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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看女郎的年纪,至今未嫁,似乎别有隐情。不知能否告知在下?”
她浅浅而笑,并没有隐瞒,“我在太保孙腾府上,习得些歌舞技艺,只是才智浅陋,至今未得出面陪客罢了。”
赵汶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可表面上,他仍然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女郎可有闺名?”
“有,名唤‘玉仪’。”
132
132、野心 。。。
赵汶的嘴角终于出现一抹罕见的笑容,笑得颇有几分古怪。女子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容,疑惑了。
“你不用怕,在下认识你们家大人。说不定,改日还会去他府上拜访呢。到时候,你可别对在下避而不见啊。”他神态自若地说道。手下并没有闲着,很快就用凿子将木料大致的轮廓凿了出来,再用削刀粗略加工成一个初步的人形。
女子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看他这般衣着,还有粗糙的大手,就不像是个贵人。何况贵人又怎么会坐在街头靠卖手艺赚这么点仅够糊口的小钱呢。不过,她很了解男人的心思,所以并不戳破,只是神态温婉地笑道:“你要真是去了,只需对大人说,找玉仪陪伴便是。玉仪不过是个末等家妓,到现在还没有过陪客的机会。也许,你还真能成为我的第一位‘入幕之宾’。”
这话说得很玄妙,加之音色柔美动听,有如串串珠子坠落玉盘。听在耳朵里,实在再惬意不过。赵汶闻言又抬头望了望她,说道:“女郎暂且当在下是在痴人说梦好了。若是有缘,想来有机会见面的。而女郎,兴许能遇到真正的贵人。所以,女郎还是不要急着陪其他宾客,修身养性,静待佳音吧。”
玉仪微微颔首,笑道:“但愿诚如君言了。”
她虽然颇有几分姿色,但他雕刻起来却要比雕刻牧云的时候要快上许多。刻刀在他手下灵巧娴熟地运作着,黄昏降临时,已经完成了雕工。再用砂纸打磨,让表面变得珠圆玉润,线条优美。等彻底完成时,不过是掌灯时分。
晋阳虽然不比邺城繁华,却也着实是座富庶大城。入夜之后,集市周围不但没有几个收摊的,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一盏盏灯笼高高悬起,在春天的晚风中微微摇曳,格外温暖。小食摊子纷纷开始生起锅灶,烹制各类食物小吃。香喷喷的气味乘风飘来,着实诱人。
玉仪对于完工之后的作品非常满意,反复欣赏了很久,欢喜不已。她见赵汶开始收拾工具了,不禁好奇发问了:“你打算回家了吗?明天还会来吗?我有好几个很要好的女伴,明天带她们来照顾你的生意,如何?”
他摇了摇头:“我好几天没有归家了,一直风餐露宿。渴了喝点冷水,饿了吃点干粮。到了晚上,就找个避风避雨的地方睡下。至于明天,我想我不会来了。女郎的好意,我心领了。”
“为什么不回家,莫非与家人闹了什么矛盾?”说话间,她的视线从自己手中的雕像转移到摊位上的那个仕女雕像上,颇为好奇。
“没有矛盾,出来散散心,顺便看看能不能发现我感兴趣的人罢了。”赵汶说到这里,深深地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现在找到了,任务也完成了,所以准备回家了。”
听到这些没头没尾的古怪话,她越发疑惑了。只能一头雾水地望着他,猜测道:“莫非你是为哪个大人挑选奴婢的,来这里摆摊只是为了民间暗访?”
“也算是,也不算是。”
说罢,他提起箱子,站起身,将衣襟上的木屑抖落干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王府里,他悄无声息地潜回了自己的院子。此时已经到了二更时分,各个屋子里的灯烛都熄灭了,只有屋檐下和门厅前挂着几只红色的灯笼,将附近的地面和台阶映得忽明忽暗。颇有几分诡谲色彩。
门口值夜的侍女正在打瞌睡,在他经过时突然醒了。睁眼一看,发现是他,立即大喜过望,“郎君,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找您找了好几天了!”
赵汶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吁……夫人睡着了吧,不要叫醒她了。”
侍女会意,于是点点头。她看看赵汶一身一脸都有明显的风尘之色,自动自觉地去打了水找了衣裳,伺候他洗净手脸,更换回居家衣裳,这才又回去值守了。
赵汶手持一盏灯烛,脱了鞋子,缓步进入牧云的寝房。这是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即使不用灯照,月色依旧温柔地漫洒进来,将周围映得好似霜雪一片。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找到她所在的位置,并且走到她的榻前。
看着熟睡中的妻子,他极安静地站着,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过了好久。他又缓缓地跪在榻前,将她散落在枕边的发丝没入自己掌中,细细摩挲着。末了,还凑到近前,将自己的脸颊埋入其中,嗅了很久,似乎想要把这带有她独特味道的幽香长久地保留住。随时随刻,都可以拿来回味,拿来珍惜。
周围静悄悄的,沉静到他快要睡着了。这时候,牧云翻了个身,恰好面向他这边,侧卧着。有趣的是,她仍然像以前一样,将枕头整个环入臂弯之中。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地将他的手也包括进去。接着,她又不知不觉地将脸颊贴在他的手背上,继续熟睡着。仿佛他的手令她更加踏实,更加安枕无忧了。
赵汶看着妻子那近在咫尺的睡容,那精致的轮廓,长长的睫毛,还有脸颊上微微弯曲的发丝,心中的某个角落禁不住柔软起来,如沐春风。
两年多来,她再也不和他同榻而眠,他非常怀念以前这样的日子。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现在的他,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痴痴地凝望着她。幻想着她醒来之后,能够睁开迷离的眼睛,认清他在面前之后,绽放出最美的微笑。然后,用宠溺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就像对他哥哥那样。
接下来,会如何呢?也许,她会伸手将他揽入自己怀中,让他的脸贴在她散发着幽幽乳香的胸前。摩挲着他的头发,取掉他的发簪,用纤纤指尖描绘着他五官的轮廓;也许,她脉脉地凝视着他,就像他现在望着她时的眼神一样。她会对他说,“阿汶,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
就这样,赵汶任由她枕着他的手,从二更跪到夜半,也丝毫不觉厌倦。只是在心中无声地叹息,无声地惆怅着。再如何美好的愿望,却终究是镜花水月一般地虚幻,到头来只能枉自嗟呀,空劳牵挂。
终于,牧云更换了睡姿,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同时,自然也脱离了他的掌心,再不和他肌肤相亲了。
他的心突地悚然了,仿佛有一缕寒风从他脊背后凛冽而过。这样的日子,还能剩下几天呢?即使是不能与她同榻共枕,只要每天都这样悄悄来看看,也总比没有得好。就算是倾国倾城的容颜,若再不给他机会目睹,又有什么意思?
所有痛苦和担忧的来源,都源自于一个人。正是那个和他手足至亲的哥哥,令他过着极度憋屈,极度压抑的日子,让他不能活得像个人样。既然自己不能活成个人样,又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成全别人,让别人活得人模狗样呢?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怎能过一辈子。如果,要那个让自己痛苦的人消失了,他才能结束这长期的煎熬。
赵汶伸手取过地板上的那盏灯烛,站起身来,出了寝房,到了隔壁一间更衣室。这里是妻子平日里梳妆打扮的地方,周围隐隐有淡淡的脂粉香气,还有沁人心脾的花露芬芳。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是最能暴露阴暗面的时候。他在静谧的室内慢慢踱着,将一件件或华美或素雅的衣裙看了个遍。还不忘打开她平日里用来盛放亵衣亵裤,甚至贴身裲裆的匣子和抽屉,将这些柔软的丝织物拿出来,一件件地摆弄,闻嗅。
全部把玩完毕,又一一折叠回原样,放回去之后,窗外的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他意犹未尽地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打开她那庞大的首饰匣子,逐一检视里面的首饰珠翠。
她的首饰非常多,精巧美观,琳琅满目。赵汶有些疑惑,因为很多她都并不佩戴出去,只是放在这里,让它们躺着睡大觉。这么多钗子,却惟独没有凤钗。毕竟是身份未到,不能拥有。
赵汶抬头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橘黄色的烛光倒映在光滑的铜镜面上,似乎让里面的他也跟着光彩焕发了。他手摸着这些钗子,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一样。他似乎看到自己坐在那九重宫阙的最高处,头戴玄色的冠冕,耀眼明珠穿成的冕旒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伸手将它撩开,只见妻子跪在御阶之下,盛装后服。
她拖着长长的裙袂,拾级而上,在他面前行叩拜礼。他将金光闪耀的凤冠取过,亲手戴在她的头顶。
……
大概是太出神了,他的手不知不觉间被一支钗子的尖端刺破。一个锐痛之后,他骤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指腹上冒出一个鲜红的血珠。刺破他手指的钗子,是一支造型颇为别致的白梅钗。它在众多首饰的比衬下,虽然不是特别醒目,却颇有几分卓尔不凡的气质。
赵汶突然想起,牧云戴过这个钗子,而且不止一次。
心念一动,他在匣子里翻找起来,将上下足足五层全部寻找了个遍,也没能看到他唯一一次送给她的钗子。那是黄玉蝴蝶钗,钗头的蝴蝶是他亲手雕刻的,却没有对她说明。
他重重合上匣盖,脸色渐渐阴沉冷厉了。
133
133、当头一棒 。。。
看着手里的白梅钗,他想起来了。它的出现,也就是他们回到晋阳之后没几天。在这以前,他从没见她戴过,看来,这应该是件新物事。
他将钗子握住掌中,停顿一阵子,又复松开。其实,这黄金的钗身比较柔软,他根本不需要费力,就可以将它折弯拗断,彻底毁掉。不过,他改变了主意,不想被她这么快发现了。
赵汶拿着钗子,出了门,在屋门口遇到了仍然在那里守夜的侍女。他将手里的钗子在侍女面前晃了晃,问道:“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她打量了几眼,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刚到这里住下时,夫人和您一道出去拜谒大郎君。回来的时候,夫人的头上就多了这枚钗子。”
“那夫人原本的一支黄玉蝴蝶钗呢,你可知道哪里去了?”
侍女窥着他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没有怀疑偷窃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照实回答道:“那天早上夫人出门之前,是奴婢为她梳妆的。当时为了配合发髻上其他的首饰,奴婢就擅自为夫人选了那支蝴蝶钗戴上了。夫人回来之后,蝴蝶钗不见了,戴的正是您手上的这一支。”
赵汶大致猜测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眼睛里的寒光缓缓凝聚起来,有如悬崖之下的百丈冰霜。
侍女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只是瞧见主人的神色极其骇人,不免惴惴不安了。她低着头,不敢再开口说话。等了好半天,这才见他挪动了脚步,缓缓离开了。
看着赵汶远去,她长出了一口气,如蒙大赦。
一个月后,初夏。
中午时分,陆昭君正准备午睡时,门口进来一名小厮,跪地禀告道:“主母,小人适才在院子里的墙角下发现一件古怪物事,不敢轻易拆看,特来呈给主母检视。”
“哦,什么东西?”她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小厮手中的物件,只见那是一个小小的竹管,两头以蜡封住,里面似乎藏了东西。
“你且打开,把里头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瞧。”她吩咐道。
小厮得到命令之后,很快将竹管的封口弄开,伸了手指进去摸索片刻,然后将另外一端的蜡封同样破开。只轻松一顶,就有一小卷布条掉落在地上。
陆昭君坐直身子,瞥了一眼布条上的墨迹,眼睛里光芒闪烁。她刚一伸出手,小厮赶忙将布条捡起,双手奉上。
她取过布条,展开来,在阳光下瞄了几眼,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个彻底。看完之后,她冷笑几声,却并没有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厮等了好久,不见她有任何吩咐,不由得抬起头,偷偷地窥了一眼。
“你去,找一个人过来。”她忽而扔下布条,对小厮交代道:“秘密招来,不要给外人知晓。”
“是,请主母吩咐。”
找这个人,着实费了一番周折,等找到时,已经是第二天晌午了。
陆昭君并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对跪在地上的画师问道:“一个半月前,你是不是临摹了一幅画,画上有五六个年轻男子,大的约二十几岁,小的还是孩童?”
画师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有这么回事。上面的几位郎君正如夫人所说的年纪,装束很特别,所以小人印象很深。”
“是什么人找到你的,你是哪一日临摹完毕的?”
“回夫人的话,小人平日里很少为他人临摹书画,那一天有个不认识的人找上门来,出了五两黄金,让小人将他带去的那幅画临摹,还颇为催促。小人见那幅画着实精美,也就来了兴致,按照他的交代临摹了一幅。从开始到完成,只有三日功夫,临得颇为粗糙,来不及细细描绘雕琢。”
“那后来呢?”
“后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