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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包婆子出院子的时候,她还特地问了一声何金宝的下落,说四少爷也托她买了个东西。
陈霜降不是个好奇的人,也没多问就让包婆子走了,只不过心里难免有些疑问,何金宝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就算是看中了什么东西,基本也是他自个跑出去买了回来,怎么突然这么郑重其事地让包婆子带了回来呢?
刚付了针线的钱,陈霜降摸了摸自个的小荷包,空扁的也就只剩下几个铜铢了,于是就拿了钥匙,开了放钱的盒子。
只不过一开,陈霜降硬生生地给吓了一跳,原本应该装的半满盒子居然空荡荡的只留下了一个铁铢子。
不用说过年过节发下来的红包,就算是二月份的分例也有两贯五百铜铢。何夫人虽然不待见何金宝,但左右还有何老爷何太爷在,何夫人也不好做出太失面子的事,这每月的例钱倒是从来不曾短的了。
何金宝对这些事向来不大伤心,这月的分例还是陈霜降亲手拿的锁到箱子里面,断断不能记错了,这才几天,更不会有用光的这一说。
陈霜降赶紧把账簿翻了出来看,上面清楚的记着“月钱两贯九百铜”“何金宝两银馃十二银铢三串一铁铢”“陈霜降两银馃一小银馃二十四银铢五铜铢”,陈霜降差不多要晕了,这合起来差不多都有九千多铜了,居然一下子不翼而飞了。
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两圈,陈霜降好不容易才想起灌了一杯冷水,然后开始想起来,这院子来的人少,钱财的事陈霜降又从来不假他人之手,就是这钱箱的钥匙,也是陈霜降一直随身带着,旁人怕是轻易找不出来。
仔细看钱箱上的锁却又是好好的,丝毫没有撬动的痕迹,也不像是遭了盗遭了贼的模样。
而且,陈霜降把钱藏在这里的事,她是给何金宝看过的,这两人又是睡在同一个房的,要是有谁能在陈霜降不知道的情况下,拿了钥匙拿了钱,那最有可能的人,该就是何金宝。
刚才包婆子又说何金宝要她买什么来着?
一时间,陈霜降只觉得一半身子像是泡进了冷水一般,冰凉冰凉的,冻得似乎连心都痛起来了,整个人都有点呆了。
一个不小心没捧牢,这一个钱箱子就砰地一声掉地上了,这声响反而把陈霜降给惊醒了,赶紧拎了裙子向着包婆子追出去。
跑了一段路,陈霜降倒还真的看到了包婆子,正笑得满脸花地往里走,陈霜降赶紧上去抓了她问:“四少爷让你带什么,他人呢?”
“啊,就一玉镯啊,四少爷嫌集市上的成色不好,老婆子我还是特地托了人从县城最好的店里买的,价格可不便宜啊,不过可好看了,翠绿翠绿的。”
“现在他人呢?”
包婆子被陈霜降吼了一声,有点怔了,终于还是停了唠叨,指着南边说:“在那边给表姑娘送行呢。”
李家的车正在大门外一溜地停开,浩浩荡荡的,足有十几二十辆,而何金宝正站在一辆青色帘子的车前,跟李兰佩话别,顺手把一个锦盒送了上去。
等陈霜降撇了包婆子跑出来,正好看到何金宝送礼的那一幕,当时气得她眼泪都快下来了,只慢了这么一步,那只玉镯就这么地被送了出去,真想不顾体面地上去抢了回来。
“四表嫂也有空来送我么,兰儿真的是很感激。”这么一愣神,刚好就被李兰佩看到了,只见她盈盈一笑,很和气地对着陈霜降谢了一声。
没有办法陈霜降只能站到了何金宝边上,明明看着李兰佩套到手上那个翠绿翠绿成色很好的玉镯眼睛都快喷出火了,表面上还得装出和善的笑容,依依地送别,殷勤地表达再次会面的愿望,简直就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终于等送走了李兰佩,陈霜降气得连饭都没吃,直接把账本拍到了何金宝面前,说:“四少爷没话对我说么?”
钱箱的钱,是何金宝趁着陈霜降睡着的时候悄悄地拿走的,李兰佩要走,何金宝伤心了很久,偶然听到人说送别礼的,何金宝就想到也送李兰佩一个,将来也好有个念想的。至于究竟送什么,何金宝倒是想到李兰佩一向喜欢玉器,之前他在县城里偶然看到过一个玉镯,那个她应该会喜欢吧。
县城离的远,何金宝也不好自己出门,于是就托了包婆子去问,想找陈霜降拿钱,陈霜降却在说着钱不够用,而且一项一项说下来都是真正要用钱的地方。何金宝还是觉得有点愧疚的,于是不敢跟陈霜降说,就悄悄地偷拿了陈霜降的钱,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得就被陈霜降发现。
何金宝本来还带着点心虚,只是看着陈霜降那似笑非笑咄咄逼人的模样,忽然又觉得一阵的恼怒,朦胧地感觉到要不是因为他娶了陈霜降,没准李兰佩就不会这么走了。
第三十九章:何四少与一铢钱
口气也不大好起来了:“是我拿的那又怎么样,难道少爷我用个钱,也要跟你报备批准?”
“当然不用,但是……”陈霜降翻开账簿,指着记在自己名下的那一笔数目说,“这个都是平日里我积攒下来,麻烦四少爷把我的那部分还回来。”
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却被陈霜降明晃晃地拎上台面上来摊开了说,何金宝脸一红,有些恼羞成怒地喊:“钱钱钱,就知道钱,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人,不就是拿了你的一点钱应应急么,居然给我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审问犯人啊,哪有你这么凶悍的女人,俗不可耐,就该早早地休了你!”
陈霜降气得眼泪都迸了出来,冷冷地说:“这婚姻娶嫁的事情,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断没有我来做主的道理,要是觉得我乡下人粗鄙气息配不上四少爷,大可以秉了公公婆婆休了我就是,光在我这个小丫头面前怨恨什么!要是问我的意向的话,我也不乐意嫁,只是无论怎么样,既然嫁了,总想着要好好过日子,也是尽力想要着讨好四少爷,心想就算是块石头总也有能捂热的那天。只是没想到四少爷竟然是这么厌弃我,这是在怨我逼走了你那好表妹,要把我往死里面逼不是!”
何金宝也怒了,吼着:“你这女人说的什么话,好好的扯上表妹做什么,再废话的话,我真休了你!”
“不用四少爷这么麻烦,说上一声,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这里,也省了四少爷力气不是!”
这两人正吵得热闹,忽然听到院子门推开的声音,那是春燕去厨房拿了午饭过来。
陈霜降抹了一把泪,不跟何金宝吵了,也不吃饭,气呼呼地往床上一躺,拿着被子蒙头睡。
“爱吃不吃。”何金宝的气也没有平,让春燕摆饭,也不管陈霜降,一个人把饭菜全吃了个光。
吃饱之后,何金宝的心情似乎是好了一点,正想起来,忽然看到陈霜降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针线箩,上面还有一件缝了一半的小衣。那是刚成亲那会,陈霜降开始给何金宝做的,只不过碰上生病,碰上过年,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做好,用的还是陈霜降的嫁妆布匹。
平心而论,陈霜降对他还是挺好的,在这个事情上,似乎也是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再看看裹在被子里的陈霜降,似乎还在哭,一颤一颤的,何金宝就有点心软了。
犹豫了半天,何金宝终于让步了说:“就当是我借你的,以后慢慢还你……用我的月钱来还。”
半天陈霜降才闷闷地开了口:“那个我也该有份的。”
“好了,就算一人一半,用我那一半还你总可以了吧。”
“空口白牙的,谁信你。”
“你这女人不要太过份了!”何金宝又要暴怒了。
陈霜降却是爬了起来,把钱箱里面剩下的那一个铁铢给了何金宝,再拿出账本来给何金宝确定了,才写上欠款,虽然心里在想总是写个欠条才安稳,但是看何金宝似乎是气极的样子,也怕再刺激到他反而不认账了,陈霜降只好作罢了。
“以后四少爷的钱还是四少爷自个保管,当然是等还完债之后。”看着何金宝一脸愁闷的样子,陈霜降顿时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笑眯眯地说。
何金宝还在嘀咕:“有的吃有的穿,还要用什么钱?”
这话乍听上去似乎并没有错,每天三餐都是从大厨房里端出来,每个季度还有四套衣服,就连住的院子,服侍的春燕都是何家的,何金宝想着自个要是节省点不买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应该是没有什么难的吧。
只不过何金宝少爷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赏钱。
对于钱财的事情,何金宝一向不大在意,平日里都是随便抓一把,也不拘多少,还算大方,所以下人们给他办事还算勤快。
只是现在才是二月,不说之后的日子怎么过,光是这月过生日的就有三个,初六是何金富,初八何金贵,十五何太爷。
前两个还好,乡下的风俗怕折寿,小辈基本是不过生日的,而且何金富还在外地,而何太爷的寿辰就麻烦了许多,虽然不是整寿,也不打算大宴,但是礼总是不能少的,而且这礼还不能送轻。
陈霜降绞尽了脑汁想半天,没办法只能拿出了结婚时用的金头面,托包婆子帮她卖了出去,然后跟何金宝一起去挑了个青花瓷花瓶,当然她很用心在何金宝的账务上又记上了一笔。看得何金宝又是一阵的嘀咕,说从来没见过这么小气的,陈霜降也不理他。
渐渐地何金宝也感觉到了没有钱傍身的难处。
长久地没有给过赏钱,下人们也都知道何四少爷这是穷了,更不大理会他了,天冷了,何金宝就想是找个人给他拿件衣服都指使不动。
一时气闷下,何金宝就出门找他的那帮子朋友们玩,只不过那帮朋友提议去吃买烧鸡吃,以前这种时候,出钱的都是何金宝,这帮朋友理所当然地全把眼光放到了何金宝身上。何金宝一开始还能装傻当不明白,那些人都对着何金宝伸手要钱了,何金宝只能实话实说,没钱。
那群人讪讪地笑了半天,然后凑成一堆交换下眼色,有个人说那我去买吧,之后慢慢地这群人全都跟了去,只留何金宝一个人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心情。
在外面受了怨气,何金宝恹恹地回到何家,看着陈霜降正在翻看着他的一本书,问她为什么不做针线了,陈霜降的理由是没有钱买针线布匹了,何金宝就又郁闷了,扑到床上闷闷地说:“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陈霜降没理他,何金宝觉得委屈,又觉得虚心,也不敢太闹她,外面不好去,里面呆着不舒服,陈霜降又是常冷着脸,何金宝只好每天跑到何太爷院子里,倒是好好地跟着何太爷练起了阵子拳。
第四十章:夫妻本是同根苦
跟何金宝一起混在一起玩的人,有个小子是王嫂子家的远房亲戚,也没有学什么正事,专门陪着何金宝玩,哄高兴了,吃喝玩乐之外还有不少的赏钱下来,小日子也算是舒坦。只不过最近的一段日子里,何四少爷欠了债,被奚落了几次,干脆老实呆在家里不出来了,王家小子就很忧心了,这额外的收入没有了,还是相当痛心的。
于是他就找自家亲娘抱怨去了,他家亲娘又去跟王嫂子抱怨了一通,等王嫂子向何夫人抱怨的时候,这话就变成了:“听说四奶奶把四少爷的月钱全收走一个子都不许四少爷用,这外面可都传遍了。”
“这上阵子不是还闹着要休了妻娶李丫头的么,怎么反而被姓陈的这丫头给拿捏住了?”何夫人有些不解,对于老四夫妻,何夫人很少看很少问。陈霜降给她的印象更是少,每天的请安似乎是都有按时来,低眉顺眼也不多话,不是注意看的,基本都会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王嫂子看着何夫人有点兴趣,就添油加醋地把何金宝偷钱买了玉镯,陈霜降哭闹着收了何金宝的月钱的事当故事给说了一遍。
“老四是个没出息的,这老四媳妇也太不像样了,总归是个少爷,居然这么埋汰他!”闲闲地喝了一回茶,何夫人慢悠悠地说,“也罢,横竖没事,去把老四媳妇叫来敲打敲打,给老四做做主,也省的那些乱嚼话头的人说我这个做嫡母的不待见。”
王嫂子很快就将陈霜降给找来了,何夫人训斥了对着陈霜降训斥了几句,不守妇德,就罚她去祠堂跪半天。
陈霜降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这么罚过,就算是杨氏偏心,但是因为陈霜降乖巧又勤快,别说是被打,平常连句重话都没有捱过。这突然就被何夫人罚跪,陈霜降也不敢反驳,乖乖地走到祠堂跪下,只不过使劲地用牙咬着嘴唇,一阵委屈涌上来,拼命地忍了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跪到天麻麻黑的时候,何夫人总算是想到了陈霜降,免了她的罚,陈霜降这才揉着麻木的膝盖,一瘸一拐地去何夫人那里告了罪,才慢慢地往回走。
这已经都已经过了饭点,何金宝等了半天,都没见陈霜降回来,也懒得再等,直接拿了筷子吃了起来,正吃到一半,陈霜降才迟迟地回来。何金宝正觉得等陈霜降有些久,饭菜都冷了不好吃,看到陈霜降进来就有点不高兴,责问说:“去哪里野去了,玩这么晚?”
要不是何金宝也不会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