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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眼中,众生平等。”罗净替我拭去泪,轻轻问,“你饿不饿?”
我一边啜泣,一边点头,手成这样了,饭菜就摆在眼前我也吃不到。
罗净从怀里掏出一个米黄色的纸包,在我眼前扬一扬,“来,吃大肉包了。”
大肉包?我立即抬头望着他,一面抽搭一面吸了吸鼻子问:“真的有?”
他打开纸包,拿出一个包子,递到我面前。我两手伸过去夹住,却夹不稳。
罗净索性直接捏着包子递到我嘴边,我马上破涕为笑,大大啃了一口,又马上冷下脸来,嘟着嘴道:“明明是豆沙包,大师你又骗人……”
他眉眼含笑,说:“你把它想成肉包,它就是肉包了。”
“又来这套!”我失声喊道,“心可以自欺欺人,舌头怎么可以?”
“既然舌头不可以,就不用舌头吃,用心吃。”
“哇……那岂不是要把心吃成个大胖子……”我满不情愿嚼了几口,豆沙包就豆沙包,总比饿着好。
第八章 97、斗婵娟5
在天牢里度日如年,一直暗暗告诫自己,这是我的劫,只有无限忍耐,才可以熬过去。
皇上仍然是那句话,要么召出整件事情的原委,要么就承认自己是妖。他想叫我召出怎样的原委?当白纸黑字出现在眼前,我瞬间明白了,只是淡然一笑:“皇上,这莫须有的罪名,于归不能认。”
云纹龙靴在眼前晃了几步,皇上低沉的嗓音响在空荡的牢笼:“你们里应外合,戏演得真好。朕对他一再纵容,他却愈发肆无忌惮。太子可是他的亲侄儿,竟下得去手……叫朕,痛不欲生!”
“皇上,空口无凭,怎能这样诬陷王爷?”
“你还是早些招了,免受皮肉之苦。”
“逍遥王与世无争,淡泊名利。他想带我离开京城,找一处僻静的山林隐居。皇上,王爷一向无心朝政,怎会设计害太子?”
“无心朝政?”皇上冷笑一声,“他秘密培植自己的势力,从江南到大漠,招揽的贤能之士绝非少数!于归,你不过是一棵棋子,醒悟罢!这么多天,他可曾来看过你一次?”
“此事因我而起,与王爷无半分关系。”
“不知好歹!且看他要如何带你去隐居!”状纸被揉捏成小小一团滚在阴暗的地上,皇上盛怒之下拂袖而去。
一顿鞭笞之后,满身伤痕的我被人押着出了天牢,毒日当头,强光刺眼,整个人陷入一阵晕眩,几乎跌倒。也不知要去哪里,只是一言不发被人推搡着往前走。脚镣不一会被晒得滚烫,在地上拖曳出刺耳的声音。浑身上下的伤口被阳光灼烧一般,火辣辣地疼。
围观的人群朝我指指点点,恶毒的话语比所有疼痛都难以承受。途经济民堂,见大门紧闭,萧条不堪。恐怕那些人宁愿病死饿死,也不愿意接受一只妖的布施。
终于,我看到了自己的命运。城楼前面有根高高的桅杆,我将被吊在上面,直到招供或者死去。死对我来说原本并不可怕,可如今,心中好似有了牵挂一般,舍不得。舍不得就这样离世,我再不是当初的那株桃花,我不再是孑然一身,我有娘、有罗净,还有要娶我的华容添。
麻绳一圈一圈将身子牢牢捆绑,似乎勒进了皮肉里去。
高高悬在空中,望着繁华京城里的经络有序、车水马龙。
黑压压的人群聚在城门周围,津津乐道。
“这就是害死太子的妖怪!”
“真是妖怪么?怎么才能看她现原形?”
“朝廷不会承认她是妖怪的,一定是杀不死她,才挂起来,让她活活饿死!”
“唉呀……妖怪就应该关在笼子里,万一有另外的妖怪来救她,那我们就遭殃了……”
这人间曾经是我的向往,如今却令我心灰意冷。妖为何低人一等?现在我明明高高在上,把一切都踩在脚底。仰头迎着日光,看悠远的天空、云层,自由飞翔的鸟儿,心旷神怡。
日复一日,滴水不进。我靠法力努力维持着,坚决地熬下去,不招供、更不会承认自己是妖。
夜幕降临,几只鸟儿落在杆上,静静听我吟诵大悲咒。
一轮圆月当空,黑影掠过。罗净腾空悬在我面前,猛地给我输了道灵力,然后气息沉稳说:“我与王爷已经查出了来龙去脉,可皇上执意不肯放你下来。再坚持一日,千万别承认自己的妖!”
我虚弱地绽开一笑,嘴唇皲裂,血的味道氤氲起来。声音嘶哑道:“大师,我能坚持的。”
“于归……”他目露怜悯,手指在我唇上轻轻一抹,“他很想来看你,可风口浪尖上,他不敢轻举妄动,怕再度连累你。”
我眨眨眼,表示明白。
“此事一过,你们便可以去过自由的日子。”罗净微微一笑,如一阵沁凉的夜风拂过。
我蓦然瞥见他眼中的晶莹,心生感动,谁说和尚最无情的?眯眼笑了笑,艰难吐出几个字:“多谢大师。”
'今天不能上网,朋友帮忙更新的,标题错了呢,应该是98,下章99续上。'
第八章 99、斗婵娟6(上节标题打错,放心订阅)
“他是值得你托付的人,你们会恩爱一生,白头偕老。”罗净的语气很欣慰,神情中却夹杂了几丝落寞。他是出家人,难道也会羡慕红尘姻缘么?
我一时淘气,调笑道:“大师,要不你还俗罢,也可以找个人白头偕老。”
“我?”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垂目说,“我会为你们祈福,生生世世。”
“哪里来的生生世世?我成不了仙,这一世完了就再也没有下一世。”总以为成不了仙我会很难过,忽然发现这句话说出来,心中竟觉得幸福。劫难何必要受,珍惜眼前才是真。
罗净没再答话,定定望着我,眼里生出万分不舍,许久许久,才说:“今日一别,此生再不会见面。珍重。”话音一落,他倏然飞远了。
我虚弱垂下头,无奈笑笑,见面有何难,这和尚又故作姿态了。
次日,我正昏昏欲睡,忽然觉得身躯一震,睁眼发现我已经被放了下来。眼前是众多围观的陌生面孔,窃窃私语。关于我是不是妖精的论断或许永远都扯不清。
秦朗坤用一件大袍子将我盖住,柔柔说:“娘请了大夫在家等你,没来接你,于归,再忍一忍。”
他几时对我说过这样柔软的话语,心一软,泪便滴下来,一面抽泣着由他抱上马车。
蔺水蓝正在车内,小心翼翼将我安顿在软和的席垫上。他脸上是少有的关切神情,略略不安望着我问:“要喝水吗?”
我摇头,呆呆扫视四周,没有见到我最想看见的那个人,心里空落落的。张口想问他为何没来,心中对蔺水蓝又有顾忌,终是咽下了。阖眼,一面安慰自己,他一定很忙,一定是在善后,不出几日,他便会带我离开了,远离纷扰。
不一会,秦朗坤也上了车,声音放得很轻:“她睡了?”
“大概是吧。弱质女子,真能捱得住。”蔺水蓝笑了笑,“有骨气,我倒是越发喜欢她了。”
秦朗坤轻叹:“谁会不喜欢呢?”
“哦?”蔺水蓝似乎朝秦朗坤靠了靠,“可你对她很是冷淡。”
“冷淡,是不想令她误会,更不想让她受伤。”秦朗坤声音微微带着磁性,“我不能爱她,便只能敬她。负了她,也只能怪我没福气。”
“坤……”蔺水蓝的声音忽然变得柔情似水,“你可不能负我,我把什么都给你了……”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睁眼扭头瞪着他们俩。秦朗坤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从蔺水蓝怀里噌地弹了出去,面红耳赤窝在车厢角落里,满额都是汗。蔺水蓝倒是若无其事,捋捋鬓发,望着窗外说:“快要入秋了,这时候最热。”
秦府的下人如今对我很是敬畏,大气不敢出。
秦夫人日日来看我,亲自替我上药、亲眼看我喝下汤药才放心。身上鞭笞的痕迹怕是好不了,我暂时不敢用法术去掉,免得秦夫人起疑。她总是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在一旁抹眼泪,我反而要安慰她了。
身子渐渐好起来,我在院中走动,躲在荫凉的地方张望。一连好多日了,我心心念念想见的人为何迟迟不见?他不会食言的,一定会带我走。可是我走了,秦夫人会如何伤心难过?
“于归,进屋来歇着罢。”秦夫人在楼上花窗处探头唤我。
“我觉得屋里闷。”我冲她摆摆手,“还是在树下坐一会罢。”
秦夫人是明白人,自然能看出一些端倪,了解我和华容添的关系不一般,却从未和我提过。她也下楼,缓缓走到我身边,微微仰头望着油绿的树叶,“于归,你和阿坤难道真没有缘分?”
“娘……”我忽觉嗓子很堵,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整日心不在焉的是在等谁,每每想起来,我心里难过。”秦夫人眼眶通红湿润,认真注视我,“可我怎能耽误你?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你若真的决定了,就走罢。”
“娘,我舍不得你。”我哽咽着埋首在她怀里,深深嗅着她身上令我依恋的家的味道。
“是阿坤不懂珍惜,他没眼光、没福气。于归,你在秦家受委屈了,娘不能让你委屈一辈子。那逍遥王是真的疼爱你。我们注定成不了婆媳,那就做母女好了,别舍不得,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
“娘,如果我走了,你真的不会难过吗?”
她轻轻抚摸我的后脑,“你幸福,我才高兴。阿坤也是孝顺的孩子,有他照顾我,你不放心么?去找逍遥王吧,他现在需要你。”
心猛地一抽紧,泪眼朦胧仰头看她:“什么?”
“不知为何,皇上削了他的爵位,逍遥王府……”秦夫人目光担忧看着我,话语顿住了。
我急得大喊:“怎么了?”
“逍遥王府被抄了。”
脑子里轰隆作响,一颗心摇摇欲坠。我茫然攥紧衣裙,语无伦次问:“怎么会?为什么皇上要这样做?既然放了我,却不肯放过他……”
秦夫人在身后急急唤我,“于归、于归!让轿夫送你过去!别跑!”
整个天地好像都安静了,我狂奔在烈日下,心被烤炽得四分五裂。耳边响起他温温的声音:直到我放下一切的那天,我会正式娶你为妻……别叫我王爷了,于归。
容添,你千万要记得,娶我……
第八章 100、斗婵娟7
昔日辉煌的逍遥王府,匾额已被摘下,门庭空荡荡。一进府是双廊绕假山,接着是荷塘、水榭、楼阁……熟悉无比。那林荫小道的尽头,似乎永远有一张俊朗的容颜含笑凝视着我。
“有人吗?”我站在繁茂的槐树下大声喊问,只听见蝉鸣在回应。
气息急促、脚步凌乱,寻遍王府的每一处殿所,终是无力瘫下。逍遥王府真的人去楼空了,可是这么一大家子人,能躲到哪里去?
掐指一算,无果。为何算不到他?华容添竟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凭空消失了。
我心里不住地发慌,脑海中浮现往日的一幕幕,铺天盖地全是他不羁的笑颜。究竟他遭受了怎样的委屈,落魄到连爵位都丢掉?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书房,风吹落了宣纸,散满地。
曾经就坐在这里,花窗侧旁,伴着春日的馨香,他手把手教我写我的名字。‘于归’二字我已经会写了,可是‘华容添’这三个字,我却不会。不及细想,泪水已经迷了眼睛。拾起一张张宣纸,摆放整齐,从笔架上取一支他最惯用的笔,紧紧捏在手心。
轻微的脚步落在跟前,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罗净。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走了。”罗净的声音带了几分愧疚。
我忽然抬目盯着他问:“为什么?皇上怎能如此对他?”
“为了你,他将自己的爵位连同先皇秘密留下的遗旨一并交给了皇上,自贬为庶民。”
我打了个寒颤,感觉面庞都在抽搐。笔在手心里被越攥越紧,咔嚓一声断了,声音急剧颤抖:“我不要他这样为我!生在帝王家的人,怎能轻易放弃自己的身份地位,甘为平民?”
罗净平静看着我,接着说:“皇上不达目的不罢休,而王爷不能眼睁睁看你死。他与我商议过,我以为此事过后,他会带你走。没想到……他不辞而别。”
颈里冰凉凉的,用手一抹,才知道自己已泪流满面。毛笔折断处的竹篾在手掌上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依稀滴在宣纸上,好浓的猩红。我猛地上前几步抓住罗净的手往书房外面冲,“你是高僧啊,一定能找到他!带我去!”
罗净定定站住了,拖住我,“不知为何,我算不出他在哪里?就好像这个人不曾存在过一样。他一定用了什么符咒,就是怕被我找到。”
“他怎么会怕被找到?他要带我走的,他要带我去隐居……”我忽然害怕极了,就像济民堂那些被遗弃的孩子,嚎啕大哭起来。他现在一无所有吧,可是为什么要逃走?明明,他说过要娶我的。
罗净搀着我,安慰:“小桃花,我们会找到他的,你的身子尚未复原,回去歇息罢。”
“他会在哪里?”我低低倚在罗净胸前,一面抽搭,“我要去找他……大师,我欠他太多了,一辈子也还不清。”
“那就用你的下半生去偿还罢。”罗净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吐在我耳畔,像是忠告,又像是命令。我泪眼朦胧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