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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的心已经越离越远了,他的心,正在南枕长江,北扼中原的江陵的高空中,伴着江水的潮气慢慢地扩张……扩张……
这一日,我正在写着几个大字,忽然间手一抖,一片墨渍慢慢晕化开来,把一个不太端正的“永”字遮住了半边。
我有些心神恍惚了,这时,明珠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王妃,大事不好了……”边说着,她的裙子竟然挂在椅子上,只见她一急,慌乱之中听得“嘶啦”一声,裙子被扯掉了一片。
她顾不得查看,扑在我身边。
我的心不由地悬了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王妃,宫里有信使来了,说圣上他……舍身于同泰寺……不肯还俗……”
舍身?我惊呆了。“舍身”在佛教的涵义就是“出家”,上天,父皇是承载天下福患大任的天子呀,怎么能说出家就出家了呢?
“这是真的么?”我有些不敢置信,曾经那英明睿智的父皇如何这般昏聩?竟自抛下万众苍生,只为一己之私,看似虔诚,其实糊涂……
“是呀,王妃,此刻信使还在驿站呢!”
我索性扔下了笔,提起衣裙,往前厅冲去。我到要看看,萧绎如何反应?
还没到,就听见里边一阵响动,“砰”地一声,我心一颤,这瓷器碎落的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本王早就知道,这个朱异是罪魁祸首,有他在,早晚一天,大梁要出乱子……”
“殿下,何必动怒?细思量吧……”这个是参军王僧辩的声音。这个王僧辩,字君才,早年随父投奔大梁多年,一直在萧绎手下做事。如今的萧绎,已经不是几个文人侍读能满足得了需要的,既然拥兵,就一定要有良将驱使。这王僧辩确实有勇有谋,战无不利,堪称良臣股肱。
“思量,怎么思量?现在一定又是他出的馊主意,居然要让文武大臣、皇子皇孙筹备银子去赎身?本王知道,这国库折腾尽了,就会打咱们的主意,哼,早晚一天,这个朱异会自食恶果,没有好下场……”
“殿下,眼下之计,还是要先赎帝身。国不可一日无君呀,久之,必生变故……”
“哦?”萧绎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陷入了沉思,良久,方才说道:“咱们初驻此地不久,正缺军饷,如何拿出如此多的钱来?”
第四章 水光月色两相兼㈠(1)
“殿下,恕臣直言,此时正是殿下表现之际,陛下此行,想必也有深意……”
“你说得很对,可是如今,到哪里立时去找这许多钱来?”
“这,殿下,需要多少……微臣想些办法……”
“听来使说,臣子均有定数,朝臣均千两以上,州官五百两,郡官三百两,县官需百两黄金,皇子皇孙又如何少得了?”此刻,屋内是一片嗟叹声。
我轻轻一笑,探步进去。
萧绎显然没料到我忽然到来,神情有些不自然。我笑了,笑容就象花园含苞欲放的桃花一般凄艳,携着一股泥土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整间屋子因为我的出现,刚才的肃穆和紧张换成了一种啼笑皆非的凝滞。
“微臣见过王妃……”王僧辩到是丝毫不敢怠慢,赶紧行了礼。
“免了……”我雍容华贵地点头,径直走向萧绎,“殿下,猜猜昭佩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你——”他被我的笑容震慑住了,不知道我的下文会是什么,因此,只是瞪着一只眼睛,疑惑地望着我。
“殿下莫要看不起妇人,人都是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可惜谁又能知道,也许国家大事也都离不了我们女子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夹在我们夫妻之间的不谐阴影下的王僧辩,到底是个聪明人,在我似笑非笑的倾诉中,忽然间眼睛里闪了一丝亮光,脸上顿时出现了柳暗花明的惊喜。
“昭佩听说北朝有个花木兰,替父从军,决战沙场,为咱们女子争了一口气……”我旁征博引,故意考验他的耐心。
“昭佩,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妨直说……”低沉的声音里,出现了很久都没有听多的磁性的温柔。
飞絮浅浅地浮动着,从窗格的镂空中挤入我们之间。那白色,如透明的素丝乱裁一片,落在玉瓶中插着几株桃花之上,那轻盈的、重叠的粉红色花瓣,竟多了几许朦胧的娇柔。
“殿下,王妃的意思是,有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王僧辩竟然迫不及待地来验证自己心中的猜疑。
真是一介武夫,蛮荒之人。我瞪了王僧辩一眼,却想到,这样也好,替我说了,免去了我这多日来面对他的尴尬。
哦?那粗黑的眉毛一挑,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点隐约可见的星光。
我不由点头而笑,“这些年来,昭佩苦心经营,总算有些小成,拿出区区万两黄金来,恐怕还不是件难事!”
他的胸口轻微地回收,慢慢出了一口长气,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
“殿下,王妃此行确是雪中送炭……来的正是时候……”王僧辩有些冲动,禁不住大声赞道。
“昭佩……你……”这一刻,没有我期待中的川流倾泻而下的狂喜,也没有我渴望中冰雪融化的欢畅,他,只是欲言又止。
“微臣告退……”善于察言观色的王僧辩拱身而退。
他,正站在我面前,怔怔地拢进我烟波浩淼的双眸;我,正望着他,柔柔地呈现着我彩袖殷勤的花颜。
良久,他终于说了一句话:“若本王有一天能成大事,一定不会辜负你——”
我强笑着,没有再计较他的深意。我只知道,此刻的我,赢得了夫君的心。前日那股愤懑已经在渐渐消融,就凭这句话——不会辜负你!
春日的夜晚,竟这样没来由得温润,浑身的躁热感越来越强烈,禁不住头上沁出了汗。草木带着泥土的芳香,流动着卷入静默的逢迎中,渐渐地有种无法遏制的希冀渐渐腾升。
多年来地苦心经营,终于积攒了大量的财帛,就是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需要我。而此时,我在他心中,一定是最妖俏的一朵幽花,散发着诱人而又恐怖的光芒。这种花在他心里,似乎只能远远地观望,而一旦靠近,就会有致命的危险。
夜风轻轻吹来,烛光轻轻一抖,想到目前的处境,我咬着呀,闷声说道:“夜色已深,昭佩还要率众妃妾诵经超度贵嫔夫人……请殿下……”
“好了,你不要说了,本王知道你的苦心,目前的确是树威信的时候,而不能再象以往一般胡闹了……”他半是肯定,半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默默无语,回望了那几枝桃花,夜风中淡着胭脂,艳溢香融,遂点头离开。
《乱夜飞花·含章殿》节选
公主!这个称呼是叫我么?我恍惚抬首,看到蓝凌儿一脸惊喜,不禁黯然神伤。
“这里没有公主,只有大宋的太子妃!”我手中的香花不知什么时候捻成碎末,一片殷红的花汁染透了指尖。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水光月色两相兼㈠(2)
“啊?公主?不,太子妃,奴婢该死……”聪明的的蓝凌儿知道她不经意撕开了我心中暗藏已久的隐痛,连忙跪了下来。
“起来吧……”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弹了弹指尖,那娇红带着一片香氛,缓缓地流动在清韵浮动的黄昏。
“英儿……”父皇浑浊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似乎惊起林中的几只燕雀,一飞直上云霄。
父皇,我只是一只被禁锢在樊笼的小雀儿,怎么能够用玉腕花颜去拯救大晋的江山?江山,那重量,岂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够扛得起的?但是,我活着是屈辱,是无耻,是苟且偷生,是背信弃义,是上天都不能饶恕的!
心念至此,几滴清泪,正缓缓地掉落在刚刚修建起来的殿亭之内。
“太子驾到!”他来了!
未见其人,就闻其声,就听到他的笑声:“哈哈哈……你那匹马是从哪里搞来的?本王非常喜欢,一定要好好奖赏你……”
我和东宫的侍女们立即整妆待接,此刻竟然不是我要尊严的时候,太子,毕竟已经是我的夫君。
一声响亮的马嘶,响彻在宫殿上空。让我浑身一颤,什么?那是我的“飞天”的声音,它已经丢失很久了,自从兵乱开始,我就找不到它的身影。
“英儿,看,这是我给找你的马,你好好练习一下,到时候陪我去狩猎……”
“飞天”是我的神驹的名字,是父皇为它起的名字,是我十六岁时亲自送给我的。因为它毛发洁亮,肌肉健壮,飞奔起来不仅速度快,而且轻盈飘逸,因此而得名。
“只是,这匹马的性子太倔强了,本王要找个人给它驯服了,才能供你驾驱……。未等他说完,我已经飞奔过去,摸着它红白间杂的鬃毛,喜极而泣。
“什么?”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匹烈马,曾经无数次把多少个伟岸男子掀翻在地的“飞天”,此刻正温顺地伏在我面前,低声嘶鸣了一声,再也没有先前的桀骜不逊。
“飞天,你还好吗?”我犹如看到了失去的亲人重返人间,心中的狂喜直接冲破了即将到来的黑夜,在天空中闪烁着万道神光,迷茫而惊喜。
“怎么?太子妃认识这匹马?太好了……哈哈哈……”
“禀太子,这本就是太子妃的贴身坐骑,已经丢失很久了……”蓝凌儿上前禀告。
“啊?哈哈哈……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失而复得……”他走过去,还是那样玩世不恭,朝着马臀“啪”地一击。
“飞天”因为我的存在不没有引起丝毫波澜,只是轻轻地摇了一下马尾。
“果然是身逢旧主,处变不惊……”他嘻嘻一笑,拍了拍手,“既然是好日子,今晚本王要和太子妃好好叙叙……”
说完,他喊了一声,身后的侍从立即紧跟而去。
“恭送太子……”
侍女们的声音宛如莺啼,在我听来,却如夜枭压满了天空,再也没有了我呼吸的空间。
我与他,虽成婚多日,却并无夫妻之实。
新婚那一晚,我撕咬了他的肩口,在惊愕中的他忽然严肃起来,“原来你真的恨我?你恨父皇还是大宋?”
我暗自说,我恨,我恨所有的一切,一个国破家亡的公主还有什么资格谈恨?
第四章 水光月色两相兼㈡
若说这许多年来,心中一丝怨气都没有,我自知自己做不到。我既没有袁兰芝的灵透婉转,也没有夏乐梅的厚重老成,我所具有的,只不过是些傲气罢了。只恐怕暂时能得到首肯,也说不定,哪一天,我就又成了众矢之的,依然无法去舔舐内心的斑斑血痕。
民间有个传说,这楚中有一种草,叫做宫人草,气味芬芳扑鼻,花开如红玉,有一种摄魂夺魄的美。楚灵王时,有宫女数千人,这些薄命女子心里由于日积月累承载了太多的怨气而郁死宫中。她们死后,坟墓上竟然全都长有这种草。
我相信,若是我,长久地这样郁闷下去,总有一天,才会香消玉陨,命归黄泉,到那时,宫人草恐怕也会萋萋地涌长在我的坟前……
终于,宫里又有了新的消息。父皇在众臣的再三恳请下,以重金一亿钱赎回了帝身。
然后,改元“大通”,大赦天下,好一番折腾。“大通”在佛教中是极受推崇的一个褒语,也是父皇倾己之力,想要达到的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此时,北魏的政局更是动荡不安,社稷汲汲可危。一个乱政的胡太后企图扼住国之命脉,杀死了皇帝儿子身边的亲信,终于引起了儿子的不满。因此竟然上演了虎毒食子的悲剧。一个母亲,居然鸩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牝鸡司晨,最可怕的后果,居然是国家的覆灭。这胡太后的行径果真是落人口实了。不得不佩服千古一帝刘彻弑杀勾弋夫人的果断。难道,帝王的仁慈和爱情,给国家带来的只有灾难么?为什么?
想到这里,我颤然,难道真的是无毒不丈夫?萧绎,你若心存高远,也会舍弃了结发之情么?
深夜,我枕边依稀还残留着萱草的香气,婆母给我的萱草荷包依然被我小心翼翼地保存在枕下。这是我记忆中婆母唯一给我的一份关爱,不管她是不是私心重重,只是那样温和的话语恐怕再也听不到了。
“……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站时袍,着我旧时裳。当床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这首从北魏传过来的诗,在我心中念了无数遍。一个女子,能建功立业,征战沙场,敢做男子都不敢做之事,让人何等敬佩!
而我,一个弱女子,这北魏女子能做的事,均难以望其项背。但只求夫君隽永的爱,都是奢望,哪里还有资格去谈什么杀敌立功呢?
春寒料峭,晓阴露重,又是一阵彻骨的寒意,我不禁摸了下眼角的清泪……
也许是我的祷告感动了上天,上天终究眷顾了我。
大通二年的春天,我的儿子萧方等终于降临了人世,他是湘东王真正的嫡长子。这个我苦苦等了这么多年,才姗姗来迟的儿子给我带来了短暂的满足。
萧绎的狂喜冲撞了神灵,虽然连下了三天的细雨,最后却迎来了暖阳初照。
“哈哈哈……”府里竟然随处会听到他的笑声,“本王的占卦终于灵验了……”我摇头,他竟会相信儿子的降生会是他那几棵耆草和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