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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玉-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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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淡又填肚子,怎么样?”
“那、那就汤团吧!”迟桑愣了半晌,点头,心里却嘀咕着,这汤团是什么东西?
“好嘞,要什么馅儿的?细沙、芝麻、鲜肉……”
方才还叫得大声的迟桑这会儿又哑言了,不甘愿地看着白泽,白泽好脾气,笑笑说:“三种馅儿的各来一碗。”
在桌边坐了,是凡间的榆木桌子,桌面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油腻腻的光泽,迟桑好奇地用手一揩,揩了一指的油,喃喃:“这就是人间啊。”
说话间手脚麻利的小二送了汤团上来,一路吆喝着:“小心烫哎!”一路送到了今朝这一桌。
白瓷碗里滚圆的几个汤团热气腾腾,就着灯光细看,还撒了几朵桂花。迟桑舀起一个,放入嘴里一口咬下,立刻一蹦三尺高,涨红了脸,鼓着双颊说不出话来,流着眼泪四处找水喝。
小二一瞧,急了,匆匆忙忙倒了一杯冷茶,一叠声地叫:“哎呦喂,客官,汤团可不是您这吃法,您这是吃汤团还是吃火炭哪?”
这么一闹,连素日老实厚道的今朝也低了头止不住地笑,白泽也笑,只是那笑容也是温温吞吞的,看不出一丝愉悦。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迟桑龇牙咧嘴地瞪着碗里的汤团,舌头还烫着呢,却终是禁不住那糯米团子的诱惑,忍不住又吃了一个,这次学乖了,慢慢地一口一口咬,咀嚼得颇认真,脸上就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吃了自己的鲜肉汤团,还嫌不够,拿了汤匙满碗滴溜溜地去舀今朝和白泽的芝麻细沙馅儿,直吃得眉开眼笑,才心满意足地肯去睡觉。
今朝进了房,床是木板床,茶壶也是再普通不过的粗瓷壶,与罗华宫中的摆设相比,粗陋了许多,可听着房内暖炉轻微的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盯着黑暗中那一点火炭的红星,没来由的就觉得,在这么熙熙攘攘的凡尘里一直过下去,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人间的清晨苏醒的早,凌晨的时候,就有摊贩摆出了热腾腾的早饭摊叫卖,吆喝声传到还在酣睡的人耳里,便纷纷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醒来。
梳洗完毕,下了楼,迟桑和白泽早在桌前坐了,碟碟碗碗的摆满了一桌子,迟桑正囫囵吞着一碗酱瓜白粥,见到今朝下楼,匆忙间抬起头敷衍地打了一个招呼,鼻头上还沾了一粒米饭。
拿了一个馒头,今朝问白泽:“我们怎么打听狼族的地盘?我的镜子也只能照出泊玉周围一尺的样子,没有特点的话,便是大海捞针了。”
“今朝仙子,妖界中有些妖族性喜热闹,泰半会化作人形混迹人间,我打听过了,店小二说今日正是集市,我们一路走去,总会遇上个把妖,到时抓住了,一问便知。”
今朝心急,听完这话就站起了身,迟桑嘴里塞着东西,唔唔地说不出话,手忙脚乱地抱了一桌的吃食,也匆匆地跟着出了门。
陆续有摊子摆了出来,水灵灵的白胖萝卜还带着黄泥;一碗担担面的香味飘扬了十里地;就连做夜生意的青楼,也有姑娘卸去了浓妆,换上了布衣,高高兴兴地手挽着手来买胭脂。
白泽忽然停住脚不走了,微笑着说:“今朝仙子,迟桑,看那边。”
顺着白泽的眼神看去,街角一个鱼摊,贩卖着活蹦乱跳的鲜鱼虾,朴实的摊主笑得一脸憨厚,和主顾们讨价还价,凡人们不知道,今朝却一眼看出,这摊主的原形是一只白鹭。
迟桑一口咽下嘴里的团子,大叫一声:“格老子的,总算碰上一个了!”
还未奔到摊前,早闻到神仙味道的白鹭惊慌失措地收了摊,手脚利落得很,在复杂幽深的小巷里七转八弯,逃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条包头鱼,瞪着鼓鼓的眼睛瞧着三个神仙。
备受挫折的三人继续往前走,有各种各样的妖怪化作了人形,喜气洋洋地挤在人堆里凑热闹,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一只黑熊精伸出蒲扇一般的手掌,正往旁边妙龄女子的腰上摸去,忽然鼻子动了动,眯着眼睛朝这边看来,脸色就变了,笨重的身躯钻到人堆里,消失得那叫一个快。
“……今朝仙子,迟桑,我看我们还是隐去自己的气息吧。”白泽建议。
正说着,忽然前方又走来了一个妖,低着头乐呵呵地对着怀里牛皮纸包着的热乎乎的生煎包流口水,正盘算着回去后是蘸着醋吃还是不蘸醋吃,眼前一暗,罩了一大片阴影下来,抬头一看,面前立着一个神仙,银发金铃,无一不是耀眼的,只是那张俊朗的面孔却是一片阴霾。
早失了耐心的迟桑一语道破妖的原身:“麻雀!老子问你,狼族的地盘在哪里?给老子乖乖地回答!不然老子——”刚想说揍死你,瞄了一眼面前虽是干巴巴的身段,但还是有着女性特征的妖怪,生生地把那三字咽了下去,憋了半晌,吼道,“不然老子拔一根头发换成铜钱砸死你!”
麻雀呆了,迟疑了片刻,迟桑的眼刀就阴嗖嗖地射了过来,道行还不足五百年的小麻雀在上古神兽面前抖得如同风中一片落叶,一五一十地统统说了出来:“往、往北走十里,有一座少咸山,沿着少咸山的支脉往东走,有一条雁门水,水的尽头就是妖界的入口了。可狼族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要不上仙入了妖界,再去问问别、别的妖?”
迟桑蹙着眉,虽然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眼光落到麻雀手里那袋生煎包上,眼睛亮了:“这是什么?闻着挺香的,麻雀,你吃谷子就行了,这就给我了!”一边舔着唇,一边抢了生煎包,飞扬跋扈地转身就走,扬起一路尘沙。
回了今朝身边,得意洋洋地一边啃生煎啃地满嘴流油,一边邀功:“今朝,今朝,我问出来了。”
白泽轻咳一声,看了看他手里的生煎,转过头去。
今朝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语气没有一丝波动:“那就走吧。”
一路走,从热闹集市行至荒野山地,遥遥一座少咸山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看不真切。
来到山下,迟桑仰着头遥望山峰,感慨一声:“格老子的,这山高的能顶到天帝的太微玉清宫了吧?今朝,老子可不想爬断腿,腾云上去得了。”
“不妥。”白泽皱了眉阻止,“迟桑,这少咸山就是妖界的地盘了,咱们三个仙要贸贸然闯进去,只怕会被拆的尸骨不存。还是掩了气息,装作妖混进去吧。”
“格老子的,掩了仙的气息不难,但老子可没妖身上那骚味,怎么装作妖?”
白泽微笑不语,从袖中掏出一方衣角来:“昆仑山几日前捉住了私自潜入仙界打探紫灵珠下落的妖,这便是他身上的衣服,我们每人系一方布料在身上,就带了他的气味。那妖是蛇族的,等会儿我们入了妖界,若被盘问,记住要说自己是蛇族的。”
今朝接过衣角布料,绽开了欢喜的笑容,露出脸上两个酒窝和一对小虎牙,仍是说不上可爱,却也叫人没来由地跟着她笑。
白泽无意间看到了,竟也呆了,向来温吞的笑容,也淡淡地染上了一丝热度。
越进山林深处,光线越是幽深,白首赤足的猿猴朱厌在茂密树丛后仄仄地偷窥着,忽然叶落枝摇,原来是毕文鸟在林间桀桀怪叫,诡异叫声空旷地回荡在林中。
迟桑喃喃咒骂:“格老子的,他奶奶的竟是些妖物,还不能开结界……”
话未说完,走在前方引路的今朝忽然停了下来,迟桑和白泽对视一眼,一齐冲上前去,只见前方小道当中坐了一个人,衣衫褴褛,破烂地挂在身上,伸出一条暴长舌头,盘在地上,状似休憩。

“格老子的,那是什么?”迟桑呆住了。
前方盘踞着的妖物,古怪的样貌,不祥的气息,一双猩红浑浊的眼看过来,马上暴睁欲裂,溢出嘶嘶的似笑又似威胁的声音,直叫人毛骨悚然。
“傲因。”白泽淡淡地说,“手为利爪,喜欢袭击单身旅人,性喜食人脑。”
“他奶奶的,长得真丑。今朝,白泽,老子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你们看着吧!”摩拳擦掌,掳了袖子就要冲上去。
“等等,迟桑。你忘了,咱们现在是妖,不能用仙术的,你不能化作原形,今朝仙子也不能拿出虚南灯来。”
“白泽,你知道破解他的方术的。”今朝沉稳地开口。
“是,用滚烫的大石掷之,可杀。”
三人又是沉默,迟桑先跳了起来:“老子上哪去找滚烫的大石?仙术也不能用,咱们要死在这里吗?”
正说着,傲因的血红舌头闪电一般缠了过来,沿途遇到树木山石的阻碍,舌头一绕,三人合抱的粗木便被拦腰截断,舌尖滴下的毒液溅到尖锐的岩石上,岩石也溶成了泥水。
迟桑喃喃咒骂,随手劈下路边一棵树木,大喝一声,抡起巨木,耍得虎虎生风,将傲因的舌头击得重重摔在地上,伺机一旁的今朝看准时机拔出匕首,飞身一跃,将傲因的舌头钉在了地上。
三人刚松了口气,锋利的匕首便渐渐地溶成了铁水,傲因吃痛地收回舌头,啸声响彻了天际,震得整座少咸山的山妖水怪纷纷奔走。赤红的眼珠一转,像是知道了迟桑和今朝并不好惹,滴着血的舌头就冲白泽盘旋蜿蜒而去。
“白泽!”今朝大吼。
白泽转身就逃,却跌跌撞撞地逃也逃不快,踉跄的身形逃入了茂密林中,仗着树木的遮掩,倒也躲过了傲因的几次狠击。
“他奶奶的,你逃什么,你倒是打啊!”迟桑一边吼着,一边飞身入林。
“我不会打架。”白泽的声音悠悠地从林中传出来,即使是逃命时,也是温温吞吞的。
傲因发了狂,舌头所到之处,生灵尽数毁去,土地一片焦黑。今朝咬牙,足尖一点,也飞入了林中。
入目皆是狼藉,迟桑正一边护着白泽一边后退,躲闪得颇为狼狈。今朝不再犹豫,祭出琉璃珠,紫光点点,化作利剑刺入傲因的舌头,利剑刺破处,立刻流出紫黑的脓血来,竟断了一截,掉落在地上蠕动。
傲因嘶吼一声,也不再管自己的断舌,掉头就逃,消失的无影无踪。
迟桑瞪大眼睛:“咦,今朝,老子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法宝!”
“不过是普通的琉璃珠,只是被西天如来佛祖加持过的,下界前父君给了我的。因为只是极平凡的物件,不是什么法器,所以不算仙术,也不会被妖界识破。”今朝一边解释,一边上前要查看白泽伤势。
三人谁都没有看到,在地上蠕动的那段断舌缓缓地耸动着,直立了起来,迅如疾风一般,滴滴答答地流着涎液,就绕了过来。
“小心!”方松口气的白泽第一个看到了,大呼出声。这时断舌竟分出了分叉,如蟒蛇的蛇信,嘶嘶地朝三人袭过去。今朝反应敏捷,随手抄起迟桑方才劈下的巨木,挥舞着将袭向迟桑的一条分叉卷了起来,电光石火间想要再去拦另一条伸向白泽的分叉,却已是迟了,那白色的身影早被猩红的蛇信埋没,再也看不见了。
迟桑率先反应过来,奔到白泽身边,这时那断舌终于是耗尽了精血,无力地耷拉垂落在地,星星点点地燃烧成了乌黑的灰烬,灰烬中先是露出了一方白色衣角,然后显出了一张血色尽失的脸。
“格老子的,死了没有?”迟桑将灰烬中的白泽揽在膝头上,嘴里咕哝着,手指就要去探他的鼻息。
“咳咳,没死成……”虽然是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可毕竟是开口说话了,眼睫也颤抖着睁了开来。
“白泽,我……”今朝也奔到了他身边,嗫喏着,一脸歉意。
“呵,危急时刻,出手救自己人,是人之常情,我么,不过是一个外人,还没有这么深的交情……”白泽苍白的脸上露出温吞的笑容来,像是早知道会如此一般。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说了几句,终是捱不住疼痛,眼神渐渐迷离了起来,“白泽,下次,下次我一定救你。”昏迷前,只听见那有些愚笨的仙子信誓旦旦地这么承诺着,勉强想勾出一丝笑容来,终究是失败了。
“格老子的,这么一个堂堂的昆仑山神兽,居然不会打架!”迟桑一边小心地将白泽背起来,一边惊诧。
“他既是奉书而至的神兽,想来平日里精通的应是青史、方术等,和人间的书生一样,大约没有人教他杀戮的术法吧——所幸方才没有伤到要害,只是腰间皮肤被灼伤了,迟桑,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等白泽伤好了,再动身吧。”
“今朝,你刚才应该去救他的,老子可不是书生,可不需要你保护!”迟桑嘀咕着,心里还有些耿耿。说完,见到今朝垂了头不说话,又急忙解释,“咳,老子不是那意思,其实、其实换做是老子,就算知道你不会受伤,老子也会第一个去救你的……”挠着头,话语声越来越低,被风一吹就散了。
一抬头,见到今朝一脸没有听清的疑惑和迷茫,立刻又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得,就当老子没说过,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得赶紧找个歇息的地方,白泽是吃啥长大的,简直比善财童子那只金猪都要重,老子腰都要折了……”
少咸山原本是人间一座普通的山,周围的农户时常也上山伐木砍柴,千百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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