无法割除的爱情。
那一刀,他刺进的不是父亲的身体,而是深深地、深深地恨意……
弄弄抱住夏雨的头,眼眶发红。她痛恨死亡,却没办法拒绝死亡。
“不要怕,以后你来当我们的家人,老爸说过,他要收养你,你跟我们一起住,当我和萧海齐的哥哥,好不好?”
他没回答,只是抱住她的腰,企图多汲取一丝温暖。
“我不害怕。”他咬牙道。
她明白他在硬撑,像当年的自己。弄弄拍拍他的背,双手回抱住他。
“告诉你一个秘密……”
弄弄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盖在脸上的白布已被掀开,夏雨的母亲有一张苍白而瘦削的脸。
听说她很美丽,是市场里的豆腐西施,她卖的豆腐豆浆生意很好,而光顾她的客人有很多都是男生。
可是弄弄看不出她曾经美丽,只看到她额头那块凹陷下去的头骨和歪到旁边的鼻梁。原来,人死掉以后,就分不出美丽或丑陋。
她脸上有许多伤口,大的小的,纵横交错,和夏雨身上的伤口一样狼狈。
第一次看见他赤裸的上半身时,弄弄吓了一大跳。
他回头,发现她惊讶的眼神,眼底有一抹受伤,于是她想也不想的冲上前去抱住他,一遍遍问:“你还痛吗?我去把你爸爸找出来,找我的兄弟去揍扁他。”
她的言语让他弄清楚,她不是害怕,而是心疼,霎时受伤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他,非常非常喜欢她身上的温暖……
“我在听。”夏雨道。
弄弄回过神说道:“我是个受虐儿……”
他抬眼望她,眼里有着心怜。
弄弄一笑,“没关系,那个已经很久了。”
说着,她的脚一跨,面对着他,跨坐在他两条腿上,他扶住她的腰,她靠着他的肩,这个动作很暧昧,但此刻两人都没有心情搞暧昧。
“我的父亲是个赌徒,他工作赚钱,然后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赌桌上,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父母亲每天都在为钱吵架,而我们经常为了躲债主,从一个家搬到另一个家。”
他没有说话,却将她抱进怀里,大大的手不停在她背后轻拍。
“我没有朋友、没有邻居,别的小朋友都上幼稚园,我却穿着拖鞋四处游荡,直到妈妈认识一个男人,那是个瘦瘦小小的男人,那个男的有点老了,可他是个牙医,很称头,出门的时候大家都喊他林医师,他永远穿着光鲜亮丽的西装,第一次见面,他送我两大袋衣服。
“有一天晚上,妈妈把我从床上挖起来,问我:你想不想林医师当爸爸?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想什么吗?”
夏雨摇头,眼底带着淡淡的悲怜,悲怜着他们相同的命运。
“我想着那些新衣服,想着林医师口袋里随时随地可以掏出来的棒棒糖,想他带我们去的那家餐厅又大又漂亮,于是我什么都不考虑就点头。后来我才晓得,妈妈偷盖爸爸的印章,他们成功离婚了。
“那不重要,反正我很讨厌他们一天到晚吵架,新爸爸会赚钱,他的家很漂亮,有电视有电脑,还有一只很可爱的红贵宾。
“我很高兴他当我的继父,很高兴可以上幼稚园,更高兴我再也不必到处搬家、躲避那些穷凶恶极的讨债兄弟。”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进育幼院?”
夏雨的问题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脖子,他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那么难启齿吗?不要说了……他想开口,但弄弄比他更早一步说话。
“那么好的继父啊,他看起来既慈祥又和蔼,我以为我从地狱搬到天堂了,从此再不必听见妈妈半夜哭泣,再不必躲在棉被里,被爸妈的吵架声吓得不敢去尿尿。
“可是过不了多久,我就发现妈妈身上有一块一块的青紫斑纹,我以为她生病了,追问她,她总是笑笑说没关系,是不小心撞到。后来她的衣服越穿越多,就是夏天也常常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我不懂,她不热吗?
“某天夜里,我半夜醒来,听见妈妈房间里传来哭泣声,我应该下床的,可我不敢,我抱着棉被,听着断断续续的打骂声,那个声音持续很久,久到我以为妈妈就要被打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待在床上多久,只知道我不断鼓吹自己勇敢,直到有足够的勇气下床。
“我走到妈妈房间,继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的母亲缩在床边一角,昏黄的床头灯照着她赤裸的身体,身上满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地板一片凌乱,皮鞭、蜡烛……奇奇怪怪的东西四处散布……”
“不要说了!”
怀里的身子依然温暖,但她抖得不停的手冰冰地窝在他的脖子上,他明白,她很害怕。
但她没听进他的话,自顾自继续说着,“左右邻居都说:林医师啊,你们家女儿真漂亮,长大一定有很多苍蝇在你们家门口飞……如果那些婆婆妈妈不要说这些话就好了,那么他就不会注意到我,不会把念头转到我身上。
“那天……妈妈做什么出门了?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雨下得好大,他告诉我:爸爸给你买一个娃娃,在房间里,我们去拿好不好?
“我想告诉他:我不要。可他的手用力抓住我,把我推进房间里,然后刷地一手撕下我的衣服……好冷……好冷的天,我瑟瑟地缩在墙边一角,眼看着他笑咪咪地看着我说:‘爸爸陪你玩好玩的游戏……’
“我看着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我吓死了,想也不想就往门外冲。
“我才几岁,就算他是个瘦小的男人,我也跑不过他啊。
他一把将我抓住、丢到床上,我不停挣扎,他就揍我,每个拳头都落在我的脸上,很痛……痛到我大声喊叫,我越喊他越兴奋,他从地上的裤子抽出皮带,抽我、打我,他一面打、一面笑,笑得开怀……他的手在我身上到处摸、到处碰,我闻到一股腥臭味。
“然后妈妈回来了,她哭着、求着,求他放过我,我眼看着她一面脱下自己的衣服、一面匍匐在他脚边,求他饶过我。
“我的知觉在那刻醒了,我张大嘴巴,狠狠朝他的掌心咬下,他一怒,抓起我,把我往墙角掼去,于是我像只死狗摊在墙角,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但我的眼睛没有闭起来,看着他对妈妈做的每件事……他是个变态,可怕的性变态。
“我脑子里不断想着,我要站起来,到厨房拿一把刀,从他的背后刺下去,一下刺不死他,就刺两下、三下、四下……可是我没有行动,我只能一遍遍幻想着,他躺在血泊之中……
“第二天,妈妈带着满身伤的我离开家,她在我的口袋里装很多钱,她哭着告诉我:对不起,妈妈怕死了贫穷的日子,我不能离开他,但你不能像妈妈这样,毁掉一辈子……妈妈把我丢掉了,我变成孤儿……
“如果那个时候我把他杀死就好了对不对?我就不必和妈妈分开,他死了就好、死了就好了……”
弄弄没哭,但身子抖得很厉害,他下意识抱紧她,下意识重复同样一句话,“不怕,我保护你。”
“好,你是我的Hero,你要保护我。”
这些事她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宋院长、阅阅、问问和闪闪,可她竟然告诉他,一个只认识十二天的Hero。
“嗯,我保护你。”他的声音轻浅,但她听见语气里的不容质疑。
“Hero。”
“怎样?”
“那个时候……妈妈抛弃我的时候,我恨她,不,应该说,我以为自己恨她,可后来我慢慢知道,我并不恨她,我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的话像一根针,又快又迅速地刺入他的脑神经,他向母亲,看着她那张原本美丽的脸庞,良久,两颗泪水缓缓从他眼眶里淌下。
原来他并不恨她……原来他必须找个人让自己恨,他才不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老爸曾经告诉我一句话,他说,我只是个小孩,有权利犯错、有权利任性,也有权利……无能为力。”
他有这个权利吗?泪水滑到唇边,他下意识去舔了,是涩的,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流泪……
“Hero,我们出去好不好?有一些人,他们想要进来帮你妈妈弄得美美的,让她启程走往生命的另一个旅程。”
弄弄绝口不提死亡,因为她害怕死亡。
他明白,拉起弄弄,再回首看母亲一眼,属于她悲惨的一生结束,她为爱情牺牲生命,而他发誓,这辈子不要任何一段爱情。
这天,弄弄带着他离开医院,然后用小气鬼闪闪忍痛塞给她的一把钞票,和夏雨去吃东西、去打电动、去逛街,她带着他做一切年轻人做完之后会觉得精神放松的事。
他们搞到晚上十一点半才进家门,她完成闪闪交给她的所有指令,而夏雨在进门的那刻,褪除一身阴沉。
他的过去结束在这个夜里,他的未来在弄弄温暖的掌心里,缓缓开启。
第2章(1)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能够受检视,那么你会知道在某个点不要做某件事,或者阻止某个言行,就可以让未来的发展呈现截然不同的局面。
可惜,光阴可以洗涤伤口、可以抹去哀痛、可以让人成长……它有许多功能,却没有一种功能叫做逆流。
五年过去,在老爸和闪闪的照顾下,他身子骨长壮了,剪掉过长的头发,露出干净的五官。
说实话,他并不是一个帅气的男孩,但他浓眉、单眼皮,长得很有型,再加上近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是那种走在街上会让女孩子频频回眸的男人。
他很冷、很酷,不太爱讲话,通常没有丢一个话题或主动找他聊天,他是不大会表现热络的。
可现代的女人很奇怪,好像越酷、越难追的男人越有挑战性,也……越好吃(好吃,是弄弄的形容词),因此,他们家的信箱时常塞满了寄给他夏雨的情书。
高中那几年,原本功课很烂的他,在家教老师的帮忙下,不但将荒废的进度补上,且考取一所还算不错的大学,他虽不是明星型的帅哥,但当上系篮队长之后,逐渐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十八岁的弄弄还是瘦,身子骨没有因为发育而变得像个女孩,依旧扁胸、扁臀,是穿女性服饰还会让人怀疑她男扮女装的那种身材。
幸好她的五官漂亮,皮肤白里透红,嫩得掐得出水似的,也幸好身高有稍稍拉高那么一点,勉强到达一六○的行列,所以别人就算叫她男孩,也会在前面加上一个字,水男孩。
她越来越江湖气了,从小她就是那种有着强烈母性的女生,她会照顾所有的弱者,尤其在高一时期,碰上专门霸凌同学的集团后。
她特地去学跆拳道,此后,被霸凌的同学找她比找老师更有效,只要她出头,没有人敢对她的“朋友”动手,因此她人缘异常好,因此她成了学校的大姊头,许多男生常常成群结队跟在她身后走。
她是将黑道赶出校园的幕后推手,所以天天打架的她,在学校的纪录中,没有大过小过,连缺点也没有留下半个。
但也因为如此,高一时期的她老是挂彩,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