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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牧云的反应非常迅疾,还没没等段氏跑出几步,就从后面伸脚,对着她腿弯狠力一踹。“啊!”地一声痛呼之后,段氏结结实实地跪倒在地,身体失去平衡,顿时向前扑去。
段氏并没有摔在坚硬的地板上,而是在即将接触地面的时候,被一个臂弯堪堪接住。她抬眼一看,原来是刚才退到门口的医官,正蹲身下来,接住了她。
“快,快抓住这个贱人!”
“贱人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她刚刚说到这里,声音硬生生地中断了。因为她看到一柄雪亮亮的匕首,正抵在她的脖颈上。而这凭空出现的匕首,此时正捏在医官的手里,杀气凌厉。
她自是惊呆了。手捂着伤口的牧云也跟着愕然了。
“你这是……”
医官并不多加解释,只是将段氏掀翻在地,先是脱下她的外衣扔给牧云穿上,随后一脚踩着她的脊背令她动弹不得;一手从袖中取出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将她的双手反剪着,牢牢捆扎在一起。
“好了,这下安稳了。夫人,请随小人出去吧。”
他拉起面如土色的段氏,牵在手里,然后转头对刚刚穿上衣裳的牧云说道。
牧云心里差不多有数了。她不再多问,俯身从敞开的药箱里摸到一卷纱布,胡乱包裹在火辣辣的伤口上,跟着医官,颇为警惕地向外走。
到了院子里,她愕然发现,门口的守卫已然倒地不起,身上并无血迹,似乎昏过去了。出了院门,也是一路顺利,因为院门口的几名守卫,也和院子里的一样,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了。显然,这是医官来这里之前做了什么手脚,或者另有她没看到的人暗中协助。
她跟在医官身边,小声询问着:“你可是大将军的人?”
“正是,小人奉大将军之命,在此看护夫人,已有两年时间了。”医官面露愧色,“只可惜小人无能,不能早点营救夫人出去,害夫人在这里受苦。”
“这不怪你,只怪太原公的防备太严密了,”牧云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落了地,赵源既然早就派人潜伏在这里保护她,显然也知道了赵汶的部分预谋,应该已有应对措施了。“大将军现在如何了,太原公又在哪里?”
医官回答:“大将军这几天住在东柏堂,今天的动向小人并不清楚,只是半个时辰前,小人接到通知,要小人前来解救夫人。”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还是另有帮手?”
“回夫人的话,只有小人一个。大将军想要安插更多的人手,无奈太原公警觉异常,不敢打草惊蛇。”
牧云想想也是,如果赵源的人能够潜伏到赵汶的身边不被发现,那么在获知赵汶对她下手之后,他的人理应动手了。譬如投毒,譬如暗杀,总不至于让赵汶安稳无恙地活到今天,对她百般折磨……她想,赵源是肯定不愿这个情况再继续下去的吧。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出去?”她看了看旁边的段氏,后者正一脸惶然,不仅仅是害怕,似乎还在担忧着赵汶接下来的命运。想从守卫森严的双堂出去,单靠一个段氏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他们虽然不敢伤了段氏的性命,但是大可以借故拖延,等到赵汶回来再做决断。
“无妨,太原公在一个时辰前将这里的大部分护军调走,只剩下不足百人守卫……”
说话间,他们已然到了门口。
守卫在这里的侍卫发现他们三人,不由得愣住了。交头接耳片刻,有人跑去找来了冯文洛。他气喘吁吁地赶来,挡在门口,忙不迭地劝阻道:“主母这是何必,现在外头乱得很,您身边又没有人手保卫,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小人如何向郎主交代?”
牧云看了看眼前这群面露难色,却没有什么杀气的侍卫,知道他们不敢对自己动手,于是从医官手里接过匕首,架在段氏的脖颈上,“我只要出去,自有人保护,不劳你费心。”
“可是……您要是从这个门出去,郎主回来追究起来,小人等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求夫人暂时忍耐一会儿,郎主就快回来了。您有什么话,尽管和郎主商量好了。您大人有大量,别为难小的们了,求求您了!”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哀求道。
她冷笑一声,手下略略用力。锋利的刀刃割破了段氏的皮肤,“要是她送掉了性命,郎主不是同样要你们的脑袋?”接着,附在段氏耳畔,低低说道:“别以为我不敢动手。你可知道,我十一岁那年亲手杀人时,你恐怕连只兔子都没杀过呢。”
段氏痛得直哼哼,身子颤了颤,仍旧战栗着没有说话。
她懒得再多说什么了,索性将手上刀刃慢慢深入。
终于,段氏吓得不行,忍痛高呼道:“还不快让开,都想我死吗?!”
冯文洛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对旁边的侍卫做了个手势。
然后就在这个同时,远远地,从正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片刻之后,喧哗起来。
周围的侍卫不等他吩咐,就扔下这边,纷纷跑出去查看究竟。随即,响起了兵刃交锋,格斗厮杀之声,似乎乱作一团。
医官一手拉着段氏,一手拉着牧云,飞快地跑到旁边的一间门房里,躲避起来。同时,他随手拾起桌子上的一块擦布,胡乱一揉,塞进段氏口中。尽管她努力摇着头,却根本躲避不过,很快做声不得了。
“夫人放心,不论什么人来,小人都会保护您周全的。”
窗外,嘈杂声越来越大了,夹杂着一些闷响,还有惊心动魄的惨叫嘶吼声。牧云紧张不已,不清楚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她透过窗子缝隙悄悄朝外望去,这时候已经有大量箭矢从墙外飞入,叮叮咣咣地钉在廊柱上、台阶上,又射中了十几个人,伤者痛呼着倒地,有些则连吭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就不动弹了。
不过饶是如此,高大坚固的院门仍然被其余众人在里面闩上,合力顶住。很快,外面传来了沉重撞击声,厚厚的门板被一下下撞着,震落下缕缕尘土,然而一时之间,似乎难以攻破。
几名侍卫手持刀刃,在院子里四处搜寻。她猜想,这几个应该是赵汶身边的效忠者了,也许在这种时候,他们急于找到她,劫持住,用来保命。
眼见着他们朝这边奔来,她心急如焚,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医官。后者示意她先躲起来,同时持刀来到门口,准备伏击。
片刻之间,还没等她躲藏,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段氏发出急切的呜呜声。刹那间,为首一人已经中刀倒地了,第二个人堪堪反应过来,立即和医官缠斗起来。
眼见着三名侍卫气势汹汹地朝她冲来,突然间,墙外传来一声暴喝:“都住手!”
这声音很熟悉,是唐邕。
三人一齐愕然,脚步也停住了。
唐邕的声音在院门外继续响着,威严十足,“太原公赵汶谋反,事发伏诛。我奉齐王之令前来收取其众,不知情者立即弃械投降,一概可得赦免;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齐齐向院门口望去,不敢置信。
牧云开始怀疑自己的听觉,是不是出了差错。愣了片刻,她不知不觉地挪动脚步,走到了庭院里。一路上,没有任何人阻拦。
这时候,院墙上方忽然有一个包裹样的物件被抛了进来,一声闷响之后,包裹散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一直滚到她脚前,停住了。
满目血腥。
她死死地盯着它,窒息了。浓重的血腥气中,她捂住嘴,慢慢蹲下。
周围,空气似乎凝滞了,时间也停止了。断断续续有兵器落地,和膝盖跪倒的声音。气氛,异乎寻常地古怪。
244
244、悲恸 。。。
短暂的间隙中,她感觉胸口里很闷,好像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每一次呼吸,都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一样。她早已忘记了言语,甚至连思维的能力,都随之消失了。
脚下这颗血淋淋的首级,真的很像一个人,一个她非常熟悉的人。只不过面孔上沾满了粘稠的血液,混合了地面上的泥泞,污浊不堪,根本辨不清真实面目了。但是凭借着本能和直觉,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往最坏的状况,最不堪的情形去想。
心中有着极度的悔恨,还有无法言喻的痛苦,意味不明的悲哀——是的,她被他肆意折磨,残忍凌虐时,生不如死的混乱情绪中,她恨透了他,无声地诅咒他死。可是,现在……赵源真的动手,杀了他吗?怎么会,在最后一次见面时,赵源还对她说,回来之后,就将他调任到外头去,那时候的赵源,显然还当赵汶是自己的弟弟,根本没有任何杀心。可现在,为何会这样,会如此,残酷决绝?究竟赵汶干了什么,最终促使赵源下了杀手?
周围的光线渐渐明亮了,牧云费力地仰头,看了看此时的天幕。
乌云密布的阴霾渐渐散尽,天空恢复了晴朗。只不过日头早已在乌云的掩蔽下,悄无声息地坠落到了西山。遥遥地,天边那片逶迤茫茫,连绵起伏的淡灰色山脉,全部落入了血色残阳的晕染之中,连漂浮着的最后几缕白云,也仿佛被日头的炽焰烧红了一般,瑰美,妖娆。
死一般地寂静里,她伸出手去,想要抹去那张早已失去了生命力的面孔上的血污,她想要确认心中的猜测。可是,手悬在了半空,却再也动不了半分。到后来,剧烈地震颤起来。
因为她看到,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里,似乎仍然残存着对死亡的恐惧,睁得大大的,变得格外陌生。瞳孔早已扩散,模糊,混沌开来,好似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霭,再没有任何明亮的神采。
看着看着,她的全身都在抖,再也没有力气,终于两脚一软,瘫倒在地。
她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看着那两扇坚固沉重的大门,终于吱嘎吱嘎地缓缓开启了。一个魁梧彪悍的,略有几分熟悉的身影进入了院内。紧随其后的,是大量脚步声,整齐有序,还伴随着金属的撞击声。
一双手臂将她从地上扶起。她仍旧抖得厉害,连站立都困难。索性,她也放弃了任何努力,将视线从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上收回,呆呆地望向上方的虚空。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经过她身边,似乎正蹒跚着向那个方向走去。片刻之后,她听到段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几乎穿透了她的耳膜,“啊——”紧接着,是一声重物砸落地面的闷响。
她没有看,也知道,段氏显然也受不住如此巨大变故所带来的沉重打击,昏倒了。
段氏的叫声在一瞬间,仿佛撕裂了她的心,一瞬间,胸腔里跳动着的心,便破裂了。仿佛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拧着,攥着,将它其中最后残余的几滴鲜血,也彻底挤出。耳膜的剧痛过后,脑子里也开始了奇怪的嗡鸣,一阵阵抽搐般地疼痛。
唐邕在指挥手下将残余的抵抗者全部清理干净之后,迅速发号施令,在双堂中布控完毕。随后,他来到牧云面前,行了个礼。
不过,当他彻底看清牧云的面貌时,很明显地怔了一下。“您,您受苦了。”他很快恢复常态,一脸恭谨,“大将军命令下官来解救夫人,务必保护夫人安全,您现在……”说话的时候,他不无忧虑地窥着牧云手上裹着着绷带,那里渗透出的血液很新鲜。显然,他害怕赵源见了这个,会误以为他解救不力害她受伤。
她双手捂脸,良久,方才沙哑着嗓子,说道:“无妨。”
“大将军吩咐下官,找到并解救出夫人之后,不能耽搁,尽快护送去大将军府。夫人,您看……”
脸上凉凉的,湿漉漉的,似乎有泪水,迅速掉落。视线也渐渐朦胧了。牧云长长地吸了口气,发出了略带哽咽和颤抖的声音,“好,那就,走吧。”
唐邕令人去搜寻了一番,找到两名躲在其他院落角落处瑟瑟发抖的侍女,用刀背敲打着她们的脑袋,催促道:“还不去搀扶夫人,有半点闪失,你们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侍女们不敢耽搁,匆忙上前,一左一右地将牧云搀扶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院子。
脚下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挪动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婆娑的泪眼,让她根本无法看清任何景物,可是,那片血腥处,仍旧红红地映入她的眼帘,占据着她的视野,就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入她的眼睛,痛得她难以忍受,却根本叫不出声。
懵懵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挪动到了车厢里,轻手轻脚地安顿好。随后,似乎车帘放下了,周围顿时黑暗下来。一阵晃动之后,车身微微摇动,颠簸着,行进起来。她能听到清晰的马蹄声,还有车轮辚辚碾压在石板路上的声音。
噩梦一般,现在到了该清醒的时候。然而她根本不愿去想,不愿去面对,只想就这样,混混沌沌地,沉沦下去,像在做一场极度漫长的,根本看不到终点的梦。
屏了许久,忍了许久,最终,她还是抑制不住,只能捂着脸,蜷缩着身体,泪如雨下。微微抽搐着,无声地,恸哭。
……
东柏堂内,满地血腥。
赵源坐在镜子前,一动不动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周围的空气中,仍然凝结了浓浓的腥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