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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会儿,也没有听到她回答,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她的呼吸声。
赵汶只觉得两手的关节处格外酸痛,好像刚刚用了很大力气一样。只不过一时之间他很难想起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月光下,他将粘腻湿滑的双手翻转过来,只见上面沾染了不少血迹,看起来还很新鲜。
心中突地悸动了一下,他有点不妙的意识,慌忙转身去查看牧云的情况。后者此时已没了任何动静,双目紧闭,身子也瘫软了,显然早已没有了意识。
看着她脖颈上再明显不过的掐痕,他慌了,“姊姊,姊姊,你醒醒,醒醒啊?”
无论他怎样呼唤,怎样拍打脸颊,她都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给他半点回应。
赵汶心知不好,先是试探试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颈,顿时一脸骇然了。他只记得自己在这之前殴打过她,虐待过她,但是他什么时候掐住了她的脖子,又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此时竟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姊姊,你快醒醒,我没想让你死啊!”
他双手交叠按在她的胸前,一下下按压着,又嘴对嘴地吹气,好一番折腾。可是,即使他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她也仍然没有半点反应。
他当真怕了,愣怔了片刻,终于将绑缚在她身体上的绳子解开,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像个吓呆了的孩子,过了好半天,他方才摸着她肿胀变形的脸,喃喃道:“你千万别死,我真的没想这样啊……”
望着遍体鳞伤的妻子,他不禁疑惑,这真的是他下的手,还是有魔鬼入侵了他的躯壳,控制了他的心智,才将她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他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在她心中永远也比不上哥哥。他唯一自信的,就是他对她是真的好,能够默默地守护着她,在她最危险的时候赶来保护他。可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早已把那点自信彻底泯灭掉了。
他经常在想,他要让她当他的皇后,哥哥不能给他的,他能给。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到了这般地步,他还能给她什么?
“姊姊……”他的声音颤抖起来,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怕了。
终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了动静。
赵汶大喜过望,生怕抱得太紧让她无法呼吸,连忙松了松臂弯。
牧云咳嗽了好一阵子,这才渐渐平息下来。虽然醒转了,可她并没有睁眼看他,也没有试图挣脱他的怀抱,也许是没力气,又或者是懒于挣扎了。
赵汶的鼻子里隐隐有些酸楚,视线也渐渐模糊了。他知道,现在她对他差不多绝望了,根本无话可说。他再向她说什么,都无法挽回她的心了。
沉默良久,他终于问道:“大哥刚刚派人来找我,说是要和我一道喝酒。你说,我该不该去?”
225
225、死路 。。。
她没有回答,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
他等待了良久,知道她现在显然不想和他说话,再等下去也没用。无奈之下,他暗暗叹息一声,松了手,将她安顿好,起身准备离开。
刚刚走了两三步,他就被她从后面叫住了,“等一等。”
他原本冷透了的心蓦地一热,竟然欢喜起来。他慌忙转身,回到她跟前。
牧云慢慢睁开眼睛,由于窒息的缘故,眼白处已经变得通红,血色骇人。她静静地望了他一阵,终于用暗哑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冷……”
赵汶朝周围寻觅一番,没有任何可以供她御寒的东西,这里所有可能被她用来自杀的物件都被清理一空。如今已经入秋,她仍旧光着身子躺在这里,没遮没盖的,难怪怕冷了。
他脱□上的外衫,给她盖在身上。现在他比她高出了不少,加上衣衫宽大,正好能将她的身体完全盖住。
她先是紧紧抓住衣衫,拉过肩头,拉到脖颈处,捂得严严实实的,好像很珍惜这久违的温暖似的。过了一会儿,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衫子朝下折叠,让它变成两层,更厚实些,这才小心翼翼地用它遮盖住了肚子。
赵汶看着她身上的那些新新旧旧的伤痕,双手手腕处厚厚的绷带,乱糟糟的,被血痂粘连在一起的头发,不免担忧了。他重新取过绳子,想要将她再次绑缚在床上。以免她趁他不在的时候,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
他从来没有漂亮过,但他一直在揣测着,那些一直有傲人美貌的人,一旦沦落到凄惨不堪的境地,变成如他这般丑陋,应该是生不如死了吧。
“不要再绑了,我逃不出去,也不会寻死的。”
“真的不会?”他的动作僵在了半空中。
她苦笑起来,“要真的会,咬舌也会死的。你折磨我到难以忍受时,我也没有那样做;现在总算可以歇口气了,当然不会犯傻。”
他仍然不信任她,用狐疑的目光继续看着她。
牧云的双手慢慢攀上了自己的腹部,捂住了,动作很温柔,很怜惜。“我不会死的,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要活着。”
赵汶突然很想问,如果他真的强要了她,让她怀孕,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骨血,她还会不会这样坚持。还是,要他的孩子给她陪葬。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样的询问,明知道很可笑,又何必开口呢。
他扔下绳子,正准备离去时,忽然听到她在说:“不要动手,不要杀你哥。”
决心早已下定,怎能为女人的一句话动摇?他没有理睬,继续向外走。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你不杀他,你们两个都能活;你一旦杀他,你也会死!”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他一旦出事,留下的乱局是你无法收拾的。”
赵汶不信这个。因为他早已盘算好了,现在除掉赵源,绝对是个最佳时机。
“我可以收拾。”
“你拿什么收拾?朝中的三股势力,只要随便一两个不听话,就足够搅乱局势的了。何况,大将军在朝中根基牢固,你毫无人脉支持,谁会信服你?”
他冷笑了,自信十足地回答:“我是尚书令,京畿大都督,领中书监,地位仅次于他。一旦有变故,他的子嗣幼小不能继任,只有我,依次递进,才最为合适。至于他们是否改旗易帜,根本不需忧虑,只要他们亲眼看到了大哥的尸体,自然就会听话了。”
他也曾经仔细盘算过,这些人会不会推赵源的儿子出来继承王位当傀儡,他们好趁机把持朝政,作威作福。但是现在赵源并没有篡位,为了赵氏幕府能够顺利向一国政权顺利过渡,是绝对不能让一个小孩子来坐这个位置的,必须一个年长并强有力的赵氏继承人,才可以完成这个任务。所以,这些人只要见证了他强有力的一面,就会俯首听命了。
牧云用手肘撑着身子,慢慢坐起,然后用颇为悲哀的眼神望着他,叹息道:“你就不怕,有人捅出你是凶手,然后以铲除国贼,为大将军复仇的名义来杀掉你,然后取而代之?”
“你说的是六弟吗?母妃会不顾乱国危险,让他去当刘骏?”
赵汶所提到的典故,发生在近百年以前的刘宋王朝。
因为权力争斗,刘氏家族自相残杀,太子刘劭杀了父亲宋文帝刘义隆,自己当了三个月的皇帝;武陵王刘骏又以为父报仇的名义起兵叛乱,杀了其兄刘劭,继位为帝。随后,将刘劭的妻子儿女全部杀光。当时京师流传起这样一首歌谣:“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他既不信自己会如刘劭那样愚蠢,更不信赵演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有刘骏那样的能耐。
“她当然不会将家丑外扬,更不会让你们兄弟各自领兵厮杀闹得烽火遍野,动摇赵氏根基。她只会用代价最小,目标最小,也最便捷省力,又不伤大家颜面的方法,推她最喜爱的儿子上位。”
赵汶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两个字——暗杀。只有这种方法,神不知鬼不觉铲除政敌,还能顺利稳妥地接掌权位。他既然可以这样做,他的弟弟当然也可以效仿。
赵演和他表面客气,其实没有半点兄弟情谊,又兼野心暗藏,完全可能采取这样的手段;至于他的母亲,即使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如此提防。因为妻子所分析的未来状况,的确很符合母亲的行事作风和思维方式。
真是可笑。
他费尽心机,蛰伏多年,冒险豪赌,眼看着到手的桃子,难道就让什么也不做的弟弟半路上杀出,一下子抢了去?结局,也真的可能是他和赵源送命,轮到赵演继位。
妻子的目光非常毒辣,他以前,真的低估她了。莫非最毒妇人心,也只有同性,才能更精准地看透对方的最深层盘算吗?
可笑之余,更加深重的,就是可悲。犹如没有月亮的夜幕,阴沉,压抑,让人透不过气,压抑到极致,更看不到丝毫的希望。
她说得没错,前进一步,两人一起死;后退一步,两人一起活。
可是,代价却完全不同了。早半个月的话,他还可以以付出妻子的代价,换来外放刺史,去当封疆大吏;可现在,赵源绝对不会放他走了。虽然不一定会杀他,却起码会将他囚禁,让他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过完后半生。
他可以想见,赵源看到牧云的现状之后,该是怎样的暴怒。
在前往大将军府的路上,他格外警惕,又或者敏感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哪怕连一只野猫在墙头上蹿过,也能令他心中一悚。
坐在微微颠簸的车上,赵汶的眼前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幻觉,那些惨烈无比的场景,无比清晰——那些和皇帝合谋想杀赵源的宗室大臣们,一个个在开水沸腾的大锅里拼死挣扎,试图攀上炙热的锅沿,却被外面看守的刽子手挥刀斩落了手指,滑落到沸水中活活烫死,变成一锅锅香气四溢的肉汤;侯景的四个小儿子,被剥去了衣裤,一个个哭啼挣扎着,却仍旧被血淋淋地阉割;还有刽子手用锋利的小刀,从侯景大儿子的发际和脸颊处慢慢割开,将整张脸皮,从他的脸上剥去……
赵汶记得,那些被成熟肉的大臣,都曾经和赵源在宴席上把酒言欢;他又曾听大哥跟他讲过,当年在怀朔镇上,侯景的长子是他很要好的玩伴,俩人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在泥地里摸爬滚打,一起被家长责骂殴打……讲起这些时,赵源的眼中洋溢着美好而童真的回忆。
那些惨叫声在他的耳畔极其真实地回荡着,在他的脑海里嗡鸣着,令他一刻也难以安坐,浑身冰凉,眼神呆滞。
他的哥哥,八岁那年就亲手杀人,还将尸体大卸八块,剁碎煮熟,喂他吃下,还告诉他,那是野猪肉。
去年时,哥哥又对他说,“我见过你兄兄,他伏在家家身上……我把他变成了‘野猪肉’,你吃得可真香……”
讲述这些惊心动魄的内容时,哥哥正卧病在床,发着高烧,神志不清地说着胡话。
这是真的吗?
也许是真的。难怪他是十五个兄弟中,完全不像哥哥,更不像父亲的唯一另类;难怪母亲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对他流露过半分慈爱,一直用鄙视厌恶的目光瞥着他,用最刺耳的话打击他。
若他真是苟合而来的野种,不论母亲,还是哥哥,恐怕真的会,杀了他。
胡思乱想间,赵汶所乘坐的马车,已经抵达了大将军府门口。前导去通报,片刻之后,门口的侍卫已经打开旁门,让开道路,请他入内。
“郎主,该下车了。”
随行的苍头冯文洛打开车门,又跪伏在车下,等着主人踩着他的脊背下车。
要不要进去?
此时,乌云缓缓漂移过来,将皎洁的明月彻底遮掩,夜色越发浓重了。红色的灯笼悬挂在庞大气派的府门口,被晚风吹拂得微微摇晃。
那扇已经开启了的侧门,里面黑洞洞的,看不出任何情形。好似潜伏在暗夜之中,伺机给猎物最后一击的猛兽,所张开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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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继承人 。。。
正犹豫不决间,只见一名身穿侍卫头领服饰的人从侧门内走出,小跑着来到他近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王已等候多时,还望太原公不要耽搁,这就随小人前去谒见。”
这是熟人,赵源的亲卫都督刘桃枝。此人本是赵雍分拨给赵源的苍头奴,匈奴人,武艺高强,力大无穷,颇有一番本领,很快做到了赵源身边的高级贴身侍卫,后来又升为都督。他的特色就是惟命是从,主人出现在哪里,他就跟在哪里;主人叫他去打谁杀谁,他二话不说立即照办,简直就是一条天底下最优秀的猎犬。
看着姿势恭敬,却面无表情的刘桃枝,以及他那双孔武有力,满是粗糙老茧的大手,赵汶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东山参加赵源的宴会时,那个善于听音算命的盲人相士所预言的话,“此人虽只是个家奴属人,将来却会大富大贵。当朝王侯将相,多半会死于其手,然而他也不过是为人所驱使的鹰犬罢了。”
这个预言真的会实现吗?死在刘桃枝手下的王侯将相中,会不会有他一员?
想着想着,赵汶只觉得双手冰凉,掌心里湿漉漉的,满是冷汗。
“太原公?”
刘桃枝等了许久,不见他下车,只见他在车门口愣神,不免抬起头来,颇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