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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这件事,实在是贪官和言官的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的爆发,实在是凶险万状。
事件的由头是,宋游道呈递奏章给皇帝,指责尚书省的失误数百条,省中重要幕僚王儒等人都受到鞭打。该省上下官员大为惊恐。
在几个月前被赵源惩治过的高隆之则趁机报复,指责宋游道谣言乱政,罪应诛杀。一时间朝野上下很多大臣都跟着齐声附和,表面上气势汹汹地要杀宋道游,实际上目标直指他背后的赵源。
这时候,只有给事黄门侍郎杨愔出来为宋道游说话,“养狗的目的就是要它吠叫,现在因它吠几次就把它杀掉,恐怕将来再没有敢吠叫的狗了。”
即便如此,赵源迫于压力仍不得不将宋游道撤职。他估计自己一旦离开邺城,这些大臣们马上就会对这位亲信下手,无奈之下只得把宋游道带回了晋阳,另外安置。
陆昭君皱眉道:“也怪你太放纵这些汉儿了,早叫你不要和他们厮混,你不听。现在可好,傻眼了吧?知道麻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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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妇德 。。。
她是典型的鲜卑人思维,对汉人充满鄙夷,故而一直看不惯大儿子和汉臣士子们来往过密,甚至重用他们,公然挑衅鲜勋贵的权威的做法。
赵源并没有和母亲顶着来,而是态度亲昵,装出一副知错就改的乖孩子模样,眼巴巴地望着母亲,说道,“现在儿子知错了,眼看着朝中怨气越来越重,想杀儿子的人越来越多,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果然,他成功地博得了陆昭君的慈爱和呵护。
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道:“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不是还没到那份儿上吗?这些人我熟悉得很,有杀你的念头那是肯定;但要说起胆量,估计只要你兄兄在,借他们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那兄兄有朝一日不在了呢?儿子树敌这么多,如何能把兄兄打下来的江山守住?”他一针见血地问道。
陆昭君这下被他问住了。她虽然在这些鲜卑勋臣面前颇有威望,但是她从来不染指政务,在这个女人不能干政的时代,她如何能在赵雍的百年之后保护住这个得罪了许多人的大儿子?
见目的达到了,赵源顺利地将话题兜回了赵汶身上。“常言道,打虎要靠亲兄弟。侯尼于的年纪仅次于我,我不用他,还能用谁呢?虽然他的资质差了点,不过慢慢培养培养,给我当个帮手,关键时候说说话还是用得上的。家家,您说是不是呢?”
她一时间无法反驳,思忖良久,点头道:“嗯,是这么回事。”接着,话音一转,“不过,你带他一个人去就是了,不必连牧云都带上。她已妊娠四个多月了,这一路车马劳顿,别伤了身子,对腹内的胎儿不利。”
“儿子特意询问过医官,这个时期,胎儿已经牢固,不会轻易损伤的。只要路上小心些,走慢些就没关系了。反正这次回去也没什么急事,儿子会吩咐马车慢行的。”
陆昭君这一次再没办法反对了,只好勉强同意。
傍晚时分,赵源去了宋氏所在的院子,探望他那刚刚两个月大的儿子。
小婴儿正在摇车里甜甜地酣睡着,长长的睫毛,稀拉拉的胎发,巴掌大的小脸早已褪去了初生不久时的红潮,变得白白净净的。他将两只小手高举在脑袋两边,蜷缩着两条小腿,呼呼大睡。
赵源是个很喜欢孩子的人,虽然这孩子并非他心爱的女人所生,却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父子天性,总是避免不了的。
他站在摇车前俯身下来,深深地嗅了嗅小婴儿的面孔,“唔,这小家伙倒是香喷喷的,恨不得咬上一口,呵呵呵……”说着,他就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亲了亲,又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捧孩子那嫩嫩的小手。
小孝瑜虽然正在睡梦中,却仍然处于本能地握了握拳头,将父亲伸过来的手指牢牢抓住。这下把赵源彻底逗笑了,“哈哈,力气倒是不小。将来他大了,我老了,还不一拳就给我撂倒了?”
宋氏在旁边微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慈爱,“他哪里敢那样对郎君,肯定规规矩矩的,郎君只要一瞪眼,他就吓的溜溜的。”
他打量着儿子的面孔,评价道:“瑜儿长得倒是不怎么像我,像你多一些,尤其是眼睛,乌溜溜的,和侯尼于他们差不多了。”
赵源低头对儿子看了又看,忍不住伸手进去把他抱了出来,好一番逗弄。到后来,也不知道是饿了还是被弄醒了,小婴儿睁开眼睛来,连看父亲一眼都懒得,就小嘴一瘪,哇哇地啼哭起来。
宋氏赶忙将孩子接了过去,拍抚哄慰都不见效果。无奈之下,她只得令侍女找来乳母。果然,孩子伸手摸到了乳母的乳 房,哭声立即低了下来。等把乳 头含在嘴里,吧嗒吧嗒地吸吮起来,就再不啼哭了。
宋氏想要让乳母把孩子先抱到外间去,她好和难得来一次的丈夫单独相处。
不过赵源根本没有在她这里留宿的意思,看看孩子重新睡着了,就站起身来,对她说道:“这次中秋节,登门的宾客们送了不少礼物,你去库房里挑选一些喜欢的,随便拿就是了。再弄点好料子给瑜儿做衣裳,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别冻着孩子。”
“多谢郎君赏赐。”她低眉顺眼地说道。
还没等她抬起头来,赵源便穿上鞋子走掉了。
望着丈夫的身影在门外消失,宋氏愣了半晌,终于长长了叹了口气,眼眶湿润起来。
赵源回到自己的住所后,草草吃过晚饭,然后宽衣解带,进了浴桶洗浴。
水雾缭绕间,他闭目沉思了良久,直到水温渐渐低了下去,有侍女提了装满热水的木桶进来给他添水。
“去把世子妃叫过来。”他一面分开双腿,令侍女朝水桶里添水,一面淡淡地吩咐道。
“诺。”
没多久,公主进来了。对于丈夫突然要见自己,她感到颇为意外,但她不至于痴心妄想,以为他会回心转意,和她同榻共寝。因此,她站在屏风边上,并不到他近前。
等了一阵子,仍不见他说话,只好主动问道:“夫君唤奴婢来,可有什么话说?”
元仲华在下嫁之前,曾经偶遇过赵源。那一年暮春,她和一众宗室姐妹到漳河边上的铜雀台去游玩。就在那里,她邂逅了她现在的丈夫。
那时春风拂面,阳光明媚,她意外地在金凤台上看到了一抹素白的身影。仰头望去,只见那高高在上的男子宽衫大袖,襟带飘飞,竟有几分乘风归去的意味。
她并非没有见过美男子,可这样的男人,惊采绝艳,令她一时间心神荡漾,不能自持。
他也发现了她,却仅仅是漫不经心地瞟过来,脸上依旧是淡漠神色,如一汪湖水般地沉静。可她隐隐感觉,他宁静恬淡的表面之下,隐含着无限张扬、无限奢靡,当真是风流绝代。
元仲华抛却了矜持,主动登台去寻他,可当她气喘吁吁地登上台顶之后,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遍寻不见之后,她只得怏怏地回去了。
从此以后,她竟像得了相思病一般,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都闷闷不乐,痴痴地回忆着他的模样,期望着和他的重逢。
后来,她嫁给了他。曾经一度欣喜若狂,却被他的冷若冰霜所打击。从成亲到现在已过去了两年,他一次都不曾碰过她。平日里很好和她说话,更懒得看她。就算偶尔有视线瞟过,也是冰冷的,甚至是厌恶的,鄙夷的。
她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并非是她的失德,而是她的到来无意间破坏了丈夫和牧云的婚约,成了挡在他们之间的拦路石。因为有她的存在,赵源不能娶牧云为妻,因此赵源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始终不肯对她尽任何作为丈夫的责任。
久而久之,她由一个怀春少女,蜕变成了充满不甘和忿然的怨妇。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又欺负她了?”赵源懒洋洋地问道,连眼睛也不睁。
公主猜到丈夫指的是谁了,心中不忿,于是故意装傻,“哪个‘她’?奴婢一贯恪守妇德,从不敢欺负任何人。”
他睁开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她,“少给我装傻,你以为我不在这里,你干的那些好事我就不知道了?”
她不吭气了,却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没有半点心虚害怕的意思。
赵源冷哼一声,训诫道:“口口声声恪守妇德,那么祸害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妇德’吗?你们元氏教导女儿,就是这样教导的?难怪元氏衰微,败坏道德也要有个限度的,早晚要走到头的。”
“夫君厌恶奴婢也就是了,请不要连带着贬损奴婢的家族。孝文皇帝统一北方,教鲜卑习汉俗,遵汉礼的时候,您的父王还在怀朔镇上当守城卒,燃马粪穿短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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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欢喜冤家 。。。
赵源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随手抓起旁边小桌子上的酪浆壶,朝她这边抛来。她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额头上火辣辣地疼痛起来。泼洒出来的酪浆将她从头到脚地淋了个遍,一时间狼狈不堪,
旁边的侍女赶忙取了帕子过来帮她擦拭,却被主人喝止,“不要管她,就让她这么回去,让院子里的奴仆们都瞧瞧她的模样!”
侍女吓得一个哆嗦,只得回来了。
周围一片死寂,能够清晰地听到,酪浆从公主的衣角上一滴滴地掉落下来的声音。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死死地盯视着他,一言不发。
赵源的怒气来得也快,去得更快。看着讨厌的人难受,他就格外地惬意。转头看看吓得连声大气都不敢喘的侍女,吩咐道:“不要怕,过来帮我擦背。”说着,他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烛光下,他的身形颀长而优美,每一处轮廓都是恰到好处的,几乎找不出任何缺陷。橘黄色的烛光倒映在晶莹的水珠上,恍如一颗颗珍珠,顺着他光洁如玉的肌肤滑落下来。
面对这位喜怒无常的主人,侍女小心翼翼地上前,用巾帕蘸了水拧干,替他擦洗着身体。
赵源毫不避讳妻子的目光,眯缝起眼睛来尽情地享受着沐浴的惬意。过了好一阵子,当侍女擦到前面来时,他又复睁开眼睛,瞟了狼狈不堪的公主一眼,笑悠悠地问道:“你听说过兰陵公主的故事吧?”
元仲华当然知道这个二十年前,发生在魏王朝的故事。兰陵公主是宣武帝的二姐,下嫁南朝宋国的皇族刘辉。她生性善妒,因为丈夫和侍女有染,侍女怀孕,她大为光火。趁着丈夫不在家时,她将侍女活活剖腹,取出胎儿肢解,以稻草塞侍女腹中。这样还不过瘾,居然拿侍女的裸尸给丈夫看。刘辉看后大惊,从此痛恨公主,却碍于她的身份不能惩治,只好疏远。
没几年,报应来了。一次争吵殴斗之时,刘辉将她踢下床,恰好她身怀有孕,于是伤胎流产而死。刘辉被下了大狱,并未立即处死。没多久恰逢大赦,他不但出狱,还官复原职,过得有滋有味。
那时候元氏强大,尚且没有拿这位杀妻的驸马如何;现在元氏衰微,赵源又是当朝权臣,就算真杀了她,也没有什么妨碍。
想到这里,她不知不觉地变了脸色,恐惧取代了愤怒,开始紧张了。
赵源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然而眼眸深处,却如雪山之下的寒潭,清澈湛蓝,透出丝丝森寒来。令她只看了一眼,就全身发凉。
“你不要怕,只要你老实本分地做你的世子妃,不再去招惹是非,干那些你不该干的事情,我还是不会动你的,更不会学那个刘辉。当然,如果你不肯安分,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伎俩,有半点伤害到牧云的地方,可就难说了。”
公主极痛苦地闭上眼睛,并不回话。
他并不需要她回答什么,保证什么,一面在她面前落落大方地洗澡,一面神态自若地继续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再去招惹太原公。别以为他是个半大孩子,就可以随便欺负了。他是我弟弟,就算要欺负,也轮不到别人。”
说话间,赵源已沐浴完毕,从浴桶里出来,侍女为他擦干身体,伺候他穿上宽松闲适的寝衣。他这才对公主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回去吧。”
说罢,转身回卧房去了,只留下她一人站在原地发呆。
……
四个月后,邺城。
牧云来到这里之后,生活舒适无忧,远比当初在晋阳时候轻松。每天不用去给王妃请安,不用和王府里的众多女人们打交道,吃了睡睡了吃,日子过得极为安逸。大概是不用犯愁操心的缘故,她渐渐丰腴起来,肚子越来越大,只能侧身躺着,走路也有点费力了。
这一天,天空中阴霾密布,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牧云正坐在床上做女红,忽然听到门口有侍女的问安声。没一会儿,赵源出现在了房门口。他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外面罩了件白狐裘,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侍女赶忙跟进来,伺候他脱了鞋子,换下了落满雪花的外衣,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去准备茶点了。
“哟,几天没见,好像又胖了一圈嘛!”他打量着她,笑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正在为自己越来越臃肿的身材犯愁,眼下他一句话就揭了她的短处,怎能不格外恼火?她本想顶上几句,不过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