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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韩笑不干,自家主子什么状况她清清楚楚。前两日刚拔过第二次毒,这次后脉象平和多了,盗汗的状况也好些了,每次短眠也比从前安稳,手掌上的黑脉纹路也少了。这些她一日三次把脉看掌认真记录,绝对错不了。正因为病症有好转,情况也很稳定,神医先生才会放心下山,而今日山下一医馆求助,有一濒死急症病人,薛大夫才急匆匆去了。就算他们不在,在韩笑看来,主子状况好好的,哪需什么诊视。
而且这几日聂承岩是把山中各人各关系大致跟她交代了明白,云雾老人的大徒弟林杨与二徒弟陈榕算是徒弟辈里威望资历与辈份最高的,所以聂承岩在山下建城,得罪的可不只是云雾老人,再加上云雾老人年纪也大了,说得不好听,怎么也要有个继承人,聂承岩虽无意,但血缘关系是逃不掉,所以这两年云雾老人也为这个问题吵闹斥责过。可是以小人之心来说,如果聂承岩不在了,那云雾山甚至包括百桥城,怕是继承的第一人选就会是这两人。
这些是聂承岩说明人物关系后,韩笑加上了自己的猜测得到的结论,当然这个猜测很合理,聂承岩也没说不可能,事实上,韩笑觉得主子也是有很深的怀疑,所以这才禁了山中其他人的探视。一来让凶手没有机会再下手,二来不让凶手知道确切的近况,悬着他,容易抓到马脚。这三来嘛,是韩笑自己分析的,就是主子太爱美,重皮相,不愿太多人看到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问题。不过关于这点,韩笑也能理解,她照顾一个富家老太太的时候,那老太太也是如此,绝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病得快死的模样,她说这事关尊严。
所以这种种理由相加,韩笑象个卫士一样堵在门口,打死不愿让陈榕踏进屋里半步。陈榕说了好一会还不得遂愿,自是大怒,一巴掌就朝着韩笑挥过去,陈榕会武,又是盛怒中动手,力道自然不弱,韩笑小小个子反应却快,她看人动手,自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干脆也扑了过去,这下算是避开了大半巴掌的力道,又一把抱住了陈榕的胳膊,一口咬在他小臂上。
陈榕的巴掌狠,韩笑咬得也不轻,显然陈榕没料到这黄毛丫头竟敢下嘴,他举掌待向她头上拍去,一瞬间却想到若是打坏了或是闹出人命来,怕是云雾老人和公子都不会善罢干休,于是只是甩了臂把她给震开,指着鼻子骂了几句。可这丫头竟然不怕,她顶着受伤的脸颊,大声应:“我要是有错处,自然有我家主子罚我,与你何干。倒是今日主子没嘱咐,你要想进这门,就得踩着韩笑进去。”
陈榕这一时倒也是进不得,退不得。进了,还就真得把这丫头得打趴下,他本就是违了师令来的,丫头护主没错,于是他还真是不敢。可退了,他这老脸往哪里搁?
正想着该怎么办,屋里传出聂承岩的声音:“笑笑。”同时间,白英也赶到:“陈大夫,这是怎么了?”原来秦艽一看韩笑一副大无畏的样子堵门口,就知道情况要糟,他赶紧跑去找了白英来,这山上现下还能说上话的,怕是也就白总管了。
陈榕一听聂承岩喊的是这丫头的名,怕是这丫头在公子面前甚得欢心,而白总管又到了,他自然不敢再造次,赶紧又把那套说辞说了,白英也客客气气,直说让陈大夫费心了,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他领走了。
韩笑看事态平息,狠狠的剐一眼陆英和秦艽,这才跑回屋里。聂承岩竟然自己拉着床栏上的布缦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栏上,韩笑赶紧过去,给他拿了背靠放在腰后。
“被打了?”
“是的,主子。”
“痛不痛?”
“痛的,主子。”
“笨蛋。”
“是的,主子。”
他瞪她,骂她笨她还答这么溜。结果韩笑接着说:“不过奴婢不怕,他就是出出气,不敢真下狠手,把人打坏了,他担不起。”
“那你还是笨,何苦挨这一下子,陆英、秦艽两个胆小不敢拦,你就势放了他进来又如何,我好歹比你多些年纪见识,自会处理。堵外头,可没人助你。”
“他没安好心,主子交代不让进,奴婢不能让他进。不过下回奴婢会小心,奴婢还有弟弟呢,不能出事。”
聂承岩忍不住又瞪她:“你比猪还笨。”
“不是的,主子,猪不笨,我在田村的时候,李大婶家的猪,还会帮她赶鸡呢。”
“那你比鸡还笨,被猪赶。”
韩笑一琢磨,这话有骂陈榕是猪的意思,不禁扑哧一笑:“禀告主子,猪会武功。”
聂承岩看看她的脸,只道:“等我好了,定会帮你讨回来。”
韩笑摇摇头:“不用主子费心,奴婢自己讨了,我咬了他,可使劲了。”聂承岩吃惊的看她,韩笑一挺脊梁,一握拳头:“奴婢年纪小,在外头难免被人欺负,所以奴婢早练出来了,要拼起命来,也是很厉害的。”
聂承岩深深看她一眼,然后道:“陈榕为人心胸狭窄,你在这山上得多留点心。”韩笑用力点头,心里有些小感动,主子关心起人来,真是不错。
第二日,白英在聂承岩的要求下,搬来了一箱子医书,韩笑摸摸这本,看看那本,一点都舍不得放。聂承岩道平日养伤太闷,让韩笑念医书给他听。这自然让韩笑大喜过望。两日后,聂承岩又交给韩笑一个小匕首,道让她有利器在身,也好保护主子。韩笑喜滋滋的接了,又在他口头指点下比划了好几下。
韩笑知道,这是聂承岩给她的奖赏。那些医书,他根本没兴趣,每次她一念,他就很忍耐的皱眉头,有时候还拿出那副耳坠子来,肯定是在想已逝的心上人,哪里是听医书的。她越念越小声他也没说话,她不念了只顾着自己看,他也没意见。只是若晚上她贪心看书不睡觉的,才会被他骂。
而那把匕首,韩笑知道保护主子也不过是聂承岩好面子的说辞,若真有什么事发生,他肯定是不会指望她的,所以这匕首给了她,只是让她自己防身用。
只是韩笑不知道的是,过不了不久,她还真是靠这匕首救了自己一命。
自从有了那把椅子,韩笑就一直卖力的劝聂承岩坐着椅子出去走走,可每次都被聂承岩斥责。直接劝导没用,韩笑就用别的法子。
她会偷偷打开窗,被发现被骂了再关上,然后再打开,再被骂,于是开窗关窗,两主仆不停的较着劲。后来韩笑终于用事实让聂承岩明白,开了窗也没人敢在窗外偷看他,聂承岩才渐渐消停了些。
韩笑又搬了几盆花草、绿枝,摆进聂承岩的屋子,这当然又让聂承岩大发脾气。可韩笑振振有词:“主子日渐好了,要多看些有生气的东西,这样对康复有好处。”
“有生气的东西?你可不就是个让人生气的东西。”
“是的,主子,那再加上这几盆花草相助一下也无妨啊。”
聂承岩忍不住又瞪她,如果他能下床,他一边把这些花草连同她一起扔出去。他喝令她让这些东西都消失,结果她说她刚搬得很辛苦,把腰闪着了,现在搬不动。聂承岩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了一下情绪,最后道:“你以往照顾的病人没被你气死,真是不易。”
“还好,他们没主子脾气大。”
“或者是真要过世了,又被你生生气得不能瞑目,又活过来了。”
“那也不错的,主子,终究是活过来了啊。”
“韩笑!”
“是的,主子,奴婢在。”
“你倒是越发口齿伶俐了。”
“谢主子夸奖,奴婢也觉得,在主子的调。教下,奴婢的应对本事见长。”
“滚!”
“好的,主子,奴婢滚了。”于是,真的听话的滚了。
看着她在门口消失的背影,聂承岩有些错愕,真的就这么听话走了?过一会反应过来,她还没有把那些花花草草搬走,竟敢就这么跑掉了。他对着这空空的屋子,竟然会觉得闷了。
窗外一个年轻男子现身,轻声唤:“主子。”他嘴角带笑,显然是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聂承岩放松的靠着,瞅了那男子一眼:“起阳,你觉得好笑?”霍起阳赶紧面色一整,低首行了个礼,然后跳了进来,递给聂承岩一封信。
聂承岩一边打开信一边觉得这个跟了自己十年的随卫无趣,如果是韩笑那丫头,一定会大声答:“是的,主子,好笑。”
信是龙三写来的,他先是恭贺聂承岩安危度过死劫,然后又说了他去谢景芸家乡打探到的情况,那谢家在女儿死后,悲伤了好几日,为女儿做了法事,办了头七,然后过不了多久,就举家搬迁了。而聂承岩受伤的那个客栈,也已经人去楼空,客栈老板做了十五年的买卖,却在那一夜后遣散工人卷了财物,跑了。
林杨的踪迹他打听了,无果。江湖上暂时也没有对聂承岩受伤一事的传言,似乎这事没有发生过,这并不符合江湖中人见风就是雨的八卦精神,这不是有人把消息封锁的好,就是其中另有隐情。所以龙三认为,此事怕不止云雾山的内乱这么简单,让聂承岩这个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家伙要多加小心。希望他俩还能活着相见。
信的末尾还写了感谢聂家老爷子云雾老人对他的见死不救,还有他龙家挂名小妾韩笑连摔带踹给他治病的壮举,如今龙府上下均知他龙三被个黄毛丫头踹进床底一事,再加上他为了聂承岩受伤真相被人偷袭受了重伤的账,总之是全算到聂承岩的头上了,他日定要向他索还。
聂承岩看了信,折起来又交回给霍起阳,嘴里抱怨着:“龙三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么锱铢必较。”
这批评人的话头霍起阳不敢接,只恭敬的把信接过放时怀里,道:“主子,龙三爷的头症已经好多了,只需再调养调养便可。”
“起阳,难道你不想说这锱铢必较你主子我也不遑多让吗?”
“属下不敢。”
聂承岩觉得无趣:“你胆子真小。”
霍起阳没说话,他自小守着聂承岩,跟着他走南闯北,经历大大小小多场激战,刀剑之前面不改色,居然还被说成胆子真小。
聂承岩又道:“换了笑笑一定会这么说的。”
“是,韩姑娘很有生气。”
“只会顶嘴,有什么生气。绿雪之毒,山上知道的人很少,甚至药园那边也无记录,你们暂且盯好那几个在老头面前当红的徒弟,看看我是碍着了谁的眼了。”
“属下明白。”
霍起阳悄无声息的走了,跟来时一样。聂承岩看着他消失在窗后面的背影,想到他赞韩笑有生气,他有些恼,这丫头的生气着实是让人生气。
对于有人三天两头悄悄来找聂承岩,韩笑是知道的,但聂承岩没说话,这就表明此人是自己人,于是她也就没提防。她自己有什么本事她是知道的,不会想着乱参和坏了主子的事,她要挑战的是,让聂承岩踏出屋门,就算是坐在轮椅上也能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可是她没有成功。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首先在云雾老人的允许下,她为聂承岩洗了头发,这让聂承岩开心了一整天。头发干净了,她为他梳了个冠发,他调养了这段时日,气色好了许多,梳好了头发立时显得潇洒神气。她拿了镜子给他照,看他满意的左看右看,赶紧劝:“主子这般精神,不如出去走走。”可他把镜子没收,把她给遣走。
韩笑又想,这定是没有华服之故,主子爱美,这没有品贵的衣裳,怕他也好面子不愿见人,于是她找了总管白英,让给做几套主子喜欢的颜色衣裳,要长袍,能在坐下时盖住脚腕的为宜。白英心领神会,很快送来几套新衣。韩笑捧着新衣满屋子比划,大赞华贵美丽,与聂承岩商量:“主子,主子,换了衣裳,我们出去走走吧。”可他把衣裳没收,把她给遣走了。
韩笑后来又想了个坏招,她不那么勤快给聂承岩擦身梳头了,她还明白地给聂承岩说:“主子,反正你又不出门,旁人见不着你模样,奴婢我呢,主子是啥模样都不嫌弃的,所以少擦些身,少梳些头,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主子你莫每日照镜便可心安。”聂承岩当然会生气,他一开始不愿她摆弄他的身子给他擦澡,她偏偏勤快的令人发指,如今他习惯了她的伺候,对于在她面前坦露身体也已坦然,她却偷起懒来了。可他就是倔着不愿了同门,这样耗了数日,倒是她心软了,觉得主子不能动已很可怜,这么喜洁的人不每日净身怕是很不舒服,于是用净身要胁他出门的计划失败,她又恢复每日勤劳的为他擦擦洗洗。
这日,韩笑趁着聂承岩休息之际,禀了他要去探望韩乐,聂承岩准了。结果韩笑到小屋时,薛松正在给韩乐诊病,旁边带了个医仆。韩笑姐弟到了山上已有月余,韩乐服新药也有了月余,可身体脏器之病有明显好转,人是精神多了,可双腿却依然无力。薛松每次前来诊脉,总是想不通其理,回去与云雾老人商量,这脉症用药皆是无误,云雾老人也看不出问题所在,只能道忙过这阵,他要亲自来给韩乐诊一诊。
韩笑听得薛松分析病症,她是一知半解的,可她提了个大胆的想法:“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