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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们过去。”
他点了头,又将手中的树枝递过来,我拉住了,才随他沿途下山。
不得不说,这一片的山的确很多,我从小到大,都不曾见过这么多的山。皇都,一片平坦,除了上林苑处有几座山,却又都不高。
前几日走过的邬山,在我看来,已经是参天之遥了。
想起那悬崖,不免又要想起在那里,有了一面之缘的,苏暮寒与韩王。
咬着唇,我不该再去想这个。
各为其主,如今的我,愈发地觉得芳涵的这句话,说得真好。
继而,又想起韩王。那时候我只觉得,这个男子的身上,尝不出硝烟的味道。而如今,终是要交战了。我不曾想象,战场上的他,那传说中骁勇善战的韩王,又究竟会是怎样的令人惊讶。
二人走下这个山头,往前,便见一条河流。
李文宇说,这里便是隅水。
大军不会往这里过,不过此刻,我们若是要绕路,势必会花去更多的时间。
回头瞧了一眼,发现不远处一座简易的木桥。看样子,是居住在这里的村民搭的。
过了隅水,我仿佛已经可以嗅到兵甲的气息了。
再往前的时候,听得树丛里“哗”的几个声响,我尚未反应过来,便有士兵举着兵器冲出来,长矛直直地对着我们,大声道:“什么人?”
我吓了一跳,定晴瞧去,才终是松了口气,那装束,是天朝的士兵没错。
李文宇怔了下,随即道:“大胆,檀妃娘娘在此,还不快放下兵器”
那几个士兵仿佛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其中一个拧眉道:“你当我们是傻子还是什么?檀妃娘娘早就疫了,如何会跑到这里来?”
我才想起,是啊,檀妃死了的消息,在天朝已经是众所周知了。他们又不认得我,如今在这里说我的檀妃,确实不会有人相信。
“你们……”
李文宇还想说什么,我却打断了他:“李大人……”
见我轻轻摇头,他终于也不再说什么。现在局势紧张,我们若是被当成刺客,那么会被无声无息地处决。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时,听另一个士兵笑着看我道:“我看你是知道皇上亲征,想来诱惑皇上的吧?啧啧,不过说实话,檀妃娘娘我等虽然不曾有幸见过,想来也还没有你漂亮。瞧瞧这脸蛋儿……”
他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周围一片笑声。
我咬着唇,他们居然以为我是来……
“住口”一个男子过来,骂道,“混账,都什么时候了,还有这个闲情说笑?”
他一声喝,方才还得意的士兵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那男子朝我们看来,开口道:“走走否则,修怪我们不客气”
为首之人都这般说了,士兵们手中的长矛齐刷刷地指向我们。李文宇本能地护在我的身前,低语着:“小姐小心。”
我不觉退了半步,要硬碰,自然是不行的。李文宇功夫再好,还得护着我。
况且,这里离开正营应该还很远,即便发生冲突,消息也传不过去。
我低声道:“你身上,可有令牌之类的东西?”
他却摇头:“皇上说,那些东西带着,一旦被人发现就不得了了,所以,没有。”
我黯然,也是,他若是带着,如何会到了此刻还不拿出来?此刻再看我们的打扮,哪里还有半点瞧得出身份的影子?
而我,想来是知道夏侯子衿这样做的原因。他是在,阻止我上前线。没有今牌,这里没有人敢放行。可是,我得想一个法子。
那些长矛离得我们更近了,李文宇张开双臂护着我,也终是不得不退下来。
“还不走”一人大喝一声,长矛直直地戳过来。
我吃了一惊,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惊呼一声,侧身倒下去。
“小姐”李文宇本能地伸手来拉我,那举着长矛的士兵似乎也是吓了一跳,手中的长矛猛地刺过来。李文宇轻易地抬腿一脚踢开,那士兵没想到他会反抗,一下子被掀翻在地。
另一人叫道:“他会功夫一个逃难的居然会功夫”他尖叫着,一面将手中的长矛朝我们刺来。
我呆住了,我们的衣服让他以为我们是逃难的。的确,逃难的人会功夫,那能说明什么?
这里是军事要地,是前线。
他们定要以为是北齐混入的奸细了
那为首之人厉声道:“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放走”
他的话音刚落,更多的长矛朝我们刺来。
“小姐”李文宇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只见他的手一震,飞快地抖落襄在剑鞘外的黑布,长剑出鞘,
“当”的一声,央住了刺过来的长矛。
那些士兵的眸中换上一片肃杀,仿佛此刻与他们对敌的,便是北齐的敌军。
收到消息的更多的士兵涌了出来,李文宇一面与他们交手,一面喊道:“我乃御前侍卫李文宇,我们要见皇上”
没有人理会。
我不知道是因为混乱的场面,致使他的声音听不到,还是谁都没有相信他的话。
不过,要是我,也不会相信。
方才说我是檀妃,现在他自称御前侍卫,一切,都太离谱了。
场面愈发地混乱,他带着我,又要对敌这么多人,渐渐地,便有些寡不敌众了。
我一咬牙,猛地拉住了他,他显然大吃一惊,身子一个踉跄,便有无数的长矛之上我们的眉心。他欲开口,我却道:“是,我们是北齐派来的卧底。本打算迷惑了你们皇上的。此刻看来是不可能了。”
“娘娘……”李文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不说话,直直地看着那为首之人。
此处没有伤亡,而他又听得我如此说,那么便会留下我们的性命。届时,会有人,来审问。我只能,寄希望于那来人的身上,只希望,可以是我们认识的人。
这里的士兵想必是先让的人,所以才不会认识我们。但,若是要审北齐派来的奸细,那么势必会有皇都的人出面。胃叹一声,祈祷吧。
那为首之人思忖了片刻,才下令道:“绑起来,先带回去”
“是。”士兵应了声,有几人过来,用力压住我们。
绑了,才将我们押送去营地。
沿着小路进去,果然不出所料,还很远很远。
沿途,只是一片的翠色,抬眸,根本瞧不见前方的情形。小路蜿蜒深入,士兵压着我的力道却不见减轻,偶尔动一动,便会有人喝道:“老实点”
李文宇欲开口,我却拧眉,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只要我们此刻安静着,便不会惹来杀身之祸。既然是北齐的人,那么他们还是想要从我们的口中问出些许东西的。即便是真的问吧出,到时候再杀,亦是不晚。
但,倘若我们作出想要逃跑的事情,那么,这一次,他们定不会手下留情。
这一点,我很清楚。
战场的人,时时刻刻都得紧绷着神情,一动,便犹如惊弓之乌。
而这跟弦,我不能去碰触。
也不知道究竞走了多久,才终于瞧见前面的山坳里传来一片亮光,再往前,便是豁然开朗。嘴角不自觉地牵起,终于,到了。
一眼望去,根本数不清究竟有多少营帐。
我找了一遍,也不曾瞧见那顶明黄色的帐子,欲往前,却被狠狠地拉住了身子。回头,见那士兵并不看我,走上前,便有人举了长枪拦住我们道:“什么事? ”
压着我们的人道:“在前面抓到两个北齐的好细,我们老大说先押回来。”
一听“北齐”二字,那两个士兵的眸中明显升起一股恨意。咬着牙回头道:“你,过来,带他们去后头”
我们被带到了最后面的一个营,限中,士兵粗鲁地将我们推进去,又跟进来,按住我们,连双脚都绑了起来,才起身出去。我听得他们在外头道:“守好了,若是有什么差错,你们可担待不起”
而后,才听得他脚步声离去的声音。
李文宇朝我看来,放要开口,目光落在我身后,突然拧眉。我吃了一惊,回头的时候,瞧见营帐里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六个人。一样用绳子绑住,不同的是,那些人,个个都被用过刑,看着,有些惨不忍睹。
我才闻出,营帐里,一阵阵难闻的恶臭。想来,便是伤口化脓的味道,忍不住。想吐。
还有,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从他们的口中传出。
这时,不知是谁用脚踩住了我的衣角,我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啊——”
李文宇的脸色一变,却碍于他也被五花大绑了丢在我另一侧,此刻即便着急却也是过不来。他怒道:“放开她”
心疯狂地乱跳着,我侧脸,见那男子吃力地睁眼看着我,半响,才道:“姑娘,可要挺……挺住了。我们虽然命贱,但,但我决不背叛国家”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是用上了咬牙切齿的语气。
我惊呆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又看向其他人,是么?他们,都宁死,不愿吐露半点儿军情么?
我和李文宇被丢进来,所以,他以为,我们也是北齐的人。
又一人道:“他们的暴君残忍杀害我们郡……郡主,那是侮辱我们北齐。我们可以战死,却决不,苟活”
斜睨了李文宇一眼,示意他不要说话。我缄默了,瑶妃的死,本就和夏侯子衿没有关系。但,究竟是不是北齐做的,我也没有证据。即便是,也不会让作战的人知道,否则,怕是谁都没有这个心,愿意出来打这一场仗了。
郡主惨死,只会让北齐的士气高涨。
我咬着唇,不再说话。
方才与我说话的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昏迷过去。
看看他们身上的伤,估计是活不了了。
屋子里,恶臭中夹杂着血腥味。
我咬牙挺着,真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便倒下去了。
一直到晚上,还不见有任何人来提审我们。我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
没有任何人进来,没有水和食物。
想来,这便是给我们的第一个下马威吧?等我们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再与我们讲条件?
呵,在这里,没有什么手段是不能用上的。
打仗,只需要,胜仗。
不是么?
我曾记得那时候,在宫里,夏侯子衿说过的,他从来不看手段,他只看结果。
回眸,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如果我天朝的人落在北齐之人的手中,下场,也会这般。这一点,毫无疑问。
大口喘着气,战场,便带是这般残忍血腥,如今我进来了,便不得想着那些仁慈的计策。
夜幕降临,隐约似乎听见有整块地面上,都有略微震动的声响。大约持续了半柱香的样子,才又慢慢平复了下去。与李文宇对视一眼,我知道,是大军回营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听见有人过来,而后一人开口道:“哎,兄弟,该换班了。”
这边有人笑道:“就等着换了去吃饭呢”
说着,交接过后,换了二人站在外头。
我叹息一声,看来今日,真得饿着了。
隔了会儿,听外头二人开始说话:
“可有人知道那北齐的军师究竞是何方神圣?”
“谁知道,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北齐出战靠军师的。”顿了下,又接着道, “不过说实话,那军师真是厉害。他在的两场仗,我们没捞到一点儿好处”
另一人哼一声道:“不过好在我们圣上布局厉害,这回要不是他们军师回来,那六万大军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这回……
猛地想起那日在邬山悬崖下见到苏暮寒的那一次,那么,真的是北齐的援军?而我,只是觉得奇怪了,照例说,他是军师,韩王是主将,他们两个,却同时出现在一处。而是将战事交给了另外的其他人么?
外头的声音又传进来:“今日听说了吗?我们的大军过了长葫界了”
猛地吃了一惊,是么?越界了?
想起那日,金銮殿上,夏侯子衿沉了声音说,北齐进犯天朝一事,他定当铭记于心。他还说,他要是,不止是平息这场战争。
那时候,我便隐约闻出了他话里的野心。如今看来,他是真的要趁机,攻入北齐了。
“呸。无耻。”
我的身后,不知谁无力地骂了一声。
回头的时候,听另一人道:“看来,是那暴君想挑起这场战争”
听得外头的脚步声想起,随即,营帐的门被人掀开,外有火把的光一下子照进来。方才在外头守着的二人冲进来,凶神恶煞地问:“方才谁说的话?”
我怔住,听那人冷笑一声道:“是老子说的,如何?”
那士兵怒道: “老子?你算哪门子的老子?今天老子就把你打成孙子”
另一个士兵也帮着对那人拳打脚踢,地上之人一动,那士兵一脚踩在那人的脚上,一个不稳,便推后,脚后跟提到了我的腿。
“嗯。”我闷哼一声。
引来那人的目光,只见他的眸子一紧,随即拉着一旁的士兵道:“喂,怎么有女人?”
他们是才来换班的,自然是不知道我们下午被押进来的事情。
“不知道啊,哟,还听标致的。啧啧,洗洗干净,说不定,还……”
“喂。”另一个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这是北齐的人,不要乱来。”
咬着唇,心里乱起来,我也怕他们做出出格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