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越是如此,赵源便越是嫉妒得几欲发狂,他嫉妒赵汶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他嫉妒赵汶可以光明正大地为她担忧为她紧张,而不像他这般,偷偷摸摸,永远都见不得光,仿佛就是个最卑微的盗贼。
他二话不说,一拳就打在弟弟的脸上。赵汶被打得身子一晃,险些跌倒。他捂着脸,愕然地望着哥哥,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挨揍。
“你还有脸回来,你也配披着张人皮?”赵源只觉得自己快要蜕变成一头暴怒的野兽了,眼前燃烧着熊熊怒火,连视线都不甚清晰了,眼前的景物悉数陷入火光之中,通红通红的。
他恶狠狠地揪住赵汶的衣领,不顾身边随从们惊骇的目光,将他拖到墙角处,对准他的腹部卯足力气给了狠狠几拳。赵汶终于忍耐不住,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呻吟来。
赵汶的侍从赶忙上前来拉架,“大郎君,大郎君,不要打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呀!”
“你根本就不是人,你就是个畜生!我跟你说过什么了,你又怎么跟我保证的?我就不该心软,早知如此就把你从窗口扔出去,免得你再祸害她!”
暴怒之下的赵源只骂了几句,便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异常干涩,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他索性不再质问,不再责骂,揪住赵汶的头发,将他的后脑勺朝坚硬的墙壁上一下下撞击着。
随从们吓得不轻,生怕他会失手将赵汶打死,五六个人一齐上前,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他从赵汶跟前拉开。饶是如此,他仍然不忘在赵汶的腿上补了两脚,同时厉声大骂,“蠢物,畜生,你怎么不死啊!”
他前所未有地愤怒,这一连串激烈的动作和声嘶力竭的怒斥显然牵扯到了肺腑处尚未痊愈彻底的旧伤,胸膈之间顿时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
众人发现赵源的脸色明显不对,慌忙松手。他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极痛苦地咳了几声,咯出一口鲜血来。
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赵汶喘息未定,看到哥哥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不由得慌了,也顾不得自己脸上和后脑上火辣辣的疼痛,上前搀扶住赵源,“哥,你别生气,牧云到底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赵源越发气不打一处来,想骂他,却抵不住胸中疼痛和喉咙干痒,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殷红的血从指缝间流淌出来,在白皙的皮肤间格外鲜艳刺目。
赵汶眼见如此,再顾不得过问妻子的状况,连声催促着身边的侍从,“还愣着干嘛,快去叫医官过来!”
“是,是。”有腿脚快的,一连串地应诺着,飞快地跑掉了。
这时候,不远处有几个人慌里慌张地飞奔过来,恰恰是跟随赵源回府的刘桃枝和几个侍卫。刘桃枝眼见主人这般情形,大惊失色,蹲身下来从赵源的袖子里摸索到帕子,手忙脚乱地替他擦拭着手上和唇边的血。
“这是怎么了?”他朝周围张望着,只见赵汶头破血流,狼狈不已,就猜到是他们两兄弟打架了,因此没敢再进行追问。
赵源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不再咳嗽了,嗓音变得格外嘶哑,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是,我把自己气死了,你还活蹦乱跳的……”
赵汶隐约猜到了什么,极度的担忧令他很想立即飞奔过去看看牧云怎么样了,可是眼下哥哥这个情形他实在不敢走开。强烈愧疚之下,他狠狠地掴着自己的脸颊,一面打,一面自己骂自己,“哥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该打,该打!”
他一掌一掌地掴落,打得毫不含糊,不出七八掌,嘴角便破了,鼻子也出血了,脸颊红肿起来。
赵源推开刘桃枝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赵汶,转脸对刘桃枝吩咐道:“去,找根麻绳给他捆起来,扔到柴房里关起来。派几个人看守好,要是让他通风报信,或者逃出去跑到夫人的榻前讨好献殷勤,撒谎诬陷装可怜,我就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地揪下来。”
刘桃枝愣了愣,连赵汶的几个随从也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犹豫片刻,想到自家主人管教弟弟那是天经地义,自己只要照吩咐办就是了,不必顾忌。于是,他派一名手下去取了麻绳,然后对赵汶说了一句,“得罪了。”说罢,将赵汶捆了个结结实实,又安排了四个手下押送着赵汶走了。
赵汶的随从们不敢多耽搁,跟随过去侍候。一群人很快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周围寂静下来。
“郎君,您还是先回去歇歇,找个医官来瞧瞧吧,别折腾严重了。”他紧张地打量着脸色发青的主人,劝说道。
“不用,刚才是气急了,现在没事了。你去调集一百个人手,连夜护送我出城,人人都备马,带上干粮。”赵源深深地吸了口气,疼痛减轻了些,感觉还能支撑。他一面吩咐着,一面快步朝外面走去。
刘桃枝知道主人的脾气一旦上来,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扭转不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飞奔着过去准备了。
半个时辰之后,一行人出现在京城的西门前。此时已经入夜,城门刚刚关闭,守城的卫兵立即上前阻拦,却一眼认出这支马队的首领不是别人,正是权势熏天的大将军。刚才准备出口的喝斥之声马上咽下肚。
赵源并不下马,只是从腰间取下令符晃了晃。一名负责戍卫的将官很快赶来,给他行了个军礼,问道:“敢问大将军半夜出城所为何事?”
“自是有紧急要务,不能耽搁。”
他身为权臣,在京城辅政两年,说话的分量比傀儡皇帝重多了,何况又身兼京畿大都督之职。将官当然不敢阻拦,更不敢刁难,立即命令打开城门。在十多个卫兵的合力拉拽之下,巨大而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吊桥也跟着徐徐放落。
“末将恭送大将军出城!”将官再次行礼。
赵源并不耽搁,催马进了长长的城门洞,经过吊桥,很快出了京城。身后的侍卫们一刻也不敢落下,紧随其后出城了。
大雨下了大半天,城外的官道上一片泥泞,不少地方已经积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此时夜空晴朗,一轮初上的新月悬挂在夜幕之中,皎洁的清辉洒落了一地。马蹄踏过水洼,溅起大量水花,将其中倒映着的月色踏得破碎不堪,震颤不已,恍如一片片细碎的鱼鳞。
起初赵源还能加鞭催马,加紧行程,希望能够尽早追赶上陆昭君一行,要回儿子。可是马背上的剧烈颠簸中,他极度不适,胸腔里再度疼痛起来,难以支撑。无奈之下,他只得放慢了速度,以便逐渐捱过痛楚,顺利行进。
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分散精力。赵源一手执缰一手持鞭,抬头仰望着夜幕中的那弯月牙,努力地回想着他和牧云相识相遇的往事,寻找着那份弥足珍贵的往昔回忆。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视野里的身影,从她回眸之时那薄怒含嗔的眼神,从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从她教他如何骑马……逐一回忆,逐一品味,仿佛陈年美酒,开启封泥之后,醇香的气味袅袅而出,满室芬芳,幸福的滋味溢满了他的心房。
渐渐地,他微笑起来,很甜蜜。
那个战火纷飞的夏天,却仍有一块鸟语花香,景色宜人的所在。她穿着红衣,骑着白马,笑吟吟地朝他而来。湛蓝的眼睛里,荡漾着明媚的笑意,她就像花儿一样俏丽。仿佛国破家亡,一朝沦为平民这样的灾难,都不会令她沮丧绝望。她来到他跟前,恍如刚刚跃出地平线的太阳,将无限阳光洒满他的心底。
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他的魂魄被她悉数攫了去,却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79
79、决绝 。。。
就这样,从傍晚走到深夜,从深夜走到凌晨,从凌晨走到晌午。在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他终于赶上了陆昭君一行。远远地,能够看到队伍的末尾了。
经过长途奔波,他一夜没有合眼,此时已是疲惫不堪,然而精神却格外亢奋。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母亲,要回儿子,回去讨她欢喜,让她不再悲伤,他就满心底地欢喜起来,快乐得好似枝头上雀跃的小鸟。
刘桃枝不等主人吩咐,就快马加鞭,越伍上前,向陆昭君通禀去了。
没多久,队伍停止了行进,一行人纷纷跪地行礼,但赵源能够明显地注意到,很多人正用古怪的目光悄悄地窥着他,周围似乎弥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期待,气氛很诡异。
赵源心中有数,嘴角露出一抹不易令人觉察的冷笑。他从鞍前的袋子里取了佩刀,挂在左侧腰间,刀鞘在前,刀柄向后。而后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马车跟前走去。
“儿子给母妃请安。”
他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吱呀”一声轻响,一扇车门从里面打开了。他抬头望去,只见母亲坐在车内,薄薄的嘴唇抿出一道冷漠的弧线,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魔鬼一般可怕的光芒。当年在蓟城郊外的那座小院里,她发现他试图亲吻牧云的时候,也是这般眼神。事隔数年,丝毫都未曾改变。
“儿子的来意,想必家家已经猜到了。也希望家家看在儿子大老远赶来的份上,给儿子个面子,不要再行阻挠了。”说话间,赵源直起腰来,目光灼灼地与母亲对视,没有丝毫的紧张和胆怯。
半晌,陆昭君终于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好,好……你上来,你上来。”与此同时地,冲他招了招手。
赵源并不犹豫,起身登车了。车里面同时还有一名侍女,以及抱着孩子的乳母。两个女人一看到他进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下意识地朝里面躲避着。
他朝儿子看了看,脸上露出了慈和的笑容,走到乳母近前,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小孝瓘被他的举动弄醒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睁开了,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奇地望着他。
“瓘儿乖,还记得兄兄吧?别怕,兄兄这就接你回去,让你回家家身边,好不好?”赵源以极温和的语调哄慰着孩子,深蓝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柔柔的光华,好似秋水横波,潋滟出无限温情。
两个女人听到他这般言语,俱皆失色,不敢置信地窥了窥他,感觉他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的。因此,她们吓得瑟瑟发抖,一步步地往里面退缩着,直到彻底没了后路,脊背顶上了墙壁。只觉得一阵阵阴冷的风缓缓地侵袭而来,慢慢地渗透到骨髓里去。
他微笑着,一步步地逼近,最后终于和儿子近在咫尺。小孝瓘并没有感受到周围的可怖气氛,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很和善,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似乎很喜欢他。因此,他出于本能地想要和这个男人亲近。
很快,小孝瓘的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啊啊”地叫着,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挣脱了襁褓的束缚,朝父亲挥舞着,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的慈爱。
陆昭君伸手关闭了车门,对乳母吩咐道:“把孩子给我。”
乳母如蒙大赦,慌忙绕过赵源,将孩子递交到她的臂弯里,接着迅速地躲避到角落里,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小孝瓘显然对赵源更感兴趣,他努力地朝父亲伸出手来,小小的身子不安分地扭动着,想要挣脱祖母的怀抱。
赵源跪在陆昭君跟前,说道:“请家家把孩子还给我吧,再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冷笑道:“你在威胁我吗?我倒是要看看,你为了那个贱人,能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要六亲不认,连最后一点良心都要泯灭了。”
“请家家慎重措词,不论如何,牧云都是当年和儿子私定终身的女人,还是瓘儿的母亲。儿子虽不想忤逆家家,却更不想让她伤心失望。因为,儿子是个男人,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看着她被人欺负被人践踏都无动于衷,那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他的语调很平稳,好似平日里聊家常一样,并没有半点愠怒,半点急躁。
“你一个大男人,难道就是为了个女人活着吗?你小时候的那些雄心壮志都哪里去了,都在温柔乡里泯灭了吗?如此儿女情长,将来你父王如何把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交给你?”陆昭君突然激动起来,厉声训斥着,气得两手发抖。
赵源沉默片刻,回答道:“家家何必如此轻贱女人,您又何尝不是个女人?若为了权力和荣耀,连最根本的情爱都不眨眼地抛弃,那他就不是人,而是禽兽。您难道希望,儿子将来成为一个禽兽?”
说话间,他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请家家放心,儿子不会为了女人活着或者死去,那是最可鄙最可笑的懦夫。儿子心中自会权衡。就像小时候,您所教导的那样,只有掌握了绝对的权利,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就譬如兄兄能够保护您那样。所以,江山和美人,儿子哪一样都要牢牢抓住,绝不会拱手相让。”
陆昭君看着眼前已然长大的儿子,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冷。他很小的时候,经常穿着破旧的衣裳,拎着砍柴的刀,站在屋后的山头上,用极神往的目光仰望着苍穹中盘旋翱翔的雄鹰。每每这时,周围的邻里伙伴们都会吓得四散而逃,生怕被凶悍的鹰抓上天,或者啄去了眼睛。只有他伫立在原地,丝毫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