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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李秘书原本主秘的工作,他和李秘书都一致认为樊初语可以胜任,并已决定由她接任。只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升职,她一定觉得压力很大吧?
“不会。”
她的回答令他轻愣了一下,忍不住转头看了眼一脸沉重、表情严肃的她。
“妳脸上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他说。
“我脸上的表情?”她眨了眨眼,不解的神情冲淡了原本在她脸上的沉重与严肃。
“从上车之后妳就沉默不语,一脸紧绷、眉头深锁的……难道不是因为突然要妳接任李秘书的职务,觉得很有压力吗?”他说。
“不是。”她轻轻地摇了下头,诚实的回答,“过去一个月虽然我是代理职务,但李秘书的工作已经大致熟悉了,所以我可以胜任主秘的工作,不会觉得有压力。”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觉得妳的情绪似乎不太好?”他好奇的问。
“因为胃癌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樊初语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
“什么事?”
“对不起,这是我个人的私事,可以保留不回答吗,老板?”她礼貌的拒绝道。
贺子擎怔了一下,知道她的回答实属正常,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开心、不满意,觉得自己被拒绝了。
“樊秘书,妳是不是很讨厌我?”他问她。
听他又唤她“樊秘书”,樊初语便知道老板大人又要找她抬杠了。
“老板,为什么你在公司里不找其它人聊天,老是要找我聊天、开我玩笑?”她沉默了一下反问他,真的很想搞懂他在想什么。
“妳认为呢?”贺子擎不答反问。
“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的反应很好笑?”她略微沉思了下,猜测道。
贺子擎遏制不住的微笑了。
“原来妳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好笑呀?”他轻笑的揶揄她。
“我不知道。”她一本正经的摇头回答。
“那妳为什么会这样说?”
“因为你们大家都在笑。”她无奈道。“老板,你可以告诉我,我的反应到底哪里好笑?因为我真的不懂大家在笑什么。”
“如果我告诉妳的话,妳愿意当我女朋友吗?”他半真半假的说。
“老板,我是很认真的在向你请教,所以请你不要在这时候跟我开玩笑好吗?”她面不改色的响应道,完全不把他的话当真。她实在搞不懂,老板怎会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呢?
“我也是很认真呀。”
她沉默以对,意思就是——如果你再继续开玩笑的话,那么谈话就到此为止好了。
“我真的是认真的。”他又再说了一次。
看样子,老板似乎不懂她沉默不语的意思。樊初语在心里轻叹。
“老板,如果你不想告诉我答案,就当我没问好了。你不用这么刻意的转移话题开我玩笑,真的。”她认真的对他说。
如果可以的话,贺子擎真的很想吐血给她看。他都强调他是认真的了,而且还说了两次,她竟然还认为他是在跟她开玩笑是要他说第三、第四次吗?倘若她的反应结果依旧,这教他情何以堪?
算了,看样子今晚不是他的告白日。
“要不要去吃个宵夜再回家?”他换个话题问她。
“不了,吃宵夜对身体来说是个负担,除非是真饿,否则能不吃就尽量不要吃。”她摇头道。
贺子擎顿时无语。
“可不可以问妳一个问题?”他好奇的说,“妳这一板一眼、一本正经的个性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我真的很好奇。”
“都有。”她回答。
“还真是言简意赅。妳父母一定很失望。”他撇唇道。
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后面那句话,樊初语呆了一下,忍不住激动的脱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难得见她露出如此激动的神情,贺子擎既疑惑又好奇,想知道令她反常的原因。
“为什么你会说,我父母一定很失望?”
是父母吗?他一边忖度着,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他们一定很希望妳这个女儿能够偶尔对他们撒撒娇,或者说些甜言蜜语逗笑他们,但依妳的个性应该做不来这类事吧?他们能不失望吗?”他合情合理的解释道。
樊初语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她从没想过这件事。如果他说的真是爸妈心里曾有过却从未说出口的期望,那么,它已成为遗憾,终生的遗憾。
突然翻涌的情绪令她鼻头酸涩,泪水一下子便涌进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眼一眨,泪水立刻滑落脸颊。
车灯的光芒反射令她脸上泪痕清晰可见,也让贺子擎吓了好大一跳。
“嘿,妳在哭吗?”他说。
樊初语闻言一惊,赶紧转头面向车窗的方向,伸手将脸上泪痕和眼眶里的泪水抹去。
“怎么回事?”他问她,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没事。”她哽咽道。
“都哭了还说没事?”他不悦的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对她的伤心置之不理,就连假装都做不到。“告诉我妳为什么会哭?是因为我说了『妳父母一定很失望』这句话吗?”他问她。
才擦去的泪水一瞬间又盈满眼眶,樊初语用手背将它们拭去,强忍难过的情绪,哑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问题。老板,你可以把车靠到路边,让我下车吗?”
“妳要下车做什么?这里距离妳家还有一段路。”
“我想一个人走走。”
“在接近晚上十点的时候?”他的语气充满了不赞同,还有明显的“想都别想”。
毕竟都共事了好几年,樊初语对他的脾气虽不到了如指掌的程度,但也知道个七八成,所以她没再开口要求他停车,只是安安静静的看向窗外,任控制不住的泪水一再的滑落脸颊,再轻轻拭去,直到回家为止。
第2章(1)
车子在她住家巷子里停下后,樊初语伸手解开安全带,转身对开车送她回来的老板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来,老板。回去时,开车请小心。”
她的一本正经,原本总是能令他发笑,但贺子擎这回却担忧得笑不出来,只能眉头紧蹙的看着她推开车门走下车。
他紧抿了下唇瓣,将车子熄火,解开安全带,也跟着推开车门走下车去。
他的举动引来她不解注目,随即发出沙哑疑惑的声音。
“老板?”
“我陪妳上去。”
樊初语呆若木鸡的看着他,有些搞不懂他的意思。
因为时常为了工作加班太晚的关系,他送她回家也不是一两次了,却从未见他下车说要陪她上去的。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她不由自主的出声问道。
“以免妳阳奉阴违,我车一开走,妳转身又跑去『一个人走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
她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已经到家了,我会直接回家。”她告诉他。
“我陪妳上去。”他却听而不闻的再度说道。
“车子停在这里违规,还会挡到路。”樊初语看着他的车子,有些为难的找借口拒绝他。
“现在很晚了,没什么车。”他说。
“但是有车来就会挡到。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而造成左邻右舍或用路人的不方便。”她眉头轻蹙,认真的对他说。声音仍因刚才在车里不明原因的哭泣而有些沙哑。
贺子擎败给她的坚持了。
“那么妳告诉我,妳家是哪一间?在几楼?这里看得到妳家吗?”他问她,抬头看向眼前这一排住宅区。
樊初语隐约知道他的意思了。
“看得到。”她点头道,然后转身伸手指向她位在五楼住家的那扇窗户,告诉他道:“这栋五楼,右边那个窗户就是我家。”
“没开灯那间?”他迅速找到那扇窗。
“嗯。”
“妳爸妈都这么早睡吗?”他疑惑的问。心想他们至少也该为晚归的女儿留盏灯吧?
樊初语没有回答他,只道:“我上去了,再次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回家路上,开车请小心。”说完,她又向他弯身鞠了个躬,这才转身走进骑楼,打开楼下的大门,接着身影消失于关上的大门内。
此时,巷子后方正好来了辆车,贺子擎乘机挪了挪车,让出普通轿车可以通行的马路宽度后,这才再度走下车,抬头看向她刚才所指的那扇窗。
灯还是暗的。
他知道这类旧式公寓没有电梯,但即使是爬楼梯,她也应该要到家了吧?
怎么灯还没亮起来呢?是在途中遇见邻居耽搁了吗?
他耐心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下,结果那扇窗户却始终是暗的。
他是不是搞错窗户了?他疑惑的想,犹豫了一下,终于拿出手机打给她。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然后通话那端响起她颤抖哭泣的声音。
“喂……呜呜……喂……”
“樊初语,是妳吗?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大惊失色的握紧手机,着急的叫问道。
“小、小偷,我……爸妈……呜……”她边哭边说,语意不清。
贺子擎完全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听懂了“小偷”两个字。
“什么小偷?妳不要哭,把话说清楚。”他按捺住心头的着急,冷静地对她说。“是不是妳家遭小偷了?小偷还在吗?妳有没有受伤?还是妳爸妈受伤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往骑楼方向走去,说巧不巧,那扇紧闭的不锈钢门却在这时突然被打开,有住户从门里走了出来。
他立刻冲过去,伸手挡住对方想将大门关上的动作,然后不管对方有何想法,一个侧身便钻进门内,三步并作两步的爬上楼梯,往五楼冲上去。
“我现在正在爬楼梯,一下就到了。”他告诉她。“妳先别哭,妳爸妈伤得很严重吗?我车子就在楼下,我们先送他们到医院,妳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一边安慰着她,一边拚命的奔上五楼。
五楼里有两户人家,他根本不需问她住在哪一间,因为她呜咽的哭声已从其中一户半掩的大门内传出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上前推门而入。
客厅的灯是亮的,现场没有想象中紊乱,但仍看得出来有被窃贼翻箱倒柜过的痕迹,而且她人不在客厅里。
他循声在一间房里找到她,看见她面无血色的瘫坐在地板上,怀里不知紧抱着什么,颊边泪水直流,脸上满是心痛与悲伤。
“初语。”他走上前,蹲下身来伸手轻碰她的肩膀,柔声唤道。
她抬头看向他,泪如雨下。
“报警了吗?知道丢了什么吗?”他柔声问道,没再开口问她“爸妈呢”,因为发生这种事,如果她爸妈在家的话,一家人不可能不聚在一起,也不可能会让她一个人瘫在这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的嫁、嫁妆,还有爸爸妈妈他、他们的结婚戒指。”她抽抽噎噎、焦急的对他说,“我找、找不到它们,全部都不见了。”
贺子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再问她:“还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我不知道。”樊初语哽咽的摇头道。
发现家里遭小偷的瞬间,她第一个想到,就是放在爸妈房间抽屉里的结婚戒指和嫁妆。那些东西其实并不贵重,但对她来说却意义非凡,所以即使明知道不可能,她仍是拚命的祈祷它们还在原处没被偷走。
但是,怎么可能呢?
爸妈房间她一直都有好好的打扫,保持着原有的摆设,就像他们仍陪在她身旁一样,但是现在……
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放置戒指的抽屉整个被拉出来,里头的东西全数被倒在床铺上,其它抽屉也一样。
小偷甚至连放在衣橱里的几本相簿都没放过,照片弄得散落一地,有些还有踩踏过的痕迹。就连放在床头边,那张她最珍爱的全家福照片也被摔落在地板上。
瞧见相框上的玻璃碎了一地,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她心痛欲绝,泪如泉涌,失控的抱紧怀中相框,没发现自己的手已被碎玻璃割伤,流血了。
“妳受伤了!”贺子擎抓住她流血的手叫道。
她一点都不觉得痛。
“起来,我们到客厅去。”至少客厅没这么乱。“在警察来之前,先处理妳手上的伤口。”他眉头紧蹙,当机立断的将她从地板上扶起,然后把她带出房间。
他将她安置在客厅沙发上,先打电话报警,再帮她处理手上被玻璃割伤的伤口。
仔细一看他才发现,伤口不只一处,共有四处之多,其中一处还有玻璃碎片在里头,让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将伤口清洗干净,然后上药包扎。
警察总共来了三位,一位带着相机搜证,一位查看四周环境,同时询问邻居事发时有无异状,一位则是负责与他们交谈、做笔录。
因为警察的出现,整栋公寓的人似乎都跑出来凑热闹了,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起窃案,不免俗的也将樊家状况如数家珍说上一遍——
樊氏夫妻虽是老夫少妻,却鹣鲽情深,感情好得羡煞大家……
几年前樊父因得了胃癌,不堪痛苦折磨而久病厌世……
因为夫妻情深,最后他们竟选择在一间小旅馆里手牵着手烧炭自杀,留下了当时大学还没毕业的独生女,结局令人不胜欷吁……
贺子擎怎么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么惊人的事实。
她父母已经不在了,自杀身亡,这些年她都一个人生活,带着思念父母的回忆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这里。
所以提到父母她才会哭。
所以听到胃癌她才会失神。
所以那间房间被翻得乱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