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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窃国-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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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纷纷上前来围观,纷纷感慨道:“真是射雕高手啊!”
赵源也哈哈大笑,将猎物传与众人观赏,同时赞誉道:“你们斛律家百步穿杨,出神入化的箭术,我以前只听说过,这次总算见识到了,真是世上罕见啊!以后,你就叫‘落雕都督’好了!”
斛律光连忙谦辞道:“下官如此雕虫小技,如何受得起大将军如此厚誉,实在愧不敢当。”
赵源爽朗地笑着,想要再说一些表示器重的话时,目光越过人群,看到远远地冲来一骑,看服色似乎是从前线回来的,风尘仆仆。随着距离的缩短,他突然认出了,来者是父亲跟前的亲信都督。
他预感前线似乎要出大事了,这个大事,想来是个很不利的军情,甚至是败仗。因此,他提前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后者则及时会意,勒住缰绳,朝附近的林子里躲避去了。
赵源等到把身边的大臣们打发开,将孝瓘交给赵演带着,这才带了几个心腹侍卫,去了林子里。
刚刚到了林子里,使者立即翻身下马,跪在地上,一脸焦急之色,“末将从玉壁昼夜兼程赶来,奉大王之令来宣召大将军!”
赵源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看来真的不是好事了。根据最近的军报,大军在玉壁城下进攻受挫,足足一个半月没有任何进展,挫折不小。他看看侍卫们远远地分头警戒,将这里把守严密,这才下了马,将使者扶起,问道:“大王怎样了?”
“回大将军的话,我军受困于玉壁,辛苦攻打整整五十日,始终无法突破,将士们或阵亡或病死的,已经将近七万。眼下隆冬到来,举步维艰。侯景在河南也吃了败仗,一路退回河阳,无以援继……”
赵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色异常严峻。然而比战败更要命的,也许是他父亲的身体。这一次赵雍抱病出征,栉风沐雨,又遭此挫折,只怕难以支撑。他索性打断对方的话,追问道:“大王现在如何了,身体是否有恙?”
使者喘了几口气,这才顺利地继续禀告道:“大王忧心战事,病倒了。军中缺医少药,治疗乏术。末将启程之前一日,夜间有大星坠落于军营,一时间纷纷谣传大王出事了,众将士惊惧不已。大王准备即日撤兵,令末将赶来邺城,召您去营中见面。”
“可有书信给我?”
使者从怀中取出一个纸筒,双手奉上。
赵源接过,打开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卷纸张,揭去火印,展开来,借着透过茂密松针照耀进来的光线看了看。
望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他的眼眶里有点湿润,视线也开始模糊了。胸口发闷,好像压上块大石头一样,非常难受。
他收起密信揣入怀中,然后翻身上马,在林子外和几个心腹吩咐了几句。随后不再耽搁,策马匆匆而去。
男人们都围猎去了,女人则留在家里。这一天上午本来还阳光明媚,可是到了黄昏时分,天空上渐渐阴霾密布了。到后来,开始扑簌簌地下起鹅毛大雪了。
段氏怀孕已经七个多月了,肚子越来越大,行走不怎么方便,只好每天在自己的屋子里呆着。
回京之后的赵源日理万机,愈加繁忙,经常三五天也不来探望牧云一次。她实在闲着无事,于是经常到她那边去坐坐,和她聊聊天,一起做做女红,以打发寂寞时间。妻妾之间的关系,倒也颇为融洽。
两个女人在大床上坐着,各自拿着绣架绣花,寂静了很久。突然,段氏抽了口冷气,将手中的针线扔下了。
“怎么,扎着手了吗?”她赶忙问道。
段氏皱着眉,捂住肚子,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松了口气:“不是,肚子突然一疼,好像里面的小家伙在动。”
牧云笑了笑,安慰道:“没事,他爱在里面活动才好,不活动反而吓人呢。我怀孝瓘的时候,他在里头踢得那才叫狠。你看看,他现在长得多壮实,跟小牛犊似的。”
“我肚子里的这个踢得不算厉害,莫非是个女孩儿?”段氏摸着肚子,抱怨道:“虽然不甚顽皮,却害得我脸上长斑,肚皮上也是一道一道的,丑死了。不知道生下来能不能恢复回去,要是真变丑了,郎君恐怕不会欢喜。”
“没事的,就是难看几个月罢了,以后会慢慢变回来的。”牧云说话间,解开自己的腰间束带,撩开上襟,给她看自己的腹部皮肤。“你看,只有一点点,颜色也很淡,不仔细根本瞧不出。”
她凑到近前仔细观察着,总算是放心了:“果然不怎么清楚,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一阵小小的喧哗。不一会儿,有侍女匆忙跑来,禀告道:“两位夫人,大郎君和二郎君一起过来了!”
牧云瞧她的神色,有点慌张,似乎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放下衣襟,系好带子,和段氏一起下地迎接去了。
赵源穿着玄色的貂裘,帽子上和身上都落满了雪花。他携着赵汶的手,连靴子也不脱,直接步入厅内。虽然动作很亲密,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有那么几分诡异和古怪。
段氏正准备跪地请安,被他抬手虚扶,制止了。他的态度很和蔼:“夫人不必行礼,免得动了胎气。”接着对旁边的侍女吩咐道:“扶你们的夫人去床上坐着,小心点。”
“诺。”
段氏回到床上坐下,牧云感到他似乎来意不善,于是抬头朝门外看看。果然,在门口发现了几名熟面孔,都是他身边的侍卫。
赵汶的手腕上明显地红了一圈,似乎是被他用力捏出来的。此时正站在旁边,一副紧张而又不知所措的模样。
“来来来,不要愣着,自己找地方坐。我是来探望你的段夫人的,又不是来打你骂你的,你这么害怕干吗?”赵源随手拎起一张胡床,放在大床对面,然后拉过弟弟,按着他的肩膀叫他坐下,自己则侧身坐在床沿上。
侍女过来送上酪浆,伺候他脱去貂裘,摘去帽子。正要退下时,赵源吩咐道:“不用走远,我待会儿就走,在外头候着就是。”
牧云见他两手空空地来,并且按照这个时间,他应该和赵汶都在围场行猎才对。偏偏他早上去的,这傍晚就回来了,显然改变了行程,莫非有什么变故?她一头雾水地坐了下来,诧异地望着他。
151
151、大寒 。。。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眸子里泛起了红红的血丝,好像没有休息好,很疲惫的样子。不过他仍然笑得很和蔼,对段氏好一番嘘寒问暖,闲聊家常。
段氏觉得他今天的亲切似乎过了头,不免才狐疑之余也有些忐忑了,对他的问话逐一回答,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一反在赵汶面前的热情泼辣,变得谨慎入微了。
“我今天来探望你,顺便还要说两桩好事给你听——要不了几天,段将军就要回邺城了,你们父女总算又可以见面了。”
两个女人一齐愕然了。因为她们知道,段韶这一次跟随赵雍出征,不可能提前还朝。“莫非是大军得胜,即将凯旋?”
赵源摇摇头,“前线的战事,你们妇人家就不用操心了。我即将动身去晋阳,办些筹措粮饷军械的事务。邺城这边不能离开人,只有你父亲才能当得起戍卫京师的重任,所以我写信给大王,请他派段将军回京,暂时接管这边的军务防务。”
他说得合情合理,密不透风,段氏没有再怀疑,双膝跪着叩了个头,感谢道:“多谢郎君为家父说项,奴婢实在感激不尽。”
他抬了一下手,一脸云淡风清的表情,“呃,不必如此。何况你父亲是国之栋梁,我对他甚为敬重。将来国事军事,都要多加倚赖,委以心腹。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接着,话音一转,“这第二件好事嘛,就是恭喜你家太原公的荣升。”说罢,竟自顾自地拍了拍手,笑得爽朗明媚,好像升迁的人是自己一样。
牧云注意到,当他说到这第二个好消息时,赵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低垂着头,一副尴尬局促的木讷模样。是他在伪装,还是早已知晓?
段氏很见机,凑趣地发问:“荣升?不知二郎君又如何升迁了?”
赵源转身对门外招了招手,很快,进来一名侍卫,奉上一只匣子。他打开锁扣,从里面拿出一卷文书来。几个人一眼瞥见那文书的外皮,立即脸色肃然,纷纷下了地,跪下了。
他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将手中的谕旨漫不经心地展开来,传给她们看了看。同时,笑道:“眼下前线战事吃紧,我一时半刻回不来,这边很多众臣都跟着大王出征了,朝中没个领袖人物是不行的。所以,我特地表奏天子,请封太原公为尚书令、中书令、京畿大都督,代替我在京城辅政,镇守邺城。天子已经准奏了,我一走,他就可以立即就任。”【注:尚书令和中书令同属宰相,京畿大都督掌管京城戍卫】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因为这三个职位异常重要,已经由赵源担任多年了,眼下居然悉数交予赵汶,实在没有理由。
牧云不敢置信,问道:“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天子怎么可能说假话?”赵源说着,将手中的谕旨卷起,递给赵汶。后者慌忙跪行几步,叩头,然后伸出双手接过,毕恭毕敬道:“微臣叩谢主上圣恩!”
他并没有让弟弟起身,而是下了床,绕到赵汶背后,重重地拍了两下肩膀,用冠冕堂皇的语调说道:“天子如此重用,你除了感激,还要力图回报才是。我不在京的这段时间,你要侍奉好天子,监督好朝中百官,可别除了什么纰漏,闹出什么乱子来。”
赵汶的声音有点颤抖,说话好像也不利索了,“如此重任,我实在,实在惶恐不已,生怕智短才拙,办不好差事,还给大哥添乱。”
“没事儿,我信得过你,不要推辞了。”他告诫道:“注意,要谨言慎行,不明白不知道怎么处置的事情就暂时搁着,等征询好大家的意见再说。实在不行,就叫人去晋阳问我。”
赵汶无话可说,连连应承,又是一番感激涕零地叩首。
临走前,赵源又眼望着段氏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说道:“眼下天寒地冻,不宜出行,夫人在家里安心养胎就是,不要轻举妄动。”其实,说后半句话时,他的视线转向了赵汶,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
赵汶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懵然不觉,只是沉默不语。
天空中阴沉沉的,漫天飘舞着柳絮样的雪花,迎面扑簌而来,甚至迷住了双眼。牧云冒着大雪急匆匆地走着,总算是赶上了先行一步的赵源。此时,他正站在白雪皑皑的湖边,若有所思地望着冰封的湖面,很显然,是特意停在这里等她的。
她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他的衣袖,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把如此位高权重的职位都给了他?你现在就剩下个世子的头衔了,你要干什么?”
凛冽的寒风掠过湖面,卷起大量浮雪,打在两人的脸上手上,冰冷刺骨。他那双过于白皙的手,终于有了点血色,十指间袭了上淡淡的粉红,显然是冻出来的。
他拉住她的手,重重一握,脸上却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笑容,格外凝重:“云儿,西边要发生大事了,我兄兄他……”
“他怎么了?”牧云隐隐有不妙的感觉,追问道。
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迅速融化成水痕,渗入进去。他垂了眼帘,低下头沉寂了片刻,终于回答:“这次又吃了败仗,情况很不好……兄兄在营中病倒了,一直在封锁消息,眼下感觉难以为继了,所以派人昼夜前程召我前去相会。想来,是要安排大事了。”
说话间,他握着她的手,隐隐有些颤抖。大概是为了掩饰这种情绪,他又复捏了一下,苦笑道:“你不要怕,我能收好这个摊子的,不会有事。”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担忧和紧张,她的牙齿跟着打战了,不由得瑟瑟发抖,慢慢靠上他的胸膛,将脸颊贴在他的肩头。“那……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让阿汶在朝辅政,又让段韶来邺城掌兵呢?”
赵源展开双臂,将牧云拥入怀中,同时拉过身上的大氅,将她的身体环护其中,免得她怕冷。“这根本就不是我的注意,是父王安排的,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不过,你放心,兵符在我手里,不会给他的。邺城由我经营多年,周围都是我的亲信,他一条小鱼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倒不如顺水推舟,卖他这个人情,免得他忌恨我。”
牧云闻言之后,有点悚然。她也想不明白赵雍为何要如此安排。不过,算来算去,在这种关键时候,镇守邺城,监视元氏的必须是赵家的人。而除了赵源之外,也只有赵汶在官职和资历上可以暂时接任这个位置了。
不过,她稍稍有些欣慰。比起以前的横行跋扈,赵源现在收敛了不少。若是换成从前的暴躁性子,得知这个委任,他不冲过来将赵汶打骂一顿才怪。
“可是,我还是有点,有点担心……”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两人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聚成雾,总算保有一点难得的温度。“他惦记你那个位置好几年了,你们又已经反目。眼下到了紧要关头,你只要稍一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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