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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松了口气,接下来,小心翼翼地将赵汶失踪了四天的消息告知给了公公。
赵雍倒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出去玩一玩,散散心嘛。一个大男人,整天圈在家里,总归不是个事儿。”
“可是,可是他出去时候没有带一个人,奴婢问过他身边的几个奴仆,都不知道他的消息。这四天过去了,他身上也不知道带没带钱,总不能在外头挨饿吧,”
“侯尼于都二十了,又不是个傻子,随便去个朋友家里借宿几天也没问题,总不能把自己饿死了。媳妇不必害怕,等他在外头逍遥够了,自然回来的。”
看着赵雍毫不在意的神态,她心中免不了对赵汶生出了那么几分怜悯——若是赵演失踪几天,这夫妻俩估计要把整个晋阳城都翻个遍吧。虽说派人到处寻找赵汶是件比较丢面子惹猜测的事情,但是他对这个儿子的漠不关心,是显而易见的。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牧云的不快,于是安慰道: “这样吧,你回去再等两天,要是还不回来又没消息的话,我就派人去找寻。”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不好再请求,只得点了点头,“那就谢过大王了。”
赵雍似乎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而是用一双精明老练的眼睛盯着她,问道:“他是不是和你闹什么别扭了?这小子一贯老实敦厚,不会这样轻易出走的。”
在他的灼灼目光审视下,牧云有点心虚,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老实承认赵汶那天晚上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只能摇头否认,“那倒没有。奴婢只是见他酗酒,看不下去就劝了几句。他一生气,就甩袖子走人了。”
赵雍是何等目光如炬之人,早已看透了她是在说谎,却并没有愠怒。他笑了笑,点破了其中玄机:“想来他是被阿惠吓到了,生怕他哥哥来报复,就连夜借酒装疯,出逃躲避去了吧。”
她一惊,很是诧异,越发觉得这个老谋深算的公公城府之深了。和他比起来,赵源和赵汶简直就是两个简单幼稚的愣头青。
“不会吧……奴婢一个妇道人家,一直深居简出,对外间的事情并不了解。不过他们兄弟二人还算融洽,在邺城时也颇为亲厚,不至于一下子闹翻掉。”
他微微眯缝起眼睛,双眼变得狭长起来,活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这让她想起了赵演在算计对策时的习惯性神态,这一点,他还真像他父亲。
赵雍思忖了片刻,忽而问道:“你是不是找过阿惠,他对你避而不见?”
这也被他猜中了,牧云悚然之余,只得老实回答道:“大王神机妙算,奴婢只能仰慕。”
“他是什么想法,什么性子,哪里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赵雍说到这里,脸色没有先前那么和蔼了,眼睛里隐含着怒气,“提到他我就来气,这个嫉贤妒能的东西,真叫我失望。”
牧云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又没敢说出口,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他说话。
他用指关节敲打着桌面,数落起赵源的不是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前几天我叫他们几个领兵出城,安排了几个人突袭他们。你家男人倒是挺身而战,他倒好,一眼看到伏兵就吓得仓皇而逃,在三军面前丢足了颜面。一回来我就把他修理了一顿,他不见你,想来是脸给我打肿了,怕你笑话吧。”
她无言以对了,低下头来,仿佛丢脸的不单单是赵源,还有她,甚至包括赵雍。可以想象,当时的赵雍是多么的恼怒了。
“你家男人连夜逃掉,多半是他跑去恐吓过,敲打过了。”赵雍说到这里,越发恼火,眼睛里充满了厌恶,“看到侯尼于比他强,比他有胆略有能耐,他就妒忌了,我看以后他更加要欺负这个弟弟了。”
牧云为赵源辩解道:“奴婢觉得大郎君不至于此。他是个性情直率的人,喜欢什么人讨厌什么人都写在脸上,有时候难免冲动些。可要说他是心胸狭窄,甚至心术不正之人,难免冤枉了。”
“你不用着急,我还没说要废他呢。”他颇为烦躁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儿媳的话。停顿片刻,继续道:“他就算再怎么不是个东西,只要没到了大逆不道的地步,我总不能看着他丢了世子之位,被一大帮仇敌追杀。”
牧云松了口气,刚刚悬在嗓门眼的心勉强放了下来。
他叹道:“我原来立他为世子,一来是因为嫡长,二来是他聪明慧悟,在政事上很有天赋。可他的缺点和劣处也不少——直率粗暴、恃才放旷、四面树敌。就像碗里的清水,一眼便能看个透彻。若是生在治世,做个守成之主倒是没问题;可现在是个乱世,基业未成,继承我的人,必须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物,能统摄众臣的英主。
原以为等他年纪大一些,就会学点城府韬晦,学点帝王之术。可他呢,不但没有个长进,反而越发不知收敛。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胆略武功,侯尼于都远胜于他。你说说,他们谁更胜任未来的权位呢?”
她越听越是害怕,一种很不妙的感觉在心中衍生,渐渐蔓延开来,就像布满荆棘的藤条一样,扎得她难以安坐。
她深深吸了口气,起身跪了个端正,然后叩头道:“大王对两位郎君的看法固然透彻,可二郎君一直没有出来从政从军,即使一时间灵光乍现,最多只能看出他的胆量,却未必能确定他的才能就肯定胜过大郎君。奴婢认为,大王还是应该继续信任大郎君才是,毕竟他是您培养了多年的继承人,总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就轻易更换。”
131
131、玉仪 。。。
“你这话没错。所以,我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仍然不知悔改的话,就不能怪我不讲父子情面了。毕竟,他要继承的不是一个小富之家的一亩三分地,而是一个国家,甚至是一个千秋基业。我怎能让一个肆意妄为的纨绔败坏掉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呢?”
赵雍此时的态度倒是平和下来,说话的时候,只是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面前的银碗,侧脸欣赏着上面精致的花纹。好像他说的根本不是关系到未来君主,甚至改朝换代的军国大事,倒好像闲聊家常一般。
牧云在忧心忐忑之余,突然悟出了其中玄机——赵雍之所以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跟她讲这些话,显然是想通过她来转告赵源,这要比他亲自“教育”要有效很多。敲山震虎,正是这般用场。
因此,她再次叩首道:“大王宽厚仁慈,能够再给他机会,想必大郎君明了大王的苦心之后,也该感激不尽,努力悔改了吧。”
赵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叹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惠从小到大一直不肯老实听话,我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就是不见长记性。现在我老了,想打也打不动了,只要他不再做什么出格丢脸的事情,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就像对你们俩的事情一样。”
听他提到自己和赵源的事情,她不禁尴尬异常,只能低着头不接话。
赵雍今天似乎特别有聊天的性子,眼神飘忽了一阵,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情形吧?”
“记得,那一次我险些掉落到护城河里丧命,幸亏大王及时出手相救。这么多年来一直没能感谢您的恩德,现在想来,难免惭愧不已。”
他摇了摇头,“不是那一次。燕国覆亡时,你还是个十岁冒头的孩子,我怎么会对你有兴趣?我说的是三年后,政变之前几日,你我在后宫的回廊里偶遇的那一次。”
牧云当然记得此事,现在回想起来,那天在后宫意外重逢时,赵雍盯着她看时的眼神。当时她不明白,现在她已为妻为母,再回忆起来,心中突然一凛,顿悟了。
她觉得周围的气氛也随之古怪了,仿佛环绕着一缕暧昧的气息。她不敢再看赵雍的眼睛,只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额头上渐渐冒出冷汗。
他当然瞧出了她的窘迫,甚至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觉失笑,然后出言打消了她的怀疑。
“媳妇怕是多心了,我既然让你做了我的儿媳,自然不会再动那些邪念。”赵雍笑道:“我生平阅尽春色,你虽说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姿色最好的,却也不至于让我如何迷恋,包括你的家家。女人嘛,有兴趣就宠了,没兴趣就不理睬了。自来痴情者愚,多情者狂。过于迷恋女人,只会让男人变成胸无大志的庸才。”
牧云的心稍稍放松了些,想擦汗又不敢,只是在疑惑,既然他对她没兴趣,为什么要提当年的事情?
“大王高见。”她低声附和道。
他终于说明了缘由:“话说回来,那次我遇见你时,身边正好跟随了一位颇有名气的术士,他的预言,准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关于你的。只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是否会被他说中。”
牧云这次终于抬起头,和他四目相对了。“关于奴婢的预言?”
赵雍的话不过说了一半,却明显不想继续了。他的眼中渐渐浮现了疲惫之色,沉默半晌,终于摆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吧。我也累了,你回去吧。”
见他的确不想说了,她自然不便多问,只得再次行礼,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倒退几步,方才转身离开了。
……
春光明媚,街头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坐着一个沉默寡言,沉静到有些可怕的年轻人。
赵汶在街头的集市中坐了好几天了。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的是,他乔装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粗布短衣,头上戴了个草编的斗笠,每天一大早就在这个不起眼的位置摆设一个小小的摊子,摊子上有几个大大小小的木雕。
他可以从早到晚一直默默地坐在摊后的石头上,在手里的木料上雕刻着。即使无人问津,一件都卖不出去,他也没有任何失望或者烦躁的情绪流露,眼睛里的神色有如古井深潭,不起任何波澜。
这天下午,临近黄昏的时候,终于有一双穿了绣鞋的脚在他的摊位前驻足了。他并不抬头,继续精心雕刻着。
一双纤纤素手将他摊位上唯一的一尊仕女木雕拿了起来,反复摆弄着。过了一会儿,女子似乎轻轻地嗟叹了一声,然后开口问道:“这件,多少钱?”她的声音很动听,可谓是莺声燕语,让男人只要一听,就会心中痒痒的。
然而赵汶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这个不卖。”
女子讶异了,“不卖,为什么?这么多木雕,只有这件最好。我可以多出些钱。”
“这是我的妻子。”
他看着女子手中的木雕,它是按照牧云的模样雕刻的,即使不用参照着她本人,他照样能按照记忆和印象,雕得栩栩如生。然而,他这些年来雕了无数个她,却始终没有一件满意的。
“是吗?要真是这样的话,您的妻子还真是美貌呢。”女子看着手里盛装华服的仕女雕像,显然不相信他这样一个衣衫破旧的平民能有一个如此身份的妻子。
赵汶将木雕从她的手里取回,重新放在摊位上,用毫无情绪流露的声音说道:“我的妻子,不能卖。”
女子并没有恼火于他这样冷漠的态度,而是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了。他始终没有抬头朝她看上一眼,仍旧继续摆弄着手里的活计。
过了没多久,她去而复返了,再次蹲在他的摊位前,手心里多了满满一把制钱,大约有二十多枚。
“我实在喜欢那个木雕,不过你既然不肯割爱,我也不敢强求了。我给你钱,你为我雕一个,如何?”
赵汶犹豫半晌,看看她的手仍然悬在半空,似乎锲而不舍了。于是,他终于伸手过去,接过她给的钱。“嗯。”
女子很是欢喜,去临近的摊位处借了张简陋的胡床,在他对面坐下了。“那你就开始吧,到天黑前应该可以完成吧?”
赵汶没有回答,只是放下手里完成了一半的木雕,抖了抖衣襟上残余的木屑,在箱子里选择了一块合适的木料,终于抬起头,打量起女子的相貌来了。
这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子,鲜卑人,看打扮还算过得去,却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女郎妆扮。
然而他的动作却停滞了片刻,只是定定地盯着她瞧。倒也不是因为她那清秀柔弱、我见犹怜的相貌,而是她的眼睛,让他似曾相识。这是鲜卑人中颇为少见的蓝眸,他见过很多鲜卑女人,只有牧云是这样的眸色。因此,他不能不吃惊了。
女子似乎习惯了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倒也没有什么局促。也并不催促,颇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看够了之后好开始雕刻。
赵汶看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停止这种发怔。如果说,妻子的眼睛就像阳光洒落在蔚蓝的大海上,那么她的眼睛就像一夜冷雨过后满涨的秋池;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别致风情,足可使人过目不忘。
“敢问女郎,是否已有夫家?”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一点也不怕女子觉得他唐突。
“没有。”
“看女郎的年纪,至今未嫁,似乎别有隐情。不知能否告知在下?”
她浅浅而笑,并没有隐瞒,“我在太保孙腾府上,习得些歌舞技艺,只是才智浅陋,至今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