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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她的时候,她都在。
他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笑着看他离开。
付云倾迎着她的眼睛,慢慢摇了摇头,心里不是滋味,“……不够,还差得远。”
她有些失望,搓了搓鼻子,重新端起汤。
他说:“你要是再贪心一点儿就好了。”
多晴不懂,可是他已经低头吃菜,不愿意多说,她也就不问。
吃过饭他们又沿着街漫无目的地走,这座城市很千净,到处都是绿色。同样是繁华的大都市,如果说首都是美人端庄挺秀的鼻子,上海是美人娇艳欲滴的嘴唇,那么青岛就是美人不染尘埃的眼睛。
等回到酒店已经是深夜,怕落人口实,也只能一前一后地进酒店。半夜多晴睡不着,翻来覆去间收到付云倾的短信:我把我的贪心给你一些,这样就好了。
Bbs·J O OYOO.nEt多晴回了两个字:晚安。
回完以后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身体里四处游走着风,怎么都填不满。
她想,当你想到一个人会饿,怎么都吃不饱,那就是爱情了。
6
回到北京又是周而复始的忙碌。
关于跟付云倾那晚漫无目的地流浪,在林嘉小心地询问下,她也只是笑着说,没什么,那天我迷了路又饿,一起去吃了顿晚饭而已。
只是怎么都吃不饱,平时连饮料都少喝的人,在办公室里堆满了零食。
四月份的休假被老头子取消,原本计划的去希腊度假拍婚纱照的计划也落空,纪多澜好容易抽出时间来,不免有些遗憾,在饭桌上说:‘干脆你辞职算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你要是无聊就来公司上班,专业也算对口。”
“我喜欢这个工作,没有换的意思,婚纱照以后补拍就好了。”
“还有三个月,我已经已经在清点宾客人数了,你有什么朋友也赶快确认一下,还有酒店也需要确定。”
周末多晴正在网上跟白薯交流故事的最新进展情节,李默然又开着她爹的老爷车停在楼下喊她的名字。每次李默然扯着嗓门喊她,她都想起罗密欧与朱丽叶。于是纪朱丽叶蓬头垢面地把脑袋伸出去喊:“罗密欧同志,党考验你的时刻到了,给奴家十分钟思考要不要跟你私奔。”
其实哪用十分钟,这些年李默然出门还要扑个粉底遮黑眼圈,偏偏纪多晴嫩得像小水葱,整齐的齐眉短BOBO头用手扒两下就光滑亮泽。出门随便往白T恤上套个卫衣外套,幼齿又清秀的少年一枚,去个酒吧都要被查身份证的。
李默然的好朋友今天在家里煮火锅,非要拎着她,说是路上说话解闷。其实多晴知道,李默然怕她在家里闷坏了,恨不得走哪里都把她拴裤腰带上。
千算万算没想到李默然她爹的老爷车半路抛锚,气喘吁吁地吐着烟。
李默然抱着车头,无比深情,“老爷,您辛苦了,请您安心地去吧。”
“当年这部车还是你妈拖着我妈去买的,' ,多晴笑着说,“我妈都不在了,它也要报废了。”
这么多年,只见她笑,从没见她有什么不开心。
别人都觉得纪多晴坚强积极,却没有人想过,有哭有笑才是真正的人生。当年纪妈妈临走前,她在病床前哭得不能自已,多澜红着眼睛说不出话。多晴握着母亲的手,微微翘着嘴角。明明是二十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是比七老八十的老太太还稳定,她说:“妈妈,你放心去吧,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哥的,也会照顾好自己,跟你在的时候一样。”
纪妈妈一辈子都顺当,又生性乐观,见人三分笑,当年深爱的丈夫跟她离婚,她也没落泪,只当缘分不深。
见多晴这么懂事,纪妈妈却哭着拉着她的手说:“多晴,妈这辈子做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收养了你,你长这么大从没让我操过心。当年笑话我为了个孩子离婚的邻居后来都羡慕我,说你懂事又孝顺。可是妈妈宁愿你皮一点,会哭会闹,偶尔也像你哥那样惹我生气,或许早恋打架什么的都好。但是你这么乖这么好,什么都要做给妈妈看,做什么都要让妈妈高兴,妈妈走了你怎么办?”
多晴低头摩挲着妈妈的手,那干枯的手却越来越湿。
这样的情敌,真是让人恨都恨不起来。
李默然叹口气,“慢慢都会不在的,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多晴没听清她嘟嚷什么,趁李默然等拖车,她去对面的便利店买水和零食。回来看见李默然愣愣地站在车前,脸白一阵青一阵。正好路口有红灯,多晴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车牌号也是熟悉的。
“乌鸦,那是我哥的车,”多晴叹口气,“看见你这样,我真觉得我罪大恶极。”
李默然的脸还是白的,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中午在李默然那个绿眼睛的混血美男老师家里吃的火锅,几年前多晴还参加过他们的婚礼,犹记得大红色的条幅,新郎何落凡,新娘李月萱。他们男才女貌站在一起那么登对,李默然喝得酩酊大醉。可是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他们的儿子都已经两岁多。小孩子根本就是他爹的翻版,一头大狐狸加一头小狐狸。
可是小狐狸人小鬼大,气定神闲地在女人圈里转了一遭,趴在多晴的怀里就不动了。小手搂着多晴的脖子,小嘴也在她脸上热情地“啾啾”献吻。那个叫蓝冰的假小子指着小狐狸的鼻子无比嫉妒,“何明若,你有异性没人性!再也不给你带巧克力蛋糕了!” 何明若小狐狸却无比淡定地嘟囔着:“漂亮哥哥,我要漂亮哥哥。”
原来何明若小狐狸最黏的是蓝冰还有他的舅舅林莜,如今见色忘义,又移情别恋上了纪多晴。蓝冰勾着幸月萱的脖子装哭,“阿萱,完蛋了,我已经知道你儿子带朋友回家吃饭你最害怕听见什么话了。”
孩子的爹俊美不凡稳若泰山,孩子的娘非常不感兴趣还是装作很感兴趣地问:“什么?”
蓝冰无比沉痛:“阿姨你好,我是你儿子的男朋友!”
孩子的爹娘都对她的白痴习以为常。可是他们谁都没料到,在白痴这方面,强中更有强中手,多晴奇怪地问:“那还会不会留他吃饭?”
这不是重点好吧?!
李默然自始至终都没发一言,聒噪的她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回去的路上她突然问:“你对同性之恋怎么看?”
多晴说:“只要是真心相爱就值得尊重。”
李默然笑了一下,有些狼狈。在今天之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这一瞬间她混乱了,心乱如麻,感觉自己瞬间就老得不成样子,再一个瞬间就腐朽成灰。
7
纪多澜晚上接到李默然的电话,说是要好好谈谈,约在家里见面,强调是多晴不在的时候。他基本上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上午在路口遇见红灯,她一定是看见他了。这种事对她来说冲击肯定不小。
果真李默然的状况不是很好,不止不好,还满面的憔悴。他让她在客厅里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李默然本来笃定要问的,看见他那张漂亮的脸,突然有种转身逃走的欲望。只是脚挪不动,从小就喜欢他,已经那么多年,或许已经喜欢也能成为一种无法控制的惯性,怎么都无法停止。
“今天上午,我看见你在车里跟别人亲热……也许……也许是我看错了。”
李默然看着他,心里哭着叫嚣,快点否认啊,告诉我是我看错了,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她只是输给了时间,因为多晴的陪伴比较久,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爱她。
纪多澜没否认,只是看着她,半晌把水杯往她面前推了推,“喝点水吧。”
“多澜,我是不是……”
纪多澜摇摇头,有些疲惫似的揉了揉眉心。
有种天翻地覆的绝望掩埋了她,好像天与地之间调换,什么都变了,这些年的期许也都变成假的。而小狼崽子试婚纱时笑着说很幸福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她跳起来,“纪多澜,你马上就要跟多晴结婚了,还跟别人纠缠不清,而且还是个……男人!你竟然跟男人!
她目眦欲裂,不得不承认,纪多澜长得一张男女通吃的脸,只是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从起跑点上就输了。她曾庆幸自己是他的异性,如今为了这种优越感而悲哀可笑起来。
纪多澜拿出一根烟,“我们在一起很久了。从高中就认识,后来总在一起,不知怎么回事,大概是昏了头了,我们都没想过会变成这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鬼打墙一样……”
“那……那多晴……你让多晴怎么办?”李默然觉得他很可怕,“你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毁了她的一生吗?”
纪多澜愣了一下,形状姣好的唇噙着若有似无的雾。
“多晴什么都知道。”
李默然这才彻底傻了,跌坐在沙发上。
“多晴有爱的人,可是那个人不爱她,所以她也不爱他了。她说她大概不会结婚了,可是一个单身女人在社会上生活会很艰难的。而且我跟那个笨蛋大概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改不了了。你也知道这种关系会很辛苦,起码,我们不可能有孩子。而多晴一直很想要个孩子,所以我们结婚是最好的选择。”
他从小到大从没拿正眼看过这个妹妹。
一直到几年前他看见别人拍下来的地铁站的视频。他才知道,即使恨也好,讨厌也好,时间长了,也是一种震撼人心的情感。他看见她差点没命,觉得魂飞魄散。那时他才发觉,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多晴都是他生命里最亲密的人之一。
犹如一块强制移植到他身体表面的皮肉。
从那以后他开始关注她,学着慢慢爱她,看她受宠若惊,看她因为高兴而涨红着脸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看她收到他的礼物就像个小孩子般整夜睡不着觉一趟趟跑厕所。看她某天晚上躲在卫生间里赤红着眼睛,他觉得她很痛,在流血,可是他无法阻止那个伤口。
她笑着对他说:“哥,我以前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是因为我把喜欢一点一点地拿出来,所以失去也在乎,因为我还有很多喜欢可以挥霍。可是这次我把喜欢一点一点地拿出来,拿得太多了,都拿光了。可是他却走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
他说,“如果你看见他还能很理智地把喜欢一点一点拿出来,那就不是爱情了,那只不过是好感。”
他说:“多晴,原来你也是会哭的啊。”
【第七回】
我相信你和跟你在地起是两码事
可是当他不爱你的时候也是真的不爱你,从前说的那些通通都失效,七零八落地散在风里。
1
老人们都说今年诡异,年景不好,百年难遇。以往四月份都是春暖花开,和风习习。本来白薯这块狗屁膏药缠着多晴去玉渊潭公园看樱花的。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北冰洋来的冷空气在西伯利亚转了一遭后成功变身,我国北方地区立刻天有异象,大雪纷飞。
多晴回家去拿外套,在大院门口碰见捂得像头熊的李默然的老娘。她正跟看门的大爷聊天,听见她喜滋滋的声音:那是我家丫头片子的男朋友,是个洋博士,长得也端正,刚刚来接她去山顶看雪景,现在的年轻人讲究罗曼蒂克。哪像我们以前谈恋爱就是写信,开头就是某某同志你好,跟特务接头似的。”
她只当听听,反正李老娘最不缺的就是话,可是也没几句是真的。
后来多晴和林嘉去总社开会,老头子是风雅之人,开完会带着几个人去茶馆里坐坐谈心。
多晴跟老头子接触不多,听说他年轻时就儒雅,年纪大了又多了点看透世俗的气质,往那里一坐,阖着眼,手持青竹茶杯小口抿着,随时都会驾鹤西去似的。
茶喝了一肚子,多晴起身去卫生间。
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看见李默然正对着镜子哼着歌补唇彩。看见多晴立刻扶住额头,“唉,今天出门没看皇历,又遇见妖孽了 。”
多晴也满面黑线,“这地方真祥瑞,竟然引来乌鸦,你干什么来的?”
“我啊,约会,最近交了个男朋友,是个留洋归来的博士。唉,我去相亲十个人,八个是博士,这年头的有学问的都是上学上傻了,看来我这辈子注定要栽博士手里了,”李默然手里不闲着,又去补腮红,“走,去给你介绍一下。”
多晴没动,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我干吗,要想吃人啊。”
“……只是觉得你很奇怪,”多清看着她,“这次你太投人了,不正常。”
“真是个笨蛋东西,有什么奇怪的。我都奔三的人了,现在不挑男人,以后就是男人挑我了。我已经过了那种为了爱情冲昏头的年纪了,也该收心找个不错的男人谈婚论嫁。郑峰同志对我不错,而且他没脚臭口臭,好像也不打呼噜,也爱整洁,也挺浪漫的,”李默然笑了,颇有深意地拍了拍她的额头,“我不强求了,跟你一样。”
那个洋博士叫郑峰,个头不高,却彬彬有礼很有耐心,长得也不错。多晴本应该替她高兴的,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沉甸甸的。
茶馆里的热气让人头脑发昏,她干脆蹲在门口捧着下巴吹冷风。
然后她看见一双帆布鞋停在她面前,鞋面是手绘的漫画人物,鞋号是四十二码。顺着鞋往上看,牛仔裤是挂在衣柜里他最喜欢的某个她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