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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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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未然,总归没错。几个奴仆而已,不值得一提。”
接着,她面向赵源,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头想不开,憋得慌,你想发泄一下也是正常的。不过,你现在是大人了,总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耍脾气,天底下哪里有尽如人意的事情,谁没有点烦恼?如今牧云是你弟弟的妻子了,你不可再打她主意,对她有什么不轨之举。你可明白?”
赵源的眼睛里隐隐浮现了水色,笑容越发凄凉,他摇摇头,回答道:“不,儿子不明白。”
“不明白?”
11
11、横刀夺爱 。。。
“是啊,儿子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明明彼此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明明已定了终身的妻子却变成了弟媳,明明一万个不甘心还要假作若无其事……趁着我不在,将我最心爱的女人给了别人,还对我又打又骂……我不明白……”
牧云怔怔地瘫软下来,旁边的赵汶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搀扶住她,被她轻轻地拂落。此时,她注视着赵源,面无表情,好像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
赵雍张了张嘴,终究没能说出什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甩袖子走了。
陆昭君并没有跟着丈夫离去,而是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儿子跟前,“我告诉你吧,你和侯尼于不同,将来做大王的,甚至是做皇帝的,只能是你,不是他。他得美人,你得天下,有什么不好呢?大丈夫当明智取舍,有舍才有得。”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她背后,沉默不语的赵汶,听到母亲的这段话时,眼睛里光芒收敛,渐渐幽深起来,犹如古井深潭,不见任何波澜。
赵源抬起头来,望了望母亲,目光有些涣散,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良久,他暗哑着嗓音唤了一声,“家家”。而后,缓缓地伸出手臂来,环住了母亲的双腿。
陆昭君蹲身下来,一言不发地将儿子揽入怀中,轻轻抱住,拍抚着他的后背,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蜷缩在她怀里痛哭的孩子。
十五年前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她曾经这样抱着儿子,慈爱而愧疚地安抚着他。
那一年天下大乱,赵雍拖家带口地投奔了乘乱而起,割据一方的杜洛周。接触下来,他认为杜洛周不是成大事的人,跟着他没前途,故而带着家眷和亲随部将们连夜潜逃。追兵受命前来追杀,他们一家人在少量军队的护送下仓皇奔逃。
当时陆昭君骑在牛背上,前面抱着两岁的女儿,让四岁的阿源坐在她背后搂着她的腰。奔跑之中,牛背上颠簸得厉害,他人小力薄,接连掉下去两三次,大雨之中跌得满身泥泞,坐在地上啼哭不止。
赵雍不由得大怒,怒骂儿子,嫌他拖累大家。眼见着追兵越来越近,他索性拈弓搭箭,瞄准儿子,想要一箭射死这个累赘,以绝后患。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苦苦哀求赵雍,赵雍丝毫不肯理会她,眼见着拉开弓弦。
落后的阿源睁大一双纯真的眼睛,努力地追在队伍后面,跌跌撞撞地奔跑着,几次滑倒,又几次爬起。他伸出一双小手求助着,焦急地叫道:“家家救我,家家救我!”
陆昭君急得快要发疯,眼见丈夫心意已决,只得向他身边的部将段荣求助。段荣实在看不下去了,拨马回转,一把将赵源拉上马背,护在怀里,这才履险过关,救回他一条小命。否则他早已变成乱军之中,马蹄践踏之下的一滩肉泥了。
半夜里,终于甩脱了追兵,得到了短暂的休憩。洗去污泥之后,阿源小小的手掌上皮开肉绽,出现了好大一道口子。他蜷缩在她的怀里,抽噎着,“兄兄不要我了,兄兄要杀我……”
这一幕,即使过了十多年,仍然清晰地印在陆昭君的脑海中,始终不曾淡却。
眼下,儿子依旧像当年那样,将身体没入她的怀中,将面孔贴在她的肩头,眼睛里充满了眷恋和依赖。只不过,不再有泪。
陆昭君轻轻地叹了口气,眼眶里渐渐湿润起来。
赵汶并不知道母亲的这些心事,他知道此时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最好,因此他悄悄地拉了拉牧云的衣袖,给她递了一个眼神。
她眼望着赵源,欲言又止。直到丈夫再度提醒,她这才跟着他,失魂落魄,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
回到住处之后,她坐在床上,久久不语,犹如泥塑木雕。
赵汶端了托盘过来,将点心和酪浆逐一摆放在她跟前的小桌子上。有奶卷、奶饽饽、牛肉脯、干酪,还有糅合了南人口味的桂花甜糕。
他的父亲虽是再纯正不过的汉人,却在鲜卑人聚居的怀朔镇(注:今内蒙古固阳县,近呼和浩特)上长大,说鲜卑语,从鲜卑习俗,早已把自己当作鲜卑人了。而他的母亲则出身鲜卑巨富之家,自矜血统。长期的言传身教之下,他也接受了鲜卑的生活习惯,以奶制品和牛羊肉为食,平日里说鲜卑语。
“吃点东西吧,从昨晚到现在,你还没用过饭呢,别饿着了。”
牧云低着头,目光似乎注视着袖子上的绣花,其实正在愣神,眼睛里一片茫然。
他候了一会儿,不见她有什么反应,就转身出去。等他再度进来的时候,托盘里的东西换成了茶壶和茶杯。他坐在床沿上,提起茶壶,将茶杯斟满,茶水在杯子里盈盈荡荡,呈现出琥珀的色泽来。
“这是你最喜欢的南中普洱,喝一点吧,免得口干。”他小心翼翼地端起,轻轻地吹了吹,感觉不那么烫了,这才递到她面前。
北朝人不喜饮茶,想买点从滇北千里迢迢运来的茶叶不容易。尤其这种顶级普洱,要五钱金子一两。他知道她的爱好,故而花费了二十两金子,买了四斤普洱茶,以讨她欢心。
她并没有接,不过总算是开口说话了,声音虚无缥缈,好像在梦呓,“我对不起他。”
赵汶好像没听见一样地,将茶杯递到她手里,手指有意无意地触碰到她的肌肤,“瞧你,手这么冷,就算不想喝,也捧在手里暖和暖和吧。”
牧云这一次没有拒绝,将茶杯接在手里,握住,并没有喝。过了一会儿,她又喃喃道:“心明明在滴血了,偏偏还要再攥上一把,还逼着他陪笑脸装作不疼……太狠了。”
赵汶终于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他直视着她,目光里无悲无喜,也没有愠色。他淡淡地问道:“姊姊恨我?”
“我也不知道,”她有点茫然,低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我现在最恨的是我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你。”
他仍然没有生气,自顾自地说着:“我喜欢你。”
“我知道。”说到这里,她忽而一笑,一语双关地说道:“只因为‘喜欢’二字,以此名义,做什么都有了借口。”后半句隐去了,包括她昨晚,也就是洞房花烛夜,她和她丈夫的哥哥,忘乎所以、抵死缠绵。“……我罪孽不轻。”
赵汶的眸子越发幽深了,好似乌云缓缓地漫过月轮。他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每个人都是有罪孽的。白璧无瑕的,不是仙人就是圣人,我们只是凡人罢了,何必为了这个烦恼。人生苦短,只要自己过得高兴,就足够了。”
“自己高兴,不管别人的悲欢死活?”
“我只在乎我自己,还有我喜欢的人。至于其他人,我没办法普度众生,我能做到的,只有独善其身。”说到这里,他的嘴角突然浮现出罕见的笑意来,“只要是我喜欢的人,我就可以包容她的所有行为。不论她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原谅。”
牧云突然发现,这位比自己小了三岁的丈夫,其实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根本不像他给大家的一贯印象那样,老实内向,迟钝木讷。也许他未必正确,却很特别。
谈过这些之后,她的心情略略有了好转,于是将茶水饮下。
赵汶现在正值新婚,所以有了假期,可以十天不用去博士那里读书。为此,几个弟弟都很羡慕他,叽叽喳喳地向他讨彩头。他是个很大方的人,并不看重钱财,很慷慨地给了每人一把金叶子,把他们喜得欢呼雀跃的,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嘲笑他了。
两人就在这个屋子里,从中午到黄昏,从黄昏到入夜,除了吃饭,其他时间没有再多对话。一如以往那样,她坐在床上看书,偶尔做做女红;他则枯坐终日,丝毫也不觉得无聊苦闷。
到了就寝的时候,牧云有些尴尬地望了望他。侍女给他们铺好了被褥,芙蓉合欢枕,鸳鸯戏水被;红烛摇曳,锦缎生辉。昨晚他没有来,今晚,他是否可以行使丈夫的权利了?
13
13、房事干预 。。。
等到侍女退下,他并不羞涩,主动脱去外衣,换上寝衣,这个过程并不避她。
她望着他,和他哥哥比较起来,肤色略黑的他还是个青涩未褪的少年,身体上并没有多么明显的成人特征。不像他哥哥,面孔虽然秀美姣好,脱了衣裳,还是颇有阳刚魅力的。
这时候,赵汶向她邀请道:“姊姊,你到里边睡。”
牧云只觉得心跳加速了,有点紧张,她不知道接下来她应该拒绝,还是接受。五年前,她将她的心交给了赵源;五年后的昨夜,她又将她的贞洁同样交给了赵源。她还难以接受,和比她小三岁的丈夫同榻共枕,共赴巫山的事实。
见她犹豫,他安慰道:“别怕,上去吧。”
她脱了鞋子和外衣,到了榻上,和衣躺进被窝里,紧张地盯着丈夫。
赵汶坐上榻沿,伸手过来,似乎要掀开她的被子。她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抓紧被角,格外警惕。
他忍不住笑了,“我是帮你拉拉被子,天还不暖,你别冻着了。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动你的。”说罢,摊开自己的被子,钻进去躺下了。
吹熄灯烛之后,室内陷入了黑暗,只有月光透过窗纸漫洒进来,冷冷清清的。她并没有闭眼睡觉,而是就着昏暗的夜色,凝视着他背对着自己的轮廓。他年纪还小,身体单薄,肩还没她宽。
当她以为他好半天没有动静是渐渐睡着了的时候,他突然声音低低地说道,“小时候家里穷,我们都挤在一铺炕上。我半夜里蹬被子,我哥总会给我盖上。有时候我半夜里醒来,看着他睡得迷迷糊糊的,还伸手到我这边来摸摸,生怕我冻着。”
牧云听着听着,心里面不是个滋味,格外惆怅。“如果你们没遇到我,是不是还能和以前一样?”
他沉寂片刻,回答:“谁知道。要是‘如果’能够实现,过去的事情可以重来,又哪得那么多悲欢离合?”
“也是……好了,睡觉吧。”
“嗯。”
……
“他们两个睡到一起去了吗?”
宽敞的室内灯火通明,镂空的香炉中燃了名贵沈香,一股奇异的,类似蜂蜜般香甜的气味在周围的空气中袅袅地氤氲开来,沁人心脾。陆昭君倚靠在装饰华丽的大床上,两个侍女分别为她按揉着肩膀和双腿,小心翼翼地,连声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个不小心疏忽了轻重,惹恼了这位难伺候的主人。
一名被她派去到赵汶院子里伺候的侍女恭恭敬敬地站在她面前,躬身道,“奴婢亲眼所见,二郎君和夫人已经同榻共枕了。
“那他们可曾圆房?”她毫不避讳地询问道。
“昨晚二郎君和夫人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
“哦?”陆昭君闻言之后,眉毛挑了一下,她只是随便问问罢了,因为她不认为十三岁的二儿子有那个能力,故而她并没有派专人去教导房事。难道,他不但有这个能力,还无师自通?“如何确定?这事情可不是说着玩的,要说准了。”
侍女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叠整整齐齐的褥单。她走到主人面前,双膝跪地,将褥单展开来,摊在主人的目光之下,以证明自己的说法。
陆昭君低头看了看,果然,洁白的褥单中间,有两三处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有物证在此,她不得不信了。“这是今天早上从二郎君的榻上撤下来的?”
“奴婢前去伺候的时候,这张褥单已经被夫人撤了下来,二郎君正好拿着它往外走。见到奴婢之后,他就将褥单交给奴婢,吩咐奴婢拿去清洗。”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她眼神幽深地思忖了一阵子,又复问道:“不会是月信吧?”
“奴婢也这样猜测过,还特地去问了夫人的贴身婢女。她说夫人的月信在每个月初,现在已过去了半个月。”
陆昭君的神色越发阴沉了,半晌之后,她自言自语道:“听说男人年纪太小生的孩子比较笨,这个孩子不能留……”
几个侍女听在耳里,纷纷一头雾水——哪家的婆婆不希望早点抱孙子,何况贺兰氏是太原公明媒正娶的妻子,怎能以这样荒诞可笑的理由阻止她为太原公生育子女?
她们当然猜不出陆昭君的心思,陆昭君当然也不希望她们知道。她拿定主意,直起身来吩咐道:“去,找医官要副益母草,回来煎好了,给她送去,看着她喝下。”
侍女虽然不解她的用意,却不能不遵从她的吩咐,“诺。”
“另外,每天晚上都注意瞧瞧,看看他们有没有行房,要是有的话,第二天一早就煎药送过去,不得疏忽耽搁。”
“诺。”
……
牧云睡醒之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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