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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身上散发出死寂的杀气,感受着她对太子浓烈如火的母爱,体会着皇帝对太子冷酷胜冰的无情,他怎可能不帮她?
此刻,他效忠的人是舒皇后,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用柔弱肩膀扛起万斤重担的舒皇后,而非一国之君的皇帝。
若有以后,他效忠的人是太子璃轩,舒皇后唯一的儿子,亦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不是皇帝。
“杀---”怒声嘶吼,染着刻骨铭心的噬心之痛。
皇帝聍知道,他下令的这一刻,便是他姨娘、妻妾命丧黄泉的一刻,可他必须如此。
身为帝王,他可以牺牲一切,也必须保住他的江山,他祖宗留下的基业。
这是他的责任!
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声令下,双方大军如脱缰野马,奔驰前冲,如出鞘利剑,纵横挥舞,奋命砍杀着眼前的敌人。
身影疾驰。
白绫狂舞。
所过之处,残尸遍地。
空中,炸出无数血花,如火梅花,点点沾染白绫之上,渲染出三丈红绫,弥漫着死寂的血腥。
包安邦静静的站着,站在皇帝聍身边,手执大刀,一刀一个,砍死妄图靠近皇帝的敌人,而他的目光,始终紧锁那道曼妙身影,看着她越来越远,看着她带着覆灭世界的杀气,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向舒相走去。
没人靠近她。
因为不能。
她绝顶的武功,她残厉的杀人手法,她冰冷如机械般的杀气。
此刻的她,似乎没有意识,只是个杀人的机器,不停的杀人,不断的杀人,不顾自身安危,任周围无数敌人乱刀劈向她,不躲避,不退缩,仅是红绫狂舞,如血蟒肆虐横行,勒断脖子、穿过胸膛、拦腰横斩,将世间最为柔软之物,化成刚强不折利刃杀戮,慢慢靠近舒相。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舒相。
包安邦悄悄凝望着她,不曾发现,周围亦有人注意着她,不止一人。
怀疑着、猜测着、愤怒着、愧疚着……
隐约,哀戚哭声随风送来,被漫天厮杀声淹没。
渐渐,胭脂水粉,香飘远处,娇柔哭声越来越靠近,靠近御天殿。
不多时,十来位衣衫不整女子出现在厮杀战场旁,悲戚嚎哭着,呼救着,娇滴滴的绝美容颜因恐惧而紧缩,扭曲了她们原本的美。
舒隆革及追随他的朝廷重臣俱惊,望着对自己不停哭喊,刀架在脖子上的众多女子,她们身后,皆是蒙面黑衣人。
她们,是皇帝的嫔妃,亦是他们中不少人的家眷,此刻她们纷纷向自己的父亲兄长呼喊求救,尖锐娇音划过杀戮慢慢沙场,拨动叛乱将士的心弦,使他们再难集中注意力。
“幽婉阁主,你背信弃义!”半响,舒隆革暴吼道,粗嘎的声音,不停的喘息着,指天怒骂着。
黑影横掠,负手立于御天殿上。云影遮掩住月光,散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的容貌,叫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朦朦胧胧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阴骘气息,那么不甘,那么愤怒,那么仇恨。
他在不甘什么?
他在愤怒什么?
他在仇恨什么?
他在痛苦什么?
无人知晓。
更无人知晓,他的目光,从一开始便锁定无边杀戮中那抹曼妙淡薄身姿,看她用她华美的舞姿,漫舞着人生最后一场绚烂奢华的杀戮。
十六年。
他的目光从十六年前便锁定在她身上,直至今日,依旧无法移开。
哪怕,她求他违背心意,帮助他的情敌……
哪怕,她求他违背心意,去照顾她为情敌生的儿子……
哪怕,她求他违背心意,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为了保护她的儿子,从容赴死……
她,本该是他的女人。
她的儿女,本该喊他爹爹。
她的一生,本该陪伴在他身边。
而如今……
若非舒隆革那个老匹夫,那条老狗也不会发利用她称霸武林的梦,他的女人,不会躺在别的男人床上,颤栗着接受****。
冷哼一声,残阳一言不发,近乎贪恋的将她华美曼妙身姿尽收眼底,烙印在心。
待黎明日出之时,便是她化作时间尘埃,消散于风中之际。
皇帝聍漠然的凝视着,凝视着为他保家卫国的将士,目光,始终没有瞧过那漫天狂舞红绫之人一眼,亦没有瞧见她以雷霆之姿左忽右闪,逼近舒隆革,更没有瞧见她与舒隆革暗中培养的死士展开殊死搏斗。
不愧为大莫最精锐的兵卒。
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水灵灵心底一生叹息。
即便经历过沙场征战,看过他们是怎样与敌军进行殊死抗争的,却不曾试过,以一己之力,对抗茫茫无尽将士。
一个人,纵使武功天下无敌,出手狠辣世间无双,到了沙场千军万马中,却也无什么大用,能勉强保命足已。
舒相身为叛乱首领,自是保护的固若金汤,想要靠近他身边谈何容易,纵然她手中三丈红绫灌以内力,化作巨蟒狂舞,护得她完好无损,将周围靠近的将士利斩手下,女子天生体力上的弱势也难使她支撑许久。
若非两军混乱大厮杀,先前皇帝的话、那些嫔妃的哭喊声使叛军军心大摇,她怎可能如此轻易向舒相走去。
皇帝聍默默回头,瞥了眼屹立于御天殿顶上之人,使了个眼色,目光淡漠如水,丝毫没有胜利近在眼前的热血激动,仿佛,这一切,他早已料到,预料到有人会双手奉上。
奉送上他想要的,亦奉送上他不想要的。
最后贪恋一眼,身形一展,如大鹏展翅,消失于天际。风雨中,残留一句话语飘散如烟。
“老狗毁本座的唯一,本座怎能让他得偿所愿! 哈哈……”
事情,还没完呢!
有的黑影杀手手起刀落,几颗美丽而扭曲头颅滴溜溜滚落在地,被人当成皮球踢来踹去,更有甚者将人头当成暗器,向舒隆革掌握的军队砸去,一砸一个准。
有的直接伸手挖出脆弱的心脏,硬生生插爆,声响清脆有力。
有的剑影数道,一具具没有眼耳口鼻手脚的人虫挣扎着蠕动。
有的拦腰一斩,上下身分离的嫔妃们因过度痛苦,五官完全扭曲,哭喊着想将流的到处的花花绿绿的肠子塞回上半身,拖住自己的下半身,哭嚎着请求救助。
满地殷红,粘稠血腥刺激的鼻息。
在场将士,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字,战场厮杀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然而,望着那一张张闭月羞花的绝美面容扭曲狰狞,娇滴滴的美人成了血肉模糊的残肢,于心何忍……
“哇。”
终于,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仿佛是一声号令,不少将士跟着呕吐大作,淅沥沥的雨水,将呕吐物冲刷的到处都是,御天殿起弥漫着各种令人窒息的恶心气味。
这,是杀鸡儆猴!
敬的,又是何人呢?
纵身后跃,宛幽阁高手消失于黑夜之中,寻觅无方。
舒隆革望着步步近逼的女子,努力睁大眼睛,希望透过绵绵细雨,望穿她面罩下的容颜。
针孔大小的水晶缠丝面罩,将她的脸保护的严严实实,只有里面人看得清外面事物,外面的人绝不可能看得出面罩下的容颜,就连想看清她的眼睛都难如登天。
脚步声如雷,整齐作响,急疾向御天殿逼近。
身旁追随者大喜,忙对舒隆革附耳道:“大人,咱们的援军到了。”
舒隆革一惊,忙喝道:“你们将边防城门的将士也调遣过来了?”
众人忙应承说是,气的舒隆革涨红了脸,低声大骂他们愚蠢。
防守城门,为的就是不让赶来救驾擒王的军队进城,如今他们却傻乎乎地将镇守城门的将士调来,若是救驾军队这时候赶到可怎么办?
众人一听,顿时蔫了头缩着脖子,一三角眼倒生男子说:“大人,若是杀不了皇帝,守住城门有何用?若是杀了皇帝,凭借大人手中兵权,再加上黄袍加身,还怕前来救驾之人不‘诚心’归顺么?”
舒隆革闻之,心中石头放下大半,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寇,他若杀了皇帝登上大宝,何需惧前来救驾之师呢?
面上顿时拨开云雾见晴日,朗声狂笑:“众将士听着,本相援军已到,尔等不必再做无谓抵抗,此时弃械投降,本相定不怪罪,若执意顽固抵抗,休怪本相心狠手辣!”
此话一出,保皇派脸上一寒,皇帝聍也不禁冷了脸。
四万大军对抗七万大军本已困难,若是五万援军一到,届时……
097
包安邦赶紧大声道:“我等忠肝义胆,怎会惧尔等跳梁小丑!将士们,为了大莫的安定,为了能回去见我们的家人,冲啊!”后半句话,是当年舒皇后在西陲边防时常说的话,征西军一听,旧事涌上心头,想着在家等待自己衣锦还乡的家人,个个杀红了眼,奋力砍杀。
他们要回去,回去见他们的家人,带着满满的荣誉回去,而不是背着一辈子抬不起头的耻辱回去。
舒相党派追随者疯狂叫嚣着,狂笑着,讥讽着。
皇帝聍再也压不住心头奔涌怒火,这怒火,他压抑了近一个月,早已到了火山即将爆发边缘,此刻叛军一激,他怎能再忍得住?
抽出随身宝剑,指着五十丈外的舒相怒吼道:“狗贼!今日朕必亲手斩杀了你!”
回应他的,是舒隆革嘲讽地蔑笑。
“末将平西将军关野岷前来救驾!”一声断喝,高大身影从天而降,立于满面喜色追随者眼前,他身后,是杀气腾腾的平西军,方才轰隆脚步声,便是他们,“来人,将一干忤逆犯上之徒拿下!”
局势瞬间变换。
叛军心头大乱,行动不再迅捷,出手难以刚猛,被蜂拥而至的平西军砍瓜切菜般杀死在地,血染御天殿。
“不可能!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舒隆革神色癫狂大叫着。
平西军早前编入征西军,后来皇帝封寒门出生的正四品射声校尉关野岷为平四将军,重新从征西军中划分出来,又从他手上夺做数万将士,编入征西军。
此刻平西军应在西陲边防与征西大军一起镇守边疆,怎到了莫都?
而且一路上过关过卡,竟没传来半点消息?
这怎能不叫他大惊失色呢?
别说舒相吃惊,保皇派吃惊的人亦不在少数,除了包安邦满脸欣慰,其他人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向他投以迷惑的目光?
包安邦忍住心痛,冷笑道:“舒相似乎忘了,末将可是负责教导太子殿下武功的。太子殿下虽是聪颖过人,到底年幼,末将深得皇后信任,哄骗太子取来皇后凤印把玩数月,太子焉有怀疑之理?”
包安邦自小得父亲包勇民教诲,宅心仁厚,若真是如此,他怎可能将此事大庭广众说出来?
由此可见,这番说辞必是有人事先编好,叫他此刻说出来的。
能让包安邦信任,又能神不知鬼不觉拿到皇后凤印者,会有谁呢?
水灵灵——皇后本人!
数月前,太子大病不起时,包安邦去凤暄宫探望,水灵灵就把凤印交到他手上,叮嘱他该怎么做、怎么说。
有凤印在手,平西军一路秘密前来,自然畅通无阻,亦不用担心有人胆敢告密。
众人皆知太子大病后性情大变,一些先前负责教导他的先生见了他无不微微畏惧,他对周围之人亦不像过去那般忍让,太子该有的威严,他施展得淋漓尽致,唯独对包安邦,甚是喜欢。
日日跟在包安邦身后,随他学武射箭,强身健体,说是他的父皇母后皆不通武功,他要努力学好,日后好保护他们。
原本,包安邦的说辞众人皆信,可他最后“把玩数月”几个字一出,但凡有脑子的,纷纷惊愕。
任是皇后再怎么宠爱太子,凤印怎可能不发觉?
况且数月前太子重病,怎可能拿凤印给包安邦?
除非……
心里几下一合计,答案呼之欲出。
包勇民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包安邦犹是不知自己闯下什么大祸,其他朝臣纷纷凝思苦想,猜测着缘由。
惟有皇帝聍,沉着张脸,阴沉无比地瞥了眼凤暄宫的方向,目光十分复杂。
舒隆革则是气得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神情萎靡似苍老数十岁。
他真生了个洞悉一切的好女儿啊!
“冷凝。”低喝一声,不叫周围惶惶之人察觉,冷凝立即附耳上前,随后匆匆离去,悄声吩咐附近死士几句。
身为一代枭雄,他活要活得轰轰烈烈,如若不能,他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她以为,他不会留一手么?
他为舒家保留了最后一颗火种,一颗足以燎原的火种。
他可以死,但舒家,不会就此覆灭。
水灵灵闭了闭眼,若非正处于厮杀战场,稍一分神便有丧命之危,或许她会狠敲自己一顿拳头,怎么千挑万选,选了个没城府之人呢?
亏他还是个从二品大将军呢?
沙场上战术层出不穷,怎么涉及权势斗争,脑袋里尽装浆糊了?
当下胸口气愤异常,出手更是不留情,杀得心慌意乱叛军哀鸿遍野,跃起身子,直扑舒隆革而去。
舒隆革睁大眼睛,凝望着飞扑过来的水灵灵,迥亮老眸中倒映出她曼妙狂肆身姿,更倒映出她手中狂舞红绫。
红绫缚身,颈、手、腰、足,紧勒。
周围叛军忙万箭齐发。
身子一旋,用他苍老身躯挡去箭雨,万箭穿心,应声撕裂,五马分尸。
“大人!”冷凝惊吼道,急急赶回来时,竟看到他侍奉一生的主子惨死,心头大震,纵声长啸,“啊—